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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四章 梅远误春花

    云然唤人进来,只说是觉得疲累想小憩一会儿,让南意守在殿外,待安排妥当,便同凌自寒从殿后的窗户翻出,一路躲着巡查的侍卫,在行宫南侧的宫墙翻墙而出,见到了接应的北阑。

    之前北阑一直在外行事,在凌府几次都没遇上,如今乍见故人,云然心下欢喜,但此处并非叙旧的地方,多拖延一分只怕会被行宫的宫人发现,只得与北阑微笑示意。

    “你在此处守着,我与阿然去去就回。”凌自寒牵过藏在丛中的两匹马,吩咐北阑守候再在此。北阑很诧异云然会一同出来,也不知他们要去做什么,但知道主子的命令无须多问,便点头应承了。

    凌自寒和云然一人一马,急急往城郊往北五里的清客山,因此山遍植梅树花开似海,梅花亦称“清客”,故而有此名,而山顶处有一庵堂,名“隐梅庵”。

    此时并非寒冬,树枝上惟有零星绿叶,风吹簌簌绿意稀疏,落入眼中只觉得萧瑟荒凉,徒生了悲悯之意。云然与凌自寒拾级而上,行到山腰下起了迷濛细雨,两人并未带伞,便加快了脚步。

    走至山顶抬目远眺,远处的繁华胜景因着这朦胧烟雨如同轻云薄雾间的仙境霏梦,仿佛随时会有缥缈仙子腾云驾雾而来。回身看来,隐梅庵已在眼前,青砖素瓦古朴无华,这是云然第一次见到尼庵,这几日见多了皇家富贵,在此只觉心下清明。

    云然上前扣门,稍候片刻木门吱呀开了,一名碧玉年华的年少尼师探头来看,见是生人便有些怯生生的,她双手合十念了句佛号问道:“施主有何事?”

    “小师父,我是来寻人的,她……”云然一时不知道还如何形容,思索了片刻,“她俗家名讳秦蓁。”

    这名小尼师眼珠一转,略有迟疑之色,云然忙解释道:“我是她的旧时好友,实在有急事要找她,请小师傅通融。”

    “好吧,施主稍待。”尼师退回门内将门掩上。

    回头见凌自寒远远站在细雨之中,空蒙间看不清他此刻的神情,云然知道情起情灭并不由人,并不想去强求他们二人的姻缘,今日只为想救出秦蓁,不想看到她大好年华便要青灯古佛一世。

    许久,木门再度开启,一名尼师缓步而出,灰袍素帽不饰妆属,清冷一如这山中烟雨。云然一时竟不敢相认,嚅嗫许久才踏前一步唤道:“秦蓁……”

    她双手合十念道:“贫尼法名梅远。”

    云然见眼前人虽然面目未改,却没了旧日的神采,若说在荣王府遇见她的目光是凄厉绝望的,那么此刻她的眼神却是空无一物的,淡漠苍茫,仿佛穿透了一切看到那些恩怨的尽头,而她素帽下露出的鬓边没有黑发的痕迹,云然心下一凉,知道自己来迟了,想要牵过她的手,伸到一半却被秦蓁的疏离生生停在半空中,瞥到她衣袖下露出的伤痕,抬眸关切道:“伤都好了吗?”

    秦蓁轻摇了摇头:“都好了,不疼了。”

    云然来的路上想了千言万语,此刻却不知该从何启齿:“是我连累你了,你是为了帮我才……”

    “你不用愧疚,我是为了我自己。”秦蓁抿起嘴角,眼中温色戚戚,“为你们传递消息只是为了自己能逃离他身边,如今我已皈依佛法,万般自在,无需为我担忧。”

    “我们可以带你离开这里,元承钰已经被贬离京,什么都过去了,你无需青灯古佛苦了自己。”

    秦蓁淡然一笑:“我并非沉沦往日苦痛才出家,正是因为都看清了放下了,才能以心清明,参透了悟。”

    云然对于佛法向来不精通,一时语塞竟不知如何相劝,忽而身后传来一言:“秦姑娘,既已放下又何必入佛,我可以救你出来,以后……凌府可以是你的家。”正是不知何时走到云然身后的凌自寒,云然闻言似有些不可思议的回首看去,分明在凌自寒的眼中看到了一抹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忽而惊悟,或许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已经发生了什么。

    秦蓁抬眸看向凌自寒,这或许是她第一次敢与凌自寒直视,以前只敢远远看着,当面已是羞红满面不敢抬头,秦蓁垂目道:“凌公子,是在可怜我曾经的情意吗?”

    凌自寒忙解释道:“我并无可怜同情之意,只是我……”

    “我不想听。”秦蓁打断了凌自寒的话,她微有愣神,随即恢复了清冷笑意,“凌公子,我做这一切并不是为了换取你的心意,受了那些伤痛也不是求你的一次同情回眸,在你成亲那一日我离开凌府,我对你的情意便只是我一个人的心事,无关风月,再无期求。我秦蓁,并非是愿意为了爱情而割舍不断寻死觅活的人,自然也不会做些苦肉计来挽回什么,所以你无需愧疚,也无需再对过去有何念想。”

    一番话娓娓道来,如金玉掷地般铿锵,云然这才觉得自己已然忘了,秦蓁虽是柔弱之身,却心志并非普通富家小姐,不然自己如何会与她一见如故。

    “前事已了不可追,缘起性空,愿二位放下执念,终得大自在。”秦蓁合十拜倒,“贫尼还有法课,先回庵堂了。”她回身隐入门后,再看不到。

    云然见她走的决绝,便知一切已成定局,不禁钦佩她在感情上的决然,正如那句“闻君有两意,故来相决绝”。凌自寒正看着庵门前的梅树,平日里不露出任何情绪的眼中此刻满是黯然神伤,云然轻声叹道:“义兄,你错过了一个世间难得的女子。”

    凌自寒垂目不语,回身走入萧瑟烟雨中,梅林间身影迢迢,一天一地一人的孤寂,不知他此刻念的是十数年前痛失所爱的彻骨之痛;抑或是如今擦肩而过的空茫黯然。

    云然再度看向那庵堂,心中叹道:法名梅远,她又何曾忘记了。

    “石缝敲冰水,凌寒自煮茶。梅迟思闰月,梅远误春花。”云然轻轻吟诵着。

    这是秦蓁当年偷偷誊写了无数遍的诗句,她说,只因为诗中有他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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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度回到行宫已经是近晚膳时分,两人一路疾驰并无言语,北阑见二人神色不对,也不敢多问,只牵过马站在旁侧,云然担心着南意会被发现,正想翻墙而入,却被凌自寒唤住了。

    凌自寒走到她身前,收起了心中愁绪,恢复了兄长之份问道:“此次你虽然在皇上面前尽力撇清关系,但已经身涉随国皇位之争,甚至关系到随国与西域诸国的争端,以后便是骑虎难下,你可想好了?”

    云然漾出一丝苦笑:“我本不是野心之辈,自小便见惯了朝政上的尔虞我诈波谲云诡,最是厌恶,所以我私逃出汨桑只为自由,就算与秦泽离弃,我也只想躲在你的羽翼下做个自在人,可是却被一步一步逼入了这疾风骤雨中,为了父王和母后,也为了阿姆和姐姐,我必须保住汨桑,这是我乌云然的责任。”

    凌自寒知道无法阻拦她,轻轻颔首道:“嗯,有什么需要随时来找我。”

    “多谢义兄。”

    凌自寒心中隐忧重重,皱眉问道:“这次回到汨桑你打算如何?”

    云然脑海中浮现出王兄的脸,抿唇一笑坚定之色犹在:“总要有个了断。”

    凌自寒没再追问,既然云然已经下了决心,便知道以她的心性定能处理好,便抬手示意云然回去,云然走到墙边却突然停下了,一直盘桓在心底的猜想让她有些坐立不安,沉思半晌终是回首:“义兄,你可否派人在汨桑城外二十里等候?”

    凌自寒一愣,随即明白了过来:“你不信皇上的承诺?”

    “秦泽退出汨桑,但我不能再度让随国的兵卒进入汨桑,不然请神容易送神难,只需要拦一拦他们,让我独自回汨桑。”

    “好,我会安排妥当。”

    云然清浅一笑,转身翻墙而入,往栖霞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