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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八回:到你了

    “澹台安生?”

    彼时树荫婆娑映在北山来的积雪之上,惹得林间这一片不大不小不密不疏的地界似夏像冬。

    仙界的好多事情就是和人间有不同的。

    宋轩急声又问:“澹台安生已远遁出游,焉何还能在后做你的推手?而且他前日出走,后一日你弟弟花柳冰才和长风起了争执,若非是你为出气告密与他,那个百年难得一见的修行天才又因何和我们找不痛快。”

    接连几个问题抛了出来,使得载宋轩声音的微风在积雪前提溜转了一圈。

    几朵落地复又扬起的雪花掩盖起阴影里一对黠成细线的暗红眼睛,它的主人只冷清地回复了一句道:

    “澹台安生出走那日,有人去有人来,事情不就有趣多了?”

    外门弟子共计四百人,相对应了四百枚灵徽书山令牌。

    那日澹台安生出山坐下金鹏外放金光只把排场搞得好不盛大,可在当日除了这位被称为天下第二的修行天才出山,凡间小贼出身的李长风确是先一步入了山门。

    这一出一进其中过节谁也不知,可一人出山出的突然,一人进山来的巧妙,实是不能把两者分开言语。

    “澹台安生所谓的外出游历,其实是为了长风?”宋轩道,“就算澹台安生出山与长风入山有所联系,那你呢?你明明都有了殷媛长老做靠山又为了去找澹台安生帮忙?”

    “我几时说,是我去找的他?”

    花尺冰阴森森地说,林间雪的凉平添了股有如潮湿房室里的冷。

    李长风接过宋轩的话头,反问道:“他找你,是想让你杀我?”

    暗红色的眼睛左右横着摆了摆:

    “不,他让我废了你……”

    “原来如此。”李长风语气显得并不惊奇,“看样子,对他而言我活着应该是利大于弊,可你和殷媛设下诸多计策,怎么看都是想叫我死呀……”

    “他想让你做个目不能视耳不能听的废人,可我和你有私仇,自然是想让你死的……”

    “哪怕日后东窗事发,澹台安生来问责你因何不听他言,你也想要我的命?”

    “你人身死,他澹台安生想说理理论也换回不了,更别说如何解释都归于我,总有借口搪塞过去。”

    “你倒是精明……”李长风声中藏笑道:“但你不想想他为何要我残而不死,又因何知我见我入山倒书而不拦?在三十六层天上他要出手,我可没自信能从这位天下第二的天才手底下活下来……至于缺胳膊断腿、瞎眼成聋却正中他的下怀,其中故事你这个花家公子该思量才是。”

    “你和澹台安生有仇?”花尺冰道,“他如今堪堪百岁,你才是一十五六,一仙一凡哪里能有矛盾?”

    李长风接话道:“是也,哪里能有矛盾,更莫要说他想让我半死地活着,更是稀奇耶。”

    “姓李的,你身上绝对还有秘密!”一对赤目陡然上翻,“或者说其实你知道应该要比我多。”

    “秘密呀……”李长风轻佻道:“我不知道,我只是猜,猜出了一些这个澹台安生想要做的事情。”

    “呼~”

    冷风又起,吹落了片叶载在叶面上的雪。

    “我在三十六层天上拾到一些东西,在澹台安生的柜子里……”

    李长风把“偷”换成了“拾”,好让他的话听起来正气不少,殷媛的事自然也没能在花尺冰面前讲开。

    “那是一副画。”

    “什么画!”花尺冰焦急道。

    赤目中的红光乍亮,他也对“同伴”澹台安生的秘密有着兴趣:

    天下第二的辛秘,会不会是修炼的秘诀。

    花尺冰又急声问:“是什么样的一副画?”

    “哎……”与之相比李长风的话总要慢悠悠的:“现在还该是我问你的时候,你问我我也不愿告诉你,我能说那副画上是个人,也有很可能是澹台安生想从我身上找到的人。”

    宋轩道:“你认识画上的人吗?”

    李长风道:“不认识,凡人怎么会认识她呢?”

    “可你把那幅画偷了出来,快于我看看!”花尺冰激动道:“兴许我能认识他呢?”

    李长风笑道:“你?算了吧,我怕给你瞧去给你看痴了。”

    梧桐仙子红裙飞天之姿的美,世间有谁能把持的住?

    花尺冰心中有疑难解,李长风知情不告急得他磨牙扣指,遂心气攥出一团闷火,骂道:“呸!本公子还不惜得看呢,倒是姓李的你岂能依据一副画就推断澹台安生要寻找此人?”

    李长风道:“我说了,我就是猜的,这位天下第二不要我死又要我拿去他的珍藏,若不是想借由我有所图谋,岂不是在做善事?”

    “谋图你什么?”花尺冰不屑道:“谋求那个你自己都不认识的画上人?”

    “是了是了。”李长风补上一言:“我还是说只是猜测,我终究不是澹台安生,更不认识澹台安生。”

    “凡人,你们口无实言,说话又喜折中,当真无趣。”

    “所以问题问完,你还不打算露面?打算一辈子藏起来?”

    花尺冰没了性子,他早受够了李长风带着宋轩躲藏在某处私语的氛围。

    蛇喜欢自己躲在暗处去捕捉别人,而不是给人暗中盯梢。

    “别急别急……”

    李长风用温笑声嘲弄般地把花尺冰似得安抚着,林间往来的风骚动起树叶扬起地面白雪。嫩草艳花各色是夏日做派,偏有冬日寒意绕林,遭风一起,又炸起一股寒冷。

    枝桠间潜伏了半日的几只乌鸦噤声侯了半天,奈何终究是禽物生灵,一遇激冷便要张嘴嘶鸣。

    当中似是有个领头的,尖嘴长长,乌羽亮亮,正要开腔带着同族叫喊之时,嘴巴微张忽有两根如柔荑的手指夹了上来。

    “我这个人生平最讨厌乌鸦了!在我们那儿乌鸦是不详,叫起来就意味着得死人,我可不想让谁死呢。”

    领头乌鸦一怔,斜眼瞥过只见得两个人影一如自己一般坐息在枝桠上。

    眼神顺过指尖攀上玉壁似得手臂看向那牵制住它嘴巴的手指的主人——衣衫褴褛披肩散发,赤双腿又袒露屁股,面目神清骨秀,左右双目瞳中各含紫绿色光,不正是那西山顶上飘然飞走的李长风嘛!

    李长风指尖玩笑似得扭动着乌鸦的尖嘴,明明看起来丝毫不带入力,可手头上受惊的乌鸦莫要说挣脱,甚至连带着身后一批同伴都蜷紧身子,老实地像是家养的雀儿。

    而他另一手也不得闲,手心握着个更暖和的小巧娇嫩的手,顺带着一侧身子有个身怀体香的姑娘贴上歪头依在了肩头。

    两双四条的腿悠然挂在枝桠上休闲荡在半空中,宋轩桃腮杏面烟视媚行,李长风神情春风沂水。

    雪风伴身舞飞,花叶同行,做成了树上美景。

    李长风撩开前额发丝,对着树下一处暗影说道:

    “我们出来了,到你了,花大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