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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八章 落幕

    随着几位神修王从的或死或逃,几支浩荡而来的勤王大军便没了主心骨。那一夜实为谋逆的兵戎龙口山,异象环生,不管是军士还是将领都看在眼里。这种动不动就是开山断江的神仙打架,真不是他们这些凡人可以插一脚的。

    就算山上没了动静,可始终每一个人刚入龙口山一探究竟。最后只有一只两万重甲步卒依旧围在山脚下,其余军马都陆陆续续撤到了百里以外。

    这些被浮生娘子招徕近二十万大军,人数确实壮观,在封途洲,不说南部那些小国,就算对付寒鸦国,也有一战之力。

    不过这种集合三方旧国老卒的大军,本就如一盘散沙,内部矛盾不小。再者是这些年封地内并没有封号什么将军,都尉之类的官职,这些军队更像是一群各地叛军。

    二十万人,自封将军的就有四百余人,有的就带了二百多号私兵,甲胄兵器都不全,领头的就敢自称一个“虎威将军”。这样的情况,还不再少数。

    稍好一些的,也就是浮生娘子在别都时组建的那支五万人的军马。官衔品级明确,军纪也算严明。现在围困龙口山的就是这只军队的重甲步卒。

    这只军队统帅名为齐海西,原本是旧时浠水国边关的从四品轻辙都尉,骁勇善谋,只因为朝中无人,压了官身,如若有个首府能臣美言两句,就算做个正三品的国柱将军也不再话下。

    后来神火使用雷霆手段,不过一月,相继焚毁了浠水、南梁、大峪三国皇城。君王死于卧榻,龙子丧命宫闱。这种行径已经很难称为是刺杀了,就是在以一己之身挑衅整座天下。

    那段时日的混乱,比起百年前殷黎王朝的老皇帝暴毙,一洲战火各起,有过之而无不及。

    随之而来的便是一万屠魔军远征而来,大败而归。神火成为名正言顺的神选王,百国联盟将浠水三国土地拱手奉上。

    而后的数年里,打着复国除贼旗号的兵变就没消停过,有些人是真心忠于旧国,有些则是趁乱而为。

    齐海西作为浠水国旧将,也集结起数万大军。刚好又有一个自称是浠水国皇子的落魄公子找上了他,名正言顺的给了他们一个复国的由头,顺理成章的挂起义军大旗。

    那个赤色王神火虽然已经自立为王,却只是空有一个名号,没有一兵一卒。说到底,只是个稍有些手段,却没啥眼界的妄人。

    真以为天底下谁想当皇帝就能当了?

    没有算无遗漏的谋臣,没有一呼百应的将军,没有起吞山河的军卒,只靠着庶子孑然身,便要称王称帝?那还不满大街都是皇帝了?

    相比之下,这个落魄的“旧国皇子”倒是有些脑子,知道攀附上他这位边关将军。一人有名位,一人有军权,一拍即合,各取所需。最后谁能做皇帝,那便是另外一番计较了。

    有旧国皇子坐镇,又是驻守边关的悍军,齐海西所在的这支义军很快便壮大起来,从开始的几万,一下子变为了十几万人。

    都是浠水国的旧臣,一夜之间,国家就亡了,然后就只是各方的小道消息,说是一个突然冒出来的女娃刺杀了三国皇帝,成了什么神选王,还得了百国联盟的封号。

    这种鬼话,谁会承认。

    百国联盟,名头挺大,上达神庭,统辖百国,听说各国皇帝都得听它的。

    可是我们皇帝不是死了吗?

    浠水国是否亡国了,谁来做皇帝,这得听浠水国的。你们百国联盟还真管不着!要说是天上的神仙老爷们,倒是管的着。毕竟人间君王都是要“奉天”才能“承运”的。可是有几人真真见过天上的仙人?又有几个皇帝是神仙选出来的?还不是靠着权谋军队,一点点打下的江山!

    这些浠水国旧臣老将倒是没有自己当皇帝的野心,但谁不想做个扶龙之臣?

    齐海西领军复国后,一呼百诺。那位旧国皇子也顺势称帝,还投桃报李的敕封了不少领军的谋臣将领。齐海西更得了一个异姓王的封赏。

    他们也成了这场三国覆灭的乱局中,几支义军的执牛耳者。随着军队越发强大,国号也从浠水改为了大浠,复国也自然而然的变成了吞下三国土地,建立大浠王朝。

    其余几支义军,也同样打起了如意算盘,只要灭掉其余几股势力,便可一举鼎定王朝,占据了将近半洲的土地。这可不是复国之功可以比拟的。

    义军四起,这片封土名义上的封王却没有任何动静,连一支镇压的军队或是交善的使节都没有。就如一块无主之地,任由各路诸侯逐鹿天下。

    齐海西也更加认定那个赤色王不过是个根本不懂王霸之术的雏儿。只等君临城下之时,才会明白什么是“孤家寡人”。

    然后,就在打着大浠旗号的大军进入就是的京畿之地时,他们遇上了那个一身大红袍的少女。年岁不大,眉眼还带着些许稚气。不过头顶的烈焰赤金冠格外扎眼,乃是浠水国的镇国之宝,据说是早在殷黎王朝时的皇家重器,被浠水国开国君主偶得,是国祚气运所在。

    那位皇子确实也非那冒名顶替的贼子,行在军中,一眼就认出了那个宝冠。齐海西得知后,便有些欣喜。

    若是被他抓住这个封王,大浠王朝便已然坐稳了半壁疆土。

    可惜清梦来时快意,破也容易。

    那席大红袍蒸腾而起,火气冲天,一条火蟒从袍中游曳而出,系在少女腰间。少女缓缓升空,赤裸的双脚在地面上留下两个清晰的足印。

    少女只飞到丈余高,便停下身形。也没什么废话,只是随意的抖了抖袍子。

    一场天火随之落下。

    起初只是些细碎的火星,白日里都很难看的分明。

    可当那些火星降下,如春播的种子,落地生根,立时绽开朵朵火莲。

    一生二,二生三,无穷无尽,转瞬便是一池花海。

    那些赤红的莲花明明又是一团团不灭的火焰,就算离着有些距离,齐海西依旧能感受到它们的炙烤感。

    莲花一朵朵盛开,好似一支砸阵的骑军。所及之处,便是赤土,所碰之物,皆会被烧成灰烬熔浆。

    齐海西绕是边关老将,看尽了对垒双方的骑军对冲,看过了“尸首遍山野,头颅铸京观”。可是看到眼前的景象,犹是觉得触目惊心。

    战场厮杀,惨烈归惨烈,好歹是短兵相接,各有伤亡。哪会有这般如遭天罚的诡异景象。别说与之抗衡,就连逃命都要看人家心情。

    就算现在想来,他还是寒出了一身冷汗。

    好在那位王主当时并无杀人之心,种下的火莲池不过是一座牢笼,将这支十万大军牢牢困住。

    齐海西犹有不甘,命令大军拉劲弓,去射杀那个悬在半空的少女,可惜雨点般的箭矢尚为飞出百步,便如撞上火墙,化为飞灰,落下点点星火皆成了新开的火莲。

    不管是骑军冲山,还是重甲的步卒破阵,只要触碰到那些莲花,转瞬便要化为焦炭,就连身上的甲胄也不例外。

    不知何时,高悬于顶的“浠”字将旗已经燃起火苗,眨眼间烧的精光。

    一些披挂重甲的军卒也实在受不的这般烈火的烘烤,不得不自己脱掉甲胄,丢弃手中的战刀。

    甲胄落地,火莲花池也又几朵随之凋零,最终行成一条远离京畿的焦途。

    从始至终,神火都没说过一个字。

    不过她意思在明显不过了。

    卸甲归田者,不杀!

    行伍悍卒不畏死,更不会畏惧鬼神。可真当他们面对这般神仙手段时,依旧只剩下双股颤颤。

    这支复国大军只与他们齐将军口中那个只会装神弄鬼的雏儿打了一个照面,便有十之七八都卸去了甲胄。

    就连那个不知是从哪跑出来的浠水国皇子,也打起了退堂鼓,与齐海西商量:这复国之事其实在稳不在急,不如避一避风头,看看事态发展,从长计议!

    这只一路高歌猛进的复国大军,只遇一人当关,便彻底败退而回。

    而后其余的那些义军也都是同样的遭遇。

    刚开始声势浩大,时不时就是数万或十几万大军举旗讨伐新王,而后遇上那一席大红袍,如大日落空,还没看清来者容貌,便已经溃不成军。几支义军相继覆灭,叛乱也悄然平息,转而换成了千奇百怪的暗杀。

    不过那位新王根本就不在意这些,千军万马也好,杀手刺客也罢,对于她,不过是一把火的事。恐怕都不太需要她费心出手,靠着外泄出来的火气就足够应付了。

    一人即是一国,这便是赤色王神火。

    浓重的杀气冲开云海后骤然凝滞,真灵女子微合眼睑,沉静心神,将那股子疯狂至极的气机收回剑刃之中。她再睁开眼时,血红的双眸逐渐变黑,一头如雪白发也是如此。

    随后赶来的中年汉子这才松了口气。

    真灵女子冷冷的瞥了他一眼,并无言语便一头坠向山岚。

    中年汉子搓了搓手,犹豫再三,最后只是盘膝而坐,收拢周遭残破的云海,封禁龙口山方圆百里的万千气象。

    自己非要作死,就休怪他不讲情义了。

    中年汉子的手段隐蔽,只是压住周遭的气机,并没有使出那种画地为牢的封禁法门。那位女子真要发起脾气来,别说什么雷池禁忌,一座无上大造化的“小周天玲珑封神殿”怎么样?还不是跟豆腐一样被人家一剑砍的稀碎!

    中年汉子愁苦的搓着手,越发觉得这笔买卖亏大了。帮这小子与神庭周旋,可比坐镇神封地千年都要费心费力。

    而且还遗祸无穷!

    这小子的运气实在太差,不论什么麻烦事最终都能扯到他身上来。可他的命又是出乎寻常的硬,不论怎样的死局,到头来又总能让他遇上“柳暗花明又一村”。

    上次那个五阶龙王被杀,天高皇帝远,神庭懒得管,可这笔账还是在的。哪有什么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总归还是需要一点点清算的。

    这次在有一个坐镇一洲的江山御垣公也不明不白的死了,就算神庭内大局纷乱,也不可能任由一个天官说没就没了。

    天官在仙殿仙府陨落是一回事,下界被人宰了可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那几位神子神女相互斗的再凶,可面对凡尘外道之事,没一人会含糊。他们争的无非是个无上尊位,成与不成都还是神裔。可若是功德神道不复往昔,神庭也再无法执掌天地,那个尊位也就没什么意义了。就如世俗王朝,国将不国,还有什么君王公候?

    中年汉子虽然以神封地为牢,困身千年,就算神封破碎,他依旧无法返回神庭。可是天上的那些事,他可能比一些天官神君还要清楚些。就连神尊的陨落,多少也能看出了些玄机。只不过他就是个买卖人,做些“奇货可居”的生意尚可,却不想再卷入过多的是非中去了。

    眼见着那位女子落入山林中,中年汉子也不再神游万里,手中凭空多出一本簿册,书页自行翻动,一个个金色远古文字从中飞出,加持在云海之上,稳固此方气象。

    看似在镇守气脉,实则是以本命神通短暂压制住了光阴长河的流转。就同他帮韩风晓走的那趟光阴的手段一般。是真正的大道神通。

    神庭那帮天官,无非是靠着千年前除魔一役积攒了大功德,才做了神明。中年汉子则是在那之前就已经的得了大道。与功德无关,甚至是背道而驰……

    那些远古文字融入云海之中,方圆百里的天地都被割舍出来,自成一方光阴流转。

    沈丘要虽然也感受到了云海上的波澜,可终究只有那一刹那的异样而已,此后便再无差池。

    而后便又有陌生的气息缓缓降下,速度不快,气势也不算强。

    沈丘要皱起眉头,那个符崖子不是应该在七重天上吗?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有外敌御风而至,怎么都没见老道人现身?

    这种时候,不来助拳,连声招呼都没打就跑了,交情深浅放一边,当说为人世故就差了许多,难怪只会是个散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