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滦县
时值六月，烈日挂于天际，热得把空气都给烫扭曲了，黑色的乌鸦落在光秃秃的枝头低鸣，难民们拖家带口，挑着行李，顶着炎日赶路，时不时地还回头望着远处的村子。
望上几眼，转身摇头叹息，继续匆忙赶路。
一黑衣少年伸出粗大的手掌遮挡着阳光，快步走在与难民们相反的路上，见远方村落轮廓，脸上露出笑容，拿出一张泛黄文书，仔仔细细地阅读着文书上寥寥数字。
“滦县，有鬼出没，请正义之士前往杀之。”
少年皱着眉头，冥想片刻，旋即蹦出一句：“这第一个字……怎么读来着？陆？流？水？”
“算了。”少年把文书藏于身上，整理着装又将系在腰间的佩刀紧了紧，大步朝前方村落走去。
片刻，他便来到了村口牌坊，不高，牌坊上刻着“滦县”两字，但因书法缘故，与文书上的“滦”相差甚远。
少年一跃而起，落在牌坊顶部，脚尖勾着顶部岩石，身体倒垂而下，认真地辨识着牌坊上的字，白皙的脸拧成一团。
“好像不是这里。”
正当少年苦涩之际，一穿着简陋的妇人站指着倒钩在牌坊上的少年大喊：“快下来，谁家的孩子，你家大人呢？”
妇人声音虽尖锐无比，但字里行间透露着的是对少年的好意。
少年脚尖用力，身体像是弓般弯曲，然后稳稳地落在了妇人面前。
“姐姐，这里是不是叫……流……额，这村子是不是这个地方？”少年拿出文书，指着文书上的“滦县”二字，微笑着开口问道。
“是滦县没错。”妇人说道，满脸的不可思议，这可是猎鬼文书，竟被这样一个不满二八的少年揭下，她又看了看少年系在腰间的刀，旋即恍然，连连点头道，“孩子，你多大了？”
“十五了。”
“十五岁就加入了斩鬼司？”
“倒也没有啦。”少年干笑地摸着后脑勺，“不过姐姐，你快走吧，村子里都已经没什么人了吧？”
妇人点点头，脸上的恐惧之色消退了几分：“我是最后一户了，我丈夫还在后面，不过马上就走，孩子，你可要注意安全，这只鬼已经吃了三十多个人了，我们真在村里待不下去了。”
“我会尽力的。”少年握紧了腰间的刀，那本该细腻的手上长满了厚重的茧子，而且手掌明显比正常十五岁的少年大了一圈。
妇人点点头，这时，他的丈夫也来了，跟少年道了个别后便匆匆离去。
滦县寂静一片，没有一丝一毫的声音。
少年走在荒芜的街上，忽有阵风吹过，卷起万缕尘土，街边的竹篓，水缸七倒八歪，楼上的木质窗户开开合合，发出嘎吱的刺耳声响。
阵风离去，街上又变回了炎热的样子，大地蒸腾，少年炎热难耐，忽的瞥见一黝黑婴孩站于远方阴影下。
他连忙奔跑过去，在孩子身前蹲下。
此孩全身漆黑，穿着一条肮脏短裤，上身赤裸，头顶光秃秃的，没有一根头发，瞳孔漆黑，却不明亮，身材干瘦，矮小至极。
是被遗弃的孩子？
少年抓起他的手，才发现他的指甲尖而长，里面积满了土：“小朋友，你爸爸妈妈呢？”
漆黑孩童只是摇了摇头，见少年腰间系着的刀，立即伸手抓去。
少年连忙制止。
“你还小，不能碰这东西。”
漆黑孩童似乎生气了，一把甩开少年的手，一溜烟的便消失在了旁边的巷子中。
少年皱紧了眉头。
有问题！
这孩子的手冰冷无比，明明天气那么燥热，就算呆在阴影下，体温也绝不可能那么冰凉……除非他是鬼！
少年立即站起身，手臂有些微微颤抖，握紧了腰间的佩刀，小心翼翼地朝那漆黑孩童跑去的巷子缓缓踱步。
忽的，少年停住了步伐。
一股难闻的恶臭扑面而来，他猛地一怔，脸上凝重无比，加快了步伐。
越往里走，臭味越浓，像是死去的动物尸体，又像是变质的腐肉。
来到了传出臭味的那间屋子前，少年缓缓沉下身子，右手握紧了腰间的佩刀，耳朵微动，一个不紧不慢的脚步声从那近乎腐朽的木门后传来。
那脚步声轻盈，不是那漆黑孩童的脚步，却也不是正常成年人的脚步。
先前的那个妇人说了，这村子里的人早就搬空，他们是最后一户。
那屋子里的脚步声到底是什么东西发出来的？
嘎吱——
木门被从里打开，一张爬满沟壑的老脸映在了少年的眼中。
他的双眼被残忍剜去，深红色的疤丑陋至极，身材矮小，因为驼背的缘故，看起来比少年还要矮小。
怪不得他的脚步那么轻！
“有客人？”瞎眼老人似乎感受到了少年的气息，脸上笑成了一朵菊花，“快请进，快请进，家里有些脏乱，你可不要嫌弃。”
“你好。”少年放下了戒备，这个瞎眼老人不是鬼，估计是因为久居深巷，又瞎了眼，才不知道滦县最近发生的事情。
“我这儿啊，不知道多少年没人来过咯。”老人说着，转身进屋，双手负于身后，“大热天的渴了吧？来喝点水。”
老人眼虽瞎，却不像失明的样子，走到水缸，麻利地拿起一木瓢，舀一瓢水递给少年。
少年接过木瓢，水很清，应该是早晨刚挑的水，他又凑近闻了闻，没有异味，却也没动嘴，即使他现在嘴巴真的很干。
“不口渴吗？”老人笑了笑，似乎察觉到了少年的迟疑，“我这样一快死的老头子能有什么坏心思，放心喝吧，晚上给你做饭吃。”
“谢谢，但是不必了。”少年道，“这村子里的人都走光了，老人家，我劝您也赶紧走吧，滦县最近夜里闹鬼，已经死了三十几个人了。”
“有这事？”老人明显不相信，他似乎有些乏了，摸到躺椅的扶手，然后躺了下去，“我在滦县都活了四十多年咯，走去哪？”
少年自顾自地点了点头，确实，这样一个双眼失明的老人，在熟悉的地方兴许还能继续生活下去，但如果去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没人照料的话，还不如继续在这呆着。
“孩子，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您说。”
“帮我把黑娃子找回来，这孩子，一大早就跑出去了，到现在还没回来。”
黑娃子？想来应该就是之前看到的那个孩子了吧。
他不是鬼吗？
鬼怎么可能会和人住在同一屋檐下？
“黑娃子是我三年前捡到的，他没爹没娘的，我看他可怜，把他带回来养着。”
“我捡到黑娃子的时候，他就得了怪病，身子凉得像是冰块一样，找了好多医生都没用，我才让他经常出去晒太阳，这都出去大半天了，我一个瞎子，也找不了他，所以只能拜托你咯。”
嗯？
全身冰凉的怪病？
所以那个小孩不是鬼？
少年看向一个房间，整个房子里，臭味最浓的就是那个地方，他一边朝那个房间挪动，嘴上一边应道：“好的，您放心。”
望上几眼，转身摇头叹息，继续匆忙赶路。
一黑衣少年伸出粗大的手掌遮挡着阳光，快步走在与难民们相反的路上，见远方村落轮廓，脸上露出笑容，拿出一张泛黄文书，仔仔细细地阅读着文书上寥寥数字。
“滦县，有鬼出没，请正义之士前往杀之。”
少年皱着眉头，冥想片刻，旋即蹦出一句：“这第一个字……怎么读来着？陆？流？水？”
“算了。”少年把文书藏于身上，整理着装又将系在腰间的佩刀紧了紧，大步朝前方村落走去。
片刻，他便来到了村口牌坊，不高，牌坊上刻着“滦县”两字，但因书法缘故，与文书上的“滦”相差甚远。
少年一跃而起，落在牌坊顶部，脚尖勾着顶部岩石，身体倒垂而下，认真地辨识着牌坊上的字，白皙的脸拧成一团。
“好像不是这里。”
正当少年苦涩之际，一穿着简陋的妇人站指着倒钩在牌坊上的少年大喊：“快下来，谁家的孩子，你家大人呢？”
妇人声音虽尖锐无比，但字里行间透露着的是对少年的好意。
少年脚尖用力，身体像是弓般弯曲，然后稳稳地落在了妇人面前。
“姐姐，这里是不是叫……流……额，这村子是不是这个地方？”少年拿出文书，指着文书上的“滦县”二字，微笑着开口问道。
“是滦县没错。”妇人说道，满脸的不可思议，这可是猎鬼文书，竟被这样一个不满二八的少年揭下，她又看了看少年系在腰间的刀，旋即恍然，连连点头道，“孩子，你多大了？”
“十五了。”
“十五岁就加入了斩鬼司？”
“倒也没有啦。”少年干笑地摸着后脑勺，“不过姐姐，你快走吧，村子里都已经没什么人了吧？”
妇人点点头，脸上的恐惧之色消退了几分：“我是最后一户了，我丈夫还在后面，不过马上就走，孩子，你可要注意安全，这只鬼已经吃了三十多个人了，我们真在村里待不下去了。”
“我会尽力的。”少年握紧了腰间的刀，那本该细腻的手上长满了厚重的茧子，而且手掌明显比正常十五岁的少年大了一圈。
妇人点点头，这时，他的丈夫也来了，跟少年道了个别后便匆匆离去。
滦县寂静一片，没有一丝一毫的声音。
少年走在荒芜的街上，忽有阵风吹过，卷起万缕尘土，街边的竹篓，水缸七倒八歪，楼上的木质窗户开开合合，发出嘎吱的刺耳声响。
阵风离去，街上又变回了炎热的样子，大地蒸腾，少年炎热难耐，忽的瞥见一黝黑婴孩站于远方阴影下。
他连忙奔跑过去，在孩子身前蹲下。
此孩全身漆黑，穿着一条肮脏短裤，上身赤裸，头顶光秃秃的，没有一根头发，瞳孔漆黑，却不明亮，身材干瘦，矮小至极。
是被遗弃的孩子？
少年抓起他的手，才发现他的指甲尖而长，里面积满了土：“小朋友，你爸爸妈妈呢？”
漆黑孩童只是摇了摇头，见少年腰间系着的刀，立即伸手抓去。
少年连忙制止。
“你还小，不能碰这东西。”
漆黑孩童似乎生气了，一把甩开少年的手，一溜烟的便消失在了旁边的巷子中。
少年皱紧了眉头。
有问题！
这孩子的手冰冷无比，明明天气那么燥热，就算呆在阴影下，体温也绝不可能那么冰凉……除非他是鬼！
少年立即站起身，手臂有些微微颤抖，握紧了腰间的佩刀，小心翼翼地朝那漆黑孩童跑去的巷子缓缓踱步。
忽的，少年停住了步伐。
一股难闻的恶臭扑面而来，他猛地一怔，脸上凝重无比，加快了步伐。
越往里走，臭味越浓，像是死去的动物尸体，又像是变质的腐肉。
来到了传出臭味的那间屋子前，少年缓缓沉下身子，右手握紧了腰间的佩刀，耳朵微动，一个不紧不慢的脚步声从那近乎腐朽的木门后传来。
那脚步声轻盈，不是那漆黑孩童的脚步，却也不是正常成年人的脚步。
先前的那个妇人说了，这村子里的人早就搬空，他们是最后一户。
那屋子里的脚步声到底是什么东西发出来的？
嘎吱——
木门被从里打开，一张爬满沟壑的老脸映在了少年的眼中。
他的双眼被残忍剜去，深红色的疤丑陋至极，身材矮小，因为驼背的缘故，看起来比少年还要矮小。
怪不得他的脚步那么轻！
“有客人？”瞎眼老人似乎感受到了少年的气息，脸上笑成了一朵菊花，“快请进，快请进，家里有些脏乱，你可不要嫌弃。”
“你好。”少年放下了戒备，这个瞎眼老人不是鬼，估计是因为久居深巷，又瞎了眼，才不知道滦县最近发生的事情。
“我这儿啊，不知道多少年没人来过咯。”老人说着，转身进屋，双手负于身后，“大热天的渴了吧？来喝点水。”
老人眼虽瞎，却不像失明的样子，走到水缸，麻利地拿起一木瓢，舀一瓢水递给少年。
少年接过木瓢，水很清，应该是早晨刚挑的水，他又凑近闻了闻，没有异味，却也没动嘴，即使他现在嘴巴真的很干。
“不口渴吗？”老人笑了笑，似乎察觉到了少年的迟疑，“我这样一快死的老头子能有什么坏心思，放心喝吧，晚上给你做饭吃。”
“谢谢，但是不必了。”少年道，“这村子里的人都走光了，老人家，我劝您也赶紧走吧，滦县最近夜里闹鬼，已经死了三十几个人了。”
“有这事？”老人明显不相信，他似乎有些乏了，摸到躺椅的扶手，然后躺了下去，“我在滦县都活了四十多年咯，走去哪？”
少年自顾自地点了点头，确实，这样一个双眼失明的老人，在熟悉的地方兴许还能继续生活下去，但如果去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没人照料的话，还不如继续在这呆着。
“孩子，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您说。”
“帮我把黑娃子找回来，这孩子，一大早就跑出去了，到现在还没回来。”
黑娃子？想来应该就是之前看到的那个孩子了吧。
他不是鬼吗？
鬼怎么可能会和人住在同一屋檐下？
“黑娃子是我三年前捡到的，他没爹没娘的，我看他可怜，把他带回来养着。”
“我捡到黑娃子的时候，他就得了怪病，身子凉得像是冰块一样，找了好多医生都没用，我才让他经常出去晒太阳，这都出去大半天了，我一个瞎子，也找不了他，所以只能拜托你咯。”
嗯？
全身冰凉的怪病？
所以那个小孩不是鬼？
少年看向一个房间，整个房子里，臭味最浓的就是那个地方，他一边朝那个房间挪动，嘴上一边应道：“好的，您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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