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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判官旧事

    冥府,酆都大殿。

    酆都大帝把玩着手里的勾魂笔,这原本是自己的儿子、阴律司判官崔馗的宝物。这支笔让他想起一些不开心的事。一百年前察查司判官陆征擅自修改生死簿,将一女婴寿命延长了半个时辰,结果就因为这半个时辰,本该丧命的女婴却奇迹般地活了下来。

    这本是一件小事,凡人多活一个时辰,少活一个时辰对他们神仙来说其实没什么大不了的,只是女婴未死这件事却违了天命。

    酆都大帝想不明白,为什么天命树会对一个女婴的死如此在乎,他更想不明白,自己的得力干将陆征为什么会为了一个见都没见过的女婴修改生死簿。依据仙界的律令,违天命的神仙要被革去神职,贬为罪仙,前往地狱担任狱卒赎罪五百年,但好歹仍是神仙。

    可这一根筋的陆征不但不认错,还公开质疑天命树所载天命的合理性。若不是崔馗为陆征求情,甘愿与陆征一起贬为凡人再入轮回受历劫之罪以证天命,陆征恐怕早已被九天之上的神仙削去仙骨,永堕地狱。

    而神仙下凡历劫,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神仙历劫,成则恢复神识,重回神位,不成则灰飞烟灭,尸骨无存。所以一般的神仙都尽力避免自己历劫,陆征历劫成功与否,酆都大帝其实没有那么在乎,他更在乎自己的儿子崔馗能否顺利渡劫,如果自己的儿子因为兄弟义气形神俱灭,无论如何他都接受不了。

    这场一百年前的闹剧草草收场,酆都大帝却痛失爱子和得力判官,反而成了最大输家。百无聊赖,酆都大帝唤出玄光镜,想看看陆征和崔馗这一世历劫如何,眼见玄光镜中张巽和敖辰还有一个不认识的小个子凑在一起在做什么计划。

    酆都大帝又急又恼,他们好似尚且还不知道各自的劫数是什么,看着玄光镜中二人嘻嘻哈哈,酆都大帝只觉得自己有些喘不上气来。

    正在这时,殿下小鬼通报“第一天府宫,司命星君前来拜访。”声音又尖又亮,分外刺耳,酆都大帝抬手一挥,瞬间将玄光镜收回。

    只见司命星君一袭白衣,束发披肩,两缕白鬓格外显眼,他手持一个精致的锦盒,盒盖并未盖紧,隐隐有灵光透出。

    他仙气飘飘,缓缓走上殿前,酆都大帝懒洋洋地问道“司命星君放着好好地天府宫不住,怎么来我这冥府凑热闹啊?”司命星君袖手一抬,锦盒缓缓飞向酆都大帝,他微微行礼道“参见冥王,一点薄礼,不成敬意。”

    酆都大帝打开锦盒一瞥,微微一笑,又关上了盒子,说道“想必上仙还是为了十八层地狱下那株花仙而来吧。”

    司命星君不言语,只是微笑着点点头。酆都大帝说“说吧,这次想做什么?”司命星君答道“想见她三个时辰。”

    酆都大帝说“我可收了你一百年的灵蕴,才让你见三个时辰?你这礼我可收的不踏实,还是给你五个时辰吧。”说完便唤黑白无常前来,引带司命星君前往十八层地狱。

    司命星君摆摆手说“我记得路,不必引带。谢过冥王好意,说见三个时辰,便见三个时辰,冥王若不踏实,可差小鬼多给茑萝仙子送几件厚衣裳,多做几顿佳肴。”

    眼见黑白无常将司命星君带走,酆都大帝喃喃自语道“情爱害人啊。”他不禁想起第一次见到司命星君时的场景,那是一段也不怎么开心的往事。

    冥府,十八层地狱。

    关押罪仙的地牢的门缓缓打开,一位元神为茑萝花的仙子刚刚经受完刀劈斧锯、钻心疼痛,面色惨白得蹲坐在地上。司命星君见到自己日思夜想的爱人,再也难掩相思之情,跑去将她扶起。黑白无常退下,地牢里只留他们二人。

    司命星君亲吻着仙子的额头,凑到她耳边说“卿卿,我终于找到救你的办法了,再忍耐一下,很快我们便能重回天府宫团聚,你种下的春兰花已经开了,在天府宫外都能闻得到,到时我亲手为你熬你最爱的百花羹。我还找到了你为我偷偷缝制的仙袍,竟然藏在那么显眼的地方。你怎么这么傻呀......”

    茑萝仙子流着泪点头,虚弱地说“星君,我不傻,我在这里苦熬百年,就是因为还有两件心事没有完成。”

    茑萝仙子说到这里,眼神变得温柔且炽热“其一是与你相守,终老天府宫。”话毕,先前的眼神却变得冷冽凌厉,“其二便是杀了陆征,为你报仇雪恨!”

    一百年前,冥府。

    察查司门口的青毛小鬼大喊“阴律司崔判前来拜访。”

    崔馗用手指转着生死簿吊儿郎当的走进陆征的察查司,看陆征还在伏案办公,大声叫喊“挚友!怎么我拜访,你都不来迎接?”陆征没好气的搭茬“没功夫陪你胡闹,最近天上地下异像频发,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正头疼。”

    崔馗将生死簿扔至陆征面前说“我正是为此事而来助你,你看看生死簿。”说罢抬手一挥,生死搏自动翻停到某页,“这回不是凡间出问题,是天庭出了问题。所以星斗横移,江河倒灌。”

    陆征说“天庭何处出了问题?”

    崔馗指着生死簿的一个名字说“这个仙子仙寿已尽,但却没死。而且每到仙寿已尽之时,便会陡然添寿,如此反复已有七次,这事儿是不是该你察查司管?”陆征点点头,旋即仔细核查生死簿,这位名叫茑萝仙子的神仙仙寿又快终结,正当时却突然又添寿一百年。

    陆征疑惑道“为什么会这样?莫非仙子服了什么延年益寿的仙丹?”

    崔馗说“绝无可能。一来服仙药、吃仙果延寿的时机不可能在仙寿将尽时,二来即便延寿成功也不会造成天地震动。其实我已有线索...”

    崔馗说着右手凭空轻旋,幻出天上星图“这是一个月以来的星图变化,你看,天府星式微,我断定此是移寿禁术所致,天府宫担任看护天命树和监管人间帝王寿命之责。茑萝仙子极有可能是在借人间帝王寿命延寿。”

    陆征道“神仙修禁术又干扰人间帝王性命,这可是重罪!”崔馗说“是啊,要我说,咱俩赶紧找我老爹禀报去,再晚点,人间的皇上可能都要来我们冥府报到了!”

    陆征想了想说“且慢,此事事关重大,自是要禀报,但是茑萝仙子只是一届小小花仙,不可能有如此神通。我怀疑还有其他神仙牵扯在其中,此事你若掺和,必然对你不利。我现在已经知道原委,剩下的调查交给我便是,你先回阴律司吧。”

    崔馗有些许不悦说道“你还拿我当挚友不?这事如果当真事关重大,我更不可能放心让你一个人去查啊。”

    陆征笑了笑,故意说“我可是冥府察查司判官,放心吧,我自有分寸。这次这事儿处理好了必是大功一件,你不会是想抢我的功吧?”

    崔馗说“谁稀罕功绩,好好好,你要自己办那你便自己办,但是如果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你尽管开口。”

    陆征说“那是自然,现在就有忙让你帮。借你生死簿几天,这件事我要一查到底!”

    崔馗抬手一挥,生死簿飞至陆判手中,然后他头也不回地走了,边走边说“挚友!助你成功呀!他日要是升官当了上仙,可别忘了我。”

    陆征心里暗想,自己定然不会忘记崔判相助之情,但他已看出端倪,此事绝不简单,为护崔馗自身安全,一定要避免将他牵扯其中,有什么困难,自己一人承受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