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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4章 将军山会面尽书,两兄弟频出损招

    几个月前的夜晚,鹘子码头扁担窝棚旁,阮天雄喝的脸有点红,顾敬亭刚才那口辣酒入肚此刻也有点咣当。

    把俞伯松盯到商业机密,急缺香料调料的事情说罢,顾敬亭便低声道:“天雄,我还有个事儿跟你说,你先别急,慢慢听我讲。”

    “说吧,怎么还吞吞吐吐的。”阮天雄道。

    “这次我去苏州的时候没按原计划行事,我路上突发奇想,心说避开不妥,便联系了一下霍华。霍华现在也正是缺钱,同意跟咱们合作……”随后顾敬亭把合作详情讲了一通。

    阮天雄静静听着,偶尔点一下头。他的沉默反而让顾敬亭不踏实了,于是问道:“你咋不发火啊,我可是跟霍华合作了,你就不问为什么?不说我是什么只认钱的守财奴了?”

    “你就是认钱不认人啊,但那是对别人,对我不会,杀了我也不信,你这么做肯定有你的理由。说吧,有啥损招?”阮天雄笑道。

    顾敬亭翻了个白眼:“真没劲,见不到你急赤白脸的样儿了,回头非得利用你的信任把你卖了,然后还得让你帮我数钱。”

    “屁,老子又不傻。”

    “我觉得你们就是傻,”顾敬亭道:“这次去见了赵逢水,肯定是想联合他和易畅跟霍华当面锣对面鼓的硬碰硬,是吧?照你的脑子,照着俩老小子的人品,你肯定信不过他们,指定是想以咱们为主他们为辅,是与不是?”

    “是。”

    “你有钱烧得吧,去人家地盘上跟人家斗?斗得过斗不过两说着,问题是挑费也不少啊,咱挣这点家业容易吗,你个败家子,一个光棍不怕啥,我现在可是拖家带口的。”顾敬亭坏笑道:“咱们得关门打狗,把霍华引到咱们的地盘上来,到时候不可劲坑可劲收拾。”

    “他为啥会来南京,你怎么今天才告诉我?”阮天雄问道。

    顾敬亭答曰:“我本想过几天再告诉你的,没想到船运的事情来得这么急,咱们明天就要发货,船运公司也要明天成立。其实就算不是这样,我也会拖到最后再告诉你,就是怕你不同意,现在好了,木已成舟,整个苏州我就跟霍华自己签了条约,你不依计行事也得依计行事了。”

    “你稳不稳啊?”

    顾敬亭摆摆手:“先试试呗,实在不行再按你的来就是了。咱俩啥年纪,霍华啥岁数,一次不行还有两次,就是熬也能熬死他。你问他为啥会来南京?当然是好机会了。什么好机会?咱哥俩翻脸,他又赚钱又能除了心头大患,他怎么会放过这个机会呢。”

    “翻脸?只要根本不乱,损失倒是不高,比起去苏州跟霍华较量,这倒是划算。关键是这场戏得演足了,只要翻了脸,往后肯定不便商量,大方向定了,全看咱哥俩临场发挥。中间但凡有点差池,霍华肯定能打听出来,这招损归损,但有点冒险。”阮天雄道。

    顾敬亭指着自己的脸,哭丧道:“那现在就开始第一场吧?打人不打脸,想闹翻,第一场就得打人,闹大了闹严重了才有人信。本来想我揍你的,可估计说出去没人信,我就委屈下,你打我吧。”

    阮天雄站着不动,过了半晌才道:“现在就开始,太快了点吧?秀才,我虽然经常对你捶一拳拍一掌的,可从小到大我还真没揍过你,我有点下不去手。”

    “来不及了,真娘们,我自己来。”说着顾敬亭照着自己眼窝上就来了一拳,这一拳又狠又重,真是光棍的很,当即打得自己是龇牙咧嘴惨叫连连,紧接着又朝着脸颊上左右开弓连打三四拳。随后他是扑倒在地,连打滚带蹬腿,死死扯着阮天雄的裤腿,差点没把阮天雄裤子给拽掉了。这无赖的样子还真像那么回事,让人恨不得一脚跺上去,嘴里更是不干不净的破口大骂,估计还能顺带着发泄疼痛。

    顾敬亭连卷带骂的干嚎着,大户人家晚上还能听曲打牌,老百姓大晚上本来就睡得早,街面上除了秦淮和现在的太平商街,整体很是安静。而鹘子码头又在城外,纵然窝棚里全是粗人在划拳喝酒,可到底还是听到了安静中顾敬亭发出的声响,便纷纷跑了出来。

    他们一看就傻眼了,这哥俩刚才聊得好好的,怎么一眨眼的功夫就打起来了呢?不,不是打起来,而是天雄哥把顾先生给打了,刚才喝酒时还说是兄弟的啊。

    顾敬亭嚎啕大哭也似不要脸了,直接在地上撒泼打滚,好几个人都抄不住,气的阮天雄还想打,只觉得丢了面子。得亏周围都是干力气活的,上去死命才把已经暴跳如雷的阮天雄给拽住。

    “那天你说来就来,我还没准备好呢。不过看你这么光棍的糟蹋自己,我一心疼倒是入了戏,真想过去踹你几脚。”阮天雄如今嘟囔道。

    顾敬亭坏笑道:“我相信你戏够足,装老实人装了二十年,你厚道实在的形象不是已经深入人心了吗?再说了,咱哥俩往后一步步,都没商量也不碰面,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对方便能心领神会,真把他们都唬住了。不过俞伯松那小子真是贼啊,竟然看出来了一点端倪。”

    “可不,他还直接问我。别管是霍华还是其他人,这么多双眼睛都盯着咱们呢,要是家人朋友知道了,早晚得露馅,迫不得已咱们都得瞒着。”阮天雄苦笑道。

    顾敬亭却冷哼一声:“我那天刚夸完他聪明,他又犯傻,这聪明人最容易逞能。他既然看出来咱俩可能是假的,那他也不想想为啥我们假装闹翻,为啥谁也不说,怎么就显出他来了呢。结果倒好,本来可以批给他四万,现在才给了一万,往枪口上撞,只能说自作自受。这下连他都糊涂了,正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不把他装进来,真怕他故作高深中露了马脚。”

    阮天雄和顾敬亭这一手玩的真是瞒天瞒地瞒家人,不是换命的交情真不敢这么做。真要是赶着个歹毒的,将错就错,那实在的那方被人卖了都不知道。

    阮天雄突然想起来什么,照着顾敬亭后背呼了一巴掌:“我还没说你呢,三千花到妓院是咋回事?这钱花的爽不爽?”

    “你要这样,我真跟你分家,我花点钱咋了?那不也就是为了让事情跟进一步,让人信以为真吗?这才符合事情的发展,体现出你我较劲的态势,我是为了迷惑对手,你根本不懂我的用心良苦,你说我是乱花钱的人吗,我能不心疼吗。”顾敬亭一脸的冤枉。

    阮天雄骂道:“放屁,我信了你才有鬼呢,我还不知道你?你就是假公济私,你花钱我啥时候说过了,可你花到青楼妓寨里,一掷千金糟蹋钱啊,你现在可是有老婆孩子的人了!”

    “咳咳,其实吧,我虽是常客,但不是豪客,咱不是穷惯了吗。我总想体验下一掷千金的感觉,这次正好借题发挥。不过我总结出了两点,这钱也没白花。第一,这么撒钱法,被伺候的是真舒服,老鸨子都得抱着腿叫爸爸。当然也是真傻逼,钱这么糟蹋,除了傻逼谁会干?”顾敬亭讪笑道。

    “你呀,真不知道该说你啥好。”

    顾敬亭嘿嘿傻笑一阵,随后道:“不过我是真没想到白玉雪能给我赔礼认错,天雄,白小姐平日里纵然有些刁蛮,但大事儿上是真不含糊,将门虎女名不虚传,你小子算是抄上了。”

    “是啊,我就知道你绷不住,我过去一看,你果然就要崩了。”阮天雄摇头道:“要不是我反应快,临场发挥你又顺势而为,雪儿准能看出来,到时候就功亏一篑了。”

    顾敬亭点了点头:“行了,反正现在行了,咱们瞒天瞒地的也没白忙活,大鱼小鱼臭虾米一个个都上钩了。我听山田一木说好像太古公司的威廉可能要调走,这洋狗临走也不消停。最近索性跟咱们耗上了。那些船行和船运的老大也是恶心,兄弟阋墙外御其侮,妈的,这个道理都不懂,竟然跟洋狗再度联手。威廉把煤低价卖给他们,他们运输成本降低后就压低运货价格,一个劲儿的跟咱打,好似咱们倒了他们就能行了一样,以后不还得被洋人压着吗?”

    “你看开点吧,英国人傲慢且贪恋,而诸船行也不过是正常的商业行为,起码搞掉咱们,他们还能活舒坦点。毕竟咱们一下子弄了这么多船,小船运公司四五个加起来也不比咱们,大的船行在商业模式上没有咱们这样船运和百货相结合,货与运同行的优势。这市场就这么大,咱们强势进来分一杯羹,谁能乐意?多理解吧。”阮天雄宽慰道。

    顾敬亭扔掉了“鱼竿”骂道:“理解个屁,还不是趁人病要人命的下贱货。你就是老好人,他们一个个不思进取,咱们与美最时呈半合作关系,跟太古针锋相对,这时候他们不趁乱多发展,钻漏子刮地盘,光知道对着自己人使劲,算什么英雄好汉。还以为咱哥俩不和,没法有反制手段,就算有手段来回争执中也会弄得人尽皆知,让他们好有应对之策,想的是真好啊。所以坑他们活该,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害人终害己,这次不让你装里头了吗?不过,常平想的招我还是觉得要慎重,毕竟这次打压咱们的船行可不止江宁府极其周边本地的,整个运河上下游,乃至扬子江上的江运公司都想击垮咱们。常平的招数太过阴毒,别忘了地面上咱们还要跟霍华开战,若是整的太大,多线作战,只怕就算加上常家也抵抗不住啊。”阮天雄担忧道。

    “鱼大鱼竿沉,现在鱼已上钩,无论如何也松不了手,松手鱼儿便会带着鱼竿一并扯入水中,到时候咱们是赔了夫人又折兵。所以咱们必须坚持下去,成了,大丰收过肥年,不成,大不了鱼竿折断,起码手里还能留半截,总比随着鱼全跑了好。”顾敬亭摇头道:“这世上哪有十全十美的事情,常平这次的焦土政策我倒是蛮欣赏的,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咱们向来喜欢硬来,这次依旧硬到底!”

    人多眼杂,哥俩喝了会儿酒,便是分别下山了,要不了多久他们就可以明目张胆的再度相聚。不过,在此之前还得偷着摸着,这次跑到了远郊的将军山上,下次又会在哪里呢?

    舍不着孩子套不着狼,为了除掉霍华,为了彻底在船运行当站稳脚跟,他们只能翻脸。生意政出多门肯定会受到影响,发展也相对缓慢了一些,可昆季的买卖依然没乱,大家各司其职正常运营。

    而在昆季诸多生意中,最为核心的两个人就是阮天雄和顾敬亭,他们打架分家都是个人的事情,在生意上谁也没撂挑子,即便下绊子最终也会合理的解开。

    所谓争执只是投资、支出和时效上的问题,大的方面没有任何差池,只要这哥俩自己知道对方值得信任,只要他们自己没乱阵脚,那昆季的买卖就乱不了。

    可在外人看来却不是这么回事,这哥俩原本就是常家一个小仓库的管事,这才多久的功夫,要地盘有地盘,要买卖有买卖,占着房躺着地,生意种类相辅相成,兵强马壮仓满货足。而他们虽吃过小亏遇过坎坷,但总体上却是屡战屡胜大步前进的。

    现如今突然相对缓慢发展起来,没有继续开拓进取大放异彩,没有兵行险着另辟蹊径,这可不就是有问题了吗?逆水行舟不进则退,这哥俩肯定是虎头蛇尾,开头猛的不行,后面就不行了。

    就这样,大家能不认为他们是真的闹翻了吗?谁会摆着大好机会突击猛进不要,谁会摆着白花花的银子不挣呢?

    “为商之道,还得厚积薄发稳中求胜才好。”不知道有多少东家掌柜捻着胡子,得意洋洋的这样评判着昆季的阮顾二人。

    其实他们不知道,阮顾他们哪里是不稳,简直可以说四平八稳。霍华、心怀不轨的众商、太古公司,昆季面对多线敌人难以招架,如履薄冰殚精竭虑都不够,哪里敢弄险。假意闹翻,只是以退为进,让敌人暂时观察罢手,否则多面开战在所难免,那时昆季的发展就不是慢,存不存在都是个问题了。

    就在霍华放下心来,在顾敬亭拿出二十万银洋先后入资让他更加踏实后,霍华开始抵押苏州的产业,集聚实力全面进军江宁府。他先后开起了霍记百货和安定商业街,投资巨硕一掷千金。

    一切官面上的事情顾敬亭都帮忙摆平了,生意开展的是顺风顺水。谁也看得出来,这个霍华就是来跟昆季打擂的。

    就在这时,有人发现顾敬亭和阮天雄同时出现在了太平商街的昆季大戏院,两人摇头晃脑的听着戏,时不时还交头接耳一番嬉笑,难道两人和好如初了?

    两人是晚上听得戏,第二天一早消息刚刚发酵正在流传的时候,昆季船运就爆出了大消息,昆季船运运费一律半价。

    “这他妈是要干什么!快去查清楚去。”

    “阮天雄和顾敬亭难道疯了吗?”

    “他们不是闹翻了,处处锱铢必较吗?什么,昨天和好了?”

    “完了,完了,这俩疯子,跟咱们耗上了。”

    船运行当的诸家东家经理掌柜没一个不懵圈的,别管有没有对付过昆季的,现在都被打了个措手不及。而太古公司的威廉也瘫软在椅子上,等待着公司即将而来的怒火。

    焦土战开始了,舍命相搏一片焦土。若敌之,你死我生,若不敌,鱼死网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