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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不歸,當歸

    敖興一臉不可思議地看著王列,複雜的眼神裡既有同道中人的惺惺相惜,也有幾分難以置信的崇拜。

    呆愣了半晌,敖興拱手道“不管今日勝負如何,王司主這個朋友本宮交定了。”

    王列不置可否,指著敖興拿出的金幣問道“這能換多少銀子?”

    敖興又拿出一枚雕有臥龍的金幣說道“各星國不一樣,全看各國盛不盛產金礦,會略有浮動,但大抵都在百兩銀子能換一枚左右。比較重要的是各國之間的對換,像我亢金龍國藏金豐富,十二枚金幣才能換心月狐國十枚金幣。”

    見王列低頭沉思,敖興笑著說道“王司主可在閒暇之餘,去瑯環閣找有經濟二字的書來看,看不明白也沒關係,反正本宮也沒看明白過,都不影響本宮賺錢花錢。”

    王列扯了扯嘴角,敖興這樂天的態度讓他想起葉繁跟趙岳兩個活寶師弟。端起桌上的茶杯喝一口,環視一圈,發現每一桌上都是三五成群的富家公子或是文人士子,卻沒有一桌上有姑娘陪酒作樂的。這副場景與長安的教坊司有些雷同,心中一動,轉頭問道:

    “這莫不是在等茶圍?看誰人的詩文能博得姑娘開心,今夜便可留宿姑娘閨閣?”

    “王兄慧眼,”敖興三言兩語間已經改口稱謂,解釋道“不過那是上兩層樓的玩法,這六樓是素場,平時講究個雨露均霑,是新進姑娘們嶄露頭角的機會,若是能得到一篇不斐的詩文傍身,以後在這鳳儀苑裡身分地位自然會不一樣,甚至有可能在年底成為新晉花魁。”

    敖興的神色有些得意,王列知道是因為自己剛才下的賭局對他來說已是必贏的結果。不過,這種事情不到最後誰又會知道呢?你敖悅成逢賭必輸,我王伯公可是逢賭必贏!

    思忖間,戲檯後的朱簾掀起,十六位娉婷裊娜,身姿曼妙的少女從兩扇門後分別走出,身上僅著遮羞紗裙,露出大片光潔細膩的肌膚,將少女的玲瓏身段襯托的嬌媚可人。甫一走出,席間的掌聲便此起彼伏,未曾斷絕過,更有輕挑的富家公子當眾吹起了口哨。

    在少女之後是數名打扮清秀的清倌,紛紛抱著琵琶、琴瑟在台邊輕輕奏響舒緩的樂曲,聲音能清楚入耳卻又不影響人們交談。光這份細緻的體貼,便可窺見這鳳儀苑的調教手段,無怪能在皇城穩穩站住教坊司的頭名。

    最後,一名身著鮮麗大紅衣裙,頭戴三環鳳眼金釵的美豔婦人手裡抱著一罐算籌來到台前。婦人有著一張小巧的瓜子臉,最引人注目的卻是頭上那對蒲扇一般大的招風狐耳,誇張的大小差點讓王列以為是頭飾。

    婦人輕輕一禮,嫵媚軟糯的嗓音撩撥著眾人的心弦“諸位,明日時逢中秋佳節,鳳儀苑今日出閣十六位姑娘,諸位盡可一展文采來討姑娘歡心。除此之外,每十兩銀子便可要求姑娘做一件事,同時客官也會獲得一枚算籌,上不封頂。”

    “待今日茶圍結束,所獲算籌最多者,妾身將贈與一枚尋香令,以後光顧本苑只需付八成的銀子。但凡拿過百籌的人,妾身再招待今晚留宿,銀子只需付一半!不耽誤諸位雅興,今日詩題:中秋。請教諸位!”

    隨著婦人話音落下,場中迸發一陣熱烈的叫好聲,婦人又輕輕一禮,退到十六位姑娘身後,那雙媚眼一一掃過每張桌子,在王列這桌停頓了幾息才移開目光,彷彿在確認什麼一樣。

    在婦人出場時,敖興便挪動屁股和王列換了位子,再加上婦人的目光,王列更加斷定事有蹊翹,轉頭對敖興問道

    “怎麼,主持的嬤嬤有問題?”

    敖興撓撓頭,有些乾澀的說道“問題大了!她是鳳儀苑的老闆娘,花家花妜翎,按理說不該來主持這六樓的小茶圍的。”

    敖興接著介紹,王列這才對京城的四大權貴有了認識:赤狐蘇家、白狐任家、玄狐胡家和耳狐花家。

    蘇家不用多說,一國之主。最讓王列感興趣的是任家和花家。一個是三世忠烈,家主乃當今心月狐國武將之首,受封溫侯的任無靖。三個子嗣更是被讚有乃父之風,人稱京城三秀:長子任偃樞,三十有五,官拜禮部侍郎,任教雲笈書院、次子任偃兵,不到而立之年便任征西將軍,長年征戰西兌州邊境。

    最令人驚豔的是小兒子任偃軍,文武雙全,在前年的皇考七術一舉拿下七個甲字評第,被稱作七甲狀元,現任禁軍教頭,負責巡守皇城。上一個獲得這樣殊榮的還是當朝星君,心月狐君,蘇徵,蘇玄成。

    敖興更是偷偷摸摸的用傳音給了一條私密性極高的消息:任偃軍和洛香公主相互傾慕,似乎早已私定終身。

    花家倒是讓王列感到有些親切,當然不是因為那大到有些可愛的耳朵,而是花家和赫連家一樣,是女子為家主,雖然這在諸天星國裡不算少見,但到底是王列除自家妻子外第一個見到的。

    談話間,酒令傳到了王列這桌來,敖興接過酒令喝了一杯酒,直接遞到下一張桌子,連起身都欠奉。

    王列有些奇怪的問“你不作詩?”

    敖興一臉無所謂的道“不成文的規矩,第一輪都輪空的,這時候作詩姑娘也不會落座,純粹炫耀文采而已。”

    然而下一座的士子似乎是存心不給敖興面子,接過酒令,起身張口就道:

    陳年玉釀佳時節,俊秀風儀鼓瑟歡。

    莫道人間無樂事,須臾縱酒點朱丹。

    一名黃色紗裙的姑娘當即走出,來到士子身邊坐下,其餘姑娘臉上閃過一絲妒嫉和惋惜,心底埋怨自己走慢了。

    黃裙姑娘巧笑倩兮,殷勤的倒了一杯酒,卻被士子以不擅飲酒推辭掉。

    “馹他祖宗的!專打本皇子的臉。”敖興小聲嘟囔道

    王列輕笑出聲,繼續看著酒令一圈圈的輪,發現鳳儀苑的調教似乎不比長安差,一首詩的好壞格律每一位姑娘都聽得出來。有意思的是,姑娘選人確實公正,面對士子,詩文的格律、意境要求都比那些富家公子高;相對的,只要富家公子捨得銀子,詩文稍微差一些,姑娘也是願意落座。

    想到這裡,王列搖頭失笑。

    是啊!開門是客,終歸是賺銀子的,士子的銀子也是銀子,公子的銀子也是銀子,左右不過一個錢字,哪來的公正可言?

    酒令行過五輪,十六位姑娘已經落座十三位,只剩三位還站在台上,不少富家公子已經開始起鬨拱火,紛紛道三位姑娘眼光高、性子傲,得看雲笈書院的哪位才子能博得美人一笑。

    小姑娘雖經過調教,但年紀尚輕,面對這些調侃臉皮還是薄一些,聞言臉上都閃過紅暈,擺在小腹前的纖纖小手不自然的顫抖。

    花妜翎越過三位小姑娘來到人前盈盈一禮,開口道“芸湘、蒨石和濡沫是妾身下功夫調教的,品詩首重意境,不知哪位可獻詩一首,討個好彩頭?”

    花妜翎親自開口,眾人自然不會拂她面子,或低頭思索,或用手指蘸著酒水在桌上寫畫。

    敖興探過身子,小聲的對王列說道“王兄,你不會忘了與本宮的賭約吧?這樣不過你我拿三千兩左手換右手,沒意思啊!”

    王列聞言放下酒杯,嘴角勾起邪肆的微笑,反問道“殿下可想報打臉之仇?”

    敖興聞言眼睛一亮,問道“你有辦法?”

    王列一抖袖子,直立而起,引得眾人注目。先前席間大家都坐著沒留意,想不到這一身紫色長衫的青年身材竟是如此高大又生的一張俊秀臉。

    王列旁若無人的揹起一隻手,張口誦道:

    戚戚行路渺,皎皎明月輝。

    杳杳離鄉遠,有家盼君歸。

    減短平易的詩句,頓時讓所有人為之一震,心裡生出一股離鄉背井,聚散無常的感慨。特別是後兩句,一名獨守空閨的女子,在本應是團圓的日子裡,只能兀自仰望潔白清冷的月光,無聲訴說心中的思念和哀愁,鮮明的形象何等惹人憐惜?

    芸湘、蒨石和濡沫三人相互對視一眼,先後來到王列這桌坐下,引得眾人譁然。

    王列卻依然站著,兩手抱拳對著花妜翎一禮,正色問道“敢問花老闆,十兩銀子的規矩,可是十六位姑娘都受用?”

    花妜翎微微瞇眼,不知道王列什麼意思,但出於鳳儀苑主人的臉面仍是回道“自然受用。”

    “好!”王列當即一甩袖子,指向旁座士子身邊,最早落座的黃裙姑娘說道“在下出一千兩,要這名姑娘過來!”

    眾人倒吸一口涼氣,這是什麼仇?此舉不但得罪那名士子,連帶著那名姑娘都下不來台,更是當著所有人的面掃花妜翎的面子!

    花妜翎面色泛冷,卻礙於自己訂下的規矩只得對黃裙姑娘冷冷吐出一個字“去!”

    黃裙姑娘顫巍巍的來到王列這一桌旁,小心翼翼的道“小女子菱花,多謝公子抬愛。”

    王列笑著拿出兩張銀票遞過去說道“菱花姑娘不必害怕,在下這裡還出一千兩,請菱花姑娘給在座的諸位敬上一杯酒。”

    菱花聞言,眼角泛淚接過兩張銀票,無助的端著酒壺,起身挨個敬過去。儘管酒杯再小,一輪下來少說也有二十來杯酒水。

    片刻後,菱花強忍著反胃的衝動,回到桌旁,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道

    “公子,菱花敬完了……”

    在她看來,眼前這個笑瞇瞇的清俊公子實在可怕,她一刻也不想待下去了。

    然而令她絕望的是,王列又拿出一張銀票笑著說道“在下再出一千兩。”

    菱花接過以後,可憐兮兮地問道“公子要小女子做什?”

    王列朝她伸出手“在下要菱花姑娘今日所有銀兩,包括我這三千兩。”

    菱花當的一聲跌坐在地,眼淚彷彿斷了線的珍珠,一顆顆的落下。

    花妜翎的大耳支稜起來,周身流轉明黃色的氣機,一字一句的責問道“王司主,要給下馬威衝妾身來便是,這等城府拿來算計小姑娘,是不是有些小氣了?”

    王列不為所動,仍然沒有收回手。而場中所有人在震驚之餘,連忙詢問左右。司主?哪個司主?

    紛紛擾擾的議論聲中,菱花雙眼無神的拿出三張千兩銀票還有五百多兩銀子交給王列。此刻她無比後悔,為什麼要爭著在今日參與出閣茶圍?今後在這鳳儀苑裡,怕是只能當個笑話了。

    王列收回銀票,那五百多兩銀子卻放在桌上,雙手抱拳,對著在場所有人一禮,朗聲說道“在下王列,字伯公。乃新晉逐鹿司司正,中秋後上任。今日略施小技,借菱花姑娘之手敬上一杯薄酒,送與諸位五十籌,祝諸位今晚歡度良宵,美人在懷。作為賠禮,那首《離人秋》,便贈與菱花姑娘傍身。”

    王列說完躬身一禮,轉身大步離去。敖興在座位上愣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口中罵著沃草,連滾帶爬的跟著離開。

    眾人議論紛紛,逐鹿司?幹什麼的?隸屬哪一部?以前怎麼沒聽過。直到王列臨桌上那名士子咳嗽一聲,見大家把目光望向自己,才大聲說道:

    “逐鹿司,執掌姑射皇城巡弋、監察辦案一職,本隸屬刑部。只是上任司正暴斃,這位置一空便是四十八年,所以聽著陌生。今日既然重啟,不用在下多言,諸位心中想必都有數了。”

    眾人心裡嗝登一聲,是啊!巡守皇城,這不是與溫侯三公子一樣麼?那以後到底誰負責城中治安?

    花妜翎突然不鹹不淡的開口道“王司正雖官位從五品,但聽宣不聽調,不再隸屬刑部。”

    眾人瞬間將目光聚焦到還坐在地上怔怔出神的菱花姑娘身上,被王列涮了一頓的士子露出一個苦澀的笑容。眼下王列的詩文好不好已經不重要了,光憑這一手借花獻佛既給了下馬威也給了大家面子,哪怕自己再出一首精才絕艷的詩文也沒有意義。

    其餘十五位一同出閣的姑娘也紛紛投去嫉妒的目光,今日雖然詩文頻出,卻沒有一人說要贈送詩文。菱花這小妮子,真的是福禍相倚,本來以為要成為鳳儀苑的笑話了,哪想到直接飛上枝頭變作了鳳凰!

    鳳儀苑樓下,王列輕步跨過門檻,蘇妝和赫連桑沁早已等在門口,這時敖興才急急忙忙地從樓梯上跑下來,還差點被門檻絆了一跤。方才王列乘坐雲梯可根本沒等他,他只得親自從六樓一路跑下來,途中還得付帳。

    來到王列身邊大口喘息,好不容易緩過勁來,伸手拍著王列的肩膀,比出一跟大拇指說道“王兄,厲害!真厲害!本宮,不,小弟以後唯王兄馬首是瞻!”

    蘇妝雙手抱胸,語帶嫌棄的對赫連桑沁評價道“吶!這就是男人。”

    王列朝敖興伸手道“六千兩。”

    敖興沒有猶豫,直接從兜裡摸出六張銀票交到王列手中,王列分出三張遞給蘇妝道“連著在長安的一併還上。”

    哪知蘇妝一挑秀眉沒有接過,而是就這麼盯著王列三息時間,突然說了句“好了,那三千兩本宮賺回來了。”

    蘇妝說完轉身就朝街口停的馬車走去,一邊擺手說道“本宮乏了,聘請家僕的事就交給小興子帶你們去吧!各國京城的門路他比本宮都熟。”

    敖興這時才湊上來,小心翼翼地解釋道“洛香公主的姬軒樓遍佈六國,日進斗金都是賺得少的。”

    王列深深吸一口氣後罵了聲“真他娘的有錢!”

    在敖興的帶領下,王列和赫連桑沁來到外城的白虎七街,沿途都能看見不少招牌上寫著某某牙行。

    王列突然問道“為何敖皇子會對各國京城熟門熟路?”

    敖興轉過頭笑著道“王兄喊我小興子就可以了!也不怕王兄笑話,因為我愛敗家,我父皇便讓我當特使出使諸天星國去廣交好友,幾年下來大半星國都走過了,現在就是我愛待哪兒就待哪兒!”

    能把敗家跟不受待見說得如此理直氣壯又欣然往之,王列也是不知道該說什麼,只能搖頭,下巴輕點示意敖興繼續帶路。

    三人又走了一會兒,敖興在一間名為茉芳萱的牙行前面停下,指著招牌說道“就是這了,全姑射城最好的牙行!這裡的人手腳麻利勤快,最重要的是男俊女美,收作妾室帶出去都有面子。”

    然而話才說完,敖興猛然打了個激靈,感覺背後兩道飽含殺意的目光盯著自己,連忙轉過頭,訕訕的笑著道“沒…沒…我說笑的,說笑的…哈哈……”

    三人進了牙行,老闆是一名徐娘半老的婦人,見有客上門,當即從櫃檯上起身招呼“大人要招男僕還是女僕?”

    王列在心中默默計算了一會兒說道“女僕四名,長工三名,幫廚兩名以及管事一名。”

    老闆娘一聽這陣仗便知道是官家的客人,態度又恭敬了三分,伸手道“大人裡邊請,若面試不滿意奴家可再安排的。”

    幾人來到後堂,大院裡少男少女足有數十人,分別從事著手裡的工作,從這裡便能直觀的看出他們的辦事能力。王列挑出四名女僕和兩名擅長廚藝的少女,又招了三名男丁作長工,為獨這管事一職空了下來。

    老闆娘試探著問道“大人,可要奴家拿來其他存戶的單子?”

    王列搖了搖頭,直接道“不必,先這樣吧。”

    老闆娘不敢耽擱,連忙拿來九份戶籍和契約。王列掃了一眼,發現月錢都在八百銅錢左右,最少的甚至只要六百一個月,當即讓老闆娘重新擬了九份契約,每人均漲到一兩銀子一個月,隔年翻倍,約長三年。

    九名少年男女感激涕零,當場就想下跪給王列磕頭謝恩。王列收下契約,囑咐九人先去正六街西側的大院候著,今日就上工。

    王列三人走出牙行後,便叫了輛馬車朝禮部去,眼下申時都過了一半,差不多該去領鑰匙了。

    馬車上,敖興突然開口道“方才那老闆娘多半認出嫻公主了。”

    王列睜開眼示意敖興繼續說,敖興接著道“王兄最後,應是想替嫻公主復國吧?”

    王列這才正色看著敖興,心中暗道這敗家子雖然平時不著調,但龍生九子,可還真沒有一個傻子。

    敖興似乎打開話匣,要一吐為快“王兄應該知曉,所有官職都須登記在案,如此嫻公主歸返諸天星國是瞞不了多久的!”

    “二十八星國掌握消息的手段各有千秋,光是這京城便已是各顯神通,好比王兄今日才被擢為逐鹿司司正,不過一個時辰,鳳儀苑就得到消息。”

    “縱使不算上這些手段,每年六月十五,各國都要前往天虎星參與諸天君會,天虎君最遲這時後也會知道的。”

    王列看著敖興那雙金燦燦的眼睛,裡面只有純淨的真誠,看不到半點雜質,代表這個才相識幾個時辰的亢金龍國皇子是真的把自己當朋友看的。

    思及此,王列緩聲說道“笙月真祖還活著。”

    敖興立刻接著道“可是時日無多,這是諸國都知道的事情。”

    王列雙眼微瞇,沒頭沒尾的說了一句“三年。”

    敖興瞪大雙眼,朝著王列和赫連桑沁拱手道“這三年,悅成都會在心月狐國。”

    敖興最後在禮部前下了車,相約改日再敘。王列牽著赫連桑沁的手來到禮部門口,上午承辦的小吏正恭敬的候在那裡。

    小吏臉上略為有些歉意,他沒想到王列會坐馬車來,伸手引向另一輛馬車訕訕地道“請二位大人上車,小的這就帶二位大人前去府邸。”

    馬車在大院前停下,交接完鑰匙,看著原路返回的馬車,王列狠狠的啐了一口“好險我他娘的是個司正!月俸一百五十兩銀!”

    招呼九名家僕進院後,發現禮部派人整理的很是乾淨,很難相信這是荒廢四十多年的院子。吩咐兩名女僕準備盥洗用的熱水,王列便隨意讓他們自行歇息。

    王列和赫連桑沁洗潄完披上單衣,躺在大床上吹著秋夜的涼風,鼻間總有一股若有似無的幽香。兩人望著上面的紗帳,一人一句的複盤今日所見所聞,就像當初還在蜀山時一樣。

    “蘇妝今日不太高興。”

    “嗯。”王列應了一聲,說道“我司正的職務和溫侯的三子相衝,他與蘇妝有情。”

    “職位和我們預料的不一樣。”

    “算不上壞事,不過得將謀劃的順序倒過來,細節部分都要重新推敲。”王列雙手墊在腦後,有些無所謂的說道“本來臨走前蘇長老還給我們指了幾條路,沒想到兜兜轉轉,卻是和咱們所料差不多,甚至還好一些,至少我不用去從軍也已經有武職。”

    赫連桑沁轉過頭和王列相看,突然說道“別欺負小姑娘。”

    ……

    “那些是曹沛教的。”半晌後,王列開口打破沉默,語氣有幾分弱

    赫連桑沁眨了眨眼道“我不生氣。”

    “詩,我其實沒想送出去的。”

    “我不生氣。”

    “明日中秋,我們再去姬軒樓吃一次蝦蟹?”

    “明日不行。”

    “那雞、鴨、鵝、牛、羊都要。”

    “太花銀子了。”

    “沁兒,能娶到妳,真的是我生平之幸。”

    “登徒子。”

    王列笑著閉上眼,不一會兒,赫連桑沁挪動身子,拉過被角,枕在王列臂上沉沉入睡。

    杳杳浮萍離鄉遠,漫天星野何其闊?心安歸處長求索,只須枕邊有你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