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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回 夜行人陈说旧事 神隐年诸神交锋

    夜行人喝了一口酒说,如今的世界,还有神明吗。

    如果有的话,为什么他们不再出现,如果没有的话,那这世界又是谁在庇护。

    神明没有放弃大地,只是不能再现身。

    神消失于五千年前,那一年,叫做神隐年,神隐以后,不再封神。

    世上的神,原是万象神,半是天生神力,半是后天封神,他们庇护世界,让人类生生不息。

    后来,出现了一些人,他们自认不是人,因为他们如天生的神明一样,出生便有法力,于是自称古荫神。

    他们的法力不是天地赋予,而是来自于一棵树,那棵树叫做荫神树。

    荫神树种在高高的不周山上,它的来历,则要追溯到天地初开的时候。一个叫朝生的神女所植。

    自从盘古初开混沌之后,世上多有神明,他们乃是天地所生,他们的心灵都如天空一般纯净。他们负责创造世间万物,是这个世界灵性的开始。

    过了很多年,世间有两个神明,被后世尊为神王与神母,他们在一座山的山顶相拥而生。

    神母觉得冷清,便一挥手,地上便开出许多鲜艳的花来。再一挥手,地上便多出来许多小动物,跑的,跳的,一齐散开了。

    时间就这样过去,日日夜夜轮转不停。直到一天,大雪覆盖了整个大地,满目银白,神王站在山顶望着落日“太阳又要落了,这是一个循环,上一次太阳像这般落下还是三百六十五个日落之前。今日申星追上了蚕百星,星象复原,等到夜交子时,旧岁已完,时又始春,这便又是一个轮回,就叫做一年,今天便是年末,明日便是岁始,就叫元旦。”

    神母听了,也说“在这三百六十五个日出日落中,还有十二个月亮的圆缺,由此便可以分为十二段时间,就叫月。如此一来,一年便有十二月,三百六十五天。”

    春天来了,冰消雪融,一场危及整个大地的祸患正悄无声息的来临。

    神母站在山顶,听着轰隆隆的水声,看着大水淹没了整个大地,无数的动物在水中扑腾着,嚎叫着,最终都被大水吞噬。

    那些动物都是神母所造,而今她见到这般景象,不禁泪如泉涌,可是那些泪水落到了地上,顺着山坡留下,反而让大水又暴涨了一倍,呼啸着流向各处。神母死死咬住了自己的胳膊,勉强停住了哭泣。

    神王见她悲痛欲绝,便说道“这大水是天灾,我们无能为力,现在那些可怜的小动物正面临浩劫,我要去救助他们。”神母虽然不想离开他,可是想到那些可怜的动物,最终还是听从了神王。

    神王临走时说“我从大地的最东面往西边去,路途遥远,不知道要多少年月,可是我总会回来,你一定要在这里等我。”

    神王取了一个大葫芦,从中破开,坐在葫芦瓢里面顺着水流漂下。见到受灾的动物便把它们转移到高的地方,一路上救活了不少的小动物,可是更多的动物还是被水淹死了。这些动物虽多,可这个世界还是缺少灵性,伏羲便想,应该创造一些更富有灵性的东西,来丰富这个世界,更可以保护这些动物,管理好这个洪荒世界。

    不知道过了多少的年月,大水停息了,神王也终于走到了这个世界的尽头,那里是一座高山,高耸入天,无穷无尽。

    神王的好奇心便被勾起来了,相传盘古开天的斧子化成一座高山撑起天地,想必就是这一座。

    神王便往山上去,那座山不仅高耸,而且直上直下,难以攀登,神王历经磨难,终于登上了山顶,在登上山顶的那一刹那,神王不禁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那里百草芬芳,花海开的鲜艳无比,而在那些花草之中的,是一个比万千花草还美的神。她是朝生,降生在天地之巅。她的心里装着大千世界,她是天地间最美的神。

    神王看到朝生的第一眼,心里便产生了一种不知名的情绪,他的心随着朝生的眼波流转而跌宕起伏,那便是一种被称作“爱情”的感情的伊始。

    和她在一起的日子,神王忘却了一切。忘记了天地生灵,忘记了众生万物,更忘记了神母还在等着。只因她的一颦一笑,都是这个世间留下最美的印记。

    朝生孤寂了几千年,从未见过另一个生灵。她的舞姿曼妙,只有花草目睹;她的声音绝妙,也只有花草听过。风景虽美,可是总觉得缺少些什么。

    几千年的孤寂之后,她终于见到了神王,她的整个世界顿时明亮了起来。长久以来的那一缕微不可察的寂寥,终于如烟消云散去,好像几千年的时光,只是为了一个等待,等待此刻他的出现。

    朝生和神王说了很多,微笑说着曾经难以忍受的寂寥,说着,这几千年的等待,是值得的。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说不清神王是不是倦了,他开始想念外面的一切,他终于想起了,与他相拥而生的神母,还在那里等着。

    “我要走了,有人还在等我。”神王终于开口。

    “还会回来吗?”

    “会的,带她来见你。”

    “要多久。”

    “不会很久。”

    好,我会等你。

    于是神王下了山去,踏上了东归的旅程。

    神王在东归的路上,又开始担忧起来,这个洪荒世界缺少灵气,更缺少管理这片土地的人,如果创造一些东西,可以管理好这片土地,保护那些动物,植物,该有多好。

    伏神王想破了脑袋,也无从下手,而在长途跋涉之后,终于再见到了神母。

    神王和神母说起了朝生,神母高兴的跳起舞来,原来世间还有那么美的神明,在西面高高的山上,伴花草起舞。

    可是神母又哭了起来,这个孤独冷清的世界,缺少生灵。一个人的日子里,多想有人能相伴左右。

    本以为神王回来了,自己就不会再孤单,可是现在多了个朝生,神王再不属于自己了。

    “我有时候想说话,可是和谁说呢?”神母说道。

    “或许我们需要创造一些生灵,像我们一样存活在这个世上,陪伴着我们,也不孤独。”神王若有所思。

    神王做了一个奇怪的梦,天地始祖盘古站在自己面前,自己仰头看着,盘古扛着一柄斧头,傲视着天地,那柄斧头,自己好像在哪见过。

    盘古开口说“你娶了她吧,你们的后代无穷无尽,他们居住在这个世界上,让这个世界热闹非凡,他们能保护这个世界,更会改善这个世界。”神王摇头道“那听起来真好,可是我不能这么做。”

    梦醒了,神母说“我做了一个奇怪的梦。”伏羲说,“我也梦到了,我们走吧,去找朝生。”

    哦。

    他们出发了,走了很远,一只乌鸦飞过来“好冷清啊,好冷清啊,你们要是结为夫妻,就不会这么冷清了。”

    神王很生气,一把砍下了乌鸦的头,并说“你要是还能说话,我就听你的。”不料乌鸦的头与身又连在一起,边叫边飞走了。“结为夫妻吧,结为夫妻吧。”

    当夜他们又做了奇怪的梦,梦里始祖盘古扛着大斧子,说道“你们各自去一个山头,点燃一堆火,如果两堆火的烟能合到一起吗,就说明天意让你们结为夫妻。”“我必定遵从天意。”神王说道。

    第二天神王和神母便各自去了一个山头,点燃了柴火,那两股烟果然合到了一起,神王无话可说,便不再往西去,而是和神母结为了夫妻。

    神王走的那天,朝生捧着自己的一滴眼泪,种在了泥土里。

    朝生告诉自己,等到这滴眼泪破土而出,孕育出青苗,他就会回来了。

    很快那里便长出一株小小的草来,他没有回来,朝生不禁自嘲,是自己的心太急了罢,也许等到它长到自己那么高,他就回来了。

    日子过得好快啊,那株小草转眼就有一人多高了,早长成一棵小树了。

    朝生告诉自己,等到它长大一些,长成一棵大树,开辟出一片荫凉的时候,那个人就回来了。

    树还在不停的长大着,朝生心里的希望,就像山顶的阳光那般每日缩小。终于,这树的枝叶已经遮蔽了整个山顶,世间怕没有这么大的一棵树了。

    不周山上最后一点光消失了,朝生才知道,他不会回来了。

    朝生悲痛欲绝,倒地不起,口中喷出鲜血,鲜血流在地上,渗进泥里,浇灌了那棵树。

    那棵巨树吸了那些血液,更加疯狂的滋长着,绿色的枝叶逐渐变得紫红紫红。

    “树儿长大吧,结果吧,世世代代,替我去找到那个人,让他知道我的伤痛,让他的后代后悔莫及。”

    朝生的血流的干了,那树也长大够大了,枝干错杂,足有大地那么大,这是一棵仇恨孕育的树。

    不知多少年后,那棵树上结了无数的果,果实成熟后,降生了无数的人。

    那些人法力高深,他们想要统治世界,他们在荫神树顶建造了宫殿,七情不周,那山遂被称作不周山。因那树荫蔽神明,遂被称作荫神树。

    共工长子勾龙急急忙忙跑进门来,大喊道“父亲,诸事准备妥当。”那个高高在上的男子听了,微一点头。他高高在上,傲视苍生,正是水神共工。

    他开口说道“诸位,都是随我四处征战的兄弟,这次,是我们遇过最强的敌人,很有可能搭上诸位,甚至是我的命,诸位害怕吗。”

    “哈哈,哈哈哈哈!”下面站着的,有神有人有妖,他们一齐大笑起来。那里面,有蛇身九头的相柳;还有半身透明,好似幽魂一般的浮游;有巨大无比,力能拔山的山神;还有侏儒模样,却满脸狰狞的穷姜。那些人一齐大笑起来,震得四面石壁摇晃。

    笑完了,他们一齐叫嚷。“谁能与东海水族相抗。”“就是天界,也打不过我们。”“他死定了。”

    “好。”共工一摆手,众人停住叫嚷。他站起身来,缓缓说道,“明日,兵发不周山!”

    共工作为伏羲后裔,修行的法力超凡,隐隐为三界第一人,已经威胁到了天界的统治,天界遂行招安之事,共工乃受封四方水神。共工受封水神之后,于下庇佑人间风调雨顺,于上效忠天界忠心不二,可是这样,依然为天界所忌惮,处处受到打压。

    谁也不知道,如果不是弼古在这时出世,水族和天界会不会有一场大战。可是时光最残酷的就是没有‘如果’。在历史的进程中,无数的人,失去了无数的可能性。绝不会有如果!

    “壬娃,我马上就要带兵讨伐弼古去了,你怀着孩子,就先到九危山去,我早前嘱托过无尤真人,你去那里安歇几日,等我打赢了弼古,自然会去接你。”

    “好。我和孩子,在九危山等你。”九危山顶,共工之妻壬娃,日日望着西面,不周山的方向。

    出兵前夜。共工和相柳坐在

    一起喝酒。

    共工喝了一口酒,开口问道。“相柳,你追随我,有多少年了。”相柳狰狞的面目上浮现一缕笑意。“有三百多年了,那时我被魔族逐出魔界,在人界为非作歹,害了不少人。若不是水君相救,感化于我,只怕我早就横死在人界高手的手上了。”

    “人活一世,总要做些事情证明自己的存在,现在六界危急存亡之际,我们要做的是拯救六界,等到杀了弼古,我们还有时间,去做那件事。”共工和相柳四目相对,皆看到了对方眼里的坦诚。

    “相周还好吗。”共工好似不经意的问道。“还好,只是苦了他作为我的儿子了,好在火德真人用法力驱除了他体内的凶性,不然跟我这般凶恶……还真是……”相柳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凶神相柳,蛇身九头,生来便是凶残至极,因恶而生,食恶而长,所以他的儿子相周生来也是大凶大恶,更胜其父。幸得共工出面将其送与妙光山火德真人门下。火德真人以秘法阴阳之火淬炼其身,使其凶性尽除,可是与之同时,他的年龄只能停在九岁,再也无法长大了。

    “相柳,无论此战结果如何,相周都会好好活着的,你还记得我有两块千年玄冰吗,一块留给我的儿子,另一块,我给了火德真人……”

    相柳愚笨,疑惑的看着共工,共工继续说道,“我们的敌人不只有弼古,还有天界,此战凶险无比,若是我们真的……真的出了事,那千年寒冰可以保相柳到千年以后……”

    那一战,真正是天昏地暗,血光遮天蔽日。数万天兵,以及无数的水族中人前赴后继的扑向弼古,然后前赴后继的倒下。

    大战直持续了三个月之久,整个天地之间昏昏沉沉,日月都无光。水族与天界联军已经死伤十之,终于耗尽了弼古的法力,共工看着奄奄一息的弼古,不禁仰天大笑。

    却不想,震天的响声从背后响起

    杀,杀光他们。”随着响彻天际的喊杀成而来的,是数万衣甲鲜明,步伐严整的天兵,他们早就已经等待多时了。

    “卑鄙无耻。”共工大吼一声。最担心的事,终究还是发生了。只见数万天兵排开阵型,一人头戴齐天冠,手持日月杖,立在天兵战阵之前,轻蔑地看着共工。天帝缓缓开口,“杀!”

    共工暴怒,化出人面蛇身本体,暴喝一声,“我水族,死战不退。”共工率领残余的水族,毅然冲向了严整的天兵战阵。

    共工不知疲倦的斩杀着眼前的敌人,手中的无形水戈不知道饮了多少天兵的鲜血,早已成了血红色,可是终究无力回天。战神隆赤,冷笑着砍下了凶神九头相柳的第八个头颅,相柳吼叫不停,还是在拼死进攻。恶神浮游,本来透明的躯体逐渐显现出来,等到他的身体完全可见的时候,就是他死亡的时刻。山神的大斧子只剩下手柄而已,却也不停的砸死一个又一个的天兵。

    “死战不退!”共工率领最后的八个部下在不周山下死战,直到最后一个部下也倒下了,只剩下孤单的共工还在抵死战斗着。

    “你输了,共工。”

    “我不会输,我永远都不会输。”

    即便我死,也要让你这不周山崩,“嗬……啊……”共工巨大的身躯声猛烈的摇晃着,一声嘶吼让数万天兵退后数步,不敢上前。而后那巨大的身躯,狠狠的撞在了不周山上……

    “我就知道,你就算死,也不会安生的死。”泓乙看着眼前只剩最后一口气的共工,“你这一撞,把不周山撞塌了一角,大地都倾斜了,你瞧,我的房子都歪了。”

    “我败了,我想改变……咳咳……人界的宿命,不过还没来得及,我还想和你……喝一杯酒。”泓乙从未见过

    ,神采飞扬的三界水神如此狼狈,连忙递上一杯美酒。

    他喝了一口酒,面色又红润了一些,“你……你是天界的人,可你不……不像他们。我求你一件事,这张震天弓,给我……的儿子,带他去东海……幽冥水境,这是……蛇形玉。”

    “好!”得到了泓乙的答复,他便闭上眼,顷刻间魂飞魄散去了。

    九危山顶。

    天边的晚霞红的通透,浑如被血色浸过一般。天上慢慢的下起雨来,雨里也带着血腥的气息,那雨肆无忌惮的打在女人身上,打在她怀中的婴儿脸上。

    那婴儿刚出生不久,好奇的看着母亲的脸。雨越下越大,在尝了几滴雨水后,他竟然咯咯的笑了起来。

    无忧真人驾云而来,降落在九危山巅。

    “夫人……”

    “我知道,他败了。”

    “夫人节哀,水君一声磊落,却不料被天界所害……”

    “夫君已死,我也不必苟且偷生,还请真人为他在人界找个归宿,以免被天界追杀,我只希望,他平平安安的活着。”

    “夫人……”

    夫人从九危山上直直的坠下,夕阳的最后一道色彩也消失了。雨声停止,天地重又归于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