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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白日阴冢

    瞬息间,秦淮思绪沉陷其中。

    自他穿越苏醒,这脑海里便存在这混沌黑雾,挥之不去。

    如今妖魔夜袭,被其法剑斩杀,这黑雾竟散了过半,莫非……斩妖可驱散黑雾?

    但那隐匿于黑雾之中的半个正方体又是何物?

    正当秦淮打算仔细观察半个正方体时,莫名黑雾再次蔓延,将其遮掩。

    这黑雾还能再生?

    不对。

    原本厚重的另一半黑雾,现在已稀薄不少,想来是填补了先前消散黑雾的位置。

    关于黑雾有何作用,秦淮暂时没能发现,正当他准备观察脑海黑雾是否有后续变化时,心里却猛地生起一股警觉。

    秦淮目光如炬,陡然睁开。

    映入眼帘的正是对面的遮面道人。

    霎时间,遮面道人一阵悚然。

    许彻环抱的黑色剑匣中,一股惊人气机凭空发散,牢牢将遮面道人锁定。只要他有任何危险举动,匣中法剑势必会摄出,将其伏诛。

    遮面道人反应很快,连忙解释道:“公子莫要误会!”

    “我见公子脸色凝重,担心公子有恙,本想前来查看一番,既然公子此刻已无恙,看来是贫道多虑了。”

    遮面道人边说着,身形也重新退回蒲团上,只是双手始终藏于道袖中,没有露出。

    “有劳道长关心了。”

    秦淮端坐蒲团上,目光紧盯着遮面道人,温和回应道。

    泥制火盆中,原先染上碧色的炭火已恢复如初。大殿内,各式门户虽都大大敞开,但那怪异之风已经停了,倒是让人觉得没那么冷了。

    秦淮瞥了眼许彻。

    原先惨白的脸颊逐渐红润,环抱剑匣侧躺的他已经撑起身来,只是那双眼仍有些迷离,像是还没缓过神来。

    “剑匣给我,你接着睡吧。”

    秦淮沉声道,说完接过许彻递来的剑匣,端放于膝上,轻轻抚过通体漆黑的匣身。

    许彻困倦地揉了揉双眼,将头靠在蒲团之上,微微合眼,很快就沉睡了过去。

    秦淮全然没了睡意,对面的遮面道人也不敢睡。

    他见秦淮一直轻抚剑匣,不禁有些发麻,最终,他实在是没能忍住,长叹道:“公子这匣中法剑,当真了不得。”

    秦淮多瞧了遮面道人几眼,笑着打趣道:“道长说笑了,纵然我这法剑略有不凡,但相信以道长的本事,至少能扛得住两剑!”

    嘴上虽说打趣着遮面道人,但秦淮很清楚,那遮面道人不过是心存忌惮,方才迟迟没有动手。

    这匣中法剑乃是本次外出历练时家族赐下的防身之物,原是自己叔父秦诰的佩剑。

    据说自己叔父早就成就金丹数年,这佩剑常年受其灵气蕴养,本就颇为不凡,后来又随他斩妖除魔,更养出了一缕剑煞之气。

    平日里藏于匣中,光华内敛,神物自晦。

    若是真遇到了实力不俗的妖魔,只需喃念法诀,此剑自会出鞘,斩妖除魔。

    不过颇为遗憾的是,此剑常年被压箱底,其中灵力已泄了大半。

    今夜虽然斩了那雾中妖魔,但法剑灵力也损耗得所剩无几,怕是再难出鞘了。

    不过关于这些,秦淮哪敢暴露。

    虽说今夜法剑斩妖时,他隐约看见雾中蛇躯,但他可以笃定,那雾中蛇妖,绝不是杀害其师晋青南的黑鳞竖瞳蛇妖。

    反倒是和他同处一室的遮面道人,像极了那竖瞳蛇妖,只要他稍加松懈,便试着伺机而动。

    眼下,只能先用法剑震慑住遮面道人,待天亮后再斡旋,伺机下山逃离。

    电光火石间,秦淮已心有对策,而遮面道人也正好将目光从剑匣上收回,回应着秦淮的玩笑话:“公子说笑了,以贫道的微薄实力,恐怕一剑也挡不住。”

    说完,遮面道人忽是想到什么,面具下的眼里露出狐疑之色,补充说道:“不过贫道倒是对公子这法剑颇感兴趣,倒是想试一试。”

    秦淮闻言,没有丝毫迟疑,轻拍剑匣,霎时剑气凛然,朝着四周蔓延。

    遮面道人低头瞥了眼自己的腹部,眼底露出浓浓忌惮之色,那藏于道袍中的右手,竟本能地颤栗起来。

    见自己震慑的目的已达到,秦淮立马收了那凛然剑气,剑匣瞬间恢复平静。

    遮面道人颤栗的右手立时停住,心底忌惮不减,不敢再有任何妄动。

    “道长,今夜应该安全了吧?”

    秦淮说完,饶有深意地盯着遮面道人。

    “妖魔已除,自然安全了。”

    遮面道人轻轻颔首,回答后便合上了眼。

    秦淮在心底暗松口气,最终也闭上眼睛,养精蓄锐。

    观内寂静无声,依稀只听见炭火“噼啪”的声响,火光摇曳中,不时映照到殿内的道像上,竟发现道像笑意更甚,那低垂的双眸不知何时已经抬起,直视着观外缭绕云雾。

    天穹深处,似有不绝的阴雨将至,缓缓朝着洞庭山逼近。

    ……

    寅时末刻,秦淮被雨声惊扰,睁开了眼。

    对面蒲团上,已经没了遮面道人的身影。

    他起身在殿内找了个遍,都没有找到遮面道人的踪迹,最后来到殿门时,这才隐约从雨雾交织的殿旁倾倒废墟中,听见异响。

    像是在沟通着什么。

    秦淮没有轻举妄动,只是倚靠着摇摇欲坠的殿门,环抱剑匣,紧盯着那处废墟。

    一刻钟后,异响消失,只剩下天地间清脆的雨声。

    秦淮立时提起精神,将目光投向那废墟处,只见遮面道人抱着干柴正从中走出。

    迎头,便撞上了秦淮的目光。

    遮面道人倒是很平静,只是微微拢了拢手中柴火,解释道:“雨夜阴寒,我见火盆快要熄了,特地拾些柴火取暖。”

    秦淮点头示意,余光却匆匆扫过遮面道人的道袖。

    道袖上被柴火刮破了一道口子,露出半截手臂,覆着一层黑色三角鳞片,散发出阵阵寒芒。

    见遮面道人没察觉,秦淮也没提醒,只微微笑着说道:“刚刚我被冷风刮醒,见道长没在,想着道长定是找柴火去了,于是在门口等候道长。”

    说话间,秦淮还主动上前接过柴火,随即回到殿中往盆中添了些柴火,这才重新坐回蒲团。

    遮面道人面露疑色地坐下,余光不时轻瞥秦淮,见没有异样后这才彻底放心。

    两人就这样围坐火盆庞,非常默契地选择了沉默。

    本以为余夜会安然无恙地过去,没曾想许彻忽然浑身一哆嗦,本能翻身面朝火盆,被耀眼的火光给弄醒了。

    睁开双眼的刹那,许彻吓破了胆!

    透过火光,侧躺的他正好能够看见鹤氅下破损的道袖,泛着寒芒的漆黑鳞片。

    以及面具下不时转动的惨白竖瞳。

    “蛇妖——!”

    许彻猛地惊坐起,躲闪到秦淮的身后,只探出一个脑袋,满目惊惧地盯着遮面道人。

    见自己身份被识破,遮面道人倒也没过多动作,只是望向此刻仍面色平静的秦淮,犹疑道:“公子莫非早已识破?”

    秦淮抬头,迎上那惨白竖瞳,“早先只是猜测,现在才确定。”

    “既已识破,为何不出手?”

    秦淮闻言,轻轻摇头,手指叩击剑匣,缓缓道:“道长既无杀心,在下又何必与道长不死不休呢?”

    说完,秦淮站起身,轻拍心有余悸的许彻,沉声道:“既然道长有所担忧,那我们便就此下山吧。”

    若是放在之前,放任秦淮等人下山,遮面道人绝对不会阻挡,可经过夜里那番沟通后,他是绝不敢放他们离去的。

    “山中阴雨,不太安全,贫道认为,公子还是待在观中为好。”

    遮面道人缓缓起身,嘶哑声里,充斥着胁迫之意。

    秦淮没有选择回答,只是站起身,领着许彻便要朝殿外走去。

    “贫道说过,公子不能走。”

    遮面道人阴冷说道,其鹤氅下一道阴影掠出。

    竟是一条硕大且泛着幽光的蛇尾。

    那蛇尾横挡在殿门处,封锁住了秦淮全部退路。

    “公子,我们完了!”

    许彻脸色大变,浑身打着哆嗦。

    “道长还想试试这法剑的滋味?”

    秦淮厉声开口,剑匣中顿时异响连连,那藏于其中的法剑似在复苏,发出阵阵颤鸣。

    遮面道人虽对法剑心有余悸,但想到忤逆那位存在的下场,顿时气势大盛,绝不能让秦淮等人离开。

    “如今我伤势已痊愈,而且已有防备,你这法剑又能厉害到哪里去!”

    见遮面道人态度如此强硬,秦淮思来想去,果断出手,口中念诀,剑匣中威势大涨,很快就让遮面道人感受到了巨大的压迫感。

    遮面道人在这一刻迟疑了,他很清楚,以他筑基修为,面对这一剑,必死无疑。

    但放任他们离去,也是必死无疑。

    犹豫中,遮面道人似是想到什么,冷笑道:“若你真能斩出这一剑,何必等到现在!”

    秦淮没有回应,口中轻念法诀,剑匣中的威势愈发恐怖!

    面对足以威胁自己性命的攻势,遮面道人惊疑不定,正准备现出本体抵御时,殿外嘈杂的雨声骤然停住。

    磅礴青色雾气朝着观内涌入,攀附在大殿四周,打断了秦淮和遮面道人的对峙。

    唰——

    异响传出,秦淮肉眼可见地看见面前的青雾变成了淡淡血雾,发出阵阵腥臭。

    秦淮试图带着许彻离开大殿,却发现脚下雾气缠绕,根本无法脱身!

    遮面道人虽不知这诡异变化是如何来的,但见秦淮难以脱身,顿时暗松口气,毕竟不到迫不得已,他也不愿硬抗那法剑。

    “公子你看那道像!”

    许彻出声提醒秦淮,秦淮循声望去,道像已被血雾紧紧裹住,更令人惊恐的是,一对锐利滚圆的眼瞳正于血雾中浮现。

    扑哧——

    急促而有力的振翅声从中传来。

    遮面道人首当其冲。

    哗——

    锋利爪牙携凌厉攻势而来,直击遮面道人的脖颈。

    遮面道人于惊恐中迅速作出反应,这才险之又险地避开了那致命攻击。

    付出的代价却是面具被毁,脸庞上留下三道醒目血痕。

    虽说遮面道人是躲过去了,但那神秘生物并没有打算空手而归,而是立马调转方向,朝着秦淮和许彻冲来。

    不好!

    血雾中,那神秘生物如入无人之境,锐利双瞳直勾勾地锁定秦淮,迅速逼近。

    秦淮试图躲闪,可脚下红雾却紧紧将其束缚,短时间难以挣脱。

    眼看那神秘生物越发临近,秦淮努力让自己恢复冷静,喃念法诀。

    匣中本偃息的法剑再度复苏,剑势蒸腾而起,以秦淮为中心朝四周扩散。

    哗——

    正当秦淮准备牺牲法剑催发最强一击时,那突袭而来的神秘生物却突然转向,蹭着秦淮的脸庞迅疾掠过。

    啊——!

    “公子救我!”

    秦淮还没缓过神来,那转向的神秘生物已经拘着吓破胆的许彻消失在了血雾中。

    秦淮收了匣中剑势,侧身望向遮面道人时,却发现面具被毁的遮面道人的脸,竟与许彻一模一样!

    “你究竟是谁?”

    秦淮看着和许彻长着一样脸的道人,质问道。

    “公子,静待天明,你便知道贫道是谁了。”

    道人说完,便不再理会秦淮,只是不断观察着四周的血雾,担心又有异动。

    秦淮则立于原地,俯视着将其束缚的红雾,他隐隐觉得它们像是被人幕后操纵一般。

    对此,道人也深有同感,他循着红雾最盛的地方望去,发现红雾源头竟是那尊泥塑道像。

    道人催动灵力聚于双眼,想透过血雾看清那道像,果然让他看见了些许端倪。

    此刻的道像,满脸狞笑,低垂眼眸充斥着诡异的光。

    当道人与之对视时,他只觉得自身仿佛陷入了泥潭之中,身躯难以动弹。

    更可怕的是,道像那高举的右手突然窜出,轻而易举就捏住了道人的脖颈。

    瞬息之间,道人如临生死,鹤氅炸开,寄居于身体中的蛇躯不断翻腾,他想要脱身而出,逃离这里。

    可是接下来的一幕,让他绝望了。

    那捏住他脖颈的右手食指突然伸长,点在了他的眉心处,淡淡的波动中,道人只觉得自身本体像似遭受天地挤压,被迫蜷缩退回了人身之中。

    紧接着,那只右手轻轻一捏,道人只觉得天旋地转,再没了意识。

    道人身上所发生的一切,落在秦淮眼里,却异常诡异。

    他只看见那道人突兀地掐住了自己的脖颈,捏得面红耳赤,经脉凸起,最后竟自己猛地一挥,翻滚到了血雾之中,没了踪影。

    嗯?

    正当秦淮心生疑惑时,他脚下的血雾突然发力,竟将其绊倒在地。

    他双手撑地,准备起身时,却看见了那尊道像满目狂热,狞笑俯视着他。

    一刹那,秦淮只觉得头皮发麻。

    他想要挣脱那血雾,却发现那束缚着他的血雾不知何时变成了一只手。

    一只道像的左手。

    秦淮想要抓住不远处的剑匣反击,没曾想那道像浑身泥土竟寸寸瓦解,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贴近了秦淮的脸。

    泥面染血,眼眸充斥着渴望之色。

    秦淮脸色发白,准备就近袭杀诡异道像时,那道像突然携血雾离去。

    秦淮本以为危机暂时解除,却发现那只左手将其牢牢束缚,拖拽着一同离去。

    剧烈的颠簸中,秦淮看见观外已然换了人间。

    本应是白日之时,却昏暗无比,四周群山的轮廓,此刻也蒙上了一层血雾,异常诡异。

    天穹中,有数头袭击过他们的神秘生物在振翅腾飞,大有遮天蔽日之势。

    浑身长满黑褐色羽毛,喙钩曲而坚强,耳孔有簇羽,前胸羽翼呈现不规则花纹,爪牙锋利有力,正是雕鸮。

    那只手没有沿着山路下山,而是于山巅一跃,拽着秦淮于云雾中翻滚。噩噩浑浑中,秦淮觉得自己穿越过一条漆黑漫长的甬道,来到了一座隐秘而宽阔的地厅。

    在这里,他看见了被雕鸮带走的许彻,自残卷入血雾中的道人,还有那尊泥面枯骨的诡异道像。

    以及,三口形态各异的棺椁。

    秦淮顺着狭长的左手望去,看见的是诡异道像的后背,似是察觉到他的凝视,那道像竟突兀地转过头来,凝视着秦淮。

    紧接着,让秦淮极度恐慌的一幕出现了。

    随着道像脸部的泥土寸寸瓦解,原来拖拽着他来到地厅的,竟是他那已经惨死蛇躯的师父!

    晋青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