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二姑夫，我给你打个欠条
“然后呢？”
若换成别人这么说，陈英俊此时一定会很心动，但对面说话的人是周强，还是担心一会周强会跟他耍无赖，想尽快把他支走。
“就你下网捕那几尾子？保证供应可是大事，我们副食店需要的是量，一天就需要几百斤……”
“二姑夫您放心，只要价格合适，您需要几百斤我都能供应上。”
“啥？”
陈英俊愣了下，不过他相信周强“本事”，除了不能正经过日子，钓鱼摸虾，遛狗耍猴，没什么他不精通。
不过心中还是怀疑：“你小子有工作，哪有时间捕鱼？”
“我停薪留职了。”周强顺嘴道。
陈英俊觉得眼睛开始冒星星，这要是他自己儿子，肯定上前削他几杵子，解气不可。
铁饭碗能说丢就丢？一家老小吃什么？
周强知道陈英俊心里想什么：“您要是觉得谈不拢，我再转身找下一家。”
陈英俊不再开口说话了，从兜里掏出一根烟点上，盯着面前周强递过来的鱼，开始思考。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既然周强过来，身为长辈就要对小辈负责。
而且也相信，走出他这个门，也会有很多家副食品店抢着跟周强做生意。
因为河鱼在整个灵鞍就是紧俏货。
尤其元旦将至，接下来又要过大年，赶在其他副食品店高价鱼进来前，他就可以带领职工先喝头汤。
尤其想想周强打小就无父无母，命运多舛，无论周强有没有担当，他作为长辈都要给小辈一个机会。
不知不觉，陈英俊动了恻隐之心，语气跟表情都跟着缓和下来。
看看周强半湿的衣服，起身把衣架上自己大衣取下，不耐烦的端着长辈语气：“供货的事一会再说，衣服你先换上。”
周强连忙拒绝：“不用，我衣服里面是干的。”
陈英俊复又坐下，表面上看不出声色。
“这样吧。”
“先期一天三百斤，至于价格嘛，我们正常统销价格是五毛一斤，收购价是三毛，月底结账，不知你有没有问题？”
周强不动声色，一月一结，看来普通人还真做不了这个生意啊。
“……”
“不行就算了，你要知道，我们这是国营单位，一个月一结是财务规定……”
周强咧嘴笑了：“一月一结我同意，不过这个价钱嘛……”
“价钱不容协商！”
陈英俊跟周强打起官腔：“像我们这种国营单位，进货价钱都是有严格规定滴。”
周强脸上依旧保持着微笑：“二姑夫，我不是这个意思，时下不是元旦就是要过年，河鱼如此紧俏，价钱肯定要往上活动，想想您这边调了，我这边还亏着，往大了说，您这可是压榨老百姓？”
陈英俊当即脸一沉：“多钱都是国家定的，决定卖多钱，还能是我是你呀？”
“可现在实行的是价格双轨制，国家宏观调控，价格浮动最终还是取决于供求关系。”
“……”
陈英俊仿佛不认识周强，没想到这种政策性，高觉悟的话，竟是出自周强嘴里。
不可否认，周强说的非常有道理，之前去商业局开会，商业局领导传达的就是这个意思。
很多老同志，还是多次经过会议，才真正理解，价格双轨制沉入老百姓生活的意义。
自从他爱人周兰芝宣布跟周强断绝关系之后，他跟周强便没有过接触，难道这段时间周强一直在默默学习？
陈英俊看周强目光开始发生改变：“依你该怎么定才算公平？”
“随行就市。”
陈英俊伸出一根手指：“一个月一结，这个原则性问题不能变了。”
“成交。”
不过话锋一转，周强郑重的瞅着陈英俊：“二姑夫，我也有一个条件。”
“你也有？”
陈英俊刚刚对周强产生的好感顿时减半，生怕他接下来的话毁三观。
“我希望，我捕鱼贩鱼这件事，不要告诉我奶奶跟几个姑姑，我老大不小，不想她们因为我的事而操心。”
陈英俊头皮一阵发麻。
几个小姨子他听了就头疼，更不用提他这个老丈母娘，他们这群小辈，谁也惹不起。
不过贩鱼这事还真不能说，都停薪留职了，老太太知道了肯定得气背过气去。
很快，双方拟好收购合同，每天副食店开门前付货，次月5号会计付款结算，盖上公章正式生效。
临走，周强给陈英俊留下一条大花鲢：“这是我给二姑的，不算坏二姑夫规矩。二姑夫，以后你们家吃鱼就全包在我身上啦！”
“你呀你呀！”陈英俊用手指指周强，有些哭笑不得。
周强挥手说“再见”，前脚刚买出门，后脚又被陈英俊叫住。
“大周，你等一下。”
陈英俊从抽屉里取出一个信封，先从里面抽出一张工资条，他属于商业系统，一个月76，6级工标准。
陈英俊从里面数出二十六又重新装进信封，剩下五张大团结都塞进周强手里。
“拿去。”
“二姑夫，您这是干啥？”
“工作说不要就不要，难道家里老婆孩子不用吃饭？”
“这……”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我是你二姑父，给你拿你就拿着。”
二姑家孩子刚结婚，小孙子不过周岁，也不见得很有钱。
周强心底又是一暖，以前他还挺讨厌这个二姑父的，当点官，总感觉虚头八脑的，没想到面冷心热，人还挺实在。
本想硬气的再把五张大团结推回去，转念一想又捏在手里。
月结太苛刻，备不齐还哪用钱，手里有钱才有底气。
“二姑夫，这钱算我借的，连带之前欠你的，等我有了一块儿还你。”
说完也不等陈英俊说什么，见陈英俊面前有个本子，拿纸提笔便认认真真打了一张欠条给陈英俊。
兹纺织厂职工周强，借二姑夫陈英俊一百柒拾元整，承诺一个月还清，特立此据。
借款人：周强。
年月日。
桌子上正好有印泥，周强食指一抬，“啪”按个手印。
“二姑夫，您看一下。”
“大周你这是干啥？”
陈英俊看周强眼神很是复杂。
“还有之前赖您跟二姑的120，之前是我浑了，这回您给我打个见证，这辈子我要好好活一回，做个顶天立地的男人。”
若换成别人这么说，陈英俊此时一定会很心动，但对面说话的人是周强，还是担心一会周强会跟他耍无赖，想尽快把他支走。
“就你下网捕那几尾子？保证供应可是大事，我们副食店需要的是量，一天就需要几百斤……”
“二姑夫您放心，只要价格合适，您需要几百斤我都能供应上。”
“啥？”
陈英俊愣了下，不过他相信周强“本事”，除了不能正经过日子，钓鱼摸虾，遛狗耍猴，没什么他不精通。
不过心中还是怀疑：“你小子有工作，哪有时间捕鱼？”
“我停薪留职了。”周强顺嘴道。
陈英俊觉得眼睛开始冒星星，这要是他自己儿子，肯定上前削他几杵子，解气不可。
铁饭碗能说丢就丢？一家老小吃什么？
周强知道陈英俊心里想什么：“您要是觉得谈不拢，我再转身找下一家。”
陈英俊不再开口说话了，从兜里掏出一根烟点上，盯着面前周强递过来的鱼，开始思考。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既然周强过来，身为长辈就要对小辈负责。
而且也相信，走出他这个门，也会有很多家副食品店抢着跟周强做生意。
因为河鱼在整个灵鞍就是紧俏货。
尤其元旦将至，接下来又要过大年，赶在其他副食品店高价鱼进来前，他就可以带领职工先喝头汤。
尤其想想周强打小就无父无母，命运多舛，无论周强有没有担当，他作为长辈都要给小辈一个机会。
不知不觉，陈英俊动了恻隐之心，语气跟表情都跟着缓和下来。
看看周强半湿的衣服，起身把衣架上自己大衣取下，不耐烦的端着长辈语气：“供货的事一会再说，衣服你先换上。”
周强连忙拒绝：“不用，我衣服里面是干的。”
陈英俊复又坐下，表面上看不出声色。
“这样吧。”
“先期一天三百斤，至于价格嘛，我们正常统销价格是五毛一斤，收购价是三毛，月底结账，不知你有没有问题？”
周强不动声色，一月一结，看来普通人还真做不了这个生意啊。
“……”
“不行就算了，你要知道，我们这是国营单位，一个月一结是财务规定……”
周强咧嘴笑了：“一月一结我同意，不过这个价钱嘛……”
“价钱不容协商！”
陈英俊跟周强打起官腔：“像我们这种国营单位，进货价钱都是有严格规定滴。”
周强脸上依旧保持着微笑：“二姑夫，我不是这个意思，时下不是元旦就是要过年，河鱼如此紧俏，价钱肯定要往上活动，想想您这边调了，我这边还亏着，往大了说，您这可是压榨老百姓？”
陈英俊当即脸一沉：“多钱都是国家定的，决定卖多钱，还能是我是你呀？”
“可现在实行的是价格双轨制，国家宏观调控，价格浮动最终还是取决于供求关系。”
“……”
陈英俊仿佛不认识周强，没想到这种政策性，高觉悟的话，竟是出自周强嘴里。
不可否认，周强说的非常有道理，之前去商业局开会，商业局领导传达的就是这个意思。
很多老同志，还是多次经过会议，才真正理解，价格双轨制沉入老百姓生活的意义。
自从他爱人周兰芝宣布跟周强断绝关系之后，他跟周强便没有过接触，难道这段时间周强一直在默默学习？
陈英俊看周强目光开始发生改变：“依你该怎么定才算公平？”
“随行就市。”
陈英俊伸出一根手指：“一个月一结，这个原则性问题不能变了。”
“成交。”
不过话锋一转，周强郑重的瞅着陈英俊：“二姑夫，我也有一个条件。”
“你也有？”
陈英俊刚刚对周强产生的好感顿时减半，生怕他接下来的话毁三观。
“我希望，我捕鱼贩鱼这件事，不要告诉我奶奶跟几个姑姑，我老大不小，不想她们因为我的事而操心。”
陈英俊头皮一阵发麻。
几个小姨子他听了就头疼，更不用提他这个老丈母娘，他们这群小辈，谁也惹不起。
不过贩鱼这事还真不能说，都停薪留职了，老太太知道了肯定得气背过气去。
很快，双方拟好收购合同，每天副食店开门前付货，次月5号会计付款结算，盖上公章正式生效。
临走，周强给陈英俊留下一条大花鲢：“这是我给二姑的，不算坏二姑夫规矩。二姑夫，以后你们家吃鱼就全包在我身上啦！”
“你呀你呀！”陈英俊用手指指周强，有些哭笑不得。
周强挥手说“再见”，前脚刚买出门，后脚又被陈英俊叫住。
“大周，你等一下。”
陈英俊从抽屉里取出一个信封，先从里面抽出一张工资条，他属于商业系统，一个月76，6级工标准。
陈英俊从里面数出二十六又重新装进信封，剩下五张大团结都塞进周强手里。
“拿去。”
“二姑夫，您这是干啥？”
“工作说不要就不要，难道家里老婆孩子不用吃饭？”
“这……”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我是你二姑父，给你拿你就拿着。”
二姑家孩子刚结婚，小孙子不过周岁，也不见得很有钱。
周强心底又是一暖，以前他还挺讨厌这个二姑父的，当点官，总感觉虚头八脑的，没想到面冷心热，人还挺实在。
本想硬气的再把五张大团结推回去，转念一想又捏在手里。
月结太苛刻，备不齐还哪用钱，手里有钱才有底气。
“二姑夫，这钱算我借的，连带之前欠你的，等我有了一块儿还你。”
说完也不等陈英俊说什么，见陈英俊面前有个本子，拿纸提笔便认认真真打了一张欠条给陈英俊。
兹纺织厂职工周强，借二姑夫陈英俊一百柒拾元整，承诺一个月还清，特立此据。
借款人：周强。
年月日。
桌子上正好有印泥，周强食指一抬，“啪”按个手印。
“二姑夫，您看一下。”
“大周你这是干啥？”
陈英俊看周强眼神很是复杂。
“还有之前赖您跟二姑的120，之前是我浑了，这回您给我打个见证，这辈子我要好好活一回，做个顶天立地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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