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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可悔?

    溫熱的鮮血灑在臉上,楊暄看著從裴柔胸口刺出的劍尖,神情有些恍惚。直到那截劍尖被抽出,裴柔的身體從馬背上無力地朝他倒來,他下意識地接住,一股悲傷和驚慌油然而生。

    “娘……娘!娘!”

    裴柔緊緊按住胸前的傷口卻無濟於事,曹沛的劍在刺入時就已經絞碎她的心臟。她顫抖著雙唇,努力想要說話,聲音卻被湧出的鮮血吞沒,只能看見不斷鼓動的血泡。

    “快…逃……”

    在竭力吐出兩個字後,裴柔雙眼失去神采,脖頸一歪,失去了聲息。

    “娘!娘!”

    “我蜀山之外的金丹也妄敢稱金丹?這不算上少夫人,曹某一日斬十七金丹麼?少門主大人登臨宗師十年有餘,曹某直至今日也不過踏入宗師一年而已,你那如意刀,怕不是孤寡小娘用的如意吧?”曹沛隨意地揮著青釭,一臉邪肆地對著楊國忠說道

    “啊啊啊啊啊!!!”

    “暄兒不要!”

    噗哧——

    楊暄盛怒之下往背對著他的曹沛衝去,毫無章法的胡亂揮刀,然而對方頭也沒回,在避開數刀後,反手將青釭刺入楊暄的心臟。楊國忠仍在對抗體內經脈裡亂竄的電光,無法從麻痺中恢復過來,只能眼睜睜看著自己的長子身死,對著曹沛罵道“無恥小畜生!”

    “呦!敢讓少門主大人知曉,曹某身長六尺八吋,勉強能自稱一句七尺兒郎!”曹沛煞有介事地抱拳彎腰行禮,認真說道“既然曹某是小畜生,先祖必然是老畜生,少門主大人方才自比畜生,曹某佩服!”

    “死!”

    楊國忠猛然從麻痺之中掙脫,雙目滿是血絲,如同一隻暴怒的惡虎朝曹沛一刀斬下。曹沛抬起青釭隨手格擋,嘴裡不斷地奚落著楊國忠

    “就這心性也配成為宗師?無怪我蜀山橫壓道武二宗啊!”

    “連自稱朝野魁首的天刀門少門主都這般德性,這天下武夫都是一幫廢物?”

    “如意刀,能讓曹某如意否?”

    “真白瞎了當年仙人傳法,給你們楊家糟蹋!”

    楊國忠橫劈豎砍不斷追擊,曹沛腳下輕點不斷後退,但儘管是半點不懂武功的李琩都能看出曹沛的隨意,甚至還能偶爾出手反擊。

    不過十來息的時間,楊國忠身上又多出幾個血洞,氣喘如牛,長刀拄地怒視著曹沛。

    “畜生……”

    “少門主言重了!半年前你們設計殺害言長老時,也是這般將長劍捅入言長老的心竅,曹某不過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罷了。”曹沛提著青釭,雙眼泛著嗜血的光芒緩步走到楊國忠面前“那麼請少門主睜大眼睛好好看看,你天刀門弟子是怎麼折在這馬嵬驛的。”

    轉頭望去,六百天刀門弟子大都已經被殺死,只剩下早已棄刀投降的寥寥三十多人,被禁衛軍用刀壓制後頸,卑微地趴在地上。

    李亨揮刀斬殺失去行動能力的楊曉,將他的腦袋繫在馬背上,策馬來到曹沛身邊,對曹沛拱手道“多謝曹劍仙相助,蜀山不愧為我大唐棟樑!”

    “太子殿下,奉承的話就免了,曹某都開始懷疑笙月長老是誠心想施予援手還是尋個機會再造亂世讓大唐易主,就這還是五萬人?”

    還不待李亨繼續開口,曹沛散漫的出言諷刺,讓李亨大半的話都被噎在喉嚨裡。

    “至於咱們天刀門少門主就更蠢了,娘們用屁股都能想到,就算我蜀山坐山觀虎鬥,有安祿山,有郭子儀還有陳玄禮,你天刀門難道要死絕所有長老弟子去爭這天下?”

    “呵呵哈哈哈!你一無所知!你一無所知!”楊國忠吐著血沫,癲狂的大笑道

    “不就是合謀史思明、安慶緒麼?你天刀門地處太原還能讓史思明攻下,不是楊珣老兒死了就是合謀,你當曹某傻?”曹沛看楊國忠笑容不減,繼續說道“你那死鬼老爹還聰明些,按他的性子應該是要你們協助李隆基毀我蜀山香火道法,然後才藉機發難,作一回曹孟德,取李唐而代之,但誰能想到少門主您利慾薰心自作主張,想先坐穩那張椅子,才要整頓天刀門對我蜀山發難?”

    楊國忠的笑聲戛然而止,驚駭地瞪大雙眼看著曹沛,不敢相信自己的謀劃竟被眼前的青年一眼看穿。

    “那麼……少門主大人可有什麼遺言?”曹沛不屑的冷笑一聲,將青釭舉過頭頂問道

    縈繞電光的青釭幾欲揮下,楊國忠絕望地閉上雙眼。

    “小子,收手。”

    和蒼老聲音一起突然出現的,是一名有著鶴羽般長眉的健壯老人。

    老人就這麼突然地出現在楊國忠背後,揹在背後的雙手讓他顯得威嚴,那雙睥睨天下的眼如同深沉的大海,平靜且蘊藏殺機。

    老人伸手抓過楊國忠的肩膀將他從地上拉起來,環顧四周後將目光投向曹沛,開口道“老夫要帶他走,你要攔?”

    “楊珣!給朕放下那個亂臣賊子!”李隆基對著楊珣吼道,一旁的高力士連忙擋在前面,生怕楊珣轉頭把皇帝給殺了

    “天刀門主親至,曹某若是不知進退,怕是要被師尊教訓的。”曹沛散去電光拱手抱劍,笑瞇瞇的對著楊珣說道

    楊珣拖著楊國忠轉身便走,從始至終只說了兩句話,都是對著曹沛說,絲毫沒有把其他人放在眼裡。然而,就在這眾目睽睽之下,一臉笑容的曹沛忽然一甩手中的青釭,對楊國忠射出一道電光。

    楊珣沒有回頭,扔揹著的那隻手屈指彈出一縷刀罡,擊碎曹沛的電光,再一彈指,又一縷刀罡朝曹沛飛去。

    曹沛架起青釭,卻聽得一聲脆響,人已經倒飛十丈,撞出一片煙塵。楊珣沒有多作停留,冷哼一聲,抓著楊國忠踏空而去。

    “呸!又他娘的被打飛!半年過去老子還他娘的被打飛!”身形一閃,曹沛啐罵著回到眾人面前,揹著青釭朝氣若游絲的陳玄禮走去

    “曹劍仙……”

    “陳將軍,咱們大丈夫不婆婆媽媽的,曹某就問一句,你可後悔?”

    “玄禮……只恨……未能手刃逆賊……”陳玄禮吐著血沫,斷斷續續地說著

    “蜀山劍宗,驚雷劍,曹沛,謝過陳將軍高義!”曹沛整斂衣袖,鄭重地彎腰行禮對陳玄禮致謝

    “言先生…玄禮……去也。”陳玄禮似乎還想說些什麼,最終,卻只是悵然地吐出去也兩個字,鬆手放開鐵膽,低下頭顱,遺憾地閉上雙眼。

    “陳將軍一路走好。”

    直到陳玄禮徹底嚥氣,曹沛才上前拾起鐵膽,轉過身,以劍拄地,對著李亨說道“那麼……太子殿下,”

    “不知您可後悔?”

    “曹…曹劍仙此言何意?”李亨臉上閃過一絲不正常的僵硬,遲疑了一瞬,澀聲問道

    “要曹某一件件說出來麼?也行!”曹沛不屑的輕哂,身子後傾,直接坐在地上,撐著下巴挑眉道“半年前若不是言長老捨命斷後,曹某六人豈不是也要落個勾結燕逆或慘死胡騎的悽慘下場了?”

    “哦!差點忘了!應該不會,畢竟那赫連桑沁可是大宗師啊!那讓曹某好好想想,是束手就擒?還是真的造反?”看著李亨猛然瞪大的雙眼,曹沛嘴角揚起一抹微笑,抓起手邊的石子,一邊拋著玩一邊道“不過想來太子殿下您也萬萬沒想到,在您安排好後,曹某也在勸降的隊伍裡吧?”

    李隆基忽然想起,半年前在朝堂上,是李亨奏請自己派天刀門人監督,也是因此,自己才會下密令讓李琬夥同楊暄,藉機斬殺蜀山劍宗弟子,希望讓天刀門和蜀山勢如水火,最好是相互傾覆,如此,自己只需要讓郭子儀和陳玄禮領軍,前往潼關支援哥舒翰,又哪裡會落到今天這個地步?

    都是這個逆子!該死的畜生!

    只是還不待李隆基破口大罵,曹沛接下來的話如同用青釭在他腦袋上狠狠劈下一劍——

    “至於皇帝陛下,此番應是要上我蜀山,討要那長生之法,無論成與不成,師尊都必死無疑,然後給我蜀山安上一個謀逆行刺的罪名,男弟子就地剿殺,女弟子廢去修為,充入教坊司。”曹沛接住石子在手心把玩,兩顆有稜有角的小石頭漸漸變得渾圓

    “為什麼曹某會知道?因為那本就是曹某與笙月長老的謀劃啊!散布雷罰尊者得長生法的謠言,本來是想勾出楊珣那老不死的,來我蜀山後山添一座碑,誰讓他十年前知道師尊沒多少日子了呢?結果反倒被楊釗那莽夫不明就理的將計就計,拿來騙皇上您,曹某也不得感慨一句『弄巧成拙』啊!”

    “太子殿下別傻站著啊!曹某說了這麼多,可不就是為了讓太子殿下好好想想,要做些什麼?是讓五萬大軍殺曹某滅口再黃袍加身,還是給笙月長老一個滿意的答覆?”手中的兩顆石子已經看不出一絲突起,如同兩顆彈丸,滿布電光,屈指彈出便能取人性命

    李亨藏在袖子裡的手狠狠攥緊,拳頭的縫隙裡涓涓流出鮮血。曹沛的每一句話都讓他覺得自己從棋手變成棋子,自己十年來每一次隱忍,每一次謀劃好像都已經沒有意義了,不過是從一桌豐盛的席面上撿些剩菜,拿去鄉里裝大爺而已。

    看著那散發青色電光的石子,李亨最終拱手道“李琬任由驚雷劍仙處置。”

    躲在人群中的李琬臉上頓時失去血色,一片慘白,驚慌失措地開口“不!不干我事!人不是我殺的……是父皇,是父皇給我下的密令!”

    “曹沛!你敢!”李隆基掙扎著往前,嘶聲大吼,高力士死死抱住他的腰

    滋——噗哧——

    電光飛快的滑過,沉悶的破裂聲響起,李琬的無頭屍體頹然向後倒下。李隆基聲嘶力竭的怒吼,一頭花白的頭髮散亂,狀若瘋魔。

    曹沛輕輕拋起第二顆石子,歪過腦袋,直勾勾地看著李亨。

    用意不言而喻,還有呢?

    李亨狠狠咬牙,他非常不喜歡這樣失去掌控的感覺,陰狠的雙眼四處掃蕩,一一掠過所有皇子,最終,落在一道平靜跪坐的豐腴身影上。

    這個女人,從一開始便是這般淡然,彷彿與周遭毫無干係。李亨一聲冷笑,在心底說道,賤女人!若不是妳,阿卿又怎會出家為尼?十年來本太子遭受的屈辱,就由你來償還吧!正好,還不用髒了本太子的手!

    “靜忠。”李亨伸出右手喊道

    李輔國竟拿出一份黃榜詔書,交到李亨手上。李亨攤開詔書,朗聲道

    “貴妃楊氏,驕奢淫逸,為亂後宮,撓敗國經,構興禍亂,使黎元塗炭,乘輿播越,此而不誅,患難未已。臣等爲社稷大計,請矯制之罪,以正天下!”

    “臣,李靜忠附議!”

    “兒臣附議!”

    “臣,附議!”

    這份討逆的檄文,原本是要給楊國忠用的,眼下不過改個稱謂。一聲聲的附議,無論是皇子、騎將乃至禁衛裡的士卒,無不一一跪地,叩首懇請。

    在這馬嵬驛,帝令無用,六軍不發。

    “亂臣賊子!亂臣賊子!爾等這些亂臣賊子!”李隆基氣得尖叫,滿是皺紋的臉扭曲的不成樣子,如同一捲麻花

    李亨雙手捧著詔書,走到曹沛面前,彎下腰—

    “懇請驚雷劍仙誅殺妖妃楊氏!”

    曹沛停止拋耍手中的石彈,散去上面的電光,隨手扔到地上,指著暴怒的李隆基笑著道“太子殿下,您這聲討檄文是不是請錯人了?”

    想借我蜀山的劍?沒那麼容易!

    李亨暗暗咬牙,直起腰,捲起詔書,轉頭走到李隆基面前,平靜說道“懇請聖上,誅殺妖妃,以正國綱!”

    “懇請聖上,誅殺妖妃,以正國綱!”五萬禁衛一同高呼,聲若洪鍾大呂,震耳欲聾

    李隆基已然氣得說不出話,只是惡狠狠地瞪著李亨,恨自己衰老,恨自己當年因畏懼而沒有習武,否則此時哪能讓這逆子放肆?眼下最重要的是如何替太真開罪!

    曹沛則是乾脆斜躺下來,撐著腦袋看戲。這就要開始逼宮了?

    李隆基還在苦思解決的辦法時,楊太真輕輕站起身,朝李亨走去。李隆基忍不住喊道“太真,妳做什麼?”

    楊太真回過頭,微笑道“陛下,作為國母,未能誕下皇嗣,驕奢無德;作為妻子,縱容兄長為禍,妾身責無旁貸。這或許是臣妾唯一能做的了。”

    “不!妳在說什麼?妳在說什麼?”

    最先反駁的不是李隆基,而是之前躲在人群裡的李琩。他跌跌撞撞地跑出人群,對著楊太真大吼,不肯相信楊太真自願赴死。

    楊太真未曾轉頭看過李琩一眼,兀自走到李亨面前。她想死,因為她累了。從十五年前開始,她的命,她的一切,都不是自己能掌控的。作為天刀門主的養女,婚事當以利為先,這點生在大家族的覺悟她是有的,但她一輩子都無法忘記,新婚那夜,李琩壓在自己身上,那一聲聲“母后”有多麼的令她噁心。

    也因為自己和已經過世的武惠妃神似,李琩便在大婚之後將自己送入道門,潛修兩年,以楊太真之名,成了楊貴妃。對那名義上的父親而言,他更樂見其成,只要能攀上皇室,一個皇子的王妃,哪裡能比得上皇帝的妃子?特別是帝王老邁,自己風華正茂,再過幾年皇帝駕崩,自己就如漢時的竇氏,年輕時便成了太后。於楊家,於天刀門,百利而無一害。

    然而,誰還記得自己是楊家那個喜歡吃荔枝的玉環?誰曾問過十五年前那個小女孩,她究竟想要什麼?或許這輩子,最無憂無慮的日子,只有在那間小道觀裡生活的時候吧!

    來生,只求生為平民女。

    “罪臣楊氏,請太子殿下賜死。”楊太真低頭,細聲軟語的開口道

    “不!不!驚雷劍仙,琩有一事相稟,手下留情!”李琩慌忙地跑到曹沛面前哀求,見曹沛無動於衷,只想看這齣好戲,顧不得其他,直接抖出了那件事“上月端午,貴宗言長老獨子,正意劍,言謙文橫死太原,就是李亨他害死的!”

    “李琩!休要血口噴人!”

    曹沛一臉驚怒,忽地從地上竄起,抓起鐵膽就要往西南方奔去,卻又似想到什麼,忿忿地一甩袖子,把鐵膽插回地上,重新坐了下來,滿身殺意的對李琩道“細細說來,有半點隱瞞,就去死!”

    “上月端午……貴宗言謙文隻身一人,欲查叛逆史思明攻下太原一事,結果……結果遭楊暄打碎金丹,被追殺至太行山,亂刀砍死……”李琩顫抖著把事情說了一遍,最後道“當時……當時就是李亨,把言謙文只有一人潛入的消息透漏給天刀門的!”

    “李琩!”李亨顧不得眼前求死的楊太真,拔起劍就要刺向李琩

    “太子殿下!事,一件件來。”曹沛冰冷的聲音讓李亨不敢再進一步,那鷹一樣的雙眼裡,全是壓抑著的殺意

    李亨恨恨地瞪了李琩一眼,轉頭看向仍低著頭的楊太真,哼了一聲,對李輔國命令道“靜忠,去拿條繩子來。”

    “楊氏,既然妳肯自首,本太子也賜妳一個機會,妳自縊吧!”李亨對著楊太真說道,用眼神示意李輔國送上繩子

    楊太真接過繩子,走回人群,拉起滿臉淚水的香兒,來到十丈外的一棵樹下,李亨命令一隊禁衛過去監督後,緩步走到了李隆基面前。

    “逆子!”李隆基恨聲罵道,卻無法有任何動作,高力士在剛才點了他的穴竅,用一圈圈的氣機將兩人給包圍住,不敢讓任何人有一絲可乘之機

    “父皇,您是真老了。”相對於李隆基的震怒,李亨顯得平靜的多,然而李亨知道,這只是表面,他內心非常的激動,只是不知為何,當自己開口時,竟是這般的冷靜。或許是長久以來的謀劃總算有個結果,又或許是手中有五萬人兵馬帶來的從容吧!閉眼摒棄了這些紛亂的思緒,李亨繼續開口——

    “十年了,父皇。自您寵幸楊太真以來,您已經十年未曾早朝過了。您心軟了,居然讓兒臣監國,讓兒臣逐漸掌控朝中勢力。”

    “當年您不肯聽兒臣的辯駁,執意處死阿卿的兄長,逼得兒臣與她和離,從此分隔兩地……”

    李亨自顧自地說著,話語間多有停頓,似乎只有這樣,才能將他心中的鬱結一點一點的吐出來。漸漸地,李亨越說越快,臉上也帶上得償所望的笑容,指向十丈外那棵樹下,朝李隆基吼道“兒臣知曉,她像武姨娘,所以您才願意寵幸她,才願意讓她接近您!但現在,兒臣也好叫父皇您知曉,失去的痛苦!”

    “娘娘……娘娘……”喚作香兒的婢女死命拉住楊太真的袖子,不捨地哭喊著

    “香兒,沒事的,我已經累了,就當我睡一覺,好麼?”楊太真伸手拭去婢女臉上的淚水,溫柔的勸解

    香兒拼命搖頭,不肯鬆開楊太真的袖子,楊太真只好求助跟來監督的禁衛。在禁衛的拉扯下,香兒哭的撕心裂肺,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主子緩緩將繩圈套助脖頸,對著自己微笑。

    然後,猛然踢掉腳下的檯子——

    在失去意識前的最後一剎那,楊太真輕輕呢喃“師父。”

    噗——

    當樹下的身影不再掙扎,李隆基猛然噴出一口鮮血,眼前一黑。高力士連忙解開穴道,扶著他躺下,口中不斷地呼喚陛下。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妖妃伏誅,國匡禮正,太子監國有道,仁心治事,文成武德,遂天興昭。朕順應天命,下詔罪己,禪位太子,以此自省。欽此!”

    李輔國竟掏出一卷詔書,大膽的宣讀。見到如此僭越的一幕,李隆基再也無法撐住,暈了過去。而李輔國則拿著矯製的詔書走到高力士面前,伸出了右手。

    “高公公,還請不要讓朕為難。”李亨冷冷地開口

    李輔國蠻橫地從李隆基腰側解下玉璽,往詔書上一蓋,隨後轉身將詔書交給李亨。李亨隨即高舉詔書,五萬禁衛再次跪伏,口中高喊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李亨放下手,轉身走到曹沛面前,問道“不知驚雷劍仙可滿意?”

    曹沛挑眉一笑,站起身拍拍屁股,說道“如何向笙月長老交代,不用本劍仙代勞吧?”

    李亨屈指放在嘴中吹了一聲口哨,空中傳來一陣鷹嘯,一隻信鷹俯衝而下,停在李亨手上。李亨摸出一張小紙,飛速在上面寫畫,隨後將信紙捲起,塞入一枚卷軸,讓信鷹叼著,往西南方飛去。

    “嗯——啊!果然如笙月長老所說,是一齣好戲呢!太子殿下不用送了,曹某告辭!”曹沛放肆的伸了個懶腰,對著李亨隨意擺手,踩上鐵膽,竟是御劍往長安的方向離去

    “陛下,現在如何?”李輔國來到李亨身邊恭敬的問道

    李亨冷冷地看著離去的曹沛,一雙眼中滿是陰厲。最後回過頭環視了五萬禁衛一圈,翻身跨上戰馬,冷聲道

    “去朔方!找郭子儀!”

    “諾!”

    五萬大軍再次緩緩前進,只留下五百名玄甲衛靜靜矗立原地,守著陳玄禮的屍體和暈倒在地,被奪權的李隆基。不遠處的樹下,哭斷心腸的婢女正緩緩解下貴妃的屍身,緊緊抱著喃喃自語。

    大唐天寶十五年六月十三,馬嵬驛下,楊國忠謀逆失敗,為天刀門主楊珣救走;貴妃楊氏被逼自縊,太子李亨矯詔禪位。

    七月,太子李亨於朔方稱帝,尊李隆基為太上皇。

    改元:至德。

    蜀山山腳下,一隻信鷹叼著卷軸停在一棵樹上,鬆開鷹嘴,卷軸掉到了樹叢裡。

    嚶——

    一隻狐狸從樹叢裡叼起卷軸往蜀山上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