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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九章 过去的沙冬儿

    韩风晓双指夹着铜币,默然以对。

    一只手从一侧伸来,用三指埝住铜币,再一握拳,便收入掌心。

    中年汉子负手而立,凭空出现在屋子里。

    屋子四壁显出金色游纹,如龙行云中,若隐若现,将二人置身处隔绝出了一方自成一体的小天地。

    韩风晓站起身,笑道:“大叔这手本事还真方便。”

    中年汉子摆手道:“虚步游寰宇,点手画雷池。只是看着玄妙而已,其实简单的很。等你到了神阶,自然也就会了。”

    韩风晓刚要感叹,中年汉子便说道:“少说马屁话。我不会因为几句恭维便大老远跑来白帮你的忙。”

    他揉搓着手心中的铜币,补充道:“我欠你的账,只还于你。债顶债的事我可不做。”

    韩风晓说道:“大叔,你的算盘打得忒精明,我是占不到一点便宜了。”

    他沉声道:“就只是我的事。能让我见见过去的沙冬儿吗?”

    中年汉子问道:“就只是如此?”

    韩风晓点点头。

    这块大石压在心底太久了,总该切开看看了。无论沙冬儿是情有可原还是罪有应得,他都认了。

    中年汉子一手搭在韩风晓肩头,说道:“人行光阴之中,曲水流觞,看似逍遥,实则烦心的很。这十数年的光景,你自己看吧!我就不陪你走完了。”

    他说完,将少年猛的向上一提,下一刻,韩风晓便站在了一处小院前。

    周围景物有些虚幻,如水中倒影。

    韩风晓顺着心意穿门而入。

    院中养着一只老鸡,随意啄食地虫。一间老房,门虚掩着。一个年轻男人坐在房门前,掰着手指。

    而后一个婆姨从屋里走出门,怀里还抱着个婴孩。

    婆姨随意的说道:“是个女娃。你打算留着不?不要就交给我处理,这趟我便不收钱了。”

    男人没有起身,嘟囔了一句,“废物。”

    他摆摆手,示意婆姨把孩子带走。

    那婆姨似乎是习以为常,也没说什么,抱着娃娃就走了。

    韩风晓站在院子里,安静的看着眼前的一幕。

    刚刚降世便被父母抛弃,就连襁褓都没有的沙冬儿,躺在麻布里,就这样随着那婆姨走了。

    贫寒之家,男孩很早便可以下地干活,顶上半个劳力。成年后,开枝散叶,家族也会越来越大。在小村子里,还是很讲人丁的,兴旺大家地位家势都要强于那些小门小户。女孩多半就是累赘。干活不顶事,要是能嫁的好人家,多要些彩礼还算不亏,否则就是给别人白白养了十几年。

    一般贫户,都不想要女儿,若是生个女娃,就算不是死在襁褓里,也不太会受到家人的待见。韩妮便是如此。

    在偏远的寒鸦国是如此,在中土神州,亦是如此。

    事实无常态,唯有贫穷,相隔万水千山也会是相似的苦境。

    抛弃沙冬儿的父亲错了吗?

    当然有错,却不能看做他一人之错。

    身边之人皆如此,才有了那个婆姨如此轻描淡写的言辞。才有了年轻男人丢弃杂物般的轻轻摆手……

    世道便是如此!

    韩风晓轻叹一声,随着婆姨缓缓而行。

    婆姨并未回家,而是去了间酒楼,直入后堂,将女娃交由了一个老嬷嬷。

    韩风晓知道这里是何地,天石镇彩旗街皆是这般酒楼。

    沙冬儿在这里的日子并不好过。

    她从未喝过一口奶水,只以稀米汤度日。与她一起的还有两个女婴,没熬过年岁便死了,被人随意的丢入了后山。沙冬儿命硬,活了下来。

    三四岁,便要和一帮稍大些的女娃一同擦擦洗洗,只为晚上的一碗稀粥。

    六七岁,活计越来越多,天没亮时便要爬起来,挨打受骂都是常事。

    韩风晓就这样,日复一日的跟着沙冬儿,陪着她熬过那些他都觉得太苦了的光阴。不过沙冬儿从没流过一滴眼泪。有时大些的姐姐们欢喜,给她些客人的剩菜,她还会漏出甜甜的笑意。

    她一直偷偷念叨,等在大些,像那些姐姐们,日子便会好起来了。

    她现在还不叫沙冬儿,而叫“笑儿”。老鸨发现她生的水灵,慢慢减少了她的杂活,由着更小的女娃顶替。而她也成了女娃们眼中羡慕不已的大姐姐,可以学些女红。

    这恐怕是沙冬儿最开心的一段年岁。她脸上时常挂起灿烂的笑容,甘之如饴。

    韩风晓依旧陪在她身边,看她识字,看她刺绣,看她偷偷捕捉夏虫。可他脸上却从没有一点笑意。心情异常沉重。

    此刻的美好不过是过眼云烟,弹手既破。

    等她礼数周全后,沙冬儿开始做起了端菜送酒的小丫鬟。酒楼并非什么名楼,来往的客人也多是稍有钱财的豪绅或是江湖强人。粗鄙凶恶,小姑娘稍有不周,非打即骂。前面受了气,后面还要受到老鸨管事的打骂。

    长大了的沙冬儿笑容渐渐少了,她时常望着天上的飞鸟若有所思。那时,她还有所希冀,像那些能和客人饮酒的姐姐,日子会安稳些。

    然后有一天,那个总喜欢偷偷给小姑娘好吃的,对她最好的姐姐死了。是被客人活活打死的。

    女子**的尸首也如那些死掉的女婴一样,直接拉去了后山,就连衣服都没有披上一件。

    没有人在意。

    老鸨还因得了一笔不错的赔偿窃喜了几日。

    沙冬儿看着那些她所羡慕的姐姐们嬉笑着瓜分女子的遗物,旧衣首饰一样不剩。

    她默然了,眼泪在眼窝里打转,最终却也没流出来。

    她似乎想通了什么,学会使唤比她还小的女娃,学会偷偷拿走些没人注意的财物。不过她依旧喜欢看着那些飞过墙头的鸟儿,自由自在。

    沙冬儿十岁那年,被一个出手阔绰的客人看上。老鸨便安排她陪侍。她那时年岁尚小,不过身处泥泞之地,对那些腌臜事也略知一二。

    她没说什么,默然的走进指点了一盏油灯的屋子。她知道,不论愿不愿意,她都无力法抗。

    房门关紧后,那个衣冠禽兽便原形毕露。他将小姑娘按在床边,抽打她,掐着她的脖子,拔掉她的衣服。

    沙冬儿从始至终都没有反抗,面无表情的任其摆布。眼神灰暗,似乎是看到了那个对她很好的女子死前的样子。那个叫“笑儿”小丫头,也随着那个女子一同死了。

    那个豪客似乎就得不过瘾,他随手拿起桌上的油灯,将热油滴在小姑娘身上,听着小姑娘的惨叫,仿佛是在听管弦的鸣奏……

    突然,窗外亮如白昼。

    豪客一惊,停下了解开腰带的动作。

    一团流光冲破窗纸,径直飞入,一头扎进地上的一个小小的影子里。

    小姑娘猛然缩做一团,剧烈的颤抖着,发出撕心裂肺的悲鸣。

    那豪客更加兴奋,利落的脱掉衣裤。

    当他打算春宵一刻时,整个人都呆住了。

    一条黑色的影子悄然爬上了小姑娘的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