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真实世界
5号村的大火熄灭时，已是晨光熹微的清晨。大部分村民倚靠在废墟碎石上，借着火灾的余温呼呼大睡，少部分村民坐着发呆，眼睛不停闪烁，试图用他们简单的思维能力，思考接下来该怎么办。
吴铭在大巴车上凑活睡着，然后就被村民越来越大的议论声吵醒。
“这群不省心的。”
小声咕哝着翻了个身，把乐蕾搂进怀里，狠狠地嗅了嗅她的头发。
他闻到了熟悉的体香，以及不该熟悉的血腥味。
时代变了，大人。
吴铭无奈地叹了口气，从临时床铺上直起身子，刚抬头，一块湿润的布片便闯进他的视野中。顺着布片向上看，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两堆高耸的肉山，接着透过肉山夹出的三角形缝隙，才看到了伊芙琳的脸。
哇哦，横看成岭侧成峰。
吴铭暗中咂嘴，思索要是自己伸手摸两把，伊芙琳应该不会反对。
这跟踹寡妇门有什么区别？缺大德了。
接过湿巾，吴铭对伊芙琳点点头：“谢谢，话说你是怎么想起来给我送湿巾擦脸的？”
伊芙琳憨憨地笑着说：“大枪先生早晨醒来的时候，都要我准备湿巾擦脸。”
吴铭擦好脸，问道：“然后呢？”
“准备早餐，收拾碗筷，穿衣服。”
“呃，是穿衣服，准备早餐，收拾碗筷这个顺序吧？”
“准备早餐，收拾碗筷，穿衣服，这个顺序。”
“大枪，你等着，我一会儿在你的骨灰上放放水。”
骂了一句，吴铭把湿巾还给伊芙琳：“小乐说你以后就在我们这里当佣人，咳，你就按照顾大枪的办法干活就行了。”
伊芙琳想了想，开始脱衣服，眨眼间，山峦之上的皑皑白雪消融大半，露出更加雪白的本体。
“你你你干啥？”
“按照顺序啊，我该先准备早餐，等你吃完后收拾碗筷，最后穿衣服。可是我现在穿的衣服，顺序错了，所以我得先脱衣服。对吧？”
“对对对！”
“对你个头！”
乐蕾跳起来，一脚把吴铭踹出大巴车。
吴铭龇牙咧嘴地捂住屁股往前挪了两步，立刻有几个村民围了上来，其中为首的，是一个有着自来卷灰白色头发的年轻人。
这年轻人看起来二十多岁，他有一双灰色的眼睛，眉毛很浓，微微上挑，仿佛要将天撑起来。只不过现在他浑身是结痂的血口子和淤青，别说撑天，做个俯卧撑都得使劲喘两口气。
这是吴铭第三次看到他。
就是这位小哥打出了5号村的第一拳，也是他第一个殴打审查员，现在，他更是第一个站出来，向代表外面世界的吴铭，发出自己的声音。
然而真的与吴铭面对面时，灰毛自来卷本能地缩起了肩膀。他感到害怕，因为他知道面前的这个年纪比他要小一些的男孩，可以毫无顾忌地给他们带来恐怖的伤痛。
自来卷几次张开嘴，接着又闭上，不停地舔舐嘴唇，不知道该怎么说。
吴铭无奈地笑了笑，轻声道：“先告诉我你的名字。”
自来卷吓得身子一抖，愣了片刻才支支吾吾地说：“是，我，我叫马克西。”
你的名字如果换个读音，这里就没我什么事儿了。
吴铭暗笑两声，点点头，说：“马克西你好，我叫吴铭。你找我有什么事？”
吴铭平易近人的态度让马克西放松了一些，他捏着自己略差的卷曲刘海，深吸一口气，说：“我，我想知道，审查会，大枪先生，一直在骗我们？”
“是的。”
吴铭的回答立刻让马克西身后的几个村民倒吸一口凉气。
马克西立刻问：“他们教导我们的那些事，都是骗我们？”
“不。”吴铭顿了顿，解释道，“他们教导你们的那些事，团结，友爱，善良，分享等等不是在骗你们。但是......”
他手掌一翻，将藏在袖口暗袋中的小刀甩进手里，明晃晃的刀刃晃得马克西下意识眯起眼睛，身子向后躲——他已经知道，刀可以用来杀人。
“就像这把刀。它可以用来切菜，但是也可以用来杀人。审查会教导你们的知识，只能用来做菜，但离开村子，在真实的世界中生存，你们还需要掌握杀人的技巧。”
马克西的脸突然染上兴奋的红晕，他急切地问：“我就知道，村子外面一定还有其他村子！你说的真实世界，就是审查会住的村子，对吗？”
看着马克西兴致勃勃的脸，吴铭心中怒意翻腾。
无论审查会如何压制村民的思维能力和好奇心，村民仍旧会从任何蛛丝马迹中，探索、拼凑、证明一切他们不了解的事。
他们从未探索，拼凑世界的真相，但审查会和它背后的摸索公司，却一次又一次地将村民的拼图踩散，烧毁！
一会儿一定要在大枪的骨灰上解个手，否则过了这村就没这店。
叹口气，吴铭解释道：“真实世界比你想象中的更加复杂，但你暂时可以这么理解——没错，村子之外还有村子，它们十分庞大。”
“比5号村还大？”
“比5号村还大。”
“你能带我去吗？”
“只有你？”
马克西转身指向跟在他身后的村民：“还有他们，他们相信村子之外有村子的猜测，他们也想去。”
“其他人呢？”
马克西迷茫地摇摇头：“我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想的，可能有人会留在这里吧？”
“留在这里的人，要怎么活？”
“这里有吃的。”
“总会吃完。”
“审查会可以送。”
说完，马克西愣了一下，垂下头咕哝道：“审查会不会继续给我们送粮食了。”
“没错，另外，人三天不喝水，五天不吃饭就会死。”
“真的吗？”
“这就是审查会没有教你们东西。在真实的世界，这是生活常识。”
马克西急切地问：“那你能教我真实世界的常识吗？能带我们所有人离开这里，去真实的世界吗？”
吴铭呼吸一窒，他明白，到关键的地方了。
大枪死后，他和乐蕾聊到后半夜，话题就是该如何处置这些村民。
从结果而言，他们并不需要对村民未来的生活承担任何责任，然而无论从长远角度考虑，还是从同情心出发，他们都做不到见死不救。
然而，带这群人均胎教肄业的大龄儿童，在满是怪兽、强盗、人贩子的异世界冒险，等同于带着他们送死。
因此，两人商量，要尽快让村民学会外面世界的事，而最好的学习方法，无疑是亲身体会。
与其苦口婆心地讲理说教，倒不如激发他们DNA深处的本能，并且有审查会教授的美好品质打底，他们应该很难走上弯路。
吴铭小心斟酌地说辞，缓缓道：“我可以带你们所有人去真实的世界，但我要提前向你说明。留在这里，你们会死。但真实世界的生活，也许会比你们昨天见识过的那些事，更加残酷。”
村民们面面相觑，他们无法想象比昨天见过的鲜血与暴力更残酷的事。
然而马克西却点了点头：“我猜到了。”
“不错。”
吴铭鼓励地拍了拍马克西的肩膀：“那么，作为在真实世界生活的第一课，接下来你要完成一件在真实世界必然会经历的事。”
“什么事？”
“说服其他人。我要求你去说服其他人跟我一起离开，除了伤害他人之外，你可以用任何你想得到的办法。如果中午之前你无法说服所有人，我们就会离开，而你们在这里等死就行了。”
吴铭回到大巴车上，乐蕾把她吃了一半的菜饼递过去。
“最后一块了，分着吃吧。”
“我记得还有剩啊。”
乐蕾努努嘴，指向正在啃饼子的伊芙琳。
伊芙琳察觉到乐蕾的目光，立刻抬头憨厚地笑起来，饼子渣从嘴里掉出来，落在高耸的悬崖上，随后跟着伊芙琳咀嚼的频率上下摇动。
吴铭连忙收回目光，在菜饼上啃了一大口后，把饼子推了回去：“你吃吧，我，创世神，不饿。”
乐蕾耸耸肩：“一会儿给你烤新的——那边处理好了？”
“有个叫马克西的，我觉得他有当村长的资质，先试试他，不行就换人。”
伊芙琳擦擦嘴唇，接茬道：“是卷头发的马克西吗？大枪先生说他是个麻烦。”
吴铭来了兴趣，问：“大枪为什么这么说？”
“大枪先生说马克西总想得太多，迟早会出事。老爷，会出什么事啊？”
“噗——”
吴铭被伊芙琳对他的称呼吓到了：“你叫我什么？老爷？”
“是乐蕾女主人让我这么叫你的。不应该这么称呼吗？”
“这封建糟粕......”吴铭顿了顿，使劲一吸气：“真值得推广。”
“切，我还以为你要说什么呢。嘿，嘿，嘿。”
乐蕾用脚丫戳着吴铭的屁股。
这时，布鲁突然从一排座位后面探出头：“吴铭，我想当村长。”
吴铭从车子中控台上揪下一块胶皮，扔到布鲁脑袋上：“就你这胆子还当村长？”
“当村长要胆子干什么？”布鲁满脸疑惑。
吴铭用下巴指了指车窗外。
布鲁伸长脖子往窗外看了一眼，大叫一声“诶呀”，便缩回到座位后面，捂着脑袋再也不提当村长的事了。
“哈哈哈哈！”
布鲁胆小的样子逗得吴铭乐出声，乐蕾气恼地揪了几块胶皮，朝那个没被椅子靠背遮住的屁股上扔，一边扔一边骂：
“这倒霉孩子，将来到了社会上肯定被人欺负。”
“行了行了，孩儿他妈，说两句就行了，别打击孩子积极性。”
玩了个伦理哏，吴铭侧身靠着车窗朝外看。
车外，距离大枪埋骨地不远的地方，马克西跟一个大汉打了起来。
那大汉比马克西大了一整圈，浑身肌肉虬结，仿佛大枪复活，他锃光瓦亮没有一根毛的脑袋，反射着晨间熹微的阳光。
砰！
大汉一拳揍在马克西鼻子上，马克西鼻血横流，但马克西也一脚飞起，踹在大汉两腿之间。大汉脸色一白，抱着下半身，噗通跪倒在地上。
马克西勉强站稳，狠狠地抹掉鼻血，然后将染血的拳头高高举起，周围村民看看那坚硬的拳头，互相对视片刻后，纷纷后退，承认马克西的领导地位。
然而，就像潮水褪去露出礁石，一个身材瘦小的男人抱着膀子站在马克西面前，他笑了笑，张嘴说了几句话后，马克西立刻暴怒地吼道：
“难道你想在这儿等死吗？”
听到马克西的怒吼，吴铭立刻猜测到发生了什么事。
“开始了。”
他叹息着，轻轻在大巴窗户上敲了一拳，为了今后村民们的生存考虑，他必须促成这种情况发生。
乐蕾低声问：“现在进行到哪个步骤了？”
吴铭回忆着他在绯星假设出的村民思维发展脉络，说道：
“他们学的很快。像小孩子一样，用肉体力量确立地位的阶段结束了。现在到了中二病少年用胡搅蛮缠的方式，挑战班长的阶段。那个瘦子可能质疑了粮食会吃完这件事，或者将审查会放弃他们的责任推到我们身上，所以马克西才会发火。”
“肉体的强弱很容易得出结论，但思维上的胜负——不，现在都不该说胜负，他们首先要完善自己的认知和思维能力，然后再谈谁对谁错。这需要很长时间，也是我们必须着手干预的时候......怎么了？小乐？怎么哭了？”
乐蕾笑着抹掉眼角的泪水，她捧起吴铭的脸，用拇指抹平他皱起的眉头。
她心疼地问：“小铭，为了想通这些，你在绯星呆了多久？”
吴铭苦涩一笑：“大概......3个小时吧，毕竟我自己就是个孩子，想明白这些事，要花点儿时间。”
“也就是说，你又比我年长了3个小时？”
吴铭连忙解释：“两个世界的时间是相对静止的，我在那儿待一万年也长不高1厘米，你放心吧。”
听到这话，乐蕾突然笑了：“那就好，你果然没变。”
“我能有什么变化？”
“那我们现在去打坏孩子的屁股？”
吴铭看了看马克西，看到他正挥舞着拳头威胁那个瘦子，但瘦子只是动了动嘴皮，就让马克西的拳头仿佛被无形的枷锁拴着，无论如何也挥不出去。
“再等下去，马克西就要被带坏了，走吧，孩儿他娘。”
“好——”
乐蕾拎着短枪走出大巴。
吴铭跟在后面，眼中闪过一丝悲伤。
我的身体的确不会长大，但精神和意志......我已经开始习惯孤独。
吴铭在大巴车上凑活睡着，然后就被村民越来越大的议论声吵醒。
“这群不省心的。”
小声咕哝着翻了个身，把乐蕾搂进怀里，狠狠地嗅了嗅她的头发。
他闻到了熟悉的体香，以及不该熟悉的血腥味。
时代变了，大人。
吴铭无奈地叹了口气，从临时床铺上直起身子，刚抬头，一块湿润的布片便闯进他的视野中。顺着布片向上看，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两堆高耸的肉山，接着透过肉山夹出的三角形缝隙，才看到了伊芙琳的脸。
哇哦，横看成岭侧成峰。
吴铭暗中咂嘴，思索要是自己伸手摸两把，伊芙琳应该不会反对。
这跟踹寡妇门有什么区别？缺大德了。
接过湿巾，吴铭对伊芙琳点点头：“谢谢，话说你是怎么想起来给我送湿巾擦脸的？”
伊芙琳憨憨地笑着说：“大枪先生早晨醒来的时候，都要我准备湿巾擦脸。”
吴铭擦好脸，问道：“然后呢？”
“准备早餐，收拾碗筷，穿衣服。”
“呃，是穿衣服，准备早餐，收拾碗筷这个顺序吧？”
“准备早餐，收拾碗筷，穿衣服，这个顺序。”
“大枪，你等着，我一会儿在你的骨灰上放放水。”
骂了一句，吴铭把湿巾还给伊芙琳：“小乐说你以后就在我们这里当佣人，咳，你就按照顾大枪的办法干活就行了。”
伊芙琳想了想，开始脱衣服，眨眼间，山峦之上的皑皑白雪消融大半，露出更加雪白的本体。
“你你你干啥？”
“按照顺序啊，我该先准备早餐，等你吃完后收拾碗筷，最后穿衣服。可是我现在穿的衣服，顺序错了，所以我得先脱衣服。对吧？”
“对对对！”
“对你个头！”
乐蕾跳起来，一脚把吴铭踹出大巴车。
吴铭龇牙咧嘴地捂住屁股往前挪了两步，立刻有几个村民围了上来，其中为首的，是一个有着自来卷灰白色头发的年轻人。
这年轻人看起来二十多岁，他有一双灰色的眼睛，眉毛很浓，微微上挑，仿佛要将天撑起来。只不过现在他浑身是结痂的血口子和淤青，别说撑天，做个俯卧撑都得使劲喘两口气。
这是吴铭第三次看到他。
就是这位小哥打出了5号村的第一拳，也是他第一个殴打审查员，现在，他更是第一个站出来，向代表外面世界的吴铭，发出自己的声音。
然而真的与吴铭面对面时，灰毛自来卷本能地缩起了肩膀。他感到害怕，因为他知道面前的这个年纪比他要小一些的男孩，可以毫无顾忌地给他们带来恐怖的伤痛。
自来卷几次张开嘴，接着又闭上，不停地舔舐嘴唇，不知道该怎么说。
吴铭无奈地笑了笑，轻声道：“先告诉我你的名字。”
自来卷吓得身子一抖，愣了片刻才支支吾吾地说：“是，我，我叫马克西。”
你的名字如果换个读音，这里就没我什么事儿了。
吴铭暗笑两声，点点头，说：“马克西你好，我叫吴铭。你找我有什么事？”
吴铭平易近人的态度让马克西放松了一些，他捏着自己略差的卷曲刘海，深吸一口气，说：“我，我想知道，审查会，大枪先生，一直在骗我们？”
“是的。”
吴铭的回答立刻让马克西身后的几个村民倒吸一口凉气。
马克西立刻问：“他们教导我们的那些事，都是骗我们？”
“不。”吴铭顿了顿，解释道，“他们教导你们的那些事，团结，友爱，善良，分享等等不是在骗你们。但是......”
他手掌一翻，将藏在袖口暗袋中的小刀甩进手里，明晃晃的刀刃晃得马克西下意识眯起眼睛，身子向后躲——他已经知道，刀可以用来杀人。
“就像这把刀。它可以用来切菜，但是也可以用来杀人。审查会教导你们的知识，只能用来做菜，但离开村子，在真实的世界中生存，你们还需要掌握杀人的技巧。”
马克西的脸突然染上兴奋的红晕，他急切地问：“我就知道，村子外面一定还有其他村子！你说的真实世界，就是审查会住的村子，对吗？”
看着马克西兴致勃勃的脸，吴铭心中怒意翻腾。
无论审查会如何压制村民的思维能力和好奇心，村民仍旧会从任何蛛丝马迹中，探索、拼凑、证明一切他们不了解的事。
他们从未探索，拼凑世界的真相，但审查会和它背后的摸索公司，却一次又一次地将村民的拼图踩散，烧毁！
一会儿一定要在大枪的骨灰上解个手，否则过了这村就没这店。
叹口气，吴铭解释道：“真实世界比你想象中的更加复杂，但你暂时可以这么理解——没错，村子之外还有村子，它们十分庞大。”
“比5号村还大？”
“比5号村还大。”
“你能带我去吗？”
“只有你？”
马克西转身指向跟在他身后的村民：“还有他们，他们相信村子之外有村子的猜测，他们也想去。”
“其他人呢？”
马克西迷茫地摇摇头：“我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想的，可能有人会留在这里吧？”
“留在这里的人，要怎么活？”
“这里有吃的。”
“总会吃完。”
“审查会可以送。”
说完，马克西愣了一下，垂下头咕哝道：“审查会不会继续给我们送粮食了。”
“没错，另外，人三天不喝水，五天不吃饭就会死。”
“真的吗？”
“这就是审查会没有教你们东西。在真实的世界，这是生活常识。”
马克西急切地问：“那你能教我真实世界的常识吗？能带我们所有人离开这里，去真实的世界吗？”
吴铭呼吸一窒，他明白，到关键的地方了。
大枪死后，他和乐蕾聊到后半夜，话题就是该如何处置这些村民。
从结果而言，他们并不需要对村民未来的生活承担任何责任，然而无论从长远角度考虑，还是从同情心出发，他们都做不到见死不救。
然而，带这群人均胎教肄业的大龄儿童，在满是怪兽、强盗、人贩子的异世界冒险，等同于带着他们送死。
因此，两人商量，要尽快让村民学会外面世界的事，而最好的学习方法，无疑是亲身体会。
与其苦口婆心地讲理说教，倒不如激发他们DNA深处的本能，并且有审查会教授的美好品质打底，他们应该很难走上弯路。
吴铭小心斟酌地说辞，缓缓道：“我可以带你们所有人去真实的世界，但我要提前向你说明。留在这里，你们会死。但真实世界的生活，也许会比你们昨天见识过的那些事，更加残酷。”
村民们面面相觑，他们无法想象比昨天见过的鲜血与暴力更残酷的事。
然而马克西却点了点头：“我猜到了。”
“不错。”
吴铭鼓励地拍了拍马克西的肩膀：“那么，作为在真实世界生活的第一课，接下来你要完成一件在真实世界必然会经历的事。”
“什么事？”
“说服其他人。我要求你去说服其他人跟我一起离开，除了伤害他人之外，你可以用任何你想得到的办法。如果中午之前你无法说服所有人，我们就会离开，而你们在这里等死就行了。”
吴铭回到大巴车上，乐蕾把她吃了一半的菜饼递过去。
“最后一块了，分着吃吧。”
“我记得还有剩啊。”
乐蕾努努嘴，指向正在啃饼子的伊芙琳。
伊芙琳察觉到乐蕾的目光，立刻抬头憨厚地笑起来，饼子渣从嘴里掉出来，落在高耸的悬崖上，随后跟着伊芙琳咀嚼的频率上下摇动。
吴铭连忙收回目光，在菜饼上啃了一大口后，把饼子推了回去：“你吃吧，我，创世神，不饿。”
乐蕾耸耸肩：“一会儿给你烤新的——那边处理好了？”
“有个叫马克西的，我觉得他有当村长的资质，先试试他，不行就换人。”
伊芙琳擦擦嘴唇，接茬道：“是卷头发的马克西吗？大枪先生说他是个麻烦。”
吴铭来了兴趣，问：“大枪为什么这么说？”
“大枪先生说马克西总想得太多，迟早会出事。老爷，会出什么事啊？”
“噗——”
吴铭被伊芙琳对他的称呼吓到了：“你叫我什么？老爷？”
“是乐蕾女主人让我这么叫你的。不应该这么称呼吗？”
“这封建糟粕......”吴铭顿了顿，使劲一吸气：“真值得推广。”
“切，我还以为你要说什么呢。嘿，嘿，嘿。”
乐蕾用脚丫戳着吴铭的屁股。
这时，布鲁突然从一排座位后面探出头：“吴铭，我想当村长。”
吴铭从车子中控台上揪下一块胶皮，扔到布鲁脑袋上：“就你这胆子还当村长？”
“当村长要胆子干什么？”布鲁满脸疑惑。
吴铭用下巴指了指车窗外。
布鲁伸长脖子往窗外看了一眼，大叫一声“诶呀”，便缩回到座位后面，捂着脑袋再也不提当村长的事了。
“哈哈哈哈！”
布鲁胆小的样子逗得吴铭乐出声，乐蕾气恼地揪了几块胶皮，朝那个没被椅子靠背遮住的屁股上扔，一边扔一边骂：
“这倒霉孩子，将来到了社会上肯定被人欺负。”
“行了行了，孩儿他妈，说两句就行了，别打击孩子积极性。”
玩了个伦理哏，吴铭侧身靠着车窗朝外看。
车外，距离大枪埋骨地不远的地方，马克西跟一个大汉打了起来。
那大汉比马克西大了一整圈，浑身肌肉虬结，仿佛大枪复活，他锃光瓦亮没有一根毛的脑袋，反射着晨间熹微的阳光。
砰！
大汉一拳揍在马克西鼻子上，马克西鼻血横流，但马克西也一脚飞起，踹在大汉两腿之间。大汉脸色一白，抱着下半身，噗通跪倒在地上。
马克西勉强站稳，狠狠地抹掉鼻血，然后将染血的拳头高高举起，周围村民看看那坚硬的拳头，互相对视片刻后，纷纷后退，承认马克西的领导地位。
然而，就像潮水褪去露出礁石，一个身材瘦小的男人抱着膀子站在马克西面前，他笑了笑，张嘴说了几句话后，马克西立刻暴怒地吼道：
“难道你想在这儿等死吗？”
听到马克西的怒吼，吴铭立刻猜测到发生了什么事。
“开始了。”
他叹息着，轻轻在大巴窗户上敲了一拳，为了今后村民们的生存考虑，他必须促成这种情况发生。
乐蕾低声问：“现在进行到哪个步骤了？”
吴铭回忆着他在绯星假设出的村民思维发展脉络，说道：
“他们学的很快。像小孩子一样，用肉体力量确立地位的阶段结束了。现在到了中二病少年用胡搅蛮缠的方式，挑战班长的阶段。那个瘦子可能质疑了粮食会吃完这件事，或者将审查会放弃他们的责任推到我们身上，所以马克西才会发火。”
“肉体的强弱很容易得出结论，但思维上的胜负——不，现在都不该说胜负，他们首先要完善自己的认知和思维能力，然后再谈谁对谁错。这需要很长时间，也是我们必须着手干预的时候......怎么了？小乐？怎么哭了？”
乐蕾笑着抹掉眼角的泪水，她捧起吴铭的脸，用拇指抹平他皱起的眉头。
她心疼地问：“小铭，为了想通这些，你在绯星呆了多久？”
吴铭苦涩一笑：“大概......3个小时吧，毕竟我自己就是个孩子，想明白这些事，要花点儿时间。”
“也就是说，你又比我年长了3个小时？”
吴铭连忙解释：“两个世界的时间是相对静止的，我在那儿待一万年也长不高1厘米，你放心吧。”
听到这话，乐蕾突然笑了：“那就好，你果然没变。”
“我能有什么变化？”
“那我们现在去打坏孩子的屁股？”
吴铭看了看马克西，看到他正挥舞着拳头威胁那个瘦子，但瘦子只是动了动嘴皮，就让马克西的拳头仿佛被无形的枷锁拴着，无论如何也挥不出去。
“再等下去，马克西就要被带坏了，走吧，孩儿他娘。”
“好——”
乐蕾拎着短枪走出大巴。
吴铭跟在后面，眼中闪过一丝悲伤。
我的身体的确不会长大，但精神和意志......我已经开始习惯孤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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