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有情何似无情

    神魔两军交战，一片混乱。

    在那混沌之中，依稀可见那白色身影，泛着淡淡光华。

    他手中的剑发出刺耳的蜂鸣，剑指过处，魔军死伤无数，实力悬殊。

    夙陌抵挡住一波又一波涌上来的神兵，分神去看湮华，她恨自己的不争气，此刻还在想他。

    湮华抿着嘴，面色深沉狠厉，挥剑斩向一个向他扑过来的魔兵，血溅到他脸上，他漫不经心抹去，夙陌竟看出了他眼中……深切的……悲哀。

    混战许久，胜负已显而易见。

    湮华面无表情地踏过遍野横尸的土地，站到夙陌面前，他嘴角有血渗出，额头有青筋暴起，似乎咬了咬牙将血吞了下去，然后才开口道：“这真的是你想要的？”

    他受伤了！

    这句话重重地击在夙陌心上，那是她所爱之人，他站在她面前质问她，声音是彻底的绝望。

    她回身望了望那些战士，他们都为魔族战死，但她不后悔，她应当是不后悔的。

    夙陌没有忘，她今日是来报仇的，她看着湮华嘴角绽开的凄凉的笑容，她这才发现，湮华的白衣已被染成鲜红。

    “杀你父君的人是我，灭你魔界的人也是我，要报仇便杀了我。”

    湮华将手中的剑扔到夙陌脚下。

    她举起剑，刺进湮华的胸口，他闷哼了一声，却没有躲开，却是笑了。

    那种悲伤……

    明明痛得要死，却还要笑……

    湮华握住剑身，血从他的指缝流出，触目惊心，他往前走了一步，剑贯穿了他整个胸膛！

    “夙夙……”

    “即便这般，也没有你伤我那般痛……”

    夙陌摇着头，泪水越流越多，握着剑的手微微颤抖。

    湮华费力地将另一只手也握在剑身上，拔出了那柄插在他胸口的剑，鲜血喷涌而出，他踉跄几步，终是支撑不住，捂住胸口仰躺在地。

    “不——”夙陌扔了剑，腿便软了，最后竟是爬过去，跪坐在他身边，泪滚下来，混着湮华的血洇开。

    “你若敢死，我便把你神界杀个片甲不留……”夙陌伸手捂住湮华涌血的胸口，源源不断地输灵力给他。

    “我信你……不会的……”湮华缓慢地抓住她的手腕，“别费力气了……你那点灵力……”然后努力挤出一个笑容，似是嘲笑。

    “你不要死！你不要死！”夙陌把他的头抱起放在自己胸口，无声地哭泣。

    “我只想……做一个普通人，也想有一个……我喜欢的……和喜欢我的人……”

    “我一直是一个人……无欲无求……我好像一直不在意什么……但如今……你是我第一次……第一次这么想要得到的……这么在意的……”

    “湮华，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夙陌心痛得无法呼吸，痛得仿佛要炸裂开来。

    天空落了雨，把这一片血雨腥风永生埋在地下，再也不会被翻起。

    夙陌一边替湮华遮雨，一边喃喃：“湮华，莫怕……”

    “所有的罪……让我一个人来承担……”湮华的身体化为点点荧光，声音像从天际传来，夙陌的怀里已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了。

    天地间，只剩那一抹影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