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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 人情

    “安少爷到了。”江小芜轻一低头表示见礼,侧身要将安清迎进屋。

    安清先探进半个身子稍一张望,之间房中端坐在琴案后弹奏的人,竟是秦百里。

    “少爷,找得还挺快。”琴声停,秦百里收了弹琴的手,手指转而在自己的腹部轻轻一点,“看来这个的确好用。”

    安清一笑,转头示意闵珩一起进屋。

    江小芜顺着安清的视线望过去,撞上了廊上几步开外的闵珩的目光,顿时一愣,但很快就稳住了心神,莞尔一笑。

    “原来你是安少爷的人呀。”

    安清讶然,看看闵珩,又看看江小芜。

    “兄长,原来……”安清好像参到了一个惊天大秘密,连连点头。

    “不是,小清……你……你误会了。”闵珩瞬间从脖根到耳尖涨得通红,连那红灯笼都遮掩不了了,赶忙否认。

    “二位不如屋内聊。”

    江小芜再请,闵珩只好跟在安清身后进房间,武力如此高强的高手却紧张得走路都同手同脚起来。

    迎进两人后,江小芜不声不响地退了出去,并为他们关严了房门。

    安清心中对秦百里进青楼这件事的疑虑也已尽数打消。

    他并不是头一次见到江小芜。

    青楼有很多种,一些楼里有诗词曲赋的月下琉璃樽,一些则奉袅袅仙乐和羽衣霓裳,当然更多的还是春色十里的旖旎芙蓉帐。秋风馆自当属于最后一种。

    寻常情况下,哪种楼里就养着哪种姑娘,而江小芜就是秋风馆里唯一的那个不寻常。她能文善舞又精通音律,看似玉软花柔,却也是朵樽前月下的解语花。她靠着才情与性情,十六岁那年成为秋风馆的花魁并稳居三年至今,多少风流公子愿意为她一掷千金却也难解她半片罗裙,也算是林林楚馆中的一名奇女子。

    可惜世风对女子并不宽容。小小弱女子被困于烟花之地,哪怕凭借才华智慧护得一身清白,也逃不出一个“妓”字,各中无奈多数令人唏嘘。

    “以琴会友,一见如故,知己不论出身么。安少爷久居洛安,当也闻得江姑娘才情。”

    秦百里怕安清误会似的解释了一句,却解释得漫不经心,仿佛也并不觉得安清真的会误会。但他显然对闵珩的微妙反应十分好奇,毕竟他在闵珩面前屡次败北,有这大好机会看看他的小秘密,还挺有意思。

    尽管安清也很想对他的兄长八卦一番,但此时自然还是要护短,便将话头转向了秦百里。

    “先生对这鸳鸯蛊的效用,可还满意?”

    “走到哪里都被你跟着,有何满意?”秦百里到桌前邀两人同坐,提起酒壶为二人斟酒,反问着安清,看不出喜怒。

    “我当是先生为了试一试这蛊,故意寻了这一出呢。”安清坦然接过酒杯品着滋味,半眯着眼睛意味深长地看向秦百里。

    “那么,少爷也当是如我所料,有事相求喽?”秦百里挑眉,似是不想让对方在言语上讨了便宜。

    安清半口气堵在了嘴里,又使劲咽了下去。可不正是有事相求吗。

    “少爷莫害羞,尽管说。”看到安清被戏谑得样子,秦百里心里有一丝别样的满足,但马上进了正题没,见好就收,“是为了万和县令?”

    安清默然,琢磨着他这是为自己给他下蛊的事情还置气呢,便也有心让他讨些口头上的利来出出气。

    “先生知道冯县令的事了?”

    “坊间可从来不缺谈资,这些消息往往传得最快。”秦百里继续品酒,“刚楼下还有人在议论呢,听说死得很惨,冤魂索命来得。”

    “冤魂……怎的传得这般离谱?”安清皱眉,“但确实死得蹊跷。”

    “怎么死的?”

    “正因为不知道具体为何死的,才要劳烦先生么。”安清为秦百里斟酒。

    闵珩静静地看着他这番动作,嗯,他家小少爷是在献殷勤了。

    “让我验尸?”秦百里看了看面前的酒杯,没动,想了想道,“可我是大夫,又不是仵作,只医活人,不碰尸体。”

    “凡事总有第一回么。”安清又将酒杯往秦百里面前推了推。

    “冯世普这个昏官,死了也多半是被报复,当属活该。”秦百里依然没动。

    “每一个人都不应死得不明不白。他犯了错自该由律法裁决,而非私刑。”安清正色道,但申明立场的同时也没忘记自己在请人帮忙,旋即补充道,“就算他是罪有应得,查清死因,还原真相,才能把这罪挖出来,还苦主清白不是?这也是大义。”

    “在下浅陋,素来不问大义,只看小利。”秦百里努力忍住要上扬的嘴角,继续摆出无所谓的样子,心中却想这安少爷可不是个老实人,心思里的弯弯绕可多,怎么这会儿反倒像是自己在欺负他似的。

    安清的火眼金睛自然没有错过他微微抽动又故意抿起的唇角,知是火候差不多了,便也干脆举杯敬他。

    “验尸查出冯世普真正死因,我为先生解蛊。”

    闵珩在一旁看得也有些憋气,正琢磨着秦百里若再唧唧歪歪,要不要上手打一顿。

    秦百里眨眨眼,似是勉为其难地端起自己的杯子应了这一敬:“再搭一个你安少爷的人情。”

    “先生需要我做什么?”安清本也就有与他结交的想法,既已视他为友,有需要之处自然愿意施以援手,“只要不是违法乱纪之事,清自当应允。”

    “还没想好。”秦百里一笑,仰头喝干了杯中的酒,“等我想到了再与你提。”

    安清点头,杯酒入喉便算约定达成:“那明日辰时,我来接先生出城。”

    “又不用乘车,接什么。”秦百里摆摆手,“城门口见罢。”

    “好。那便不打扰先生雅兴了,告辞。”

    既已约好,安清带着闵珩起身便要告辞。

    谁知,出了房门没走两步,又在廊上遇到了正归来的江小芜。

    江小芜向一侧让了两步,请安清和闵珩先过。谁知就在擦肩路过时,闵珩忽然停下了脚步。

    “江姑娘,如果你想离开这里,在下可以帮你。”闵珩沉声道。

    此话一出,安清和江小芜皆是一愣。

    “公子这是要对奴家负责?”江小芜浅笑,懒懒地软声道,上扬的语调柔中带娇,似要勾人心魂一般。

    “嗯。”闵珩点头,却无半分尴尬之意。他今晚第一次转过头正式看着江小芜的脸,虽有羞色,但眼神异常坚定。

    江小芜怔在原地,眼圈不觉有些温热,但也只是那么一瞬之间。

    “今日之事公子出于好心,并不曾有所唐突,公子不必放在心上。小女卑贱,这种傻话,公子莫要再说了。”江小芜的话语显然收了刚才的媚态,说罢便转身回房,不再理会他们二人。

    闵珩皱着眉不知在思索些什么,安清心中却已脑补了几十出关于侠客与佳人的画本桥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