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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2晚风吹落海棠雨(3)

    至城东萧府,韩德让与萧燕燕下车。正见昨日冲撞的雁翎信使,自府邸拜出而去,一脸得意之色。

    而送其出来的管家,见着韩德让与萧燕燕二人,倒也亲切招呼道:“请教二位拜帖。”

    韩德让将拜帖奉上,管家接过,说道:“二位稍等,待老奴问过主君。”说着,拿着拜帖转身回宅。

    然这一等,却等了好些时候,不再见有人出来。韩德让凝眉不解,虽说自己与舅父未有多少亲近,亦不至如此怠慢。

    萧燕燕见被如此冷落,与刘谨言于一旁小声嘀咕道:“莫非……因那事?欧妮萧氏不待见咱了?”

    “那事?”刘谨言疑着,片刻才反应过来萧燕燕说的是何事。

    她瞟了韩德让一眼,将萧燕燕拉过去些,小声说道:“既如此,劝韩郎君走吧。你俩才和好,莫叫此事闹得难堪。”

    “可我偏不想走。”萧燕燕反倒来了脾气,不悦道:“此事分明是他等先欺人在先,欺不过,吃了亏,如今竟不让四哥哥给外祖上香敬孝。”

    “娘子,不至于。”

    刘谨言侧目看了她一眼,吸了口凉气。但凡这小祖宗觉着自己受了欺负,那管你是谁,定要讨回来的。

    萧燕燕却念叨:“退一步,越想越气。”

    她不顾刘谨言阻拦,径直向宅邸走了去,连旁侧的韩德让也未多顾一眼。

    “燕燕!”

    韩德让蹙眉唤道,见她步履间带着怒气,当是不妙。这丫头自幼是听得进道理,却受不得半点委屈。遭如此冷遇,必是要讨个面子回来。

    那门吏见萧燕燕无请自闯,便来阻拦,呵斥:“大胆刁民,胆敢擅闯刺史私邸!”

    萧燕燕二话没说,送了门吏一记断子绝孙脚,给门吏踢得当即跪下。

    另一门吏使着棍棒来打,萧燕燕矮身一躲,移步与之近身,右掌上抬,握住那人下颌,手腕一扭,“咔”地一声,那门吏的下颌瞬时脱臼。

    而她这已是留了手的,韩思复教的这一手,本是击喉。是念着韩德让的情面,才没下狠手。

    韩德让见这小姑奶奶动了怒,过来拉着她往回走:“算了,咱回吧。”虽不知舅父此举何意,但人家甩了脸子,也没必要硬往上凑。

    萧燕燕却是甩开了他,边往里走,边是直呼名讳道:“萧保宁,今儿我四哥这柱香上定了!”

    萧保宁闻声,也是怒气冲冲出来:“直呼长辈名讳,好没教养!”

    萧燕燕见着萧保宁却杨眉挑衅道:“我蛮夷也。”

    萧保宁忍不得,呵斥道:“萧燕燕,你莫欺人太甚!尔先欺吾女、女婿,今又来欺老叟!我、我告陛下去!”

    “去啊!不去是孙子!”萧燕燕赌气道。

    韩德让见事,忙打圆场道:“舅父,恕甥儿不懂事,叨扰了,我等这就走。”

    “不走!”萧燕燕倔强道:“韩致尧,上你的香去。究是谁欺的谁,我自与尔舅父辩明白!”

    “你在我家受欺了?”韩德让回望萧燕燕一眼。

    萧保宁冷笑一声,道:“何人能欺这泼皮!古往今来,也就虢国夫人可与之匹敌!强占你大哥、大嫂院子,还打人!此般恶匪行径,不做山大王,可惜了!”

    韩德让听着一脸错愕。

    “韩致尧,你信么?”萧燕燕挑目望向他。

    韩德让潜意识点点头,须臾,理智回归的他又赶紧摇了摇头。

    萧燕燕却理直气壮道:“没错,我打她啦!”

    韩德让:“?!……”

    萧燕燕又望向萧保宁:“汝女萧宜敏屡次搬弄是非,搅得鸡犬不宁,我教训她,不该么?”

    萧保宁气道:“尔凭何教训?吾女自有长辈管教,轮得到你来教训?”

    萧燕燕说道:“其趁四郎未归,拿四郎财物、地契、宅契。那些宅子、田庄、牧场皆是应天太后赐予四郎婚娶的,她亦敢拿!真是好大的狗胆!我拿回我四房资产,不该么?”

    萧燕燕越说越气:“其唆使大哥,挟裹祖母迫韩阿爷立嗣,此等大事,是媳妇该议的?!”

    萧保宁道:“自古礼法,宗传嫡长!尔想为你家韩四郎争宗夺适,只怨他自个儿晚生几年!”

    韩德让听这二人理论来,理论去。闹了半天,萧燕燕没受欺负,大哥、大嫂也没受欺负。受欺负的,缘是自己,真是叫他哭笑不得。

    榆州原为大唐安置靺鞨族之地,后为奚人所据。辽太宗南征,以所虏镇州州民充之,任韩德让外祖父欧妮·辖麦为榆州刺史,领高平军,赐姓萧。萧辖麦殁,则由其嫡长子萧保宁接任。

    欧妮萧氏与玉田韩氏乃世姻,萧辖麦既是韩匡嗣之舅父,又是韩匡嗣之岳父。而萧保宁的嫡出女儿,又先后嫁给了韩家嫡长子韩德源。长女萧宜思(契丹名曹桂楚哥)生子难产而死,其后,又将嫡次女萧宜敏嫁给韩德源为继室。

    早先韩德让未定亲时,萧宜敏原定是嫁给韩德让的,本是论长论贤两头下注。哪知韩德让嫌其不念诗书,骄横无理,拒了亲事。

    及至婚嫁之年,既瞧不上韩家小宗的嫡子,更瞧不上大宗的庶子。她瞧得上的,瞧不上她;瞧得上她的,她瞧不上,这一路挑挑拣拣,终落了个“不淑”之名。

    两年前,姐姐萧宜思产子而丧,萧保宁迫着她嫁给姐夫韩德源为继室。她觉着屈辱了,想来一切之始,皆因四表哥韩德让拒亲,坏了她的名声。

    由此,她见韩德让离家多年未归,房里无人做主,便起了夺产了的心思。之后又恐韩德让归来,唆使韩德源去挟裹太夫人,逼韩匡嗣早立宗嗣。她堂堂嫡女做继室本就委屈,若不能拿下韩氏大宗,那就白屈就了。

    在太夫人的逼迫下,韩匡嗣只得以读书的名义将萧燕燕接去了韩家。

    一则,稳住公主府,怕萧燕燕等不着韩德让,另嫁了;

    二则,守着韩德让的资产,怕被那不省心的两口子给吞没了;

    三,也是最重要的,叫她帮韩德让占着宗嗣之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