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一曲相伴却未伴

    湮华将头抵在夙陌的发上，静静地抚着她的长发。

    “夙夙，我要去人间历劫了。”

    “历劫？多久？”

    “你舍不得我？”湮华戏谑道。

    夙陌并不是舍不得他，她在想，趁他历劫，她可以去神界报仇，神界这千年来太平，没有生出什么强大的神仙，最强的便是她面前这个战神湮华。

    她嗔怒地瞪了他一眼。

    湮华笑了，他握紧夙陌的手，放在脸颊旁轻轻蹭着，而后放在唇边落下一吻，“不必太想我，只几百年而已……”

    “你可莫要想我才是！”夙陌气呼呼地道。

    “是是是……”湮华眸子里满是宠溺，“我舍不下你，一想到几百年见不到你，我便心痛得厉害……”

    夙陌在他腰上掐了一把，没有将他的话放在心上，只在心中计划着攻打神界的事。

    “召集魔界众将，共议讨伐神界！”

    夙陌立在殿外高耸的台阶之上，红衣飞舞，带起三千青丝，发间的珠链叮当作响。夙陌望向天边，初生的朝阳映红云霞，她嘴角噙起一抹冷酷的笑。

    天虞山。

    湮华已回神界准备历劫的事宜，夙陌一个人来此处，这便是最后一眼了罢，以后……没有以后了……

    夙陌执起桌上的酒盏，一口气灌进口中，口中的辛辣难散，却又倒了一杯一饮而尽，她不常饮酒，她只是没来由地心烦。

    这几日她一直和湮华在一起，饮他的血，灵力增长百倍不止。

    湮华道他明日便要历劫，她回来告知魔界众将，他们早已为这一天等待了许久。她不想明日去，她不想与湮华正面为敌。

    这几日她不曾拿下面皮，即便是回了魔界她也很小心，她举着酒盏，痴痴地笑：“等你离开我便要撤下这张面具了，而你要去历劫了……”

    “你看不到我真正的面容，我也不会杀你……”

    夙陌显然是醉了。

    “我舍不得……”夙陌又灌下一大口酒，把刚刚的话淹没在酒杯里。

    浔夜眼里闪过一丝心疼，他皱了皱眉，唤了她一声“魔君大人”。

    夙陌显然听不到，并没有理会他。

    浔夜壮了胆子上前，轻轻拍着她的背，唤出他在心中默念了无数次的名字：“夙陌……”

    夙陌抬头，只见眼前一白衣男子，她的睫毛如蝶翼般轻颤着，红衣妖冶如盛开的彼岸花，她摇晃地站起身，一个踉跄跌在浔夜怀里，柔软得仿佛没有骨头，就那么勾在浔夜脖子上，她的脸倚在浔夜的颈窝，水袖滑下，层层叠叠，露出半截洁白的手臂，她勾唇一笑，道：“湮华。”

    浔夜怔愣，像有一口钟在心里敲击，又重又沉。

    忽然有什么东西被折断了，听到动静夙陌转头，看到了湮华。

    他站在那里，白衣胜雪，没有说什么，转身就离开了，那样决绝，夙陌最后看到的，是他眼中的冷漠。

    她的手肘还环绕在浔夜的脖子上，酒一下子就醒了，看着那个人越走越远，她急切地喊了声：“湮华！”

    浔夜跪在地上：“属下该死！”

    “你死了又如何？”夙陌如是道，自嘲地笑着，那笑容近乎绝望，“他看到了，他只相信他的眼睛。”

    高傲如他，不会来听她的解释。

    也好。

    让你恨我，总好过爱我。

    我们是不可能在一起的，是敌人。

    湮华走了许久，停下脚步，他期待夙陌追来，追来给他一个解释。

    他踟躇了一会，回过身望了望，身后无人，果真没有追过来。

    风吹乱了他的发丝，迷了眼，他的眼角泛起微红。

    湮华从怀里掏出一支发簪，这是他亲手雕的，他要去历劫，那么久的时间，他想将这发簪留给她当个念想，有多少次，刻刀划破了手指，但他心中甜蜜，想到她拿着这小玩意欢喜的模样他的心就变得软软的，似一滩湖水微漾起涟漪，痒痒的，可惜，这支发簪刚刚被他亲手折断了。

    如今，毫无用处了罢。

    他明明应该把那个男子杀了的，可是，他怕她伤心。

    他握紧手里的发簪，玉色的粉末从手中轻轻飘出，散落在空中，最后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