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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一隻狐、一頭羊、一個人

    王家大院,蒨石端著一盆腥紅的血水走出院門,來到一旁的溝渠傾倒。看著紅通通的血水沿著溝渠緩緩流走,蒨石深深地嘆了一口氣。七日前,老爺不知道拿回什麼武學功法,練了一晚上,隔天清晨夫人直接從房間端出小半盆鮮血,嚇的她差點暈過去。

    等她走進主臥以後,老爺已經陷入昏迷,一連向逐鹿司告假三天才有辦法在中午後搭著馬車,慢慢前往逐鹿司點卯。好在這兩天,老爺已經能清醒的吐血,自己也慢慢習慣端著水盆去接,只希望老爺能長命百歲吧!雖然在府裡沒有月錢,但飯食比起教坊司半點不差,更不用花心力去學那些琴瑟音律、伺候人的功夫,才來王府半個多月,自己好像都胖了好幾斤!

    蒨石突然低下頭,看著自己漂亮的繡花鞋面又是一嘆。

    胖歸胖,但什麼時候才能像夫人那樣,肉都長在該長的地方?

    正廳裡,王列看著頭上紮著兩個小丸子的蒨石,又是搖頭又是嘆息,忽而又一臉喜悅的滿足,心底開始有些後悔。

    自己原本只是想順赫連桑沁的意,討她開心,不會真花了一千五百兩從教坊司贖了個傻姑娘回來吧?

    伸手拿起筷子,從眼前的盤子裡拈起一片紅油豬肝,掙扎許久,王列還是把它放到一旁的碗裡。一股凜冽的氣息陡然從身邊竄起,赫連桑沁正盯著自己夾到碗裡的豬肝,一雙眼睛幽幽的泛著綠光。

    王列湊過去低聲商量道“沁兒,能不能換其他的?”

    赫連桑沁平靜的點頭道“可以換葡萄,一天十串。”

    王列頓時痛苦的皺起臉,不甘情願的夾起那片豬肝送進嘴裡嚼碎,忍不住打了個寒顫。沒辦法,心月狐國的葡萄每顆大的跟李子差不多,一串又有近二十顆,一天十串吃下去,怕是不用吃其他東西了。

    赫連桑沁看著王列仍不見血色的蒼白臉龐,眼底滑過一絲心疼,嘴上還是淡聲說道“快點吃吧,今日有每月小朝的。”

    王列聞言閉上眼,一副視死如歸的表情,夾了五六片豬肝送進嘴裡,又連扒大半碗飯,這才壓下去那股鐵鏽味。

    用完早膳後,兩人穿上朝服,將一頭長髮用官帽紮起,分別乘坐兩輛馬車入朝議事。

    在走上殿前六十六階的時候,赫連桑沁突然轉過身子。不出所料,王列蒼白的臉上雖然平靜,甚至掛有一抹微笑,然而自己都已經走上十多階了,王列依然在前五階。

    赫連桑沁本想回頭攙扶,卻見王列不動聲色的朝她搖頭,隨後面色如常的和才剛踏上台階的一個七品短髮武官攀談。武官對王列已經沒多少印象了,直到王列說中秋前兩人在這階上有過一面之緣,武官這才想起來,兩手抱拳稱呼王司正,自我介紹是七品散騎中郎將,韓不畏。

    兩人邊說邊走,緩緩走過了四十階。在第四十八階的時候,韓不畏有些羨慕的假意告罪道“王司正,末將不能入殿議事,只能送到這裡了。”

    王列微笑著回禮“哪裡哪裡,今日上朝前能與韓將軍一敘,也是難得的緣分,咱們議後再敘。”

    韓不畏笑著說一定,目光這才敢落在方才跟在一旁卻不發一語的赫連桑沁身上。一開始還沒察覺,但好歹自己也是個六品養骨境修為的武夫,在走上十階以後,他就發現王列非常虛弱,甚至虛弱到走這台階都需要和自己說話來分散注意。而作為妻子的赫連桑沁都顧及王列的面子沒有當眾攙扶,自己當然也不會點破這點小動作。

    看著同朝為官的夫妻二人慢慢走上台階,彼此旁若無人的笑談著,韓不畏突然想到再過幾年自己女兒出嫁後,是不是也會是這般幸福的模樣?臉上頓時浮現欣慰的笑容,默默抱拳,朝兩人微微一禮。

    踩上殿前的最後一階,王列有些得意的笑道“如何?就說為夫有辦法吧!”

    赫連桑沁眉間閃過一絲怒意,微嗔道“摔下去怎辦?”

    王列笑的越發得意“娘子哪會讓為夫摔下去!面子有命重要?”

    赫連桑沁微嘆口氣,無奈的跨過門檻,來到右邊文官末尾的位置站定。王列則繼續向前,在中間那一小撮人的後面停下腳步。

    站在前面一個身位的蘇妝回頭看了王列一眼,有些奇怪的問道“你怎麼把自己弄成這副樣子?”

    王列一本正經地回道“因為床塌了。”

    蘇妝一開始沒聽懂,想不到床塌了和王列這副樣子有什麼關係,片刻後猛然反應過來,惡狠狠的啐了一口。

    任偃軍稍稍運轉內氣望了王列一眼,輕聲問道“那頭巫羊的解決之法?”

    王列點頭稱是,蘇妝聞言也運轉內氣掃了一眼,頓時不可思議的問道“你是真不怕死?”

    王列臉色一整,狀作認真地道“如果怕有用,下官想請殿下幫忙怕,多少積點陰德。”

    “你!”

    站在前邊的太子蘇箬看著這一幕不禁輕笑出聲,自己這個妹妹打小就古靈精怪,常常作弄自己,這還是第一次有人能讓她討不到好!未來的日子或許會有趣許多。

    王列默默環視一圈,發現武將的首位上站著的依然是那個臉頰有腮裂的大將軍,伸手戳了戳任偃軍的肩膀問道“你爹不來?”

    任偃軍平靜的轉過頭,淡聲說道“家父半年才能入朝一次。”

    前面一名紅髮王室宗親突然回過頭喝斥道“噤聲!”

    王列以為是任偃軍的話犯了忌諱,抬頭看去,才發現秉筆太監章台正抱著一疊奏摺在御案上放下,心裡不禁暗罵怎麼這些閹人走路都不帶響的?

    片刻後,星君蘇徵翩然入座,每月一次的小朝在太監章台的喊聲下正式開始。

    六部尚書先後啟奏,上報各州回傳的要事。王列粗略一聽,發現心月狐國的朝議和大唐沒什麼區別。一定要說區別,自己入朝領賞時已經是太子李亨監國,李隆基上蜀山那回還是第一次見到大唐名義上的主人。不過,似乎在自己昏迷那些日子裡,李亨已經在朔方靈武自行即位,尊李隆基為太上皇。

    想到這裡,王列忍俊不禁,嘴角揚起一抹嘲諷的微笑。還真是諷刺啊!藉著老頭子成事登基,也隨著老頭子的死而大權旁落。一代明君,這晚景還挺淒涼的。

    儘管王列低著頭,臉上的笑意也很淺,仍然被眼尖的章台發現,當即甩下手中的鞭子,尖聲喝斥:

    “大膽!王司正,你竟敢在君前失儀?你可知罪?”

    王列抬起頭,笑意不減,兩手抱拳朗聲說道“臣何罪之有?”

    見章台又要開口,王列繼續說道“方才聽聞康尚書所言,星日馬國無疆侯世子將於下月中旬造訪,此等兩國交好之事,自是星君之德所應,豈非我心月狐國之幸事?”

    與上次不同,這次反倒是一眾文官忍不住側過頭看向王列,一旁的禮部尚書康端成悄悄將藏在拳裡的大拇指豎起,眼皮下斂,維持躬身稟告的姿勢。

    大殿上,蘇徵微微一笑。上次也是王列引得眾武將側目,這次又招惹文官的注意,可真是不省心。笙月真祖倒是會挑人,也不知赫連桑沁怎麼就能容忍他這種性子。

    章台氣得啞口無言,揚起手中的鞭子又要喝斥,卻被蘇徵先一步開口:“既然王愛卿也認為是幸事,不如這接應無疆侯世子一事,就交由你與任督統共同負責,如何?”

    王列躬身報拳,高聲喊道“臣,謝星君恩典!”

    蘇徵對著太子蘇箬下令道“君箁,你身為太子,這接見無疆侯世子一事就交給你了。如有什麼困難,皆可向王司正和任督統請益。”

    說到這裡,蘇徵眼底滑過一絲精芒“特別是王司正,上任逐鹿司以來巡防京城一事,可半點不比任督統差!”

    太子抱拳稱是,蘇徵隨即結束朝議,宣布退朝。

    王列一直等到大部分人都走了以後才緩緩來到赫連桑沁身邊,整個人身子一歪,赫連桑沁連忙攙住他。兩人相扶走到殿外,韓不畏還在階梯上候著,見王列這副樣子當即上前兩步,勸說道:

    “王司正抱恙上朝,不如早些回去歇息,與末將改日再敘?”

    王列正要擺手婉拒,表示不礙事,太子蘇箬溫潤的聲音突然響起:“王司正、赫連校正,無疆侯世子接待一事,本宮還須與王司正商討一二,不知二位是否有空姬軒樓一敘?”

    蘇箬、任偃軍和蘇妝三人此時也來到殿外,對著王列二人送出邀請。

    韓不畏見此就要告辭“王司正還有要事在身,末將先行告退,改日再登門拜訪。”

    蘇箬見王列猶豫,便開口挽留道“韓將軍不妨一起?總歸不是什麼軍機要事,說不得屆時也要韓將軍幫襯一二。”

    太子話都說到這個地步,王列就是再累也只得硬著頭皮答應。幾輛馬車先後在姬軒樓前停下,然而令王列意外的是,陸旦居然早早等在這裡,似乎早就料定今日會在姬軒樓聚一回。

    陸旦開口第一句話更讓王列印證了這個猜想“諸位大人裡邊請,十樓宴席已備妥,只待各位大人上樓議事。”

    蘇箬轉過頭,打趣說道“王司正手段確實巧妙,先是智取鳳儀苑花老闆,如今又將百曉巫羊收入逐鹿司,可真是威風一時。”

    王列平靜的回道“太子殿下過譽。”

    踏入樓內,韓不畏朝著樓梯走去,便聽到蘇箬開口“韓將軍,一起乘雲梯吧。”

    太子相邀不好拒絕,韓不畏戰戰兢兢的踏入雲梯,甚至緊張的站起軍姿。雲梯來到十樓,當門打開的剎那,正好看見錢掌櫃擺下最後一道菜,笑臉盈盈的轉過身來,朝眾人抱拳道

    “小人錢來福恭候各位大人光臨。”

    眾人入座後,韓不畏仍然有些拘謹,整個人像是桿標槍插在椅子上,蘇箬忍不住又笑著勸了句“韓將軍大可自在些,今日這裡沒有太子也沒有卿貴,就當是尋常朋友席上閒聊。”

    韓不畏猛的一個起身,彎腰抱拳道“尊太子殿下諭令。”

    蘇箬搖頭失笑,也不再勸。雖然武將腦子都軸,但軸的像韓不畏這樣有些可愛的反倒不多。或許也是因為如此,這個當年和任無境並稱雙勇的男人才在散騎中郎將的位子上,一坐就是三十年。

    酒過三巡,蘇箬這才提起了無疆侯世子一事。經蘇箬介紹,王列才知道同樣是萬戶侯,二十八星國各有其傑出的侯爵,但諸天星國公認第一的侯爵只有一個——星日馬國的無疆侯馮道寬,馮厚卿。

    諸天星國之間並非像近十年如此和平,三十多年前,各國戰事頻繁,大小戰爭不斷,星日馬國更是被內憂的陰影籠罩。

    正當諸星國以為星日馬國從此要改姓蕭時,一個沒沒無聞的小家族梁家,在一名年輕子弟的帶領下,僅憑一騎一槍和三百名府兵,三日奔襲八百里,剿滅蕭家五萬多叛軍,成功救下老星君馬玊。

    這等令人咋舌的戰績傳出時自然震動諸星國,而星君馬玊又力排眾議,敕封梁道寬無疆侯,爵位得世襲罔替,並賜姓馮,取義二馬馮,意為星日馬國的無冕之王。

    在那之後十年,馮道寬也對得起無疆侯爵位,征戰諸天無一敗績,打下百戰無疆,千軍不敗的“常勝將軍”名號,令諸星國再不敢進犯。

    蘇箬說完抬起杯子喝了口酒,陸旦趁著這時邀功道“王司主,我這逐鹿司簽判可還稱職?這接到消息又逢今日小朝,在下便早早趕來姬軒樓訂了這一桌席面!”

    王列嚥下酒水平淡的說道“稱職,錢從你月俸裡扣。”

    陸旦一愣,吶吶說道“那我這月不白幹了?”

    王列鄙夷的抬頭看去“你在作夢?本司正月俸才一百五十兩銀,這頓酒菜少說五百兩,你到明年清明以前都沒錢拿!”

    陸旦氣極之下直接罵道“法克!”

    二人此舉引得蘇箬開懷不已,自五年前陸旦來到心月狐國後,每年一試只寫單科的卷子,有意羞辱心月狐國的文人士子,偏偏連著五年五科都是頭籌,若不是三年前任偃軍在禮科和他同時並列甲等上,心月狐國的臉可都要丟盡了。

    想到這裡,蘇箬突然有個噁心人的主意,開口問道“陸先生,王司正究竟使了什麼手段,能讓陸先生低下高傲的頭顱?”

    陸旦還在心疼半年的月俸,破罐破摔道“簡單,雖然那時後他沒說,但我知道我只要敢說個不字,明天就會死在逐鹿司的大牢裡。”

    蘇箬這次是真的朗聲大笑,感覺五年來的積鬱一掃而空,大手一揮直接攬下今日的飯錢,反正不過是從自己的內庫交到妹妹的內庫上,這錢還在家裡。

    蘇箬放下筷子,話語間改換了稱謂詢問道“無疆侯世子接應一事,王司主,屆時城外由任督統負責,入城內後的一應事宜再由你負責可否?”

    王列雙手捧杯示意道“但憑太子殿下吩咐。”

    蘇箬應下這杯酒,轉頭對著韓不畏說道“韓將軍,無疆侯世子預定於會稽城落腳,勞煩將軍走一趟了。”

    韓不畏連忙放下筷子,舉起酒杯道“殿下言重!殿下言重!”

    又過了兩杯,蘇箬知道眾人仍會忌憚自己太子的身分,藉口公務繁忙先行離開。

    王列和赫連桑沁與幾人告辭一聲,也準備離去辦公,沒想到任偃軍此時卻是突然開口說道:

    “妝兒,我和王司主還有話要說,妳替我送送赫連校正吧!”

    赫連桑沁有些不放心,但王列坦然自適的坐回去點頭示意沒事,她便和蘇妝走進雲梯離開。

    桌上,陸旦依然旁若無人地大口進食,甚至還滋溜溜的吸一口魚湯,韓不畏等到雲梯下到一樓後,才起身抱拳,對著王列說道

    “王司主,在下也有要事在身,先行告辭,不過有個不情之請,還望王司主能答應。”

    王列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淡聲說道“既然是不情之請,那便別說了吧!”

    韓不畏一愣,怎麼王列的態度眨眼間就變?這一請求鯁在嗓子裡,硬生生的嚥了下去。卻沒想到王列突然展顏一笑,將茶杯放回桌上後,略有歉意的說道“開個玩笑,還請韓將軍不要介意,但說無妨,無論什麼王某都應了。”

    韓不畏啞然失笑,有些無奈。心裡突然有個主意,將原本到嘴邊的話稍作修改道“方才嫻公主在,在下不便開口。小女年方十七,尚無婚配,還望王司主行個方便!”

    見到王列呆愣的表情,韓不畏忍不住大笑出聲,轉而說道“王司主不要誤會,小女不喜女紅詩畫,反倒痴迷武道功法,整日纏著在下教她練劍。在下心想不如讓她去逐鹿司給王司主打下手。”

    王列這才發現原來這個韓將軍也沒那麼耿直,居然還會作弄人,有些求饒意味的連連答應,生怕韓不畏又說出什麼驚人之語。

    等到韓不畏也走了,陸旦嚥下口中的雞肉,評價道“你們是真會玩!”

    王列毫不客氣,平靜回懟道“雖然殿下付了銀子,但錢還是會從你月俸裡扣,一次一半,你到明年中秋前都只能領半俸。”

    陸旦頓時扔下筷子,一臉生無可戀的後仰,像坨爛泥似的癱在椅子上。

    任偃軍靜靜看著他們胡鬧,直到這時才開口“王司正對於方家一案非常上心,可是有什麼發現?”

    王列臉上笑意不減,眼底卻滑過一絲危險的光芒,笑著打算含糊過去“沒有沒有,就是做做樣子,免得人參我一本尸位素餐。”

    任偃軍依然是那副謫仙般淡然出塵的樣子,卻是直接道破樓芳的行跡“那就當任某多嘴,雖然王司正故作行事混吝,但瞞不住有心人的。那個孩子藉口王司正欲做新衣,但這一連幾日問下來,就有些引人注目了,那些料子不是他那種人能見過的。”

    王列斂去臉上的笑意,任偃軍話都說到這份上,那就代表樓芳的處境真的有些危險了。心思疾轉,右手食指輕扣桌面,直到一炷香後,王列才有些試探的問道“那依任督統之見,該當如何?”

    任偃軍沒有回答,喝光杯中酒轉而問起“王司正覺著此案是彼岸神教所為?”

    王列順著他的話,接著問道“任督統也覺得事有蹊翹?”

    任偃軍一愣,沒想到王列居然以退為進,探起自己的口風來。不過想起心底那句囑咐,也稍稍透漏一些“方家雖處京城西南,但與各家牙行和諸多權貴交往甚密,平日裡鮮與人有仇怨。”

    王列聞言瞇起雙眼,心中疑惑更深,既然方家人脈這麼廣,又怎麼會擺不平各種雜事還落個被滅滿門的下場?除非……殺他的人就是人脈裡的人!

    任偃軍圖窮匕見,將藏在心裡的安排曖昧的道出“年底的大朝家父會進京面聖,王司正若是得空,退朝後不妨來溫侯行宮一敘?家父聽聞王司正和嫻公主於朝中任職,也倍感欣慰,當是我心月狐國之幸。”

    王列聽出了任偃軍話裡的玄機,當即拱手說道“溫侯客氣,還請任督統代為轉告,屆時本司正會偕同妻子造訪。”

    任偃軍點頭應下起身離去,在走到雲梯前轉過頭來突然說道“王司正若是想偵辦此案,鎮甫可去一趟刑部,讓他們轉交逐鹿司。”

    見王列愣住,任偃軍解釋道“笙月真祖既然讓王司主前來心月狐國,必有所用,至於有何用,王司正與鎮甫都心知肚明。”

    任偃軍的身影消失在雲梯後,陸旦彷彿才活過來,重新抓起筷子,滿臉戲謔道“怎麼樣?這白狐狸的文武雙全可不是紙上談兵,這心思細膩的程度,能入我眼的也就三個!”

    王列又拿起酒杯輕啜一口,看著杯中的半盞殘酒久久沒有言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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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深夜,任偃軍回到溫侯行宮,揮手屏退下人,獨自來到書房,伸手輕輕擰轉桌案上的燭台後,書架向兩旁洞開,露出一個僅能通人的甬道。

    任偃軍手持燭火,穿過幽暗深長的甬道,在爬上百來階階梯後,眼前忽然一亮,來到一處石台旁。潔白的月光灑下,石台位在山頂上,往下望去,雲霧之間依稀可以看見一所山莊。

    任偃軍自然不是在這大半夜離開姑射城出來山上賞月,他為的是向端坐在石台中央打坐修練的那道魁武身影覆命。

    那人同樣有著一頭白髮,在月光下散發點點星輝,如同天上的銀河一樣。眉眼之間雖然與任偃軍有七分相似,卻多了不少老練的威嚴,長年征戰沙場的滄桑沒有顯出老態,反而給人一種沉澱內斂的肅殺之氣,特別是左眉尾處那道斷痕,硬生生將那鋒芒畢露的劍眉一分為二。

    任偃軍緩緩來到那人跟前,恭敬的執禮道“爹。”

    沒有人知道,本應身在法乾州溫侯府,半年大朝才能入京一次的溫侯任無靖,居然一直都在這姑逢山頂的石台上潛心修練!

    任無靖睜開雙眼,一股肅殺之氣頓時瀰漫四周,連那皎白的月光隱隱都被彎曲“成了?”

    任偃軍先是點頭又搖頭,有些為難的說道“不是個能任人擺布的人,光是敢在星君面前詭辯這份膽氣,就不是一般人能辦到的。”

    任無靖低頭思索,讓人無法看清他的表情,許久之後,他才說道“既然如此,那便算了。”

    任偃軍還要說道“可……”

    “別像孟星那樣婦人之仁!”任無靖驟然抬頭打斷,一股強烈的威壓幾乎要將任偃軍壓的跪下,山上的月光彷彿被無數的劍氣斬斷

    聽見任無靖提起長子,任偃軍霎時閉上嘴,片刻後才諾諾應道“遵命。”

    平日大概都這個時間更,今日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