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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狂欢

    淋浴间内,水声沥沥,蒸腾的水汽弥漫,隔着不透明的玻璃,隐约能看见一道人影晃动。

    “先生,换洗衣物已经为您准备好了。”

    侍者将干燥的衣物放好,默默地退了出去。

    片刻,赤裸着上身的钱观潮拉开玻璃门,温热的雾气自他身后争先恐后地涌出,在灯光下升腾消散。

    他感受着冷风吹拂皮肤表面产生的刺激,擦着湿漉漉的头发,在靠墙的长椅上落座,手臂自然地搭在膝盖上,坐姿随意。

    “呵呵,嘴上虽然说得轻松,其实还是挺怵那老东西的,对吧?”

    轻微又密集的抖动顺着搭在膝盖上的手臂传递,钱观潮感受着双腿不受控制的颤动,笑骂了一句。

    “不过真是令我没想到,我们遭遇之前的相同的际遇竟然是这个,看来这邪(和谐)教的确害人不浅啊。”

    钱观潮手掌下压,将两腿的颤动止住。

    说实话,看到劳伦斯的时候钱观潮挺意外的。

    鉴于自己的半吊子水准,勉强共同梦境已经是他想象力的极限了,至于设计梦境,实在是为难,所幸不强加干涉,谁知道第二层梦境会碰到这样的情况。

    “难道说在没有人主动设计梦境的情况下,窃入者也能够对梦主的梦造成影响吗?”

    没来由的,钱观潮心里头冒出一个念头,随后又被他抛到了脑后。

    “算了,现在不是深究这个的时候,得先尽快找到他们两个才行。”

    钱观潮甩甩头发,站起身来,在一阵悉悉索索的穿衣声中穿戴完毕。侍者给他送来一整套出席宴会穿的礼服,隆重得好像自己是什么贵宾一样的。他对着全身镜打量一下,随即暗赞侍者服务周到,一套黑色的西装严丝合缝,穿上去正合身,果然是人靠衣装马靠鞍,看起来样貌都俊秀了几分。

    钱观潮臭屁地左右转身,只觉得人也精神了许多,但在欣赏之余,总觉得有些怪怪的。

    这份不协调的感觉引起了钱观潮的注意,他一边扣着袖扣,一边审视着自己的五官:眉头紧锁,眼皮半阖,两颊消瘦,略显苍白的嘴唇抿成一条坚硬的线条,看上去像是大病初愈的患者。

    终于,他发现了不协调的感觉从何而来,来自眼眉之间。

    有人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通过直视双目可以猜出对方心中所想,以前钱观潮对这种想法报以半信半疑的态度,但现在反倒是相信的分量重了几分。

    太冷了。

    或许是由于先前见血的缘故,钱观潮一身戾气全被激了出来,止都止不住,再加上他理了个短寸,活像个刑满释放的劳改犯。

    世界上到底有没有杀气,他不知道,但可以肯定,眼下自己的目光绝非善意。眼眸深处闪烁着两点寒星,冷漠好似从他的骨子里透出,有如千年不化的寒冰,刺痛每一个直视他的人,像是蛰伏在暗处的毒蛇,张开了森然的蛇牙。

    钱观潮伸出手抚摸着镜子上的那双眼睛,他有一种感觉,自己好像变了一个人,却又像撕开了伪装,真让自己感到陌生。或许从始至终他都是披着羊皮的狼,危险不在他的身边,而在他的体内。

    “喂喂,我现在怎么越看自己越像阴险反派啊。”

    钱观潮忍不住吐槽。

    对于这双眼睛,钱观潮私下里是很满意的,这让自己看上去很不好惹——前提是不开口说话,光是往那一杵,就能让人退避三舍,但接下来的行动并不需要自己面露凶相啊,我这是去救人还是杀人啊!

    “得找什么东西遮一下。”

    钱观潮翻找一会儿,这才从一个抽屉中找到了副没有度数的平光镜,他戴上后又对着镜子练习微笑,这才使整个人看上去柔和得多。

    “这才像样。”

    钱观潮满意地点点头,随即打开房门。

    ……

    邮轮餐厅。

    宴会的热闹并没有因为天气的原因消减丝毫,宾客们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谈笑,时不时传出两三句只言片语,大致是关于股票金融、时尚化妆、旅行运动之类的话题;服务人员自然没有这等闲情雅致,他们穿梭于人群之中,忙着上菜倒酒;此时合奏乐团换了首欢快的歌曲,吹拉弹唱竭尽所能,为舞池中的男男女女们伴奏;最令人在意的,是身材火辣的女郎,她们扭着妖娆的身姿陪伴在男性宾客身边,一颦一笑间都充斥着诱惑。

    钱观潮将这一切收入眼底,并不着急于寻人,他噙着笑流连于酒会,时不时挑一碟菜肴品尝,偶尔和其他人谈笑几句,倒真像是赴宴的宾客。

    有侍者端着酒杯从他身边经过,他便顺手从托盘里拿起一杯,轻抿一口金黄色的酒液,缓缓走到靠窗的位置落座,扭头看向拍打在玻璃上的雨珠。

    在黑暗的夜幕下,怒涛咆哮着冲刷着甲板,荡起泛着白沫的水波,加入了这场天与海的合奏,风声呼啸、雨水急促、浪涛滚动、远在天际的雷音电闪,合在一处好似管弦琵琶擂鼓编钟轮番上阵,不着调的同时,反倒觉得别有一番风味。

    在这样的天灾下,身处遮风避雨的场所内会滋生一种温馨的感觉,钱观潮单手托腮,就着雨声将杯中的气泡酒一饮而尽。他回头再次打量这场宴会,似笑非笑地把玩造型优美的酒杯,他捏着缓缓旋转,霎时间杯壁反射出五光十色的迷幻。

    奢靡、浮华、精致、旖旎。

    像一杯诱人的毒酒,一瓶致命的媚药。

    这是一场纸醉金迷的盛会,释放着人们压抑在心底的欲望,足以让众人为止疯狂。

    但却如同钱观潮手中的酒杯,脆弱易碎。

    浮于表面的微笑逐渐消失,钱观潮冷眼旁观着形形色色的人们,他并没有闲情雅致充当外围,由于旁观者清的因故,一趟溜下来反倒令他瞧出不少问题,他并非心理医生,却也明显看出这群人的异常。

    钱观潮扫了一眼角落里疯狂媾和的男女,这场宴会可没有表面上看上去那么的彬彬有礼,男人的目光游离于女人的胸脯,女人的手掌按在男人的下体,此时的他们不再是男性跟女性,只是互为雌雄的野兽。

    狂热的情绪在人群中蔓延,他们亢奋又激动,平日里隐藏的情绪毫无保留地释放出来,自暴自弃地放浪形骸,脸上写满了欲望……

    换句话说,他们正处在失控的边缘,在绝望之下开始了狂欢。

    这就是受困于海上、与外界失联、失去希望的,“赫尔墨斯号”乘客生前的写照。

    是的,钱观潮想起来了。

    7月22日22:42,这是这场宴会现在进行的时间。

    再过一个多小时,“异变”将会降临,将这艘豪华邮轮变成一艘名副其实的鬼船,侥幸活着的船客也将会变成狰狞的怪物,只剩少许异界来客苟延残喘。

    透过许漱石的梦境,钱观潮得以一窥埋藏在过去的真相,以及贯穿噩梦与现实的恐怖。

    今夜注定不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