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逃
特疗院的走廊上，一个穿着病号服、光着脚的男生正在撒丫子狂奔。
他不知道这里有多少人值得信任，又有多少人还是无辜的受害者。但在他的脑海中，已经形成了一个逐渐成型的恐怖猜想。
当经过一个坐在长椅上玩手机的小男孩时，白家刹了个车，伸手一把夺过了那部手机。正在骂队友的男孩儿愣了一下，立马暴跳如雷张牙舞爪地朝着他冲了过去，还发出狮子一般的怒吼声。
然后他被一把推倒在地：“不好意思，借一下待会儿还。”
摔了个屁股蹲儿的男孩儿看着强盗远去的飞快身影，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到了楼梯拐角，白家拨通了熟悉的三个数字号码。
“警察叔叔，我要报案！哦不好意思警察小姐姐……我在南城市特殊疗养院，我发现这里是一个犯罪团伙的据点！”
“什么……让我别开玩笑？我没开玩笑……我说的是真的，我妈妈就是在这里被换掉的，我是逃出来的……啊？医生在吗……不是是真的……奥，会有人过来是吗？可以转接特管处吗？特管处很忙？”
走廊上已经传来了一阵嘈杂的脚步声，白家见状只好挂掉了电话，然后顺着楼梯继续向下跑去。
“在这儿！”一个穿着白大褂的男人从栏杆上方探出头来，然后招呼后面的人道，“那个病人在这。”
白家推开一楼楼梯间的大门，径直冲了出去。
大门处已经有两个保安严阵以待。
“完了。”白家心里凉了半截儿，转头朝着一楼大厅里面跑去，结果迎面撞上了一个拿着电棍的保安。
“别动！”保安挥舞着电棍朝着他跑来，黑色的棍尖噼里啪啦地迸出火花。白家的脸上流露出一丝不甘，紧接着，他眼珠一转，计从心来。
得意洋洋的保安狞笑着一步步逼近，但是他惊讶地发现，对面的男生突然站定，脸上流露出一丝疯狂。
“别动！再往前我就杀了你！”
一声厉喝将大厅内所有人的目光吸引了过来，同时也吓得保安停住了脚步。他有些尴尬地站在原地，进退不得。
“别逼我，我控制不住我自己的能力，这是我的错吗？！”白家爆发出从未有过的精湛演技，模仿着那些曾经在新闻或电视剧里看到过的罪犯，表情凶恶，但双眼中却又有泪光闪烁。
保安将信将疑地看着眼前的男生，但却不敢轻易上前。不久前刚有一起举国震惊的恶性刑事案件发生，行凶者正是一个能力失控的人，因为过度紧张引发了整栋大楼的爆炸，导致超过百人丧生。
有了这个前车之鉴，没人愿意赌上自己的性命验证男生的话是真是假。
保安一边挥舞着手中的电棍，一边通过对讲机不知道和什么人沟通了起来。此时的大厅里已经聚集起了围观人群，不远处大门口的两个保安也朝这边赶了过来。
“就是他！抢了我的手机！”一个带着哭腔的男孩在这个时候挤进了人群，围观群众开始用或好奇或畏惧或厌恶的眼神看着白家，一边议论一边朝着他指指点点。
“不是这样的，大家听我……算了，大家快点报警啊！”白家本来想争辩几句，但想了想还是闭了嘴。
他一直是这种能少说就少说的寡淡性子，哪怕是现在。
和这些人要说什么呢？说自己是被绑架到这里的，这座疗养院都是一群罪犯？说自己的母亲被人换掉了，而进入这里的人也都会被换掉吗？连警察都不相信的话，他们是会赞同，还是会把自己当成一个疯子呢？
于是白家选择紧贴在墙根，用力保持着自己癫狂的表情。
就在这时，一阵“哒哒”的脚步声传来，身穿白色大褂脚踏锃亮皮鞋的中年男子挤进了人群。他戴着一副黑框眼镜，气质超群，看上去年纪不大但头发却已经有了些许花白。男人看了一眼被人群围堵在墙角的白家，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阴鸷。
“你是谁？”白家紧紧攥住手机，沉声问道，“特疗院的……领导？”
“鄙人是南城市特疗院的副院长，免贵姓顾。”男人笑了笑，扶了扶眼镜，然后朝着一旁神色不善的保安挥了挥手，“你……有什么苦衷吗？可以告诉我，我一定尽力帮你完成。”
那你去死好不好啊？白家在心底吐槽了一句，然后冷笑一声：“贵院的那些肮脏把戏跟你脱不了干系吧？我们还是等特管处来解决吧。”
在听到特管处这三个字的时候，顾院长的脸上蒙上了一股转瞬即逝的阴霾，他没有再说话，直到一个年轻的女医生凑到他的耳边，低声说了些什么。
白家看到对方脸上那股淡淡的笑意时，心中的不安油然而生。
紧接着，顾院长摊开双手，彬彬有礼地说道：“不好意思，大家，我刚刚从这位病人的主治医生那里了解到，他因为能力失常出现了失忆、臆想的状况。同样，他也并没有什么失控的强大能力，所以，请大家散开一点点，我们的保安要采取强制措施了。”
吃瓜群众集体后退。
“不妙啊！”白家站在原地，扫视着正向他围上来的几个保安，心中涌起一种孤立无援感。
必须要等到特管处赶到，否则一旦被控制住，恐怕就只能任由特疗院随意解释了。
绝对不可以。
余光所及处，一个保安的手指微动，轻轻按向了电棍上的按钮。
大厅里不适时地响起电子叫号的声音，不含任何感情的女声传遍整个大厅，白家伏下身，灵活地朝一旁翻滚。与此同时，银白色的电弧从电棍尖端射出，精准地朝着他上一秒所在的位置射去。
电弧与蓝白条纹擦过，在地上打了个滚的白家猛地起身，冲向了人群最前方还在不停抽泣的吃瓜小男孩儿。
小男孩儿懵逼。
“不好意思，叔叔抱会儿。”白家说了句没品的烂话，然后把男孩儿抱在身前，中气十足地大吼一声，“别动手，我们等警察来！”
顾院长脸上的阴鸷更深了几分，但转瞬他便大声喊道：“他手上没有锐器，趁现在上去救下孩子！”
几个保安对视了片刻，有些犹豫。而就在他们迟疑的瞬间，白家飞快地扫视了一下自己的四周。
紧接着他深吸一口气，转过头猛地一拳砸向一旁的玻璃门。
伴随着“啪”的一声巨响，整片玻璃碎裂开来。殷红的鲜血顺着手指滴落在满地的碎片上，一滴，两滴。
白家疼得咧着嘴，他飞快地捡起一块儿大些的玻璃碎片，朝着眼前的众人比划了一下，然后勉强挤出一个笑容。
刚想一拥而上的保安立马面露难色，犹犹豫豫不敢下手。
耳边只剩下冰冷的广播声和男孩儿反应过来后的嚎啕大哭。
“你还年轻，不要做让自己后悔的事情。”顾院长用手指扶了扶眼镜，强压着心头的怒气，和颜悦色地说道。
白家面露讥讽，忍着右手传来的剧痛冷笑一声。
“煞笔。”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人群中传来的窃窃私语声越来越大，让人越发焦躁。顾院长脸上的不安之色也越来越浓，他的身边不断有人来来去去，可没有人敢动手。
而白家只是在等着，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可他紧紧握着那块碎玻璃，等着来抓他的人。
直到大门外终于传来鸣笛声，喧哗由远及近，身材笔挺的几个黑制服向他们走来，为首的男人看到挟持人质的男生，皱了皱眉。
而在看到他的时候，白家一直紧绷着的那颗心终于松弛了下来。
“不好意思，吓到你了，”他对着怀里已经嘶哑失声的男孩儿轻声说道，“如果我能出来……我再和你好好道歉。”
然后白家把手机塞到了男孩儿的兜里，他有些歉意地轻轻松开勒住男孩的手臂，想要把他推向闻讯赶来的家人身旁。但下一刻，他的腿突然软了一下，扶住男孩儿的手不自觉地用力推了一把。
男孩儿跌坐在地上，爆发出新一轮的哭泣。
顾院长的脸色由不甘变为惊愕，旋即露出一丝狐疑。
黑制服男人冷酷的双眼中没有闪过一点犹豫。
那片玻璃，那片一直被白家当作唯一的武器紧紧握住的玻璃，也终于无力地落到了地面上。掺杂了红色的水晶一瓣瓣碎裂开来，化为透明的碎屑。
好像有针刺进了胸口，他低头看去，一朵大红色的花在蓝白条纹的病号服上绽放，一点一点。
白家难以置信地看向那个男人，嘴唇微动，仿佛想要叫住这个熟悉或者说曾经熟悉的长辈。但他的身体却已经无法控制地倒下，像一片轻到不能再轻的羽毛，扑向那摊沾染了赤色的玻璃渣。
在世界变得漆黑之前，他听到的最后一句话来自于那位曾经在他眼中和蔼可亲的王叔叔。
“暴徒已经中弹倒地，没有其他人员伤亡，转交特疗院观察。”
他不知道这里有多少人值得信任，又有多少人还是无辜的受害者。但在他的脑海中，已经形成了一个逐渐成型的恐怖猜想。
当经过一个坐在长椅上玩手机的小男孩时，白家刹了个车，伸手一把夺过了那部手机。正在骂队友的男孩儿愣了一下，立马暴跳如雷张牙舞爪地朝着他冲了过去，还发出狮子一般的怒吼声。
然后他被一把推倒在地：“不好意思，借一下待会儿还。”
摔了个屁股蹲儿的男孩儿看着强盗远去的飞快身影，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到了楼梯拐角，白家拨通了熟悉的三个数字号码。
“警察叔叔，我要报案！哦不好意思警察小姐姐……我在南城市特殊疗养院，我发现这里是一个犯罪团伙的据点！”
“什么……让我别开玩笑？我没开玩笑……我说的是真的，我妈妈就是在这里被换掉的，我是逃出来的……啊？医生在吗……不是是真的……奥，会有人过来是吗？可以转接特管处吗？特管处很忙？”
走廊上已经传来了一阵嘈杂的脚步声，白家见状只好挂掉了电话，然后顺着楼梯继续向下跑去。
“在这儿！”一个穿着白大褂的男人从栏杆上方探出头来，然后招呼后面的人道，“那个病人在这。”
白家推开一楼楼梯间的大门，径直冲了出去。
大门处已经有两个保安严阵以待。
“完了。”白家心里凉了半截儿，转头朝着一楼大厅里面跑去，结果迎面撞上了一个拿着电棍的保安。
“别动！”保安挥舞着电棍朝着他跑来，黑色的棍尖噼里啪啦地迸出火花。白家的脸上流露出一丝不甘，紧接着，他眼珠一转，计从心来。
得意洋洋的保安狞笑着一步步逼近，但是他惊讶地发现，对面的男生突然站定，脸上流露出一丝疯狂。
“别动！再往前我就杀了你！”
一声厉喝将大厅内所有人的目光吸引了过来，同时也吓得保安停住了脚步。他有些尴尬地站在原地，进退不得。
“别逼我，我控制不住我自己的能力，这是我的错吗？！”白家爆发出从未有过的精湛演技，模仿着那些曾经在新闻或电视剧里看到过的罪犯，表情凶恶，但双眼中却又有泪光闪烁。
保安将信将疑地看着眼前的男生，但却不敢轻易上前。不久前刚有一起举国震惊的恶性刑事案件发生，行凶者正是一个能力失控的人，因为过度紧张引发了整栋大楼的爆炸，导致超过百人丧生。
有了这个前车之鉴，没人愿意赌上自己的性命验证男生的话是真是假。
保安一边挥舞着手中的电棍，一边通过对讲机不知道和什么人沟通了起来。此时的大厅里已经聚集起了围观人群，不远处大门口的两个保安也朝这边赶了过来。
“就是他！抢了我的手机！”一个带着哭腔的男孩在这个时候挤进了人群，围观群众开始用或好奇或畏惧或厌恶的眼神看着白家，一边议论一边朝着他指指点点。
“不是这样的，大家听我……算了，大家快点报警啊！”白家本来想争辩几句，但想了想还是闭了嘴。
他一直是这种能少说就少说的寡淡性子，哪怕是现在。
和这些人要说什么呢？说自己是被绑架到这里的，这座疗养院都是一群罪犯？说自己的母亲被人换掉了，而进入这里的人也都会被换掉吗？连警察都不相信的话，他们是会赞同，还是会把自己当成一个疯子呢？
于是白家选择紧贴在墙根，用力保持着自己癫狂的表情。
就在这时，一阵“哒哒”的脚步声传来，身穿白色大褂脚踏锃亮皮鞋的中年男子挤进了人群。他戴着一副黑框眼镜，气质超群，看上去年纪不大但头发却已经有了些许花白。男人看了一眼被人群围堵在墙角的白家，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阴鸷。
“你是谁？”白家紧紧攥住手机，沉声问道，“特疗院的……领导？”
“鄙人是南城市特疗院的副院长，免贵姓顾。”男人笑了笑，扶了扶眼镜，然后朝着一旁神色不善的保安挥了挥手，“你……有什么苦衷吗？可以告诉我，我一定尽力帮你完成。”
那你去死好不好啊？白家在心底吐槽了一句，然后冷笑一声：“贵院的那些肮脏把戏跟你脱不了干系吧？我们还是等特管处来解决吧。”
在听到特管处这三个字的时候，顾院长的脸上蒙上了一股转瞬即逝的阴霾，他没有再说话，直到一个年轻的女医生凑到他的耳边，低声说了些什么。
白家看到对方脸上那股淡淡的笑意时，心中的不安油然而生。
紧接着，顾院长摊开双手，彬彬有礼地说道：“不好意思，大家，我刚刚从这位病人的主治医生那里了解到，他因为能力失常出现了失忆、臆想的状况。同样，他也并没有什么失控的强大能力，所以，请大家散开一点点，我们的保安要采取强制措施了。”
吃瓜群众集体后退。
“不妙啊！”白家站在原地，扫视着正向他围上来的几个保安，心中涌起一种孤立无援感。
必须要等到特管处赶到，否则一旦被控制住，恐怕就只能任由特疗院随意解释了。
绝对不可以。
余光所及处，一个保安的手指微动，轻轻按向了电棍上的按钮。
大厅里不适时地响起电子叫号的声音，不含任何感情的女声传遍整个大厅，白家伏下身，灵活地朝一旁翻滚。与此同时，银白色的电弧从电棍尖端射出，精准地朝着他上一秒所在的位置射去。
电弧与蓝白条纹擦过，在地上打了个滚的白家猛地起身，冲向了人群最前方还在不停抽泣的吃瓜小男孩儿。
小男孩儿懵逼。
“不好意思，叔叔抱会儿。”白家说了句没品的烂话，然后把男孩儿抱在身前，中气十足地大吼一声，“别动手，我们等警察来！”
顾院长脸上的阴鸷更深了几分，但转瞬他便大声喊道：“他手上没有锐器，趁现在上去救下孩子！”
几个保安对视了片刻，有些犹豫。而就在他们迟疑的瞬间，白家飞快地扫视了一下自己的四周。
紧接着他深吸一口气，转过头猛地一拳砸向一旁的玻璃门。
伴随着“啪”的一声巨响，整片玻璃碎裂开来。殷红的鲜血顺着手指滴落在满地的碎片上，一滴，两滴。
白家疼得咧着嘴，他飞快地捡起一块儿大些的玻璃碎片，朝着眼前的众人比划了一下，然后勉强挤出一个笑容。
刚想一拥而上的保安立马面露难色，犹犹豫豫不敢下手。
耳边只剩下冰冷的广播声和男孩儿反应过来后的嚎啕大哭。
“你还年轻，不要做让自己后悔的事情。”顾院长用手指扶了扶眼镜，强压着心头的怒气，和颜悦色地说道。
白家面露讥讽，忍着右手传来的剧痛冷笑一声。
“煞笔。”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人群中传来的窃窃私语声越来越大，让人越发焦躁。顾院长脸上的不安之色也越来越浓，他的身边不断有人来来去去，可没有人敢动手。
而白家只是在等着，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可他紧紧握着那块碎玻璃，等着来抓他的人。
直到大门外终于传来鸣笛声，喧哗由远及近，身材笔挺的几个黑制服向他们走来，为首的男人看到挟持人质的男生，皱了皱眉。
而在看到他的时候，白家一直紧绷着的那颗心终于松弛了下来。
“不好意思，吓到你了，”他对着怀里已经嘶哑失声的男孩儿轻声说道，“如果我能出来……我再和你好好道歉。”
然后白家把手机塞到了男孩儿的兜里，他有些歉意地轻轻松开勒住男孩的手臂，想要把他推向闻讯赶来的家人身旁。但下一刻，他的腿突然软了一下，扶住男孩儿的手不自觉地用力推了一把。
男孩儿跌坐在地上，爆发出新一轮的哭泣。
顾院长的脸色由不甘变为惊愕，旋即露出一丝狐疑。
黑制服男人冷酷的双眼中没有闪过一点犹豫。
那片玻璃，那片一直被白家当作唯一的武器紧紧握住的玻璃，也终于无力地落到了地面上。掺杂了红色的水晶一瓣瓣碎裂开来，化为透明的碎屑。
好像有针刺进了胸口，他低头看去，一朵大红色的花在蓝白条纹的病号服上绽放，一点一点。
白家难以置信地看向那个男人，嘴唇微动，仿佛想要叫住这个熟悉或者说曾经熟悉的长辈。但他的身体却已经无法控制地倒下，像一片轻到不能再轻的羽毛，扑向那摊沾染了赤色的玻璃渣。
在世界变得漆黑之前，他听到的最后一句话来自于那位曾经在他眼中和蔼可亲的王叔叔。
“暴徒已经中弹倒地，没有其他人员伤亡，转交特疗院观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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