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回：西山
风绍华曾讲过，说：
人的感情像风，记忆也像风。
风吹烈了，打起旋儿来，人的脑子就要给吹得发烫，爱呀情呀、恨呀怨呀的都要激烈地刮起来。
风微时，载起几朵烟云，初见是觉美好，日子一长，谁也不晓得云和烟给带去哪里了。
记忆时常是这个样子。
灵风觉得有理，这是在十五年后的如今秉持的想法。十五年前，她总觉得自己只是一头熊，没必要理会这样的道理。
灵兽山，或者说是山水斗兽图的十五年的日子她是怎么过来的，灵风全然记不得了。
更莫要说十五年前的。
东面那条蛟龙与她不对付，西面那只鸟她瞧不上眼，北面的白虎前辈不理自己，可十五年不还是吃吃喝喝地过来了嘛。
于是她明白了记忆像风，像风载着的薄薄一层浮云，在吃个鱼，喝个蜂蜜的功夫就要忘记了。
当然，她也并非是一无所获——
风家令牌，十五年不曾见过了。
灵风双手捧在胸前，她没敢把令牌挂上自己的脖子：
自己是仆，令牌是主子风绍华的象征，不能僭越的。
就如此捧在手心，抵在怀里，被丢掉的十五年前的一些东西仿佛就要回来了。
“娘，我可以说话了吗？”
小熊在地上翻了个滚，到了娘亲近前，抬起头，额头正中的一抹青色毛发直立，这表示他现在很有精神，蛇毒早被李长风喂下的丹药治好了。
灵风笑道：“你不已经说了嘛。”
“但我还是不能在小主人面前讲话……”小熊委屈道，“是吗？”
灵风点头，道：“你还须得在磨练性子，我希望你日后能帮上他的忙，而非现在这般稚气未脱，免得给小主人惹麻烦。”
“我知道了娘。”小熊又问：“咱们什么时候能离开这里呀，这个灵兽山我已经看腻了。”
小熊翻过身，肚皮朝天，半明不明的天空的深邃里不露星辰。
他早已看腻了。
灵风眼神示意着向上看去，“等小主子过了此劫，我就求他带你出去。”
“娘你呢？”小熊忙问，“咱们一起去到外面，看看外面的天，尝尝外面的鱼，多好！”
灵风摇头道：“娘还有事没做完。”
小熊仰卧起身，看了眼北面的山，那儿常年积雪的山顶的白总让他心中生寒。
“我觉得，白虎叔叔他一个人就够了。”
“是够了，但风家的事，娘亲总得查个结果出来。”
小熊复躺下了身子，如人似般地翘起腿，说道：“咱要不直接去东面，南面把他们揍上一顿，管叫龙叔叔，鸟伯伯都老老实实地把当年的事都事无巨细地吐出来。”
小熊讲得气愤，平日里没少听母亲抱怨东南的龙鸟。
“事有蹊跷。”灵风道，“你爹十五年了音信全无，假如真只是黄龙，外加上东南的你龙叔叔鸟伯伯的话，他也早该接咱娘俩出去了。”
小熊疑心道：“娘的意思是，当初咱们本家出事，应该还另有他人？”
灵风欣慰道：“你比娘聪明，这件事娘花了整整十五年才想清楚。”
“那您想到会是谁了吗？”
“想不到……”灵风猛吸一口气，朝着正东吞吐了出去。
她明明是一头熊，失落神态还要比人显得更孤寂。
东面鱼肚泛白，似要天明了。
“娘更想不清楚，谁能有这么大的本领，能害得了家主。”
灵风摊开手，李长风交托于她的风字玉牌安稳得停在手心，趴在玉牌上的那只口中衔刀的龙身周遭晕开一层弧形的光华，像是把一弯彩虹攥在了手心。
“那咱娘俩还是出去吧。”小熊劝道，“不去到外面，您也无从查起嘛！”
说到外面的世界时，小熊的语气总是格外兴奋。
灵风还是摇头，叹息道：“你爹当年奉家主之令去神洲陆东放黄龙入境，后至今下落不明，他倘若来寻你我母子，还是要来灵徽书山的，娘不能让你爹白跑一趟。”
“您怎知我爹……”小熊兴奋劲头低沉下来，那是他的父亲，他还是没好意思把“死活”二字讲出来。
灵风自顾自的沉吟了几句：“是呀是呀，你这头狠心的熊，到底在哪儿呢？”
说着，她稍低下脑袋，微张起嘴巴，打从喉咙里呼出一股白雾，一抹碧绿混在其中从她腹中飞了出来，落在她手心。
一颗碧玉色泽的翠绿珠子。
和李长风当初吞服下的那颗一般无二，不过体型稍大一圈。
小熊看了一眼就知道，自己的娘亲撒谎了。
“您给少主吃的，是您的灵珠？”小熊委屈道。
他喜欢少主，但更不愿自己的母亲平白折去半数修为。
“不说是你爹的，少主哪里会要呢？”灵风微笑着又把头仰起，“他是个好孩子，长得像他娘，性格有点像家主……”
嘴角垂下来，又是一声叹息：“但奈何他生在了风家，他还是阴差阳错地从凡间来了这里。”
小熊问道：“风家人，都要整日为别人奔波吗？”
灵风摸了摸儿子的脑袋，“老天爷从来不白给你优待，有能者，所行之事愈多，这点你记清楚。”
小熊点点头，在地上翻过身子，侧卧上了崖壁。
西山外的世界是倾洒出颜料的染缸，东南北个色的极光悬在空中，让只有中间那一处矮小的森林保有一方黑色的夜晚。
山下的世界他不喜欢，林中的花鸟走兽却都是他的朋友。
比如山脚有只断了角的鹿，小熊过去曾骑在它身上慢悠悠地逛，去东面和那头藏在云里的龙叔叔打声招呼。
娘亲不和他讲话，小熊就承担了传话的角色。
再比如林中有几只惹所有动物厌烦的乌鸦，它们成宿成宿的不睡觉，瞪着几双明晃晃的骇人的忽闪着光亮的眼睛藏身在树冠，趁着谁不注意时去叨一口肉来当作晚饭。
谁都不愿自己的肉被吃掉的。
“遥想当年，风家有是多么威武，虽然都过去了，娘亲总还是会想起来自己作为风家的使者，外出去到其他宗门时是如何受人群拥护的。
那时候灵徽书山在内主持神洲陆大小事务，风家在外坚守三时罡风镇，为天下守边，但只要咱们风家一有空闲，无数宗门发来的邀函就像是天上下起的雨一般多。
谁都想和风家攀上关系。
哪怕一点。
家主喜静，诸多宴会遭遣派的就成了娘和你爹，我们两头灵兽，坐上比凡间帝王还华贵的乘里送去各个宗门。
下辇时，还有人特地高喊：‘风家凌灵使者到！’
喊完了，娘和你爹才可以夹在人群的掌声里下车。当时只觉得羞，如今想起来，咱风家风光一时无两，多为人骄傲！”
灵风望东，眼前起了层回忆的雾。
这时，即将天明但还沉浸在一片寂静的林中腾起几道混乱声响——
有人声，分男女；
有鸦鸣，各嘈杂。
小熊虽在千仞高的西山，身为灵兽，纵使尚且年幼仍尽数听进了耳中。
“娘，林中有声音。”
小熊叮嘱道。
灵风却听闻不进，风家的故事讲起来，她总不愿意停下的。
“但十五年前的横祸叫风家一夜倾覆，本以为除了咱娘俩，风家全族无存，但是！哈哈哈，天不存心亡灭风家，还是叫小主人有幸苟活在了凡间，真是天意，天意呀！”
她出声高呼，山下扬起的风带着飘去了好远。
正感叹时，林中翻涌起一阵黑烟，惊飞起了几道黑影！
小熊急道：“娘，娘，着火了！林子着火了！你看那飞起来的，不就是惹大家嫌的那几黑乌鸦嘛！”
旭日东升，射出的白光拉长了几只乌鸦的影子，拖拽成了几条黝黑的丝线，横着插入在了树林西面还见不到光的阴影之中。
“娘！娘！天要漏了，天要漏了！”
小熊着急呼唤，甚至伸手拽了下母亲，但母熊灵风全听不进，目不转睛地抬眼遥望着天地间一袭从林中升起的黑烟。
“轰隆！”
东面沉声喝出一道闷雷，东方属于鹰蛇蛟的青蓝色被剥夺，如水一般化成一滩，又有一头给一股力道引着往正中飞了过去。
紧随其后，虎啸鸟鸣声骤起，北面的雪白天际，南面的殷红云朵都像是池塘被开了道渠口似得往正中流淌开去！
昼夜交替的黑白，混合着青蓝白赤躁动起云朵，搅拌出一个混沌的彩色的天际。
真像小熊说得那样：
天，好似真的要漏了！
“阿呜！”
小熊不甘落后地张口吼了起来。
这仿佛是件灵兽山的规矩，四个方位的神兽好像在用这个方式较劲。
以前娘亲吼叫时，他总喜欢从旁附和，好像真有帮到了母亲喝住了东南一样。
可这回，小熊的娘亲，灵风沉默不言，安静的像是尊雕刻出来的熊样貌的石头。
小熊想问，终究还是选择和母亲一并沉默。
猜不透母亲的沉默，更想不通小少主独自一人爬上西山顶的行为。
但不知为何，沉默和等待竟然让小熊有些心安。
眼前突变的天空，止不住的熊熊火势摧残着曾经还算是安定的灵兽山。
世间都在一瞬间乱了套，只有灵风还在聚精会神的直视着从一绺，到一道，演变成如今一团的火灾烧起的黑烟。
烟缈缈时，色紫，轻飘随风，畅然遨游；
烟滚滚时，色黑，形重成团，势不可挡。
黑烟愈往上去，其形愈尖，犹若蛇成蛟成龙，隐约间在一片雾蒙蒙的黑中勾勒出龙的爪牙。
七色彩云天，转眼就为黑龙囫囵吞了进了腹中！
“锵……”
西山顶上敲起一声、最后一声的打铁声响。
沉寂许久的灵风终于活动起了身子，她本就臃肿的身形开始变得迟缓，仿佛是成了个迟暮的老人。
亦或是老熊。
她拍了拍儿子，意思是叫儿子学起她的模样——
跪地朝东，叩首礼拜。
天际间炸起一道撕裂耳膜的长鸣，东面初生太阳的光线披散在母子身上，竟影出了两道笔直朝东的影子。
西山后，残阳之景，东西交映，双日通天。
属于西山神兽终于开了口：
“家主，小主子携天地气运，登仙了……”
人的感情像风，记忆也像风。
风吹烈了，打起旋儿来，人的脑子就要给吹得发烫，爱呀情呀、恨呀怨呀的都要激烈地刮起来。
风微时，载起几朵烟云，初见是觉美好，日子一长，谁也不晓得云和烟给带去哪里了。
记忆时常是这个样子。
灵风觉得有理，这是在十五年后的如今秉持的想法。十五年前，她总觉得自己只是一头熊，没必要理会这样的道理。
灵兽山，或者说是山水斗兽图的十五年的日子她是怎么过来的，灵风全然记不得了。
更莫要说十五年前的。
东面那条蛟龙与她不对付，西面那只鸟她瞧不上眼，北面的白虎前辈不理自己，可十五年不还是吃吃喝喝地过来了嘛。
于是她明白了记忆像风，像风载着的薄薄一层浮云，在吃个鱼，喝个蜂蜜的功夫就要忘记了。
当然，她也并非是一无所获——
风家令牌，十五年不曾见过了。
灵风双手捧在胸前，她没敢把令牌挂上自己的脖子：
自己是仆，令牌是主子风绍华的象征，不能僭越的。
就如此捧在手心，抵在怀里，被丢掉的十五年前的一些东西仿佛就要回来了。
“娘，我可以说话了吗？”
小熊在地上翻了个滚，到了娘亲近前，抬起头，额头正中的一抹青色毛发直立，这表示他现在很有精神，蛇毒早被李长风喂下的丹药治好了。
灵风笑道：“你不已经说了嘛。”
“但我还是不能在小主人面前讲话……”小熊委屈道，“是吗？”
灵风点头，道：“你还须得在磨练性子，我希望你日后能帮上他的忙，而非现在这般稚气未脱，免得给小主人惹麻烦。”
“我知道了娘。”小熊又问：“咱们什么时候能离开这里呀，这个灵兽山我已经看腻了。”
小熊翻过身，肚皮朝天，半明不明的天空的深邃里不露星辰。
他早已看腻了。
灵风眼神示意着向上看去，“等小主子过了此劫，我就求他带你出去。”
“娘你呢？”小熊忙问，“咱们一起去到外面，看看外面的天，尝尝外面的鱼，多好！”
灵风摇头道：“娘还有事没做完。”
小熊仰卧起身，看了眼北面的山，那儿常年积雪的山顶的白总让他心中生寒。
“我觉得，白虎叔叔他一个人就够了。”
“是够了，但风家的事，娘亲总得查个结果出来。”
小熊复躺下了身子，如人似般地翘起腿，说道：“咱要不直接去东面，南面把他们揍上一顿，管叫龙叔叔，鸟伯伯都老老实实地把当年的事都事无巨细地吐出来。”
小熊讲得气愤，平日里没少听母亲抱怨东南的龙鸟。
“事有蹊跷。”灵风道，“你爹十五年了音信全无，假如真只是黄龙，外加上东南的你龙叔叔鸟伯伯的话，他也早该接咱娘俩出去了。”
小熊疑心道：“娘的意思是，当初咱们本家出事，应该还另有他人？”
灵风欣慰道：“你比娘聪明，这件事娘花了整整十五年才想清楚。”
“那您想到会是谁了吗？”
“想不到……”灵风猛吸一口气，朝着正东吞吐了出去。
她明明是一头熊，失落神态还要比人显得更孤寂。
东面鱼肚泛白，似要天明了。
“娘更想不清楚，谁能有这么大的本领，能害得了家主。”
灵风摊开手，李长风交托于她的风字玉牌安稳得停在手心，趴在玉牌上的那只口中衔刀的龙身周遭晕开一层弧形的光华，像是把一弯彩虹攥在了手心。
“那咱娘俩还是出去吧。”小熊劝道，“不去到外面，您也无从查起嘛！”
说到外面的世界时，小熊的语气总是格外兴奋。
灵风还是摇头，叹息道：“你爹当年奉家主之令去神洲陆东放黄龙入境，后至今下落不明，他倘若来寻你我母子，还是要来灵徽书山的，娘不能让你爹白跑一趟。”
“您怎知我爹……”小熊兴奋劲头低沉下来，那是他的父亲，他还是没好意思把“死活”二字讲出来。
灵风自顾自的沉吟了几句：“是呀是呀，你这头狠心的熊，到底在哪儿呢？”
说着，她稍低下脑袋，微张起嘴巴，打从喉咙里呼出一股白雾，一抹碧绿混在其中从她腹中飞了出来，落在她手心。
一颗碧玉色泽的翠绿珠子。
和李长风当初吞服下的那颗一般无二，不过体型稍大一圈。
小熊看了一眼就知道，自己的娘亲撒谎了。
“您给少主吃的，是您的灵珠？”小熊委屈道。
他喜欢少主，但更不愿自己的母亲平白折去半数修为。
“不说是你爹的，少主哪里会要呢？”灵风微笑着又把头仰起，“他是个好孩子，长得像他娘，性格有点像家主……”
嘴角垂下来，又是一声叹息：“但奈何他生在了风家，他还是阴差阳错地从凡间来了这里。”
小熊问道：“风家人，都要整日为别人奔波吗？”
灵风摸了摸儿子的脑袋，“老天爷从来不白给你优待，有能者，所行之事愈多，这点你记清楚。”
小熊点点头，在地上翻过身子，侧卧上了崖壁。
西山外的世界是倾洒出颜料的染缸，东南北个色的极光悬在空中，让只有中间那一处矮小的森林保有一方黑色的夜晚。
山下的世界他不喜欢，林中的花鸟走兽却都是他的朋友。
比如山脚有只断了角的鹿，小熊过去曾骑在它身上慢悠悠地逛，去东面和那头藏在云里的龙叔叔打声招呼。
娘亲不和他讲话，小熊就承担了传话的角色。
再比如林中有几只惹所有动物厌烦的乌鸦，它们成宿成宿的不睡觉，瞪着几双明晃晃的骇人的忽闪着光亮的眼睛藏身在树冠，趁着谁不注意时去叨一口肉来当作晚饭。
谁都不愿自己的肉被吃掉的。
“遥想当年，风家有是多么威武，虽然都过去了，娘亲总还是会想起来自己作为风家的使者，外出去到其他宗门时是如何受人群拥护的。
那时候灵徽书山在内主持神洲陆大小事务，风家在外坚守三时罡风镇，为天下守边，但只要咱们风家一有空闲，无数宗门发来的邀函就像是天上下起的雨一般多。
谁都想和风家攀上关系。
哪怕一点。
家主喜静，诸多宴会遭遣派的就成了娘和你爹，我们两头灵兽，坐上比凡间帝王还华贵的乘里送去各个宗门。
下辇时，还有人特地高喊：‘风家凌灵使者到！’
喊完了，娘和你爹才可以夹在人群的掌声里下车。当时只觉得羞，如今想起来，咱风家风光一时无两，多为人骄傲！”
灵风望东，眼前起了层回忆的雾。
这时，即将天明但还沉浸在一片寂静的林中腾起几道混乱声响——
有人声，分男女；
有鸦鸣，各嘈杂。
小熊虽在千仞高的西山，身为灵兽，纵使尚且年幼仍尽数听进了耳中。
“娘，林中有声音。”
小熊叮嘱道。
灵风却听闻不进，风家的故事讲起来，她总不愿意停下的。
“但十五年前的横祸叫风家一夜倾覆，本以为除了咱娘俩，风家全族无存，但是！哈哈哈，天不存心亡灭风家，还是叫小主人有幸苟活在了凡间，真是天意，天意呀！”
她出声高呼，山下扬起的风带着飘去了好远。
正感叹时，林中翻涌起一阵黑烟，惊飞起了几道黑影！
小熊急道：“娘，娘，着火了！林子着火了！你看那飞起来的，不就是惹大家嫌的那几黑乌鸦嘛！”
旭日东升，射出的白光拉长了几只乌鸦的影子，拖拽成了几条黝黑的丝线，横着插入在了树林西面还见不到光的阴影之中。
“娘！娘！天要漏了，天要漏了！”
小熊着急呼唤，甚至伸手拽了下母亲，但母熊灵风全听不进，目不转睛地抬眼遥望着天地间一袭从林中升起的黑烟。
“轰隆！”
东面沉声喝出一道闷雷，东方属于鹰蛇蛟的青蓝色被剥夺，如水一般化成一滩，又有一头给一股力道引着往正中飞了过去。
紧随其后，虎啸鸟鸣声骤起，北面的雪白天际，南面的殷红云朵都像是池塘被开了道渠口似得往正中流淌开去！
昼夜交替的黑白，混合着青蓝白赤躁动起云朵，搅拌出一个混沌的彩色的天际。
真像小熊说得那样：
天，好似真的要漏了！
“阿呜！”
小熊不甘落后地张口吼了起来。
这仿佛是件灵兽山的规矩，四个方位的神兽好像在用这个方式较劲。
以前娘亲吼叫时，他总喜欢从旁附和，好像真有帮到了母亲喝住了东南一样。
可这回，小熊的娘亲，灵风沉默不言，安静的像是尊雕刻出来的熊样貌的石头。
小熊想问，终究还是选择和母亲一并沉默。
猜不透母亲的沉默，更想不通小少主独自一人爬上西山顶的行为。
但不知为何，沉默和等待竟然让小熊有些心安。
眼前突变的天空，止不住的熊熊火势摧残着曾经还算是安定的灵兽山。
世间都在一瞬间乱了套，只有灵风还在聚精会神的直视着从一绺，到一道，演变成如今一团的火灾烧起的黑烟。
烟缈缈时，色紫，轻飘随风，畅然遨游；
烟滚滚时，色黑，形重成团，势不可挡。
黑烟愈往上去，其形愈尖，犹若蛇成蛟成龙，隐约间在一片雾蒙蒙的黑中勾勒出龙的爪牙。
七色彩云天，转眼就为黑龙囫囵吞了进了腹中！
“锵……”
西山顶上敲起一声、最后一声的打铁声响。
沉寂许久的灵风终于活动起了身子，她本就臃肿的身形开始变得迟缓，仿佛是成了个迟暮的老人。
亦或是老熊。
她拍了拍儿子，意思是叫儿子学起她的模样——
跪地朝东，叩首礼拜。
天际间炸起一道撕裂耳膜的长鸣，东面初生太阳的光线披散在母子身上，竟影出了两道笔直朝东的影子。
西山后，残阳之景，东西交映，双日通天。
属于西山神兽终于开了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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