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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8四方馆合纵连横(1)

    唐末,天下大乱,藩镇割据混战。其中,杨行密所据淮南,乃江南最具实力之藩镇。

    然其子杨渥继位后,政治混乱,人心不稳。大将徐温独掌大权达二十年之久。其间杨氏虽立国称王,然不过徐氏控制下的傀儡而已。

    中原后唐天成二年,亦辽天显二年(公元927年),徐温去世,其养子徐知诰囚禁徐温亲子徐知询,夺其位而继之。并以大丞相、齐王掌控实权。同年,扶吴主杨溥称帝,但实权仍握于徐知诰手中。

    徐知诰一面对杨氏旧臣竭力怀柔;一面扶持自己的势力。经十年苦心经营,羽翼大成。终于中原晋天福二年、辽天显十二年(公元937年),废吴帝杨溥,登上帝位,国号“齐”,改年号“昪元”。

    次年,徐知诰自称唐太宗子吴王李恪之后,改姓名为李昪,改金陵府为江宁府,定为国都,改国号为“唐”。

    唐立,李昪以保境安民为国策,休兵罢战,敦睦邻国,同时结好辽国以牵制中原政权。又轻徭薄赋,劝课农桑,鼓励商业。商人经海路以茶、丝与辽国交换羊、马。

    因“息兵安民”之策,江淮和平安定,文化繁荣,民生小康,好一番歌舞升平。然于军事,李昪以自守为策,并无争雄中原之心。

    唐昪元七年、中原晋天福八年、辽会同六年(公元943年)李昪驾崩,其子李景继位,改名李璟。李璟此人好读书,多才艺,然治国、用兵皆碌碌。在位其时,不敌周主郭荣三度南伐,江北尽失。

    李璟只得上表郭荣,自请传位于太子李弘冀,并请划江为界,尽献江北之地。同时奉周之正朔,用其纪年。又为避周之锋芒,迁都洪州,称南昌府,自此国力大损,不复昔日强盛。

    不日,太子李弘冀因弑叔心亏,染心疾而薨,又立六子李煜为太子监国,镇守金陵。

    今年六月,李璟驾崩,受不得南昌府之穷潦的群臣们,便上谏新主迁都回金陵。将新君登基、先君丧事一并在金陵操办,免叫南昌府之狭小,礼节不周,叫诸国轻视。

    金陵街道遍服丧白,眼观之下虽一派惨淡之像,但那素白难掩江南之奢华、文化之彰明。

    金楼银阙彩雕梁,青板瓢葫诗文彰;罗衣轻旋女子秀,清歌琴韵士子怅。此处,当真是文人墨客之圣地。

    “江南好,风景旧曾谙;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能不忆江南?”韩德让望着沿途秀风丽景,不由思起香山居士之词。

    从前只识诗文中的江南,今亲眼所见,方知那些诗文也未曾将这江南风景写到极致。江南之富庶、之秀美、之灵动、之曲迴真真是上天所造。

    韩知范捋须苦笑道:“江南之地,景秀人美,最是宜居。再瞧瞧咱北地苦寒,啧啧……”

    韩德让提议道:“既如此,叔翁何不南投养老?”

    韩知范赶紧止道:“诶,休胡言,休胡言。”

    韩德让打趣“呵呵”一笑,转而说道:“叔翁可莫只见金玉其外,不见败絮其中。”

    韩知范问道:“何有败絮?”

    韩德让说道:“人秀景美、物丰粮足、诗华文丽、民富不争;夏不燥、冬不寒。着实安逸也。”

    “安逸不好?”韩知范挑目,他家这小子还真是怪。世人都巴不得日子安逸,他反嫌安逸不好。

    韩德让只笑笑不语,不是安逸不好,而是太安逸了不好。犹记得初入江南时,除了来接待的鸿胪寺小吏,入眼的便是一众僧佛。

    一路行至金陵,所见最多乃书院、僧庙、酒肆、舞坊。此处之纸醉金迷,着实令他这北地来的乡巴佬开了眼界。

    但是,实在太安逸了!安逸到他不禁自思,这江南的男子都舞文弄墨、念经诵佛去也。戍边者谁?守疆者谁?为这繁华做长城者谁?

    国,好战必亡,忘战必危!安则安矣,可一朝不安了,那些纸醉金迷、清歌秀舞,哪里禁得起铁蹄一踏!

    正思着,小吏引着一行人往四方馆交接。四方馆之设置自隋唐而起,专司四方使者事及贸易对接。

    这四方馆之下又有客省司,专司接待使节下榻住宿。而各使馆邸皆处一巷之中,那巷子便被俗称为“客省巷”。

    韩知范一行于四方馆登记之后,便由客省小吏引往客省巷中契丹馆下榻休息,以备三日后为先君吊祭出殡。

    这行到契丹馆,韩知范颇为不满起来。十年前他也曾出使过唐国,那时的契丹馆非在此处,而是巷头那座朝向唐国皇宫的大宅。

    韩知范遂指着巷头问小吏:“那处何国所居?”

    客省小吏回道:“宋国。”

    韩知范一听更是不悦,这宋国才立国几年呐?便将老牌强国大辽给挤到巷尾来了。

    眼见韩知范不悦,那小吏倒也机灵道:“头亦尾,尾亦头,自那边看是尾,可自这边看,便是头。”

    韩德让听罢,一笑:“如此说来,岂非要将贵国皇宫搬来才是。”忽又想到什么,说道:“啊……如今称不得皇宫,当称……王宫了。”

    客省小吏听着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小声嘟哝道:“还说哩,这般变化,不得怨了尔契丹去。”

    听得这一嘟哝,韩知范与韩德让自也是没脸来。当年唐国连盟辽国制衡中原,两家南北牵制,战略不可谓不得当。可偏偏着,遇上了辽帝耶律璟上位,这还不算,更是遇上了萧思温做南京留守。

    于是便有了当年郭荣攻唐时,唐遣国使奉蜡丸书渡海来辽国求救,耶律璟却言:“尔等汉儿内争,关我契丹何事?”

    耶律璟鼠目寸光,呕得唐国使吐血。好在耶律屋质、萧海璃等老臣通晓其中利害,好说歹说之下,才说服耶律璟为唐牵制,随即令南京留守萧思温摄周军之后。

    若抛却萧韩两家姻亲关系来说,那萧思温就是个纨绔子弟。不知军事偏还来占了个军职,且是镇守南境重镇。得皇帝之诏令后,他畏惧上前线,竟行行止止,畏缩不前。

    就在他兜转之间,唐国水军全军覆没,江北尽失,不得不去帝号对周称臣,李璟也给生生抑郁死了。辽也失了一战略盟友,只能眼睁睁看着中原日益强大。

    而郭荣经那一役,对辽国君臣、内政、边事也摸出个大概,旋即北上攻燕云,才造就了两年前那一场幽州之围。

    韩知范叹息一气,街尾便街尾罢,谁叫自家君臣理亏来着?谁叫自家昏君庸将喂强了周、宋来着?见韩知范忍了,韩德让更不好吱声,毕竟是自己的岳父害得唐国如此。

    至夜,那街头宋馆喧嚣热闹,各国使节纷然踏至,拜会宋吊祭使张延范。

    韩德让屈膝坐于墙头,眺望宋馆之通明,宴宴笑道:“瞧那宋使,好神气。”

    “契丹不不治久矣,中原愈强,自然然如此。”王弥生说道。大宋国强,他这南归汉人自也欣然。

    韩德让瞧他那暗喜之色,自是知他所思。只可惜,这世间事,哪是这般简单的。

    他跳下墙头,又是宴宴一笑,说道:“咱亦凑个热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