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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何夕

    吴月愁不耐烦地看着他,心道这林秋容好不礼貌,把自己一个远道而来的客人什么也不说就要拦在门外,也不看看这是什么时候了,她可是要急着进去见秦老爷子的。

    “让开!”她没有硬闯,只是冷视着他,林秋容摇了摇头,有些无奈地说道:“秦家这件事,你本该躲去的,如今秦老爷子也走了,临终时跟我说,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你再蹚这趟浑水了。”

    “你说什么!秦爷走了?”吴月愁不敢相信,林秋容知道她会是这样的反应,心里也稍稍软了一些。

    “让我进去看看。”吴月愁长舒了一口气,语气平稳的让林秋容甚至以为是个假象。

    口稳心乱,她心里早已一片乱麻,她不知道秦家发生了什么,如今看来,她要做最坏的打算了。

    林秋容见实在拗不过她,就侧了侧身,淡淡道:“半柱香,不走也得走。”话音刚落,秦正茵就红着眼走了出来。

    “正茵?”

    “姐姐?”

    两人相视无言,吴月愁只是点了点头,到跟前抚了抚她的头发,就走了进去。

    街上冷冷清清,没有一丝一缕的风,周围安静的有些发凉。

    林秋容就坐在台阶上,看着街角处,街上的奇怪让他有些不舒服,就像茅厕里突然没了蛆一样,这条街上一个人影也见不到。

    就在吴月愁进秦家的时候,街角处几个躲着的黑衣人从街角处急忙离去,朝着西边就不见了踪影。街上猛然起了一阵风,林秋容看着街尽头,不好的预感越来越强,实在忍不住了,就对着院里喊了句:“快点,街上有些古怪!”

    秦正茵坐在他旁边,仰着头看着他,小眼睛仍旧红的厉害。

    林秋容觉得她有事要说,就拍了拍她的头,温和地笑道:“有什么就说出来,不要憋着。”

    秦正茵咬着嘴唇,小脸憋的发红,还是没能把心里的委屈憋出来,只是哇的一声扑到了他怀里,痛声哭了起来,林秋容猝不及防的看着她,随即反应了过来,轻轻抚着小丫头的背,心里暗叹着辛酸,轻声安慰着。

    吴月愁没有过多和秦母聊,时间不多,她要抓紧见老爷子,秦母见她的样子,也没有说什么,只是看着她进屋的背影暗自叹气。

    进了屋里,吴月愁顿了顿身形,看了眼屋里的装饰,仍旧那样。再转过身,一眼就看到床上安详的秦老爷子,手正无力地耷拉在床边,脸上挂着笑。

    床上躺着的人她看到了,她没有说话,摇了摇头,看了眼窗外,扶着桌子走了两步,脑袋忽然昏沉闷重了起来。她突然感觉房梁快要倒下来了一样,这房子忽然间就容不下她了,于是往前走的步伐都晃悠了起来,艰难地按着桌面,起来时已经泣不成声,只能微弓着身子,脸往手中一埋,擦了泪,跪着一步一步,颤着的手不知道往哪儿放,空空地朝前边摸了摸,又无力地落下,仿佛落下的是她的整个世界……

    终于爬到床边时,她竟然把想说的话都忘了,忘了个一干二净。

    “秦……秦伯……”秦爷是她在这个世界上最后一个亲人了,秦家和吴月愁的关系就是缘于秦爷,老爷子和她父亲都是地下党,她落难时,秦爷是第一个向她伸出援手的,秦爷给了她信仰,让她明白了自己的父亲是多么高尚的人,让她懂得了人民的悲苦是这个国家最需要解决的事情,让她认识到了自己活着的意义……

    如今他死了。

    她的世界突然就空乏了起来,吴月愁伏在秦爷身上,哭的像女儿一样,林秋容在门外喊的声音都没能唤醒她。

    “我该怎么做……”她哭过了最伤心的时候,擦去了泪,手里仍紧握着秦爷冰凉的满是褶皱的手。

    “秦伯……梦怜要怎么做……”她已经失了分寸了,滔天的悲伤压过了她所有的理性,摧毁了她最后一丝思考的力气,她无力地瘫在地上,看着床上的尸体,脑海里翻涌起和秦爷在一起的时光,她在城外放风筝,秦爷在一旁喂羊,羊跑了,秦爷胡子气歪了,风筝掉了,秦爷在一旁笑了……

    她要入党,秦爷要她交钱,交很多很多钱,她一跺脚,一拍桌子,气呼呼地把自己的青竹扇给扣在了桌子上,秦爷一皱眉,往椅子上一坐,喝了口茶,缓缓说道:“你唱首曲子给我,我这耳朵通心气儿,指不定给我听乐呵了……咳咳……”

    一幕幕就像昨天,一幕幕就在眼前,一幕幕惹人笑脸,一幕幕碎人泪线……

    直到林秋容冲进来,她才抬起头,茫然地看着他,林秋容火冒三丈,走上前一把抓起她的胳膊,将她提了起来,吴月愁看着林秋容生气的样子,突然笑了起来。

    悲伤的尽头是疯狂的笑……

    “你疯什么疯!人死常情,悲天恸地的有什么意义!死了的人难道不是为了让活着的人活的更好吗!你这么哭有什么意义!”

    林秋容对着她吼完之后,就心疼了起来,吴月愁只是勾着嘴笑,笑里却翻滚着数不胜数的悲伤,这让林秋容很是恼火,更要命的是,冷冷清清的街上突然来了许多人,漫无目的的就在街上晃,有意无意的往秦家靠拢。

    “对不起……”吴月愁摇了摇头,她再笑是因为听明白了林秋容的话,她懂了,在信仰与国家人民面前,牺牲是必要的……她不必去悲伤,因为那是荣耀,为人民而战斗,为国家而匍匐,为民族而呐喊,纵然牺牲,也是无上光荣!后人们一定不会忘记的!

    林秋容刚要说些什么,面前的吴月愁双腿一软,直接往地上倒去……

    “唉!”一声长叹之后,他不得不背起吴月愁,出了房门,秦母已经在门口等着了,林秋容见她一脸焦急的样子,来不及问,就听见她说:“正茵丢了!”

    背上的吴月愁突然晃了一下,林秋容把她放到石桌前趴稳,回头见到秦母的样子,心里的那缕疑惑也随口而出。

    “伯母,你们是不是还有什么难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