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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忆昔花间初识面

    昆仑山下,南镇妖司,是鹤城锦衣卫的驻地,也是镇压昆仑裂隙中九幽妖魔的重镇。这里有一座招抚大堂,专门审讯和招降各路妖魔。

    大堂后面,有一个暗室,里面收藏着一些珍奇的镇妖法器,其中最厉害的,就是一幅虚空妖魔画卷。

    画卷上,画着一个人形妖魔,浑身长满肉瘤和触手,恐怖无比。这是当年神君亲自捕捉的九幽冠军之一,被神君用计里之方封印在画卷中,再用阳锚固定住其阴面。

    画卷上写着:“每方折抵幽玟百里,方括百年。”意思是说,每过一百年,就要更换一块计里之方来续命,否则画卷就会失效,妖魔就会逃出来。

    这天,南镇妖司的招抚大堂里,正审讯着一个文弱书生与一只小狐狸。

    这书生和狐狸是昨天被陆百户抓到的,据他说那只狐狸很有可能是从昆仑裂隙中跑出来的,因为在鹤城周围,不应该有此没有登记的大妖。

    虽然那只小狐狸她看起来很无辜很懵懂,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被抓。

    在暗室里,一个身影正悄悄地拿出了虚空妖魔画卷,对准了大堂中的小狐狸。他是南镇妖司的千户长,也是一个阴阳眼的高手。

    他不相信这只小狐狸真的那么单纯,他要用画卷来测试她是否有九幽之气。

    他心中默念神君传下的祷文,一遍又一遍。

    “神君急急如律令!神君急急如律令!神君急急如律令!今请谆讳,定其阳锚!”

    随着祷文结束,画卷上的妖魔突然放出紫光,直射小狐狸。

    若是小狐狸有九幽之气,画卷上的妖魔必定与她相应,显出她本相。

    谁知紫光一触小狐狸,便即收回。他惊见画卷变了样,原是恐怖妖魔,现是一只懒洋洋趴地上的九尾狐!画卷上的阳锚文字,也成了无意义的方块“每▇折▇抵幽▇▇,方括▇年”!

    他目瞪口呆,不敢置信。他在南镇妖司做了半生镇妖大师,从未见过此事!此画卷乃神君亲手所制,怎会忽失效?难道此狐有同化虚空妖魔之能?她究竟何方神圣?

    自圣朝开朝以来未曾有过,自禁军将九幽妖魔赶回本位之后,坐镇各地九幽气息传播的巡抚以及军团将羌阴面尽数封印镇压,镇魔画卷从未出过此事——

    他用封印着妖魔的画卷,试图探测出那件物事是否蕴藏着九幽之气,却不料画卷上的妖魔竟然突然变了形,化作了一个从未见过的怪物,令人毛骨悚然。

    就连神君亲手在画卷四周刻下的阳锚文字,也无法抑制住它的威力。这画卷已经失去了效用,里面的妖魔随时都可能冲出来,只要它有这个心思!

    他惊恐万分地瞪着画卷,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而在远观琉璃镜的阴镜之外,阳镜所在的大堂里,小狐狸本人和周易却浑然不知他的存在,还在和那个带他们来这里的锦衣卫百户陆炳聊得火热。

    “陆百户,你为何要拘捕在下?在下可是无辜之人啊。”

    千户长心中一惊,他知道自己遇到了大麻烦。他连忙伸手去摸他座位旁的一个红色的玉石。这是一件神器,叫做千里传声。

    它是神君赐给南镇妖司的,用来在紧急情况下,向最近的天子禁军求援的。只要把玉石放在耳边,就可以通过神君的千里网道,把声音传到任何地方。

    但是使用这个传声的前任结果都并不怎么好,有的来不及传声就被大妖宰掉了,也有的在目睹了凡人不能目睹的九幽真理后当场堕落变成了长着肉瘤,抑或是浑身长角的怪物。

    千户长心中惶恐不已,他感觉到了一股寒气从玉石中传来,仿佛有什么东西在盯着他。他不敢想象自己的求援是否被天子禁军听到,他只希望能活下去。

    他是靠着家族的势力才爬到这个位置的,本以为在昆仑山下,离神君最近的地方,应该是最安全无忧的。谁知道却遇到了这样的变故,让他陷入了绝境。

    他只是龙虎山外门弟子中最不起眼的一个,天赋平平,功夫低微,连个招牌绝技都没有。

    他在南镇妖司混日子,只负责收拾些小妖小魔,从未遇过真正的大敌。他对九幽一无所知,只听说那是一个阴森恐怖的地方,是神君不屑一顾的地方。

    可是现在他已经后悔不及了。他发现自己的双手已经僵硬如冰,动弹不得。他感觉到三股阴气从画卷中逸出,如同三只饿极了的野兽一样,向他扑来。

    他的身体开始麻木,从指尖开始向上蔓延。他知道自己已经中了九幽之毒,如果不快点请神降临,就会成为妖魔的盘中餐。

    他拼命想要张开嘴巴,念出请神咒。请神咒是龙虎山镇山之法,可以借用神君的威力,抵挡九幽之气。但是他发现自己连说话都做不到了,他的喉咙像被钢丝勒住了一样,发不出声音。

    他只能在心中默念:“神君急急如律令!神君急急如律令!神君急急如律令!今请谆讳,请神降临!灵霄上清统雷元阳妙一飞玄真君降旨曰:我真君乃龙虎道源之尊也。自昔裂隙开辟,九幽混沌外涌、我真君独镇一方而救万民也。龙虎门下骆梗明,籍贯应天府,愿望请……”

    他刚念完请神咒的一半,就看到了一道黑色的阳光从地底冲出,直射他的眼睛。

    那是一颗黑色的太阳,和他曾经在龙虎山上看到的白色的太阳截然相反。那是九幽四柱神的标志,是神君最忌惮的存在。

    那颗黑色的太阳散发着浓郁的阴面,像一滩黑色的血液一样,缓缓地向他流过来。

    他感觉到自己的脚被黑色的液体沾湿,一股刺骨的寒意从脚底传来,让他几乎失去了知觉。

    但是奇怪的是,他却没有感到恐惧和绝望,反而突然感觉到一种轻松和自在。他仿佛摆脱了所有的负担,只剩下了一个机会。

    他心中一片绝望,只能拼尽最后一丝气力,抓住了那枚红色的千里传音符,向着他直属的指挥使求救。

    “指挥使!指挥使!您在吗?”

    讲完这句话,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眼前一片血红,耳边只有那只狐狸的尖叫声。

    他拼命地挣扎着,想要逃出这个鬼地方,却发现自己已经被困在了一个无法逃脱的牢笼里。

    “怎么了?小骆,你不是在南镇妖司吗?有什么紧急的事情吗?”

    好在,从千里传音符中传来了一个慵懒的声音,那是锦衣卫南镇指挥使的声音。

    他是一个风流倜傥的公子哥,平日里不问世事,只知道玩乐。他对南镇妖司这种穷乡僻壤没有什么兴趣,也不在乎那里发生了什么事情。

    “没什么指挥使,就是想起您了,打个招呼给您报个平安。这里有个百年善妖通过了阳锚测试,我们要申请一个神君的功德牌给她作为身份证。”

    “过,小骆你直接拿。我这边给你打个批准就行了。”

    说完这句话,他心里的重担终于放下了,终于松了口气,将刚刚拿起来的蓝色的千里传音符放回了原处。

    他长出了一口气,心想这真是一场虚惊。幸亏这只狐狸是个百年善妖,没有什么恶意,否则他今天就要命丧九幽了。

    他决定以后要好好管教一下陆炳这个小子,别再随便抓些乱七八糟的妖魔回来,给自己添麻烦。他可不想当什么英雄,只想安安稳稳地做个锦衣卫。

    他对突然出现在背后站着的,穿着黑色飞鱼服的百户伸了伸手,“小▇,去,拿个黄牌子给他们,让他们自己走吧。”

    周易看着一名锦衣卫走进大堂,手里拿着一块金灿灿的牌子,烫金的花纹上书“神君亲书百年善妖”,径直走到他身边的小狐狸面前,将牌子挂在她的脖子上,然后转身就走。

    他不知道这块牌子有什么用处,只觉得大堂里的人都望着他们,眼神中充满了惊异和羡慕。原本就对他十分友好的陆百户,更是热情地拍着他的肩膀,从怀里掏出一枚晶莹剔透的玉佩,对着他晃了晃。

    “周老兄今日与我相谈甚欢,咱们就结为知己吧!这是我的百里传音,咱加个飞信好友,以后好联系!”

    “陆百户太客气了!我与你一见如故,这好友,是不加也得加!”

    “哈哈,周老兄果然是豪爽之人!你可要好好保管这小狐狸身上的牌子!这可是她的身份证明,也是圣朝赐予她的百里传音符,能让她与你随时沟通!等她修炼成人形了,更是能让她在江湖上行走无碍!”

    说罢,陆百户也跟着那名锦衣卫离开了。

    “周老兄不必送我了,你只要带着小狐狸拿着这牌子出去就行了,没人敢拦你的。”

    周易抱着他的狐狸,从鹤城镇妖司的大门里走了出来。鹤城是圣朝五州之一,因为近在圣宫之下,所以风光无限。他是个读书人,平生好读书,却总是考不中举人。

    他和这只狐狸是在鹅镇相识的,那是他的故乡。那日他正巧遇见一群猎人围捕这只狐狸,他见它模样可爱,便忍不住出手相救。

    谁知这只狐狸竟是一只百年大妖,而且还是没有功德牌的野生大妖。想到这里,他心中不由得有些奇怪。

    “小狐狸,你既然是百年大妖,怎么连说话都不会?”

    小狐狸却只是冷冷地看了他一眼,然后用尾巴在他脸上轻轻一拂。

    当时,锦衣卫也赶到了现场,却没有杀了这只狐狸,反而帮了他一把,还和他结交了朋友。刚也没有想那么多,但现在仔细一想,脑子一片糊涂,自己究竟做了什么?自己是谁?自己在哪?自己要去哪?

    叔叔的书店书店在这个时候闯入了他混沌的脑袋,扫开了那些莫名其妙的问题。就和以前一样,一旦迷茫,他便会想起他叔叔的书店。

    叔叔是个博闻强记的人物,开了一家书店在鹤城的偏僻角落。他从小就喜欢去那里翻阅各色书籍,因为那里有无数奇妙的故事,让他能够忘却自己的烦恼,平复自己的心情。

    于是,他决定带着那只狐狸去叔叔的书店里,之后找个时间顺便给她起个名字,毕竟总称呼她为小狐狸也太不尊重了。他穿梭于喧闹的街道,来到了城市的一隅,看到了他们要去的地方,他叔叔的那家书店。

    他叔叔的书店是一家老字号,里面藏书无数,无论是兵法、医术、武功,还是诗词、哲学、历史,应有尽有。

    周家人都知道,他这个小辈是个书痴,虽然平时不务正业,但却喜欢四处寻觅一些稀奇古怪的书籍,想要从中窥探天地奥秘。

    他们也不管他,只当他是个有趣的怪人,说不定哪天就能读出个名堂来。

    带着小狐狸,周易走进了书店,向老掌柜打了个招呼,便开始在书架上挑选自己感兴趣的书籍。

    但他发现这只小狐狸似乎有些异样——她在自己身上跳来跳去,用她的小爪子拨动着书架上高处的书籍,偶尔还会嘤嘤嘤地发出声音。倒是挺灵巧的。

    老掌柜看了看狐狸脖子上的黄色功德牌,暗暗摇头,心想周公子真是个怪人,竟然养了一只不会说话的百年狐妖当宠物,还让她跟着自己看书。

    一人一狐在店里逛了半个时辰,忽然发现了一本很特别的书籍。它的封面是黑色的,似乎散发着阴森森的气息,封面上用金色的字写着《九幽秘藏》四个大字。

    周易心中一震,他知道九幽是被圣朝禁止的,那里的混沌会侵染现实世界,非常危险。但是克制不住好奇的他地拿起了这本书籍,想要翻开看看里面到底记载了什么。

    小狐狸也发现了他手里的书。这本书散发着一股奇异而熟悉的气息,让她心中一动。她不知道为什么,只觉得这本书对自己很重要。

    她跳到周易身边,用小爪子拍打着他的手臂,想要抢过这本书。

    周易被小狐狸逗得笑了。他把书放在她面前,让她看个够。妲姬高兴地用鼻子闻了闻书的味道,然后轻轻地咬住书角,想要把它带走。

    周易摇摇头,从她嘴里夺回书来。“你喜欢这本书?那就买下来吧。”

    他拿着书走到掌柜那里付钱。掌柜看了看这本书,皱起眉头。他是老板的亲戚,对周易也算有些关心。

    “周公子,你确定要买这本书?这可不是什么好东西。”

    “为什么不好?这本书里写了什么?”

    周易一听掌柜的话,心中一惊。

    “这本书是我一个伙计从城外一个死得很惨的锦衣卫身上搜来的。那个锦衣卫死得很恐怖,全身都被九幽混沌侵蚀了。浑身长满了肉瘤,眼眶里长出了触手,手里还拿着一个烧焦的符纸。身边用血写了一行字,可惜没人能看懂。伙计把这本书收起来,把他的尸体火化了,把骨灰送去了南镇妖司。镇妖司锦衣卫查过这本书后,说它没什么危险,就还给了我。虽然他们没说这本书有什么异样,但我总觉得这本书跟他的死有关,所以一直没敢翻看。你要是买了,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我不惧,只是想看看里面有何奥妙。你放心,我爱惜性命,不会轻举妄动的。”

    掌柜无奈地摇摇头。

    “罢了,既然你执意如此,那就卖给你吧。这本书不值钱,你是主子的晚辈,就当是一两银子吧。”

    周易付了一两银子给掌柜,便拿着书和小狐狸离开了书店。

    他们回到了自己的居所,将书放在桌上,翻开了第一页。他诧异地发现,这本书并非用寻常的文字写成,而是用一种古怪的符号和图纹。

    即使是平日阅读过许多奇门遁甲之书的他,也完全看不懂这些符号和图纹的含义。

    小狐狸却用她的小爪子指着书页上的符号和图纹,发出嘤嘤的声音。周易看着她,觉得她似乎能识破这些符号和图纹。

    “小狐狸,你能看懂这些?”他问道。

    小狐狸轻轻点头,又在桌上画了一个圆。圆里是十字,十字里是火水风土。圆外是方,方里是金木雷电。圆方之间是八卦。她画得很认真。

    周易看得目瞪口呆。他虽然不识字,但却知道这是什么。这是一种古老而神秘的阵法——九宫八卦阵。

    “小狐狸,你想说这本书就是九宫八卦阵?”他问道。

    她点点头,又指了指书上的一些符号。嘤嘤两声。

    周易仔细看了看她指的符号。他忽然发现这些符号竟然是一些珍宝的名字和位置。他心中一动,难道这本书是……

    他激动地抱起小狐狸,“小狐狸,你真了不起!你居然能看懂这本书的秘密!这本书原来是一张藏宝图!我们赶快去找那些宝贝吧!”

    她也高兴地摇摇尾巴,紧紧抱住他的胳膊。她也想看看那些宝贝。

    周易将书藏在怀里,又拿出一张地图和一把钥匙,在地图上画了几个记号。

    “我们先去最近的那个地方吧,那里有一颗叫‘天机珠’的宝珠。传说它能知天命,改造命运。我们去试试看。”

    小狐狸应了一声,跟着他出了门。他们骑上铁马,随着火雷的轰鸣,向城外飞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