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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中秋時節雨紛紛(一)

    早晨,王列和赫連桑沁用完早食準備出門時,敖興已經等在門口,手上拿著一大包用竹籤串著的肉丸子,嘴上還叼著一串。

    敖興把手中那包丸子遞過去問道“吃麼?”

    二人搖頭拒絕,敖興仍有些不死心地說道“真不吃?這東西挺貴的,要用一大鍋油下去炸,二百銅錢一串啊!還得趁著出鍋後一刻鐘內才好吃!”

    王列仍擺手拒絕,示意先往內城走,正色道“我要你幫我找個人。”

    敖興又拿起一串塞進嘴裡,口齒不清的問道“找誰?”

    王列稍稍想了想,修正說詞“準確的說是找一種人,知道許多冷僻武學功法,或是特別擅長修補丹田的那種,你有認識的?”

    三人攔了輛馬車,朝內城駛去,敖興一邊吃著炸肉丸一邊回想,王列和赫連桑沁並肩坐在一側靜候敖興的答案。馬車很快來到朱雀二街上,三人下了馬車慢慢前行。

    敖興嚥下肉丸,咂巴了下嘴,一邊說一邊篩選“我知道的有五個,能請動的有三個,你想要隱密點的話得再減去一個……”

    “一個要錢,一個不用,你要哪個?”

    “先要錢那個。”王列在朱雀二街上右拐進青龍三街,前面不遠處便是熟悉的鳳儀苑三個大字招牌

    敖興把最後一串肉丸塞進嘴裡,口齒不清吐出兩個字“巧了。”

    王列一挑眉沒有說話,踏進鳳儀苑逕直來到六樓,在昨日茶圍的桌子邊坐了下來。才剛拿起酒壺要倒酒,一道人影突然從對面的首座上起身,來到王列桌前,王列抬頭一看,發現正是昨天被自己壓下鋒頭的那名雲笈書院士子。

    只見那士子臉上看不到半點怒意,手裡拿著一杯酒,頗為恭敬的拱手道“在下雲笈書院教席饒卋英,字季才,特來敬王司正一杯,以報昨日贈籌之恩。”

    王列點頭舉杯致意,不鹹不淡的介紹一句“這是內子。”

    饒卋英這才將目光望向赫連桑沁,心下隨即恍然。怪不得昨日王列根本不在乎是否有姑娘落座,有這麼一個身段豐軟、氣質嫻靜的妻子,自然看不上這鳳儀苑的鶯鶯燕燕。

    饒卋英在心底想道不知是有幸得任家哪位偏房小姐的青睞入贅,這才夫憑妻貴,藉著溫侯的名撈了份司正的差事,在這以前京城裡可從來沒聽過什麼姓王的顯赫人家。倒是據說那個亡國公主也在昨日被星君擢為瑯環閣校正,來日多去逛逛許是能見上一面的。

    然而就在饒卋英在心中胡思亂想、轉身挪動步伐時,恰好赫連桑沁側身餵給王列一杯酒,那雙明珠般的碧綠色眼眸非常醒目,讓饒卋英當即渾身一震,瞳孔縮成針尖。

    王列抬起頭,清聲問道“還有事?”

    饒卋英連忙抱拳彎腰掩飾尷尬,找了個藉口說道“差點忘記一事,家師胡永叔交代,王司正有空時可去雲笈書院與家師喝茶論道。”

    王列雖然覺得有些奇怪,卻還是點頭應下,饒卋英這才快步回到自己的座位上,一連乾下三杯酒,仍是心有餘悸,彷彿心臟都要跳出胸膛。

    那哪是什麼任家偏房的小姐?白髮在諸天星國就只兩家有,但同時身具白髮碧眸的女子,年紀又對得上的只可能是一人——天狼長公主,赫連桑沁!那個十三年前被蘇笙月帶去盤古塚流放的亡國公主,她回來了!而且還是這新進逐鹿司司正的妻子!

    饒卋英伸手按向有些發悶的胸口,突如其來的震驚讓他喘不過氣,不禁微微低下頭大口呼吸。

    今日是中秋,除了巡守皇城的禁衛軍所有官員都是休假的,故而能坐在這裡的有不少都是官家子弟。相較於饒卋英這種雲笈書院的學子,他們的消息可是靈通的很,特別是昨日下朝後,他們的父親著重提醒近期可千萬不要惹事生非,星君給了重新啟用的逐鹿司司正非常大的權力,一個弄不好是真的要掉腦袋的;還有那司正的妻子便是赫連家的長公主,星君欽定瑯環閣校正,官正五品,一身掌玄境武道修為堪比溫侯任無靖,甚至猶有過之。惹到她頭上就是打死你,自己家還得拿著賠禮登門道歉。

    眼下那雲笈書院的饒卋英當眾叫破王列的身分,父輩耳提面命的叮囑言猶在耳,這些官家子弟自然不敢違逆,一個個收起平常囂張跋扈的勁,紛紛低頭飲酒,只敢偶爾狀作不經意的瞥過,心裡卻是悄悄記下饒卋英的名字,這個不大不小的恩情正好落在他們心坎上,以後不是不能賣他饒教席一個面子。

    官家子弟還在心中默默計較盤算,其他那些過節湊熱鬧的人就沒那麼多忌諱了。左右交頭接耳相互打聽皇城什麼時後又多了一個年輕的司正,也不知道是哪個部下的。膽子大些的還調侃起見過自帶酒水上酒樓吃飯的,自帶婆娘上教坊司的還真是頭一回!偏偏帶這麼個豐軟身子的婆娘,也不怕人佔便宜!

    聽得一眾官家子弟暗自冷笑,現在你們嘻皮笑臉的笑的歡,最好就祈禱自己來日不要犯在他手上。

    今日下午的茶圍應著中秋節,開的是葷場,落座的姑娘可是真要著陪過夜的。敖興也不知道王列這麼早來坐著幹什麼,聽著台上清倌奏過兩輪小曲覺得無聊,便伸手招呼了侍立在旁的小娘,直接把五枚金幣塞在小娘胸前的溝壑,交代她拿點吃的過來。

    小娘得了便宜自然興高采烈地離去,不一會兒便端著兩大盤醬醃牛肉和一碟素炒藕片回來,貼心的擺下三雙筷子,直到要離開時才敢怯生生的對著敖興說道不夠可以再要。

    委實是赫連桑沁凹凸有緻的豐軟身段讓她自慚形穢,特別是那看著就沉甸甸的胸脯,更是讓小娘無地自容,不敢如往常一樣在一旁賣弄資色。

    赫連桑沁拿起筷子夾了片牛肉遞到王列嘴邊,王列張口吃下後問道“中午想吃什麼?”

    赫連桑沁眨眨眼睛想了下,柔聲說道“都好。”

    王列也夾了片牛肉送到她嘴邊,笑著道“那就去姬軒樓再吃一頓全蝦宴!”

    赫連桑沁連忙嚥下牛肉,秀眉微蹙道“不行!”

    王列剎時板起臉,故作佯怒地說道“吃了不做便是,今日中秋哪還能苦著妳?”

    敖興在一旁有些犯酸,鬱悶的一口牛肉一口藕片的吃著,實在有些忍不下去又讓小娘去再拿點吃的回來。

    此時正好碰上清倌收拾換場,一名頰邊有著鰓裂的青年官家子弟端著酒壺和酒杯來到王列桌前,恭敬的自報家門“在下魚新維,字伯約,家父鎮東將軍魚公覆,見過王司正。在下先乾為敬,王司正隨意即可!”

    魚新維說完一連喝完三杯酒,王列也連著喝三杯點頭致意,魚新維頓時高興得像是得到長輩讚賞的孩子,躬身又朝一旁的赫連桑沁一禮,樂呵呵的回到位子上。

    有了魚新維的開頭,其餘子弟彷彿才反應過來,爭先恐後地上前敬酒,生怕慢一步便沒機會了。

    “在下沈至安,字子寧,家父禮部侍郎沈七,見過王司主!”

    “敝人羅道佑,字渠宴,家嚴工部尚書羅平之,見過王司主!”

    “下官許謹,字幼慎,法乾州西臺縣簽判,見過王司主!”

    官家子弟們都很聰明,只敬酒王列,對赫連桑沁隻字不提,只有在轉身離去前才抱拳致禮,赫連桑沁也點頭回禮,這更讓那些官家子弟餘有榮焉,覺得這個中秋是打出娘胎來最得意的一次。

    面對盛情難卻的官家子弟,王列也不含糊,敬三杯的絕不少回一杯,一通見禮下來,可謂是兩相盡歡,每個官家子弟都樂的像是撿到了幾百兩銀子似的,覺著今日來這教坊司來對了。

    那些湊熱鬧的人可就有些拿不準主意,這一個個的自報家門,他們也才知道身邊居然都坐著官宦之後,而那個自帶婆娘上教坊司的司正還能讓這些官家子弟如此恭敬,怕是什麼新貴。

    眼下換場的清倌都差不多就位,他們也不好起身跟著去見禮。這要走吧肯定不行,再等著下次換場上去見禮?自己也沒什麼身家可報的。左思右想實在拿不出什麼理由上前,一時間都有些後悔今日來這鳳儀苑了。

    當清倌們再次奏響樂曲時,官家子弟們紛紛打賞出百兩白銀,口中不斷叫好,頓時讓場中瀰漫一股快活的氣氛。

    王列一連喝了近三十杯酒,小有醉意,一把攬過赫連桑沁的腰,半邊身子搭在她身上,另一隻手的手指輕輕地在几案上有節奏的扣著,半瞇的雙眼透著一股幽深的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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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樓的欄杆旁,花妜翎身旁站著一名白髮男子和一身紅色宮裝的蘇妝,正定眼看著六樓的情景。

    見王列一副老神在在的無賴樣子,花妜翎驀然開口道“世子殿下就不擔心這巡守皇城的權力給他搶去了?”

    白髮男子撫著欄杆,平靜的臉上不顯波瀾。如果王列在這裡看見他的模樣必然會驚愕的愣住,細若柳葉的淡眉,光滑細膩如同瓷器的臉龐,還有那雙桃花眼,簡直和陶逸有九成相似。兩者的區別在於陶逸的眉眼間總帶點痞氣,而這白髮男子顧盼間俱是一股淡然出塵的英氣。

    花妜翎喊他世子殿下,蘇妝又站在他身旁,他的身分呼之欲出:溫侯任無靖三子,七甲狀元,任偃軍,字鎮甫。

    任偃軍對花妜翎的話充耳不聞,那雙淡漠的深棕色眸子裡倒映著王列散漫的身影。

    半晌後,清亮如山泉的聲音響起“他身上有傷?”

    蘇妝點頭回道“為了踏入宗師境打磨武意,上來前找了個掌玄境打了一架,順帶著把人宗門給滅了。”

    任偃軍接著問道“什麼武意?”

    蘇妝眼裡泛起點點漣漪,脆生生的回道“祖奶奶說是無我,但我沒想明白無我是個什麼樣。”

    任偃軍聞言瞇起雙眼,運轉內氣朝著王列看去,而王列和赫連桑沁似有所感,同時抬頭朝著自己看來。任偃軍不閃不避,平靜的與二人遙遙對視,直到王列露出一個邪肆的笑容才散去眼裡的內氣,收回目光。

    樓下,王列支稜起身,伸手招呼小娘過來,聚氣傳音在小娘耳邊交代幾句,直把小娘的身子嚇得直哆嗦,手足無措的又是轉頭過來一臉無助望向敖興,又轉過頭去看向赫連桑沁,像隻慌亂的兔子。

    王列伸手拿出了五百兩銀子遞過去,笑瞇瞇的道“去吧,話帶到了,這些都是妳的!”

    小娘接過銀子,猶豫片刻,狠狠一咬牙,轉身朝著樓上走去。

    敖興一臉好奇的問道“你讓人小姑娘幹什麼去了?嚇得跟隻鵪鶉似的?”

    王列笑容不減,低聲說道“我讓她去給花妜翎帶話,一刻鐘內不帶著昨天最後那三個姑娘下來,明日我上任後就連查她鳳儀苑一個月!”

    敖興聽的倒吸一口猛氣,忍不住豎起大拇指。昨日當眾戲耍出閣小姑娘,今日還來威脅教坊司老闆娘,這事也就你王列敢幹!

    然而不到一刻鐘,花妜翎真帶著芸湘、蒨石和濡沫來到六樓。

    清倌們見老闆親至,紛紛停下手中的樂器,官家子弟們也停止喧嘩,場中一時靜默的落針可聞。

    花妜翎強忍著怒意,盯著王列那張邪笑著的臉,冷聲道“王司正好手段,是妾身連著二日招待不周,還請大人高抬貴手!”

    王列又攬過赫連桑沁的腰,半搭身子,笑著道“花老闆言重了!王某只是有筆生意想和花老闆談談,奈何無人引見才出此下策,還望花老闆原諒王某唐突。”

    花妜翎深呼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道“什麼生意?”

    王列伸手指向芸湘、蒨石和濡沫,緩緩說道“王某要贖走她們其中一人,花老闆開個價吧。”

    花妜翎瞇起雙眼仔細盯著王列的臉,不知道他打的什麼主意,花錢贖昨天才出閣的小姑娘?雖然都是素場未經人事的閨女,但她可不信王列會是如此急色的人,更何況赫連桑沁就在他身邊?

    然而王列的臉上看不出半點破綻,一時間花妜翎心中幾個念頭升起又按下,足足沉默了二十息才開口道“王司正挑人便是。”

    王列側過頭對赫連桑沁道“娘子,妳來挑。”

    赫連桑沁綠色的眸子從三人身上掃過,最終伸手指向蒨石。花妜翎當即拍板定案“一千五百兩。”

    王列沒有猶豫,從內褡裡拿出一張銀票和五百兩銀子,花妜翎伸手就要去接,王列卻突然收回手“花老闆,做生意要講信用,一手交錢一手交貨。”

    花妜翎氣的胸脯直打顫,喊了管事帶王列去辦理蒨石的戶籍,便轉身上樓,消失在眾人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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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刻鐘後,王列牽著赫連桑沁,同敖興和蒨石坐上一輛馬車,朝外城的姬軒樓而去。

    馬車上,敖興開口問道“王兄,你贖出這姑娘要做什?”

    王列瞥了一眼有些緊張的蒨石,隨手撕了她的教坊司奴籍清聲說道“家裡缺個管事,牙行那裡的瞧著不夠機靈,夠機靈的瞧不順眼。”

    蒨石臉上閃過一絲紅暈,卻很快斂去,有些侷促的搓了搓小手。而敖興卻是沒頭沒尾的開口道“都能說?”

    見王列點頭,敖興還是語帶保留的說道“你要找的那人我需要些時日,他的行蹤飄忽不定,我只能確定他在姑射城裡。”

    王列搖搖頭說道“無妨,找到便是。”

    敖興又補了句說道“還有,他性子跟他人一樣飄,你到時候讓著點,別把他打死了。”

    王列搖頭失笑“我還沒那麼殘忍。”

    然而王列這番話落在蒨石耳裡,是一個字都不信的,她可沒忘記昨天菱花劫後餘生哭的那叫一個慘。

    來到姬軒樓後,王列走向櫃檯準備找錢掌櫃要一間上房包間,沒想到對方先一步開口道“王司主,殿下交代過,七樓的蘭若廳便是留給王司主的。”

    王列一怔,有些感慨的說道“真不愧是公主殿下!”

    錢掌櫃笑著走出櫃檯,伸手引向雲梯道“請諸位與錢某來。”

    蘭若廳坐落在七樓的底角,挨著街道,推開窗戶便能瞧見街上的風景。廳中央的屏風前有一檯假山造景,潺潺的流水聲細碎悅耳,給人一種清幽雅靜的感覺。

    牆邊的花盆裡栽有幾株紫色的蘭花,正散發著一股若有似無的淡淡香氣。

    王列豁然回過頭,那抹香氣,和赫連桑沁的體香一模一樣!

    錢掌櫃似乎知道王列的想法,悄聲說道“那是柴桑蘭,是天狼國特有的國花,香氣雖淡卻能沁人心脾。是從殿下她府裡接來的。”

    王列默默點頭應下,心底卻也有些抓不準蘇妝到底安的什麼心。長長舒一口氣,將牛、羊、雞、魚各點了兩道,讓錢掌櫃的去準備。

    敖興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問道“下午可還有事要辦?”

    王列點頭道“有,還得招十來個人。”

    敖興一愣,問道“怎麼不昨日一起招完?”

    “要招進逐鹿司幫我辦事用的。”王列一邊解釋一邊給蒨石倒了一杯茶,小姑娘頓時受寵若驚

    敖興了然的點頭,開始在腦中思考起哪家的牙行比較合適。

    後廚應該也是有接到交代,儘管正逢飯點,一桌子的菜也在一炷香內上齊了。

    見蒨石拿著筷子有些不知所措的樣子,王列抿了口茶淡聲說道“吃呀!本官花了一千五百兩贖妳出來做管事,這輩子妳月錢沒有,嫁妝沒有。妳現在不吃,難道還能給本官賺銀子回來?”

    蒨石被王列的話懟的滿臉通紅,手上的筷子卻敢往菜上面伸了。王列又給赫連桑沁夾了一碗菜,轉頭對著敖興問道“晚上來我府上吃飯?”

    敖興眼睛一亮,一口答應下來“好啊!到時候我先回去準備點東西,不介意我帶點人來吧?”

    王列搖頭表示不在意,慢悠悠的細品著鮮美的魚湯,眼底不斷閃過縷縷精芒,心中對錢掌櫃有些猜想。就算是蘇妝有所交代,你們能這麼上心?難道……

    今日的天公不作美,幾人用到一半,窗外便傳來滴滴答答的落雨聲。等到幾人吃完走到樓下時,那雨水如打破的水缸一樣傾倒而下,在地上濺起一簇又一簇的小水花。

    “王司主先借這幾把傘去用吧,有空再還回來便可。”錢掌櫃拿著幾把油紙傘出現在幾人背後緩聲說道

    王列接過傘,心中越發確定,客氣的改了稱呼“多謝錢先生。”

    “不敢,不敢,小的就是一掌櫃的。”錢掌櫃的連忙擺手拒絕,眼裡的笑意卻怎麼也藏不住

    等到王列幾人走遠後,一個臉圓肚子圓,像一顆球似的豬頭漢子從後廚出來,一起站到簷下,眺望著漸漸消失在雨中的幾道身影。

    半晌,胖子突然開口道“殿下看來過得很幸福。”

    錢掌櫃笑的像是欣慰的老父親“是啊!這姑爺我很滿意。一晃眼二十年過去了,沒想到還能見到殿下。”

    胖子突然語帶擔憂的說道“死耗子,殿下回歸的消息瞞不了多久的。”

    錢掌櫃突然抬頭望向灰濛濛的天空,笑瞇著的鼠眼底滑過一絲譏諷與陰狠“令明啊!你說這中秋時節雨紛紛,得要攔住多少不歸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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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敖興在離開牙行以後暫時和王列道別,一臉神神秘秘的回去準備東西了,說是在這樣的陰雨天吃起來正合適,而且別有一番團圓的味道。

    王列在牙行又招了十五名少年,先簽了一個月的契約,讓他們明日辰時三刻以前到逐鹿司門口等自己,只要能完成自己交代的事情,一個月後便可以幫他們報入逐鹿司的編制,屆時溫飽不愁之餘還有俸祿的銀子可以拿回去養家。

    戌時一到,一輛金光燦燦的大馬車停在泰雅街西側的大院前,幾名孔武有力的壯丁協力從馬車上抬下一個還在滾滾冒著熱氣的大鍋子。

    短短二、三個時辰蒨石已經稍稍融入管事的身分,此刻正端著仍有幾分羞怯的架子,指揮幾人讓他們小心搬運,最後在後院用來招待客人的一處涼亭裡架起了一鼎大鍋。掀開鍋蓋,這大鍋居然還是陰陽魚的造型,左半的紅湯咕嘟冒泡,隔著數尺遠都能聞到嗆鼻的辛辣;右半邊的白湯澄澈見底,卻又有一股鮮甜的味道撲鼻而來,兩邊的湯只靠中間一片薄薄彎曲的鐵片隔開,涇渭分明,兩不相犯。

    敖興收起傘走進涼亭,一臉驕傲的指著大鍋說道“如何?這大團圓的日子,就應該要吃火鍋啊!”

    負責幫忙的僕人頓時忙了起來,輪班送來切成薄片的鮮肉,從牛羊到雞鴨魚應有盡有。

    敖興用筷子拈起一片薄似蟬翼的牛肉,如蜻蜓點水般往白湯裡一過,燙的紅粉,送入口中,滿足的笑了出來:

    “舒坦!想吃什麼自己涮,果然吃什麼都沒有火鍋自在!”

    王列對一旁捧著牛肉盛盤的侍女們說道“去拿雙筷子一起吃點吧。”

    侍女們一愣,沒想到王列居然會邀請她們,最後仍是離的最近的侍女開口回道“司正大人,奴婢們在來的路上用過晚膳的,大人不必操心。”

    王列隨意說道“無妨,哪怕一筷子也行,就當沾沾這團圓的喜氣。”

    侍女們一臉遲疑,轉頭望向敖興,他卻懶洋洋地道“王兄都開口了,妳們照辦便是了唄。”

    侍女們聞言俱是一喜,紛紛改口道“多謝九皇子!多謝王司主!”

    王列端起湯碗,輕輕晃著碗裡的白湯,抬頭望向漆黑無月的夜空,雙眼漸漸出神。

    月圓人團圓,蜀山的諸位,你們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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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今天賺了天颱風假,提早更。先去碼第二章了,老規矩,過十一點還沒更就別等了,山高水長,咱們明日見(據說明天可能還有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