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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1晚风吹落海棠雨(2)

    待耶律贤进屋,萧燕燕终于想到如何搬回局面。

    她望着萧伊兰说道:“一支金钗而已,小人得志。韩阿爷将四郎名下资产皆予我掌管。莫说金钗,他连根上吊的麻绳也买不起,毕竟家里,我说了算。”

    “死丫头,待我做了后宫之主……”萧伊兰不服,咬牙小声道。

    萧燕燕却得意道:“后宫之主亦管不得皇帝陛下,管不得皇家府库,然我管得韩家。”

    听着两姊妹斗嘴,韩德让却是半天没缓过神来。

    他仔细捋着,似乎自他离家之后,阿爷将他名下资产全给了萧燕燕?而他,非是现下身无分文。乃是,至此以后,皆与钱财无缘了。

    到底谁才是亲生的?

    他不禁发愁,阿爷这大手一挥,他到底是在娶媳还是在入赘?

    牙月东升,群星拱卫。

    晚风吹落海棠雨。

    萧燕燕梳洗后,坐于案前拿着那支火珊瑚簪端详,思起白天耶律贤看她的眼神有些不对。

    不、不,兴许……只是自己想多了?

    “喜欢?”韩德让倚在窗口,手中摆弄着什么小物件,些许醋意绵绵。

    “有,总比无好。”萧燕燕瞥他一眼,酸道:“晋王尚得大明宫焦土,我可是倒贴呢。”

    “我万般家资皆置卿名下,道是谁倒贴?”韩德让苦笑道,娶媳妇破产破成这般的,怕也没几个了。

    “不乐意?想要回去?”萧燕燕侧目问道。

    韩德让手上一撑,翻进屋内。两步窜到萧燕燕身前,躬身,仔细看着她。这般姿容,确实很难使见者心神清白。

    一个青梅竹马的耶律观音,一个初见乍识的赵郎君,还有一个……

    萧燕燕被看得有些不知所措:“作何?”

    “妖冶如星,灼灼其华。女子,若得天赐美貌,则富贵唾手可得。然若,生得千秋绝色,则未必是福。”

    萧燕燕挑眉看着他:“哥哥此言,颇有些得了便宜还卖乖。”

    韩德让笑道:“日中则昃,月盈则亏。太稀罕,要遭贼惦记。”

    萧燕燕满不在意道:“是遭惦记,然此……非我忧心之事,乃哥哥忧心之事。”

    萧燕燕说得倒也没错,她有什么好忧心的。就如杨贵妃一般,千秋绝色的背后,屈辱的不过是寿王而已,那贵妃明皇倒因一篇《长恨歌》,成了千古“绝”唱。

    韩德让沉声叹息道:“卿可想过,不嫁我……”

    萧燕燕没回,只是带着些恼怒将那支火珊瑚簪塞进匣子里。

    “卿嫁我是因婚约,还是以为韩郎此人可嫁?”

    “子娶我是因婚约,还是以为萧娘此人可娶?”

    见萧燕燕愠色,韩德让也没敢再追问。他将手心里的小物件捏紧了又放松,放松了,又捏紧。两人相互望着对方,一片丹心向明月,若明月照沟渠不照我,那明月要来何用?

    萧燕燕见他手里握着摩挲着物件,问道:“哥哥手里玩着何物?”

    “无甚。”韩德让将小物件握紧,刻意藏了藏,说道:“妹妹早些安歇。”说着,自转身出门去了。

    萧燕燕瞧着他有些怅然的背影,暗自怨道:“自己尚未明白,却来问我?”

    是夜,韩德让是辗转反侧,寤寐思服,怎也睡不着。他展开手心,两根红绳分别系着一粒相思豆。不明白,明明很简单的事,怎就没送出去呢?到底在畏惧什么?

    萧燕燕心头亦不太平,与刘谨言同榻而眠,窃窃私语。

    萧燕燕忧道:“谨言,你说他是否只因婚约而娶我?”

    刘谨言看了她一眼,不禁失笑:“未曾想,我家天不怕地不怕的三娘子,有朝一日竟会为情所困。”

    萧燕燕气道:“不许笑我!好生说话。”

    刘谨言笑道:“佛曰: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但为此人忧,为此人怖,必生爱意也。”

    萧燕燕不悦道:“此般说来,是我忧、我怖,我乃烧火棍子一头热?不成,决然不成!”

    刘谨言瞧她又说浑话,戳了一下她脑袋:“你这傻瓜,一曰千秋绝色未必福,二曰遭贼惦记,这般大的醋意,你都未闻出来?”

    又叹道:“你自幼得公主宠溺,喜怒哀乐皆浮于脸上。四郎君自幼侍应天太后,处处谨慎,所思所虑皆包藏于心。见喜未必喜,见怒未必怒。”

    萧燕燕适才恍然大悟,情之一字,自怖而起,忧贯始终。怖不得,忧离别,惧一腔炽热付东流,恨我深情子无情。他如此内藏之人,来说这些没头没脑的话,就已是生忧了。

    及早,驿馆小吏为一行人呈上早点。众人才见,那支火珊瑚簪竟于刘谨言发髻上簪着。萧燕燕与韩德让则不约而同地,将定亲信物月里朵佩戴出来。

    萧、韩二人相视一笑,各自心领神会。而耶律贤见之,也只是浅然一笑,不做他语。

    用过早膳,二人带着拜帖与手信,往舅父府邸拜会。

    韩德让随着萧燕燕登上驼车,说道:“我家资皆置于卿手,仅余一根麻绳赠卿,要不要?”

    “爱送不送,还问我要不要。”萧燕燕凝眉幽怨着:“是上吊的那种麻绳么?”

    “嗯,吊三生三世那种。”

    萧燕燕闻言笑道:“我倒要瞧瞧,何种麻绳,可吊三世。”说着,伸手,示意他拿来瞧瞧。

    见那白玉般的手腕伸了出来,韩德让释然着将昨夜的红绳取出来给她系上。一粒相思豆垂下,宛如心头血。

    “此物……”萧燕燕愕然。

    “卖豆人说:一粒相思豆,三生三世缘。”韩德让说道,这一抹赤红映在白玉般的手腕上,煞是好看。

    萧燕燕摆弄着那粒相思豆,疑虑:“这三生三世只吊我,不吊你?”

    “你真是半点亏都不吃?”韩德让轻轻撮了撮她脑门。

    “为何要吃亏?”萧燕燕反问道:“谁活着,是奔吃亏去?我嫁子,自是奔着子待我千般宠、万般好。否则,不如出家去呢。”

    韩德让将另一根红绳取了出来:“烦劳娘子。”

    萧燕燕欣喜着接过,再为他仔细系上。一根红绳系三生,两粒相思意缠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