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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4章 猛龙出院搅风云,大帅葬身皇姑屯

    “看看报纸吧。”顾敬亭把报纸扔到了医院的病床上,阮天雄拿了起来,眼睛睁得浑圆,过了半晌都没反应过来:“这....这是啥时候的事儿!”

    顾敬亭叹了口气:“听说张大帅坐火车过皇姑屯时当场就被炸成重伤不行了,眼见没救,下面人紧急商议说秘不发丧,待少帅回归东北,强势稳定下政局后才公布了消息。”

    “他不替他爹报仇?”阮天雄问道。

    顾敬亭摇摇头:“这谁说的准呢,反正目前是没听到有任何动静。现在南北依然对立,张大帅退回山海关以外可不就是无力抗争的表现吗?可到了东北那一亩三分地上,人家还是兵强马壮且装备精良战斗力十足。这么说老张家进可养精蓄锐再夺江山,退也能据守一隅稳定关外。可问题是现在如果少帅报仇,蒋光头和阎老西会不会在背后捅刀子,这就不一定了啊。他是痛快了当为人子了,而那些背后下手的人也会遗臭万年,可政客谁在乎这个呢?

    再者我听日本人说,东北那边驻守的是精锐日本陆军,那关东军一方面觊觎东北,一方面看着苏俄。就是张少帅真想为父报仇,也不定能干过人家,除非集全国之力破釜沉舟,一次打出鱼死网破的气势来,无论胜负才能稳定中华。可惜,人心不齐啊,都想让张少帅出头顶着日本人,张少帅别说报仇,能看住地盘就是阿弥陀佛了。”

    阮天雄长叹一声:“他娘的,中国人都到这份儿上了,还他妈想着内斗内斗。蒋光头要是有心,就再约和谈,张少帅改旗易帜让出江山,做个吴三桂式的封疆大吏不也挺好吗?再不收拾小日本,只怕这匹狼吃上瘾了,总有一天会彻底咬死中国的。”

    顾敬亭拍了拍阮天雄的肩膀叹道:“这就不是咱可以操心的了,你也别动气,省的人家说皇帝不急太监急。行了,别想那不高兴的了,国民政府那边给我传了个信儿,问候你身体,还说你应该好得差不多了吧。”

    “那就是说可以放我出来了?”

    “没错,话里话外就是那意思,接下来咱怎么搞?国民政府可对咱们给日本人使绊给予了不少夸赞,不过最多就是口头,嘉奖令是别想了。”

    阮天雄摆摆手:“那嘉奖也没啥吊用,还不如拨点款实惠,不过管他们奖不奖励,咱都不能让小日本好过,既能赚钱又能干他们,多快活的事情。”

    顾敬亭摇头晃脑道:“此言差矣,嘉奖还是有用的,和拨款没啥区别。最近因为战乱和割据,铁路不定安全又有些遭到了破坏,短期内运河生意又会复苏半年。你看咱们这就接到了不少政府大单,而且直接给了全款,不是白条欠款,这也是政府对咱们的奖励和扶持。嘿嘿,是不是赚大了,我们接了一半,按照现在的价格又分发出去一半,空手套白狼,反正这次捞不少。”

    阮天雄点点头道:“行,我现在出院,回家一起吃顿饭。后天吧,我就出发一路西去。咱们一直跑运河和长江中下游,上游生意咱们把不住。现在毁了日本人的下游生意,海运又被英国人给牢牢控制着,听说英国人还拉上了法国人,嘿嘿,让他们这帮洋鬼子在海运市场斗去吧,咱中国人没军舰保护是掺和不起。不过我要是日本人,内河生意我也不会放弃,只会图谋上游,咱们得赶在他们之前来个截胡。”

    “天雄!”顾敬亭打断了阮天雄意气风发的讲话,阮天雄一愣看着他,顾敬亭支支吾吾了半晌才道:“我觉得你气也消了,爱国也爱了,咱们钱赚了,日本人更是被坑苦了,这事儿就且放放吧。”

    “跟他们讲什么得饶人处且饶人?”

    顾敬亭皱眉道:“跟他们自然讲不上,可国家太弱你个人太强,总要触霉头的,而且日本人向来不要脸,万一……我还是有所担心,当然了赚钱是好事儿,但总要有命花才行。”

    这话阮天雄听不同的人说过,他听得进去劝言,一时间屋里陷入了沉默。

    阮天雄出院了,在公众面前露过面后便以疗养为名不见了踪影,他没有跟日本人硬碰硬的实力和后台,便是从善如流选择不从正面对付。但他不准备放过他们,国家兴亡匹夫有责,更何况如今自己功成名就,又岂能面对济南惨案无动于衷,否则还是山东人吗?还是华夏热血男儿吗?

    阮天雄带着白玉雪、叶知秋、韩琦以及七八个家丁丫鬟老妈子等,一路西去直奔天府之国,论财力昆季想要打通长江上游的航线有所不及,论实力又恐遭日本人堵截报复。但秘密入股扶持其他船运公司,达成合作与联盟,既赚到了经济效益,又能恶心恶心日本人,这又有何不可。

    沿江而上先在九江停靠,这里是昆季长江船运主要业务的最西端,自从阮天雄在九江扬名立万后,他一直维持着在当地的威名。加之后来与易畅关系改善,易畅死后与他儿子易恭更是亲近,所以阮天雄在九江很是吃得开。

    九江就像是昆季的学校,不少昆季船运公司的水手和船老大都是九江籍的,这也是因为早期进入昆季的船员多是九江渔夫,有乡党牵扯不断带老乡的缘故。

    阮天雄坐在床边,看着曾经的硬汉,号称江上猪婆龙的刘乐现如今瘦若枯槁,心中不免有些难受,真是岁月不饶人啊。

    阮天雄出言道:“你放心,你儿子现在在昆季做得很好。”

    阮天雄穿的洋气,大夏天的戴了个巴拿马帽,身上则是半袖猎服倒是凉快,不过胳膊上的疤痕却露了出来,刘乐咳嗽着欠起身子伸手去摸,叹道:“不该啊,当年我不该逼你过三关的。”

    阮天雄则摇头笑道:“刘老哥,咱们相识二十多年了,这些年合作得一直很愉快,就算有什么过节也被时间冲淡了。再说江湖上有的是刺龙画虎的,我这不比他们的好看多了。而且要不是因为那事儿,我能有现在的江湖名望?”

    另一条九江猪婆龙程宏也道:“老刘,安心养病,有阮爷在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刘乐点了点头躺了回去道:“是啊,阮爷,拜托了。”

    这几年九江的江湖变化很大,易畅死后家里的儿子分了家,长子易恭继承家业,现在是昆季百货九江的代理人。不过地头蛇可不光只有易家,作为鱼米之乡,渔夫头儿刘乐和程宏也在阮天雄救了林平后被他收在麾下。可江山代有才人出,这些年还是窜起了一些新秀,刘乐和程宏随着年纪大了,也没那么争强好胜了,有时候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由年轻人折腾去了。

    混江湖总不是条出路,稍有不慎就命丧街头,所以再后来程宏的闺女嫁给了昆季百货驻上海贸易行的经理,他的长子和刘乐家里的哥俩都在昆季工作,为了儿女他们也是更加卖命了。

    军阀混战时,往往打仗看的是军备和人数,互相摆下架势,亮亮肌肉就知道孰高孰低了,两军交战多是往天上放枪。真正的战场通常是在上海某处书寓或者洋楼里的麻将桌上,大帅们在那儿决定着战争的输赢。

    可招兵买枪都需要有钱,大帅们也不都是穷征暴敛之辈,百姓们收税更不能竭泽而渔,做生意又不是人人都会,那就只能种植鸦片获取暴利。天下军阀大多逃不过这一道,否则就会因为兵少装备差被别人吞并,就连明令禁烟的阎老西也在偷偷种。

    在这种环境下林平想不发财都难,上海是鸦片最大的分销地,而运到上海走长江最为方便。于是林平就沿江寻找地方种植罂粟并制造烟土,再通过长江进入黄浦江最终运到上海。

    而各个军阀为拉拢大买卖家和知识分子,并赢取社会好感,没一个地方是会公开鼓励种植鸦片的,还会设置相应的禁烟队,所以做这行的无论哪个环节都得官私两面罩得住。

    林平在九江早先有军阀的关系,现如今又有几个国民政府大员撑腰,倒是有恃无恐。于是进驻九江顺理成章,他拉拢那些刘乐程宏二人放纵的小帮小派,并组织起来形成了他的势力。鸦片买卖干起来了,有钱有枪的,要不是阮天雄从中调和,刘乐和程宏早被挤垮了。

    “阮爷,老刘估计熬不过这个冬天了。”出了刘乐家,程宏叹息道。

    阮天雄点点头:“所以他刚才才要托孤的。”

    “江运的事情我们肯定会尽力,这些年到处打仗时局不稳,好地也都被买去种了罂粟,暹罗米又这么便宜,光靠打渔真是难以生计。”程宏道。

    阮天雄道:“鸦片利厚,所以才叫黑色黄金,可你这次必须听我的去买地,半渔半耕,回头我会让俞伯松派人过来一趟,计算后给兄弟们一定的生活补贴。”

    “那我先替兄弟们谢谢您了。”程宏道。这次阮天雄前来让他大量买地,并派人去种地,其中六成出售,两成运往南京,两成在九江乡下建粮仓囤积起来。他闹不明白这是要干什么,陈粮不好吃也卖不上价去,现在米市整体不景气,屯粮食根本不划算。

    阮天雄看出了程宏的不解,耐心解释道:“都是自己人,我不瞒你。这些年西方列强在华逐渐缓和,有的租界取消有的欠款返还,可日本人却愈发嚣张,鲸吞中华之心路人皆知。不说什么旅顺惨案啥的,前阵济南惨案你是知道的,我不过是在报纸上骂两句,就被迫装疯。

    我对这个国民政府也是有些失望,一旦开战能否胜出谁也不好说。咱们是水上讨生活的,自然知道船和本事很重要,日本是岛国,人家同样知道。那你说,一旦打起来,咱在海上能干过人家吗?

    现如今,地都种了罂粟了,罂粟还伤地,几年出不了好庄稼。日本人只要截断海运,暹罗米就运不进来,咱们都得饿肚子。到时候别说陈几年的米,就是发霉的都能救人性命,屯米关乎生意,更关乎生存。”

    程宏听后震惊不已,但他一贯相信阮天雄的判断,就是聪明如顾敬亭也说大局上不如阮天雄,他还有什么可怀疑的,可这次阮天雄说的实在是有些匪夷所思。他支吾了半晌才道:“真的会打起来?那……那您这时候更不该投资江运了,要真到那一步,日本人的舰船肯定会霸占长江,你又不是那种投敌卖国的人,到时候钱不都得打水漂了?”

    “是啊,我之前也说过,乱世是商机也是灾祸,什么都不干才是最好的守财之道。”阮天雄道:“可我不甘心,我不想让小日本还没打进来就这么轻易的占了咱们长江的买卖。再说谁赢谁输还不一定呢,我只是未雨绸缪。去他娘的,能撑一天我就干他一天。老程,这些年你也存了不少家底,俩儿子也争气,除了我花钱让你买的地,你就别再买房买地了,一打起来啥地也不能种了,更别存银行用纸钞,多换点金子、银洋和美元才是真的。”

    “哎,知道了,但愿那天不会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