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报应果真不爽

    从剧烈的痛苦中渐渐醒来的玉乔，微微睁开眼便瞧见阿辛正就着铜盆绞毛巾，一边使劲地抹着眼角汩汩流出的泪水。

    “呃，呃……”玉乔叫不清阿辛的名字，从喉头艰难地挤出发音。

    阿辛意识到床上的人在唤她，立刻甩了甩手上的水珠，拿着绞干的毛巾来给玉乔擦脸，嘴里含混地叫着“太太”。

    玉乔示意要水，阿辛忙服侍她喝了点，她才缓过些劲来。她有些呆滞地看着正拼命抑制悲伤的阿辛，显然还不明白怎么就从肮脏血腥的地牢一下子回到了自己的卧房。

    阿辛别过头，不忍对视她的脸，哽咽道：“孩子……掉了……刘婆婆说……有三个月了，是个女孩……”她猛抽了口气压低了声道，“老爷和大少爷都在书房，太太，趁老爷没发现是大少爷，我们找人叫他想办法救你吧！”

    玉乔觉得脸上有火辣辣的裂痛感，仿佛没有听到阿辛的话似的，指着梳妆台：“给我把……镜子。”

    阿辛有点错愕，但立刻反应过来：“不，不用，您现在要休息……”

    “镜子！”玉乔固执地像要发怒。

    阿辛犹豫着，走过去拿了面镜子，迟疑该不该给她。

    “给我！”玉乔坚定地命令。

    阿辛一狠心把镜子递给她，玉乔鼓足勇气举起镜子，看到一张熟悉又陌生的脸：经过阿辛的细心擦拭，污浊已消失，血渍也没有了，皮肤仍然像从前那样细致白皙，然而这样的底色，却越发凸显出那条几乎要将整张脸一劈为二的殷红且丑陋的伤疤，从右额一直贯穿到左颊，如果再往右偏过一厘，右眼都将残废！

    玉乔深吸了一口气，闭上了眼睛，持镜的手歪倒了，镜子顺势跌落床下，碎成几片。她再也不想看见这张脸了！

    “太太！我这就去叫大庆来，找大少爷去！”阿辛说着就要往外跑。

    “不用了！”玉乔出奇地冷静，从老爷到长明，再到长天，她对孟家的男人太了解了。原本今天约长天到会馆就为了与他断绝关系，谁曾想刹那间会发生天旋地转的改变！

    “他不需要再卷进来了，让他躲得远远的吧，不要再与我们扯上关系！想想长明，男人，我还敢信吗？”玉乔早已心灰意冷，若说还有什么让她担心的，只有长平了。她正想问长平怎么样了，却听得“扑通”一声，睁眼瞧时阿辛已跪在地上，头磕了下去。

    “阿辛，你，怎么……”玉乔疑惑。

    阿辛泣诉：“太太，您原谅我！……我才知道……告密的不是别人，是，是，就是我家里那个不中用的男人！……他赌输了钱，我也给不了他那么多，他就天天暗头里跟着我，却发现了您……，就去和老爷讨赏了！”

    原来这几天只要阿辛出门，她男人齐力就一直偷偷跟着她，想借机索要些赌资，今天却意外发现老婆跟着三太太来到不相干的仁和里，便格外留心，见老婆在外望风，又无外人进入，觉得必有隐情，屁颠颠地跑回孟府去向管事的告密，偏生除了孟老爷，主持孟府内外事务的大少爷和三太太都不在，赵妈便带他进了老爷书房，如此这般地说了一番，只是隐藏了自己欠赌债和老婆望风的一段。

    老爷将信将疑，到底拗不过齐力的口舌，就只带了两三个家丁直奔仁和里而来。阿辛当时只见领头的老爷，忙不迭地冲进房叫两人快走，哪里还想到家丁身边还畏缩着另一个男人！

    亏得因为齐力急于报信没来得及查看这小巷的地形，才使得长天与阿辛能逃脱。等众人挟了玉乔回到府里，阿辛焦急之中意外看到齐力向胡总管讨赏钱，才恍然大悟，悔恨交加。

    玉乔心里虽已坦然，仍不免惊讶，但她一脱口却先问：“那他知道是大少爷吗？”

    “我瞧他看少爷那样子，应该不知道。”阿辛抹着眼泪鼻涕，摇头说。

    “算了。”玉乔舒了口气，平静地安慰阿辛，“从我和长明好上的第一天，我就预备着这时刻的发生了。到底是不守规矩的事，能瞒那么久，也真是我的造化了。想想我怎么对若兰的，一开始又是为什么和长天在一起的，呒，这都是我的报应罢了……阿辛，你想帮我的话，就在这件事上和我撇清关系，”

    见阿辛猛摇头，玉乔忙道，“听着，只有这样，老爷才不会牵连到你，你才能留在府里，我把平儿交给你了，他还小，你一定帮我带好他、保护他！如果长天还能念我和他这几年的情分，也请他帮助教育好平儿……别管他们到底是兄弟，或者伯侄……”玉乔吃力地闭上眼睛。

    “娘，娘！”稚嫩的声音从外面冲进来，大庆紧跟其后，护之不及。平儿一头扎进玉乔的怀里，嘤嘤抽泣起来。玉乔费力地支起虚弱的身体，搂住儿子细语抚慰。

    阿辛拉着大庆悄悄退至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