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岛上没有人
作者：王小僧
随着眼睛的闭上，白胡子老周仿佛又回到了暗室之中，像往常一样，他在三脚香炉前长跪不起，心有惊雷风雨不止，却始终面如平湖，日省月修。没人知道明天会怎样，他也不知道，他只知道，要想立于不败之地，就得对胜利孜孜以求，积小胜而成大胜。
“牛耕林名不经传，老爷这样做是不是太看得起他了？”绿珠一向从不认为牛耕林等人有什么过人之处，她觉得老爷今晚的谨慎举动实在是有点多余了。
周灵儿却告诫她道：“狮子博兔，亦用全力，永远都不要低估你的对手。”
一行人慢慢退出了那片被雾霭围绕的树林，石头大叔在前面引路，来到海边，只见牛进宝他们已调转了船头，显然是在等着和沱泞岛的船队汇合。石头大叔跳到了礁石上，随着一声清脆的口哨划过海面，十来条船只纷纷从海岸线的礁石堆里驶了出来，其中一条为单桅大船。海面上月色朦胧，只见每条船上也仅有三五人，合计也才区区数十人，一个个却是不苟言笑的黑面菩萨，面容萧杀。再看牛进宝的船队，却有数百人之多，每条船上都是人头涌动，像是赶集般热闹非凡。周灵儿一行人上了大船，随即便升起了帆，石头大叔站在船头，威风凛凛，像是一尊怒目金刚，睥睨四方。
绿珠看着牛进宝的船队，仍是一副喜庆盈腮的招牌模样，同情他们道:“任谁千算万算，也算不到老爷和海盗居然会是一个硬币的两面，他们此举纯属是自己找死，嫌命长了。“
“绿珠，别说他们了，就连我也只是近日才知道，亏得我这些年疾恶如仇，处处标榜正义，谁知道我爹他竟跟海盗情同手足，背地里会在同一个锅里吃饭。“周灵儿叹气道，虽然她和冯保威的父女关系现在还没有外人知道，但她真的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尤其是即将到来的会面，到时是和他相认倾诉父女情深？还是假装毫不知情，公事公办。
“也对，老爷纵横江湖多年，心里藏了多少事，他不说，谁知道？“绿珠从远处收回了目光，转脸看着周灵儿，眼神坚定。
她道:“小姐，不管怎样，我这辈子都跟着你，所有的事情，我都陪你一起面对。“
她心里清楚，她没地方去，沱泞岛就是她的长期饭票。她偷偷踢了踢唐山，希望他也跟着出来抓住这张长期饭票，可惜唐山并不领情，反而挖苦她道:“绿珠，你这么能吃，沱泞岛怕是养不起你，你应该自食其力，又或者找个男人来养你。“
“要不你养我？“绿珠冲唐山翻了翻白眼。
“你这人没良心，我怕养了白眼狼，不养。”唐山摇了摇头，但绿珠一脸坚持，不依不饶，他只得又补充道：“再说了，我今日也是寄人篱下，哪来多余的钱银供养你？”
绿珠却毫不在意地收起了白眼，一张俏脸上顿生豪情，双目生辉道:“我才不稀罕你们这些臭男人来养，灵儿小姐说过，沱泞岛的女人风情万种，生来富贵，我们就像是大海里的明珠，自带光芒，左右逢源，自是生计无忧。”
周灵儿的心思却不在两人的对话上，她负手而立，衣衫迎风招展，身姿傲然不动，月光下，那一张俏脸惊为天人，眉眼里却全无笑意。她无意参与即将到来的这一场杀戮，可偏偏一切都像是注定了似的，在这个世界上，只要利益足够诱人，她相信就算是一个倒在地上喘喘一息的所谓剑客也会扶剑而起，更何况是一群贪得无厌只做无本买卖的强盗？
“她就是白胡子老周的千金？果然是名不虚传，果然是七娘山地面的第一美人！”
“美人倒是美人，可她是白胡子老周的逆鳞，谁敢有非分之想？”
“嘘，听说她不仅仅是人美，还心狠手辣…”
在看清周灵儿容貌的一刹那，牛进宝本来嘈杂的船队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待两家的船队汇合后，牛进宝就迫不及待地来到了周灵儿的船上，回头看了一眼自己船上的数百人头，便自壮门面道:“灵儿，大六甲的海盗虽是凶残，但也抵不住我船上的数百好汉，待会激战的时候，灵儿，你站在我身后，看我们如何把海盗打得落花流水！”
“牛少爷的好意，我周灵儿心领了，只是海上不比陆地，我怕你们到时上天无路，入地无门，自顾不暇了，回头无岸，哪里顾得了我的周全？”周灵儿冷笑，并不领情。
牛进宝热脸贴了冷屁股也不恼，陪笑道:“灵儿，现在我们是一条船上的人，就不说客套话了，我爹说大六甲这群海盗为祸乡里近二十载，其一直有心为民除害，奈何海陆之隔，鞭长莫及，今日有幸得到沱泞岛的帮助，相信一定能马到功成。”
周灵儿看了一眼他身后的鸡眼张，眼神讽刺道:“众所周知，牛少爷往日与他们吃肉喝酒，称兄道弟，今日却要刀剑相向，你不怕你此举会有人说你小人无义？”
牛进宝伸着脖子，答不上话，情急之下回头瞪了一眼鸡眼张，鸡眼张就翻着斗鸡眼，慢悠悠站了出来，正色道:“灵儿小姐，你多虑了，大海盗冯保威为人寡恩薄义，贪得无厌，不得人心，据我所知，我们的龙二当家已经做了他的刀下亡魂，我们与他早无兄弟情谊，今日此行正是了断恩怨之行，何来小人之说？”
他的话触动了周灵儿心中最柔软的地方，冯保威对于他们来说是让人避之不及的大海盗，而对于她，他却是她生命不可更改的源头，血脉相承，自然荣辱与共。鸡眼张的话明显让她不悦了，只见其眼底闪过一抹寒光，脸上若无其事道:“如此说来，这海上的是非曲直都由你一张嘴说尽了，但是，公道在人心，你确定真理在你的嘴里？”
船首的石头大叔读懂了周灵儿的眼色，看似笨重的身驱却如鬼魅一般，乘着夜色向鸡眼张飘了过来，鸡眼张大骇，头一缩正想闪避，却感到脖子一紧，一只大手已经掐住了他的脖子，接着石头大叔的另一只手拿住了他的腰，整个身子就瞬间被架空了。
他被人举了起来，猝不及防。
“饶，饶命…”鸡眼张一息尚存，急急脱口而出。他知道他再不开口求饶，他就会成为一具尸体，跟之前被挂在桅杆上的那些尸体一样，死得无声无息，不明不白。
石头大叔丝毫不理会鸡眼张那乞求的目光，回头看着周灵儿，意思是他只听她的。周灵儿衣衫飘逸，眉眼里怒意退去，朝石头大叔挥了挥手，示意放人。很快，鸡眼张就被放了下来，他当众出了丑，一脸狼狈的回到了牛进宝身后，俗话说打狗还需看主人，他满眼希冀的看着牛进宝，等着他为自己出头。牛进宝倒是硬着头皮站了出来，拳头紧握，却是脸上堆笑道:“沱泞岛果然是卧虎藏龙，一众好汉更是身手不凡，我们拳头上不如人，嘴巴上多说无益，灵儿，在这片海域里，你说啥就是啥，我们统统服气！”
周灵儿没有理会他，绿珠却盯着他紧握的拳头，嚷道:“你们可要记好了，最好不要心口不一，更不要有非分之想，我们小姐仁慈，我们老爷的坏脾气可是出了名的！他要是生气了，没有人可以活着离开这片海域！”
“我们哪里有非分之想？待此行消灭了大六甲的海盗，我们对沱泞岛只有感恩戴德！”牛进宝马上松开了拳头，脸上的笑容灿烂如花。
在周灵儿和绿珠的霸气面前，牛进宝表现得如同一只软柿子，鸡眼张看在眼里，默默叹了一口气，便再也不指望他替自己出头了。他失落地回过头看了一眼雾气弥漫的海面，阴晦的斗鸡眼竟又慢慢变得明亮了:还好牛老爷这次有先见之明，他一同跟着出海了，至今未露脸，估计他是想要做螳螂身后的黄雀，至于蝉嘛，自然就是大六甲岛的海盗了…
在船队前面的五海里处，大六甲岛上。朦胧的月光下，一道孤独的身影站在临海的礁石上，任凭风大浪急，他却如同生了根般，一动不动。长发飘拂的脸上，眼神沧桑，那目光一会儿迟钝，一会儿却又如利器般尖锐，忽明忽暗，让人捉摸不透。他面前的海面上，点缀着密密麻麻的海蝴蝶，它们随海浪起伏，在海水里飞舞，在白月光下五彩缤纷。
“嗯，可惜了如此恬静的夜景，如果他们不来，这将是一个多么美好的夜晚啊。”
忽然，那些光芒像是被什么惊动一般，纷纷沉进了海底。与此同时，礁石上的那个身影也动了，他迅速拔出了腰间闪着寒光的大刀，在空中挥动了几下，“飕飕”的破风声中，海面上明明什么也看不到，他却像是看到了猎物一般，呐呐自语道:“该来的，终于还是来了。”
“牛耕林啊牛耕林，你终于还是来了，你知道吗？我等这一天很久很久了。”话落，他放下了刀，孤独的身影开始一步一步地消失在潮水泛滥的海岸线上，步伐异常坚定，背影朦胧不清了，可他手中的刀，仍然雪亮雪亮的。
不可避免的，这注定了，又将是一个不眠之夜。
白茫茫的海面上，船队正不声不响地穿过浓雾，渐渐逼近了大六甲岛。船上的人也很安静，纷纷进入了备战状态，战斗事关生死，所有人都严肃对待。鸡眼张也早已是刀剑在手，他是从这片海域出去的，现在再回到这里，他是既熟悉又忌讳。具体来说，他熟悉这里的环境，却忌讳冯保威的手段，虽然情报上说冯保威在赵大龙(自己人)的手里，再无威胁，但万事皆有变数，他可不会掉以轻心。牛进宝则截然不同，他是深信不疑冯保威已经落在了赵大龙的手里，心里的盘算是等会登岛与赵大龙的人马汇合后，一起合力制服周灵儿，进而要挟白胡子老周，到那时，不要说区区一个大六甲岛，就算是沱泞岛，他还不得拱手让人？
想到这里，牛进宝心中得意，一抬头，却徒然变了脸色。
他看见周灵儿正抬着头看着桅杆的顶端，眼神殷切，桅杆上的不是别人，正是唐山那个穷小子。牛进宝不禁勃然大怒，招呼左右道:“快来人啊，快上去把那蠢物给我拿下来，他爬那么高要是被海盗看见了，我们岂不是暴露了？快上去把他抓下来！”
那几个人正要爬上桅杆，却被周灵儿命人制止了。周灵儿用同情的目光看着他道:“牛少爷，你多虑了，海盗要看见我们早就看见了，我们的桅杆不是比一个人更明显得多吗？”
牛进宝摸了摸头，顿时语塞，很明显他刚刚说话忘了带脑子。周灵儿不再理会他，抬头望向了唐山，关切道:“唐山，你看清楚了？大六甲岛上情况如何？”
唐山攀在桅杆上，他视力极好，只见大六甲岛四周海面一条船只也没有，岛上树木遮天，林间不见篝火，海岸线上也不见人踪，海风猎猎也纯净得闻不到一丝烟火味，只有稠得化不开的雾气在岛上缓缓流动，整座岛屿鸦雀无声。
一切都很安静，又好像，这里一直都很安静。
他的第六感告诉他:“岛上没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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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耕林名不经传，老爷这样做是不是太看得起他了？”绿珠一向从不认为牛耕林等人有什么过人之处，她觉得老爷今晚的谨慎举动实在是有点多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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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道:“小姐，不管怎样，我这辈子都跟着你，所有的事情，我都陪你一起面对。“
她心里清楚，她没地方去，沱泞岛就是她的长期饭票。她偷偷踢了踢唐山，希望他也跟着出来抓住这张长期饭票，可惜唐山并不领情，反而挖苦她道:“绿珠，你这么能吃，沱泞岛怕是养不起你，你应该自食其力，又或者找个男人来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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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人没良心，我怕养了白眼狼，不养。”唐山摇了摇头，但绿珠一脸坚持，不依不饶，他只得又补充道：“再说了，我今日也是寄人篱下，哪来多余的钱银供养你？”
绿珠却毫不在意地收起了白眼，一张俏脸上顿生豪情，双目生辉道:“我才不稀罕你们这些臭男人来养，灵儿小姐说过，沱泞岛的女人风情万种，生来富贵，我们就像是大海里的明珠，自带光芒，左右逢源，自是生计无忧。”
周灵儿的心思却不在两人的对话上，她负手而立，衣衫迎风招展，身姿傲然不动，月光下，那一张俏脸惊为天人，眉眼里却全无笑意。她无意参与即将到来的这一场杀戮，可偏偏一切都像是注定了似的，在这个世界上，只要利益足够诱人，她相信就算是一个倒在地上喘喘一息的所谓剑客也会扶剑而起，更何况是一群贪得无厌只做无本买卖的强盗？
“她就是白胡子老周的千金？果然是名不虚传，果然是七娘山地面的第一美人！”
“美人倒是美人，可她是白胡子老周的逆鳞，谁敢有非分之想？”
“嘘，听说她不仅仅是人美，还心狠手辣…”
在看清周灵儿容貌的一刹那，牛进宝本来嘈杂的船队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待两家的船队汇合后，牛进宝就迫不及待地来到了周灵儿的船上，回头看了一眼自己船上的数百人头，便自壮门面道:“灵儿，大六甲的海盗虽是凶残，但也抵不住我船上的数百好汉，待会激战的时候，灵儿，你站在我身后，看我们如何把海盗打得落花流水！”
“牛少爷的好意，我周灵儿心领了，只是海上不比陆地，我怕你们到时上天无路，入地无门，自顾不暇了，回头无岸，哪里顾得了我的周全？”周灵儿冷笑，并不领情。
牛进宝热脸贴了冷屁股也不恼，陪笑道:“灵儿，现在我们是一条船上的人，就不说客套话了，我爹说大六甲这群海盗为祸乡里近二十载，其一直有心为民除害，奈何海陆之隔，鞭长莫及，今日有幸得到沱泞岛的帮助，相信一定能马到功成。”
周灵儿看了一眼他身后的鸡眼张，眼神讽刺道:“众所周知，牛少爷往日与他们吃肉喝酒，称兄道弟，今日却要刀剑相向，你不怕你此举会有人说你小人无义？”
牛进宝伸着脖子，答不上话，情急之下回头瞪了一眼鸡眼张，鸡眼张就翻着斗鸡眼，慢悠悠站了出来，正色道:“灵儿小姐，你多虑了，大海盗冯保威为人寡恩薄义，贪得无厌，不得人心，据我所知，我们的龙二当家已经做了他的刀下亡魂，我们与他早无兄弟情谊，今日此行正是了断恩怨之行，何来小人之说？”
他的话触动了周灵儿心中最柔软的地方，冯保威对于他们来说是让人避之不及的大海盗，而对于她，他却是她生命不可更改的源头，血脉相承，自然荣辱与共。鸡眼张的话明显让她不悦了，只见其眼底闪过一抹寒光，脸上若无其事道:“如此说来，这海上的是非曲直都由你一张嘴说尽了，但是，公道在人心，你确定真理在你的嘴里？”
船首的石头大叔读懂了周灵儿的眼色，看似笨重的身驱却如鬼魅一般，乘着夜色向鸡眼张飘了过来，鸡眼张大骇，头一缩正想闪避，却感到脖子一紧，一只大手已经掐住了他的脖子，接着石头大叔的另一只手拿住了他的腰，整个身子就瞬间被架空了。
他被人举了起来，猝不及防。
“饶，饶命…”鸡眼张一息尚存，急急脱口而出。他知道他再不开口求饶，他就会成为一具尸体，跟之前被挂在桅杆上的那些尸体一样，死得无声无息，不明不白。
石头大叔丝毫不理会鸡眼张那乞求的目光，回头看着周灵儿，意思是他只听她的。周灵儿衣衫飘逸，眉眼里怒意退去，朝石头大叔挥了挥手，示意放人。很快，鸡眼张就被放了下来，他当众出了丑，一脸狼狈的回到了牛进宝身后，俗话说打狗还需看主人，他满眼希冀的看着牛进宝，等着他为自己出头。牛进宝倒是硬着头皮站了出来，拳头紧握，却是脸上堆笑道:“沱泞岛果然是卧虎藏龙，一众好汉更是身手不凡，我们拳头上不如人，嘴巴上多说无益，灵儿，在这片海域里，你说啥就是啥，我们统统服气！”
周灵儿没有理会他，绿珠却盯着他紧握的拳头，嚷道:“你们可要记好了，最好不要心口不一，更不要有非分之想，我们小姐仁慈，我们老爷的坏脾气可是出了名的！他要是生气了，没有人可以活着离开这片海域！”
“我们哪里有非分之想？待此行消灭了大六甲的海盗，我们对沱泞岛只有感恩戴德！”牛进宝马上松开了拳头，脸上的笑容灿烂如花。
在周灵儿和绿珠的霸气面前，牛进宝表现得如同一只软柿子，鸡眼张看在眼里，默默叹了一口气，便再也不指望他替自己出头了。他失落地回过头看了一眼雾气弥漫的海面，阴晦的斗鸡眼竟又慢慢变得明亮了:还好牛老爷这次有先见之明，他一同跟着出海了，至今未露脸，估计他是想要做螳螂身后的黄雀，至于蝉嘛，自然就是大六甲岛的海盗了…
在船队前面的五海里处，大六甲岛上。朦胧的月光下，一道孤独的身影站在临海的礁石上，任凭风大浪急，他却如同生了根般，一动不动。长发飘拂的脸上，眼神沧桑，那目光一会儿迟钝，一会儿却又如利器般尖锐，忽明忽暗，让人捉摸不透。他面前的海面上，点缀着密密麻麻的海蝴蝶，它们随海浪起伏，在海水里飞舞，在白月光下五彩缤纷。
“嗯，可惜了如此恬静的夜景，如果他们不来，这将是一个多么美好的夜晚啊。”
忽然，那些光芒像是被什么惊动一般，纷纷沉进了海底。与此同时，礁石上的那个身影也动了，他迅速拔出了腰间闪着寒光的大刀，在空中挥动了几下，“飕飕”的破风声中，海面上明明什么也看不到，他却像是看到了猎物一般，呐呐自语道:“该来的，终于还是来了。”
“牛耕林啊牛耕林，你终于还是来了，你知道吗？我等这一天很久很久了。”话落，他放下了刀，孤独的身影开始一步一步地消失在潮水泛滥的海岸线上，步伐异常坚定，背影朦胧不清了，可他手中的刀，仍然雪亮雪亮的。
不可避免的，这注定了，又将是一个不眠之夜。
白茫茫的海面上，船队正不声不响地穿过浓雾，渐渐逼近了大六甲岛。船上的人也很安静，纷纷进入了备战状态，战斗事关生死，所有人都严肃对待。鸡眼张也早已是刀剑在手，他是从这片海域出去的，现在再回到这里，他是既熟悉又忌讳。具体来说，他熟悉这里的环境，却忌讳冯保威的手段，虽然情报上说冯保威在赵大龙(自己人)的手里，再无威胁，但万事皆有变数，他可不会掉以轻心。牛进宝则截然不同，他是深信不疑冯保威已经落在了赵大龙的手里，心里的盘算是等会登岛与赵大龙的人马汇合后，一起合力制服周灵儿，进而要挟白胡子老周，到那时，不要说区区一个大六甲岛，就算是沱泞岛，他还不得拱手让人？
想到这里，牛进宝心中得意，一抬头，却徒然变了脸色。
他看见周灵儿正抬着头看着桅杆的顶端，眼神殷切，桅杆上的不是别人，正是唐山那个穷小子。牛进宝不禁勃然大怒，招呼左右道:“快来人啊，快上去把那蠢物给我拿下来，他爬那么高要是被海盗看见了，我们岂不是暴露了？快上去把他抓下来！”
那几个人正要爬上桅杆，却被周灵儿命人制止了。周灵儿用同情的目光看着他道:“牛少爷，你多虑了，海盗要看见我们早就看见了，我们的桅杆不是比一个人更明显得多吗？”
牛进宝摸了摸头，顿时语塞，很明显他刚刚说话忘了带脑子。周灵儿不再理会他，抬头望向了唐山，关切道:“唐山，你看清楚了？大六甲岛上情况如何？”
唐山攀在桅杆上，他视力极好，只见大六甲岛四周海面一条船只也没有，岛上树木遮天，林间不见篝火，海岸线上也不见人踪，海风猎猎也纯净得闻不到一丝烟火味，只有稠得化不开的雾气在岛上缓缓流动，整座岛屿鸦雀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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