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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九章 替名阴物闹公堂

    魂魄远游,更胜乘风踏虚。

    缁衣鬼差又是心急,施展了地府差官的秘法开出一条黄泉路。这招与天官常用的圈地法门有异曲同工之妙,都是在大天地中画出一块自己掌控的小天地。不过两者的手段却是差之毫厘谬以千里。

    天官化出的小天地可以完全隔绝与原本世界之外,边界如壁垒,未脱凡胎之人,根本就察觉不到。想要从外部打破,更是难比登天。

    缁衣鬼差开辟出的黄泉路,是一条专门为了引导游魂过阴的“鬼路”,如同是在密竹林中开辟了一条小径,鬼物走在上面不受外物的侵扰。凡人一旦误入便会迷失其中,如同是遇上了鬼打墙。不过稍稍会些破阴法门,便能将其破除。

    踏在黄泉路上,除了脚下的路途,两边都是层层白雾。

    缁衣鬼差这才解开了仲武的鬼遮眼,让他自己赶路。

    途中韩风晓与老县官简单的解释了一下情况。仲武得知是因为他烧了山神庙才引来的祸端,面有愧色。

    韩风晓便宽慰道:“阴司老爷也要按律行事,不能胡乱抓人的。我们过去好好讲道理,应该就没事了。”

    仲武出身行伍,早就看淡了生死,也没觉得如何。便说道:“你怎么也被跟来了?莫不是怕老夫黄泉路上寂寞,给我做个伴?我是享福享够了,去那阴曹溜溜,回来回不来都无所谓。你小子连媳妇都没讨一个,凑什么热闹!”

    韩风晓说道:“我的罪过可比你老大多了。你顶多烧了个破山头,我可是把山神爷给宰了!到时候你老受了我连累,可别埋怨我!”

    仲武闻言大笑道:“好小子!黄泉路上还能谈笑风生。可比我当年胆大多了!按我说,咱们俩也没啥可怕的。死都死了,还能咋的?那边的官老爷要是不讲理,咱俩就往外闯。别看我这把岁数,上马杀敌还是比你小子强!”

    韩风晓也打趣道:“仲大人,要不咱俩现在就把这鬼差宰了吧。早点回去,免得你家仆役以为咱们死透了,再把咱俩给埋喽。”

    缁衣鬼差听的一阵胆寒,苦着脸说道:“麻烦两位老爷行行好,就别虎着小的玩了。”

    仲武也说道:“讲理就要找个官,越大的越好。这再说不通,就是他们蛇鼠一窝了。怎么闹都不亏心。想当年老夫在那兵部衙门,打的兵部侍郎都钻到桌子底下去了。就这样,老皇上都没罚我,还说我打他娘的王八羔子!”

    韩风晓微微一笑。虽然那些俯国官员供奉没一个是好东西,皇上却不糊涂。也亏得如此,寒鸦国才能有今日的太平。像封途洲南部那十几国常年战乱,国运衰败,百姓流离失所,也不知那些君王到底是为了什么死战不休。

    走了一炷香的时间,黄泉路旁依稀出现了些高大树木。深冬时节,草木枯败,这些树木却是异常苍郁。枝丫上的嫩叶大如手掌,五指分明,当他们经过时,叶片不断怕打,发出击掌之声。

    阴司衙口,桐叶拍手,有来无回,莫论冤仇。

    韩风晓面上轻松,心中却提了十二分小心。

    他离魂后,品阶跌到谷底,靠着铁牢时的打熬,面前能比的上一个江湖的武把式。仲武久战沙场,反而更强些,不过也只有山脚二重的武道水平。和这个缁衣鬼差相仿。

    先前韩风晓玩笑,何尝不是有了悔意。

    先前一时冲动,想着自己傲立于阴司大堂之上,雄辩一方,说的判官心悦诚服,好言将他二人送回还魂。他还能借机询问爹娘魂魄的下落。若是能见到爹娘更好,便能直接问出血仇凶手了。

    可是见到缁衣鬼差的术法后,他才发觉。阴律司可不像路西郡城隍庙那般纸糊的一样。以自己当下的神魂,动起手来吃不到半点好处。

    又行百余步,便有一座庄严的府衙突兀出现。衙口两侧各放一个鸣冤鼓。鼓蒙上有字,左侧为“伸冤”,右侧为“鸣苦”。鼓后是两扇漆红大门,各站两名身穿红黑衙服的差官,手握打鬼长棍。

    缁衣鬼差上前一步,四个守门差官纷纷躬身行礼。缁衣鬼差只是简单言语了两句,便有一差官小声说道:“刚有一鬼来此鸣冤,大人正在审案。”

    缁衣鬼差点点头,便领着韩风晓二人进了府门。

    缁衣鬼差嘱咐道:“大人升堂,你们不可声张,随我在堂外稍候片刻。”

    他又好心提醒道:“阴间法度不同阳间,阴律司更不同于城隍庙。可有生杀大权。你们先前玩笑也就罢了,到了堂上还要谨慎些。惹怒了大人,当堂杖杀鬼物也是有的。命魂散了就是真的死了。就算不死,留在神魂上的伤也很难消除,投胎后还会带来先天不足。”

    韩风晓点头道谢。

    与人方便,亦是行善。

    这个缁衣鬼差也是个好“人”。

    来在大堂外,正看到阴律司判官升堂。

    来时缁衣鬼差说过,这位判官老爷姓鲁,生前乃是一小国的一字并肩王,权倾一方,手段狠辣。本人更是性如烈火,一时不顺心便要重罚。

    听他言语,多半也是在抱怨。

    在这样一个老爷手下当差,生前没修德啊!

    鲁判高坐公案之后,身边站着一名书吏录笔,手中捧着一本极厚的账本。

    鲁判一拍堂木,喝道:“堂下阴物,报上名来。”

    大堂中跪着一个干瘦的男人,背对着韩风晓,看不清面容,周身被淡淡黑雾笼罩,身形有些飘忽。可是如此重的戾气,却比寻常横死鬼还要弱些。

    看来生前就很窝囊,就算死后化为厉鬼,依旧没本事闹出什么风浪来。

    堂下那男人闻言一哆嗦,伏在地上连连叩首,口齿不清的说道:“回老爷的话,小……小的……名叫许挞……”

    韩风晓一愣。

    这么巧,他也叫许挞?

    鲁判似乎对这名字有些印象,皱眉道:“你是祖籍何方?”

    堂下男人回道:“小人是……路西郡人士。”

    这么巧,他也是路西郡的?

    韩风晓紧锁双眉。

    虽然离开路西郡不少时日,许挞也该被开刀问斩了。不过韩风晓认识的许挞身形健硕,性情豪爽,绝对不是堂下的这个阴物。

    天底下的巧合不少,不过涉及到他韩风晓的巧合,却没哪件是真的“巧合”。

    鲁判厉声喝道:“大胆许挞!你生前杀人,死后又要潜逃。现在竟敢跑到我这里喊冤!”

    那个阴物戚戚然道:“判官老爷,不是小的要逃,而是城隍爷不公!小的是为报杀妻之仇,才杀的李……那个姓李的。城隍爷不分青红皂白,上来便要打杀了小的,小的若是不跑,早就魂飞魄散了!”

    鲁判怒道:“大胆许挞,还敢诡辩!路西郡城隍已将你的案宗上报与我,并无不妥之处。就算打杀你,也是你生前造孽所致,你怎敢诬告于他?你这厮实在可恶!来人!拖下去!杖于门外,以儆效尤!”

    那阴物闻言大怒,不知哪来的勇气,竟然站了起来,指着鲁判大骂道:“干你娘的判官!老子是来告状的!你也不查不问,只听那城隍一面之词,就要杀老子!老子不服!老子还要去告!去阴司!去酆都!老子要找阎王爷说理去!”

    那阴物越骂越来劲,跳着脚,继续骂:“什么狗屁阴官!一个比一个黑心烂肺!阎王爷也是瞎了眼!让你们这些狗官管理阴律!当了判官就算是阴君老爷了!秃头就是和尚了!读了两本书就是读书人了!真他娘的不要脸!”

    鲁判气的手指发抖,堂木都没抓起来。他生前就是个秃头,而且最喜欢舞弄文墨,自居文胜一殿儒生。生前人人称颂,可是死后不到百年,便成了文坛笑柄。

    也不知道这家伙是不是故意的,句句直插心窝。

    鲁判以拳锤案,也不顾官颜斯文,指着左右怒声道:“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这样的疯鬼也往堂上带!拖出去!架油锅!把他炸喽!”

    那自称是许挞的阴物似乎是破罐子破摔了,一点不怕,尤是骂骂咧咧,已然不说什么事理了。污言秽语,比市井夫人骂街还要难听数百倍。

    韩风晓强忍笑意,这样的阴司审案,还真是开了眼界了。

    左右鬼差如梦初醒,赶忙架起那阴物往外拖。

    那阴物看着干瘦,实则力气极大,被七八个鬼差推搡拉扯,仍旧又骂了百十句才被彻底拖出大堂。

    堂上的鲁判眼睛猩红,气的全身都在颤抖。

    仲武老爷子看着心惊,对韩风晓耳语道:“你小子霉运缠身啊!这下咱们可不好讲理喽!”

    韩风晓没说话,死死盯着那个被拖出来的顶名阴物。

    他身上的黑色戾气将面目裹得严严实实,只漏出嘴来。嘴角还挂着阴侧侧的笑意。

    与两人擦身而过时,他低沉的说道:“闹事都不会,学着点吧!”

    韩风晓冷哼一声,毫不客气的回敬道:“滚王八蛋,小爷比你强多了。”

    仲武愣愣的看向身边少年,心道不妙。

    这疯魔病竟他娘的会传染!

    韩风晓看向仲武时,笑的满脸桃花开,开心的说道:“看来我的背字走到头了。你老放心吧!讲骂娘,我可不会输!”

    仲武哀叹一声。

    完了,这小子真没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