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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5章 船运危机冰封解,苍天不佑背义奴

    “顾敬亭你个王八蛋!贵五!贵五!”霍华得到阮顾哥俩和好的消息,心中大惊知道自己可能是中计了,他气的把茶杯从桌上扫到地上摔了个粉粉碎。

    连着唤了几声贵五也没人搭茬,他这才在盛怒之下恍然想起贵五已经被他派去了江宁。霍华心中有鬼,自是放心不过任何人,以己度人乃人之常态。

    贵五是霍华身边的小厮,从小就跟着霍华,现在成了大管事,说能力肯定是有的,霍华言传身教,就算是光看着也该会了。可什么人养什么鸟,贵五这小子蔫坏损一点不比霍华差,除了聪明,其他皆是学了个十成十。

    所以霍华虽对贵五重用,却也没有似自己当年那么大的权力,身边钳制监管的人一个也不少。但自从贵五去了江宁府,霍华就没睡过一天的踏实觉,可他不敢去,他怕阮天雄被逼急了给自己使阴招,就如当年他买通官府一样。强龙难压地头蛇,自己初来乍到,有钱也不知道该往那儿送啊。

    可如今霍华再也坐不住了,无论这是一个骗局也好,还是两人重归于好也罢,他霍华都成了别人的瓮中之鳖。在江宁府他投入了全部身家,欲以一举击垮阮天雄永绝后患。

    他不光耗尽账面和家里的存款,同时还对苏州所持店铺股份房产地契进行了抵押,贷出来了不少钱。霍华他不是个安分的人,否则也不会背主弃义,本来其做事风格就冒险。而阮顾二人的矛盾让他看到了绝好的机会,获取巨大的利益,同时又能除去心头大患,一箭双雕下他才会如此冒进。

    这么孤注一掷最主要的原因还是顾敬亭,顾敬亭一方面不断提取昆季的资金,减少自己在昆季的股份比例,一方面把钱投入霍华的新生意当中。

    从发现他们在南京开始,霍华就密切关注着那边的动向,直到哥俩闹翻,霍华虽然怀疑,但一切都是有理有据也符合顾敬亭油滑读书人的个性。而后发生的事情更是接踵而至,长达数月光景,在他看来不光是耽误生意影响挣钱,也是对人心的一种考验,而霍华坚信人心是最经不住考验的。

    阮天雄与白敏恒恩义相投,白玉雪又是他的心上人,他冲冠一怒为红颜散尽家财,霍华都信。可顾敬亭呢?他为了坑霍华主动稀释自己在昆季的股份,就算霍华倒了,那昆季的买卖基本就全姓了阮,他难道就不知道其中的风险吗?

    面对这么大家业的诱惑,阮天雄会不会翻脸不认人,趁机独霸家业呢?说到底他们是异姓兄弟,就是亲生兄弟骨肉血亲为了钱还有闹翻的,霍华不相信顾敬亭会这么傻这么冒险。

    压垮霍华所有怀疑的最后一根稻草是顾敬亭的大笔资金注入,虽说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可若真是为了钓鱼,这鱼饵也有些太大了。诱敌诱到这个程度,完全是不合理的,那可是二十万银元啊,拿出来到苏州跟霍华打擂都够了,就算失败也损失不到二十万。

    况且根据霍华的预判,这基本就是昆季近乎八成的流动资金了,也正因此剩下的产业才会大多归了阮天雄。

    昆季船运前些日子买了这么多船,账面早已空虚,二十万银元再一撤,昆季自己都危如累,除非这俩货疯了才会用这么险的招数。

    于是霍华也孤注一掷了,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必须把握住,想要把握住就要舍命一搏。好的生意人纵然大道理说的一套一套的,但究其发家史你必会发现他们其实都是赌徒,只是有的赌得大有的赌得小而已。风险越大利润也越大,风平浪静的怎么就轮到他们赚钱了呢?

    可现在霍华有点坐不住了,纵然冒险他也必须亲赴南京,不去他寝食难安,不去他将兵败如山,危险的气氛骤然浓烈,其中的杀机无需多言。最可怕的是,事到如今这一切到底是咋回事他还是没全明白。

    事情已经不是贵五可以处理得了的了,当即霍华是召集人马,带了几十名护卫乘着自家的漕船直扑南京。

    “阮天雄、顾敬亭,真是好手段!我霍华便要来亲自会一会你们!”漕船划破水流直奔南京,一时间霍华斗志昂扬,只是这种燃烧的斗智很快就会一盆冷水扑灭。

    贵五的确是得了霍华的真传,那自私自利贪得无厌的性格也是如出一辙。以前霍华看的他紧,而且主子心狠手辣的,他也不敢有不臣之心。

    现在行了,天高皇帝远,他一个人在南京独掌大局,想让他做事势必要给权,贵五自恃弄权的行家,所以派来的监军们不到半个月就被他收拾的服服帖帖,一切成了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不过说实话,贵五还真算是忠心的,他这几个月虽然没少往自己兜里捞钱,可也没想害霍华。要是那实在不成的买卖,就算贿赂再多他也是不应。不过他人品很差,明知事情不成他也同样收礼拿钱,着实是贪得无厌,吃的油光满面,钱袋子也是鼓鼓囊囊。有钱了手又松,现如今整个南京城可以撒钱的地儿,谁不知道五爷的大名。

    不过财物美色皆可扰乱人心智迷惑双眼,贵五觉得自己聪明,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他到底是入了别人的套。而霍华关心的重点只是顾敬亭的态度和表现,每隔两天贵五都得写上几页信差人送回去,事无巨细一切围绕顾敬亭和哥俩关系记录。

    只是顾敬亭很聪明,他知道假的就是假的,所以他并没往前凑,生怕露了马脚。即便如此也不会出岔子,这种沾利益的事儿大家都精着呢,所以他只需牵线搭桥,想要卖给贵五店铺房子的人无师自通根本用不着教。至于其中的利益嘛,那就且让他们挣去就是了。

    既然要跟太平商街打擂台,就要做到客源截流,他们就夹在了夫子庙和太平商街中间开起了买卖。理论上看,这没啥问题,但实际上……

    至于霍记百货的仓库则建在了与昆季有仇的官码头旁,位置倒是绝佳。西龙王此次根本没出面,连穿针引线摇旗呐喊都没有,他没地没仓库,就是按月收地头规费。给霍华的人是一分没多要一分没少要,公事公办如同陌路。

    放下霍华和贵五他们所待的这个深不见底的大坑暂且不提,且来说说船运行当。船运船行中像是太古公司这种大买卖,海运江运漕运他们都跑,各地洋行也可及时为其做货物补充,甚至为了方便在各地设立自己的码头,用以停靠自家和盟友的船只。其形成产业连贯,只要水不干,目前无虞。昆季虽不及他们的实力,也是朝着相关性多产业靠拢的。

    就昆季如今专攻的漕运来说,整个大运河沿途上下,有相关业务的大小船行加上自有船只跑运输的商家足有千余,光一个江宁府就有几十家之巨。自从有了小火轮,这漕船的买卖便日益艰难起来,除非是行商随走随倒买倒卖,否则是跑的越远赔得越多。

    船运行业都在砸锅卖铁增置小火轮,买不起的也只能跑近途凑活着活。昆季船运财大气粗,一下子买了这么多小火轮,别管是什么付款方式,可船就摆在那儿,着实是从别人嘴里抢饭吃。

    诸商家干不过太古公司,也干不过昆季船运,洋人的买卖朝廷都怕,两害相权取其轻,他们当是调转头来对付起了昆季船运。商人重利,没有永恒的朋友,只有永恒的利益。而太古公司趁机推波助澜,企图借刀杀人,中国商家自是知道太古的狼子野心,却总是认为自己能把别人玩弄于股掌之间。

    可猛然间昆季船运运送货物一律半价,赔钱赚吆喝。货商们可不管什么恩怨情仇,谁便宜用谁啊,一时间昆季船运订单量猛增,就连先前因忌惮太古跟昆季中断合作的大商家们都蠢蠢欲动起来。昆季船运今时不同往日,船多价低,值得考虑。

    这可苦坏了跟太古公司刚刚联合的众船行,订单究竟被抢走多少不好说,反正很多长期合作的老客户都跟昆季船运联系上了。一些人还嚷嚷着要求降价,希望能和昆季船运一个价格。

    昆季船运砍到半价运输,连成本都赚不出来,谁家敢这么跟啊。反正大家是被这么一搞弄得焦头烂额,一时间联盟土崩瓦解,只能稳固生意自扫门前雪去了。

    “你俩就说吧,我这想法咋样,所谓焦土,就是我不好过你也别想好过,拼个玉石俱焚鱼死网破。咱们自家买卖说了算,可以尽情耍光棍,他们多是入股集资自然不行。到时候撑不住了肯定低头,咱们再趁机攻城略地抢占生意,遂重新谈判制定规则。”常平得意地说道:“你俩放心,常家定会全力支持你们的。”

    常平最近独掌大权,前不久常思福受了风寒,病来如山倒,岁月不饶人,卧病养伤期间这偌大的家业只能让常平独自承担了起来。

    “等忙完这阵我哥俩去看看常老爷,你小子这招虽然好,但也不是一招鲜吃遍天下,也就是你常家家底子厚还能这么玩,换二一个谁敢这么整?这次要不是有你给我们撑着,我俩也不灵。”阮天雄叹道。

    常平笑道:“也是你俩运气好,我爹这一病算是便宜了你们,要不是我独掌大权也不敢大笔一挥再给你们借款。不过咱哥仨谁跟谁啊,过命的交情。”

    “那还要利息,利息还不低,不,是比银行还高。”顾敬亭翻了个白眼道:“你这笔钱我们现在还没用,用上了还好说,用不上我们不白帮你做嫁衣送利息了吗?”

    常平佯装怒道:“当初是谁说先借来防患于未然的?再说我给没给你们俩月的免息期啊?在商言商,说得谁不是做买卖的似的?以前借的钱还没还呢,秀才你再从这儿放屁我可催债了。交情归交情,人情是人情,就你这一屁股烂债,把你卖了也还不上这么多窟窿,除了我谁还敢继续借给你们钱,还能保住秘密?要不是看着天雄哥的面子,就是你也白搭,你就得了便宜卖乖吧。”

    这一桌子人就看着这哥仨,白玉雪盯着盘子不搭腔,常兴贵也不说话只是叭叭的抽烟,剩下的人没个好脸色的。可不嘛,这几个月谁不操心谁不难受,现在才知道是哥俩合起伙来骗人呢,高兴过后冷静下来,要是不生气才怪呢。

    常平发现苗头不对,便轻咳一声道:“那啥,我也是后来才知道的,他俩刚开始谁也没说,我不也急的跟着团团转吗?你们好好说说他俩,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求到我了才告诉我事情真相的,实在是太不像话了!咳咳,姐,吃饱没,我记得我还得去常良那边看看,咱们先走一步。”

    阮天雄站起身来道:“你先去忙你的,我送送你。”

    “好嘞,天雄哥。”常平应道。

    也没管常如玉,俩人闪得那叫一个快啊。再看顾敬亭也要走,嘴里喊着“我也送送”啥的,却被常兴贵一把给按住。

    顾敬亭哭丧着脸道:“这俩人也太不仗义了吧,兴贵叔,您也不能捡着软柿子捏啊,合着就我这体格您拉得住是吧。我交代,我全部都交代。常言道,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们要不急,外面人咋会信以为真。我容易吗,我容易吗?挨打的是我,挨骂的也是我,可不就是为了替你白大小姐报仇,为了替兴贵叔你分忧解难吗?”

    “你俩也太有主意了,你知不知道,这要是稍不小心,昆季的所有买卖就都得土崩瓦解,被人撕得连骨头都不剩。现在船运的事情还悬而未决,众船行攻势稍歇,霍华那边战端再起,你们该如何解决啊?”常兴贵敲着烟锅道。

    顾敬亭坏笑起来:“解决?兴贵叔,你就没发现霍华那些店铺的问题吗?”

    “是有问题,夹在两强中间,店铺零散方位……不过他们不是要连成片吗?你是说……”

    “哈哈,这才是第一步呢,这老小子只怕要吐血了,诸位,既然我俩恢复关系,那就是万事俱备,你们就且等着看好戏吧。不多说,就今晚,大戏上演,都来看啊。”顾敬亭得意的狂笑起来。

    此刻的霍华倒是没吐血,不过也快了,他只觉得心口窝发闷嗓子眼发甜,一股气血上不来下不去来回乱窜。他的面容都僵住了,过了许久才回头看着旁边一脸讪笑的贵五。

    “老爷,您看咱们的铺子,一个个地方敞亮门脸宽阔,紧挨着夫子庙,人来人往的,要想去太平商街也得经过咱们这里。待周围的那些在谈的铺子都谈下来了,咱们的规模指定不比太平商街小,到时候店是咱们自己的,货是咱们自己的,太平商街主要是供货,哪能比得上咱?”贵五邀功请赏道。

    霍华的身子晃悠了一下,突然笑了起来:“做得好啊,贵五,做得好啊,你在信中说的正中位置真是所言非虚啊。”

    “老爷您放心,我贵五做事儿还没个谱嘛。”

    “谱你个姥姥!”霍华一巴掌扇在了贵五的脸上,这一巴掌满含怒意,直打的贵五原地打转,顺嘴角往下流血。

    霍华仰天长叹:“蠢奴误我,苍天不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