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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7章 以义相聚凝不散,媳妇回乡见公婆

    “胡跃民?你咋跟他搅到一块儿去了。”九头鸟打了个酒嗝道。

    阮天雄笑道:“他有点意思,那俞伯松听他说的也挺有意思,到底怎么个情况?”

    本来人就是九头鸟的隐龙寨盯上后,借机引出来给绑了的。十三太保刚刚结拜不久,正是团结义气的时候,而因各水寨附近贫富不均,干的也是劫掠的买卖,便不能像是城里那样划地盘。所以这事儿不牵扯旁人,里里外外全是九头鸟说了算。

    被打伤的兄弟经过这段时间的治疗,身子还是有点不太利索,眼歪嘴斜依旧,但多少是好了些。不过当水匪的,只要能拎得动刀,能杀得了人,便没有太在乎长相的。也不是自己不在乎,而是怕一在乎就显得娘们唧唧的惹人耻笑。再说没活路了才会落草,活下去才是他们的根本,好看不好看的也不重要。

    但肉票毕竟是打了人然后还跑了,要是连个屁都不放九头鸟算是没法混了,于是念阮天雄的面子,赎金降到两万银洋,虽比最初翻了两倍,但也是面子里子都有了。

    给胡跃民送了信儿去,这大户人家的底蕴真不敢小觑,一个不当家不掌权的少爷哥,找了另外三人一阵发火,又回家撒泼打滚上吊自杀,就这样两天时间便弄来了两万银元。这两万别说穷苦人这辈子都不可能见到这么多钱,就是干得不错的买卖家也得拼死拼活弄上一阵,可见大家族真是海水不可斗量。

    隐龙寨欢天喜地张灯结彩,这可是大买卖,就是花天酒地也且够花一阵了,被打伤的兄弟更是获得了额外奖赏。

    实际上匪类的日子并不好过,你看当年猛虎寨势力够大吧,独霸一方的拦住整条运河,可韩大虫还是不富,兄弟们也苦得很,有的连衣服都没有。偏门,到底就是偏门,除了现银好用,匪徒们抢来的货物不好出手只能贱卖,而他们平时也爱喝酒吃肉抽大烟玩娘们,没事儿还赌两把,能攒的住钱拿才奇了怪呢。如今大笔资金入账,水寨的日子顿时好过了不少。

    “就这么混下去?”阮天雄喝的有点微醺搂着九头鸟的肩膀问道,九头鸟是真仗义,不管兄弟在何处,他做的事都挑不出理来。

    九头鸟笑了:“咋了,瞧不上我了?”

    “跟我去昆季百货吧,你我生死相依,你又多次救了雪儿,我不敢承诺太多,但有我的一份就有你一份身家。”阮天雄道:“这杀人越货绑票勒索的买卖终不是个长久之计,如今朝纲不振内忧外患还好说,真是太平了,再来个厉害的地方官,也得和猛虎寨一样。”

    九头鸟哈哈大笑道:“就这乱世啥时能平?你要是做个小买卖,我黄楮这就跟你走,可现如今昆季百货也做大了,都是你和顾敬亭打下的家业,我去了算咋回事儿?还是不去了,不过我有事儿求你,你既然要跑航运,我送点兄弟跟你过去,都是干净的老实人,你应不应?”

    “成!”

    隐龙寨中的水匪们也不尽是凶神恶煞之辈,这天下是有十恶不赦的坏人,可大部分人也只是一念之差或者活不下去了才逼上梁山的。在一般水寨像是这种不敢杀人不够凶不够恶的早就被踢出门外了,但九头鸟却于心不忍,且让他们修葺水寨开辟泥沼,打渔撒网自种自收,没了官府征纳恶霸欺凌到底是有了一份活路。

    可总这样也不是回事,随着九头鸟的善举,投奔他的人是越来越多,水寨没这么多地也没那么多船,正好阮天雄来了,总算给这些“负担”找了条活路。

    接下来的两天,九头鸟带着阮天雄见了剩下的十二太保。阮天雄带去了礼物,抬手还不打笑脸人呢,更何况是九头鸟的兄弟。

    江湖好汉讲究的就是兄弟的兄弟就是自家兄弟,要的就是面上的哥们义气,便通通承诺绝不为难昆季百货。但阮天雄也很讲究,声称只要行个方便,平时多多照顾,该交的月费或者次费自己是分文不少,决不能给兄弟丢人现眼。

    离了十三太保,去了桃源城,胡跃民也信守承诺,里里外外打点的极好,就连胡庆也在儿子的闹腾下跟阮天雄会了个面。当听到昆季百货的货物吞吐量后,胡庆顿时也是两眼冒光,果然商人眼中只有利益,过往的恩怨瞬间烟消云散。

    两天相处下来,阮天雄发现其实这胡跃民就是个被宠坏的纨绔子弟而已,本性上不坏,脑子也不笨,如果他不是还偷偷拿眼瞟白玉雪的话,阮天雄倒真是想与之深交一番。

    不过意外的是到了走的那天,九头鸟特地安排了艘大点的船相送,而胡跃民竟然带着俞伯松也来了。

    九头鸟打趣道:“呵,两位少爷,你俩咋也来了,就不怕我手痒再把你们绑了,这里可是龙集镇的野码头,荒郊野外的不算入城绑人,还真当肉票当上瘾了?那哥仨呢?”

    “不能,江湖好汉哪有一张肉票绑两次的。那仨货不怎么仗义,这种人还是大面子上过得去就行了,以后少玩。”胡跃民笑道,随后他拿出了几封信递给了阮天雄道:“我知道你有白小姐帮你跑关系,但白叔叔已经故去,很多时候人走茶凉,过去的交情还不定有我这个少爷管用,毕竟胡家我是独子,这以后家里指定我当家。这些信你拿着,里面有的是我写的,有的是我爹写的,多少有个话头能叙叙旧,怎么谈就得看你的本事了。”

    阮天雄接了过来连连道谢,胡跃民却道:“你先别忙着谢,我也有事儿要拜托你,为了让我爹写信我差点挨了打,这可不能白来,咱们等价交换互不亏欠。我直说,俞伯松想跟着你走,你给他找个差事,最好就在你手下当差。”

    “啊?”

    到底阮天雄是答应了,而俞伯松经此一事后对自家是心灰意冷,这次留了一封信就跑了。他看明白了一切,但还是心寒于父亲不念父子之情骨肉之亲,就这么把自己舍了,而自己为家族的舍命之举如今看起来是那么的好笑。

    以利相交,利尽则散,做人做事一点情分不讲,再大的家业最终也会土崩瓦解,就算能永世长存,又有什么意思。这不是俞伯松想要的,他也绝不做那冷血的畜生。

    “赵逢水也不是个好鸟。”船开出去一段,常平往阮天雄那边凑了凑说道。

    俞伯松见常平防着他,便懂事儿的要起身离开,阮天雄却一把拉住他坐在了自己身边说道:“讲就是了,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做人先要以诚相交,待他人负我,再分道扬镳,若他人伤我,自当睚眦必报,此才不负男儿一世。既来了,就是自家兄弟。”

    俞伯松那略显失意昏暗的眼眸中亮起一丝光亮,常平也不再避讳,继而开口道:“这赵逢水明知九头鸟下落,却不告诉天雄哥你,反而三翻四次的告诉九头鸟你的消息。九头鸟摆明不会去找你,他却把事情说了多次,到最后两头都不落埋怨,反倒成了九头鸟自己的想法。如此,既让人挑不出毛病来,又能留下九头鸟这颗棋子。且不说他以后在这一带有了江湖道上的势力,省了不少麻烦,就是高邮那边真有个仇家或出点啥事儿,他也可调兵遣将让九头鸟替他出手。这个赵逢水,真是阴啊。”

    “呵呵,赵逢水向来如此,这人可交,但不可深交,但在霍华这件事上,咱们可以与之合作,毕竟大家的目的是一致的。”阮天雄看了看船的另一头,与常如玉他们聊得正高兴的白玉雪,然后回转目光拍了一下身边的的俞伯松道:“我只相信我的自家兄弟,俞伯松,愿意当我的自己人吗?”

    这一刻俞伯松竟然有点士为知己者死,愿为主公肝脑涂地的冲动,这或许是刚才那番话的作用,也或许是阮天雄的人格魅力。但就在这一刻,他终于有点明白,为啥阮天雄能当这帮人精的天雄哥了。

    一路风平浪静各种拜会,水旱两路的江湖道朋友也没出什么岔子,有了白玉雪来认路,再有各方人士的书信手札,事半功倍这一路走得很是顺利。

    太古公司对江运海运影响颇大,就运河的船运业来说他们并无死死控制。时间已经过去很久了,昆季百货与太古的硬碰硬可谓是蚍蜉撼树,树这么大体量自然是忘了个一干二净,如今也只剩下江宁府太古公司还念念不忘,但也只是个地方分公司,所能带来的压力并不算太大。

    扛过了就是春天,阮天雄当时说的一语中的。如今昆季百货名声在外,不说别的,就单讲一个敢与太古公司硬碰硬那就足以扬名。商人们在摇头叹息说阮天雄和顾敬亭年轻气盛的同时,也不免暗竖大拇哥,觉得这事儿办的有骨气,实在是提气儿。

    这年头世道乱,无论是商场还是江湖,都是群魔乱舞又是英雄辈出,不过逢山开路遇水搭桥,一切便是走一步看一步的好,起码这次北路走的是大获成功。

    “东平新旧两湖竟然变换这么大,我这才几年光景没来啊。”白玉雪不禁感叹道。

    常平嘿嘿笑道:“那时你这个大小姐哪里会想到,竟然会嫁给我们蓼儿洼的汉子,成了石碣村的媳妇。”

    “常平,你又胡说。”

    “怕啥,丑媳妇早晚要见公婆,哈哈哈,别打别打。”几人欢闹着嬉笑着。

    如今的运河就是连蓼儿洼也到不了,不过都走到这里了,不回家看看实在是说不过去。换了小船直至水尽处,他们才改为陆行,一路直到蓼儿洼旁的石碣村。

    “天雄回来了!三秋叔,家里来客了!”村口的孩子有的一路跑着去报信儿,也有的孩子围着他们蹦蹦跳跳的,权当看个新鲜。不过还真没几个认出来常平的,他离家时年岁小,这几年气度也完全似换了个人,大家不光不敢认,还对他有点怕生。

    阮天雄和顾敬亭现在可是村里的大人物,早先两人赴南京下码头仓库上任前曾回来过一趟,当时给了村子和自家不少钱,后来还让人捎回来了一次钱。连带着林爷爷还有顾老爷以及阮三秋和阮成楠家都成了村里的风云人物,皆买了不少地还雇起了佃户,一家家的日子蒸蒸日上且往好处奔。

    以前孩子们玩得多,但顾老爷却跟其他三家走得少,毕竟顾雨生是石碣村最有钱的人家,本就是占着房躺着地的地主,跟这些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泥腿子不是一路人。不过现在不同了,阮家也起来了,加上人家阮姓可是大姓,而孩子在外地的生意听说也是哥俩合开的,于是顾雨生跟阮三秋也经常走动了起来,没事儿喝个酒聊个天倒也是快活。

    至于林爷爷年事已高,以前就常靠阮天雄从家偷点摸点的接济着,阮三秋哪能不知道,偶尔日子艰难拎着阮天雄胖揍一顿,但多时还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便过去了。现在家里日子好过了,就且把林爷爷接到了家里来,可没想到林爷爷手里钱更多,村里有人酸不溜丢的传闲话称,这是阮三秋惦记人家的钱呢。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现在几家人的日子过得都挺好,就连林爷爷的身子骨也愈发硬朗起来。

    “爹,我回来了。”家里的宅子新修过了,土胚房也推了,重盖了五间大瓦房倒是气派得很。这不,还多了几个雇农佃户帮忙收拾,此刻他们拦着阮天雄不让进门。

    阮天雄挠了挠头,回头看着一行人有点尴尬,一时间不知所措。却听阮母在里面发话道“老头子,儿子还带着客人呢,你不让他进门怠慢了客人,你让儿子的面子往哪儿搁?”

    阮三秋却暴跳如雷:“往哪儿搁?他一个吃屎的孩子要啥面子,我这老脸才掉地上了呢?人家一个个都抱孙子了,有的二娃都出来了,这小子都多大了,不知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吗?我知道他现在心气儿高了,看不上农家姑娘了,可我托了他三姑,废了多少劲去保媒,说了县城里冯掌柜的闺女给他,结果这小子呢,硬是不回来!这亲事也就黄了,人家都笑话我,光有钱了,却是绝了后,你知道村里人说话多他娘的难听吗?”

    这一听,阮天雄便是明白了,顿时有点尴尬,却被白玉雪悄悄扭了他一把,悄声道:“阮天雄,我看你老实本分,没想到你是真能瞒啊,什么都不给我说,冯姑娘是怎么回事?”

    那纤纤玉手掐起人来着实是疼,阮天雄不禁龇牙咧嘴起来,这一幕恰巧被匆匆赶来的顾老爷给看了个正着,白玉雪松了手顿时是羞的满脸通红。

    顾雨生用眼扫着这一群人,然后一脸失望道:“敬亭没回来啊?”

    “叔,他去南方了。”阮天雄道。

    顾雨生摇头叹息,遂冲着里面喊着:“阮三秋,你别叫唤喊山音了,爱嚼舌头的让他们嚼去啊,咱还能堵住人家嘴啊,自己过的好不得了。我那混小子不也没给我生个一男半女吗?你要是再不让孩子进屋,估计你这儿媳妇也得跑了。”

    “啥?儿媳妇!”屋子门分左右,阮三秋奔入院中,一脸的高兴:“快进来快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