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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3章 你信命吗

    两人才回到黎安巷,千澜就迫不及待让近书安排几个人去叫念娘他们,又指挥凌云和近墨去集市买菜,兴高采烈地让凌云准备笔墨,在院子里的石桌旁挽袖执笔,罗列好些食材在纸上。

    然后将宣纸挥到近墨怀里,豪气干云地吩咐:“尽管去买,多买些!”

    近墨看着纸上的字,陷入为难,“要不属下看着买吧,这些东西集市上不一定有。”

    凌云眉开眼笑地指出,“姑娘,您的这一手字,属实该练练了。”

    千澜沉脸,“你道我没练?”她是找了时间练过的,但兴许是启蒙过晚的缘故,她的毛笔字确实不是很好看。

    哪怕是练过,也丑的人神共愤。

    “行吧,你们看着买……”千澜将自己的笔迹扯回来,自暴自弃般的将纸揉成一团,“记得多买点!”

    凌云依旧一副不怕死的模样,“没事,姑娘您以后若有什么东西要写,可以请大人帮忙,我家大人的字十分好看,自小被夫子夸到大的。”

    “凌云,你再说话今日的锅子你别吃了,碗也你来刷。”

    一提刷碗,凌云瞬间收敛,但还想为自己力争一番,“别呀姑娘,属下不是有意冒犯您,这是在很认真的……”

    话没说完人已经被近墨拖着朝院外走去,“你再说,明日的碗也有你的一份。”

    凌云:“……”

    两人走后,千澜站在原地又将揉成团的宣纸展开,对着天欣赏,片刻后不免嘀咕,“有这么丑吗?我怎么觉得还行,伍六七的水平不也和我差不多?”

    “他的字其实要比你的好点。”

    几乎是紧接着她的话音坠地,身后传来沈寂一本正经的点评。

    千澜扭头就见到他斜靠在门柱旁,身穿一件藏青色的锦袍,正饶有兴致地望着她,“看来不仅要教你骑马,还得教教你练字才好。”

    “何须这么麻烦。我忽然觉得将才凌云那个提议也不是不行。”

    沈寂眉梢微动,“什么提议?”

    “日后我有需要动笔的地方,大人替我写就成。”千澜对上他深邃的眼眸,展颜笑道:“左右大人字写得好,何况我大概也没什么机会需要用笔。”

    她无需在京城争一个才女的名声,而且平日有何事,口头传达就行。

    沈寂拢袖站直身子,“你想不劳而获?”

    “有点想。”

    沈寂轻笑一声,朝她伸手,“外间甚冷,进来烤火。”

    千澜眉眼笑意深深,拎着裙摆走向他。

    黎安巷沈宅她是第一次来,沈寂的居室自然也是首次踏入,此间不大,与宫里他从前居住的地方所差无多,都很清静也很素净,只是比之多出些他常用的东西,如此一来就多了好些人气。

    他的书房就在房间内,在那张架子床对面的窗棂下。旁边摆放一个大概一人高的博古架,上头列出一些玉质摆件,小巧而又精致,另外还有他常看的书。

    千澜不着急去烤火,便随手拿过一本《周易》,倚靠在书案旁翻看。

    沈寂则在炭火盆旁坐着,伸手拿小铁锹翻挑炭火盆,见里头火势又旺了些,他将铁锹放下,偏头望向她,“你故乡常用的字,可是与这里的不太一样?”

    千澜一愣。

    她从未想过来到这个世界以后还会有人用现在这副从容淡定的神情问她有关于那个世界的任何,她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手上的书忘了翻。

    几息以后,她合上书,轻轻点头:“嗯,是不太一样。”

    “那你能看懂?”沈寂将视线放在她手里的书上。

    “我能看明白是个什么字,我们那里也不是全然没学过,也可能是几百年来刻在骨子里的……”她原想说基因,但对于沈寂来说可能有些难以理解,她踌躇着换了个词,“血脉传承?总之我认识,但我不会写。不过大人若要问我看不看得懂《周易》,我只能说这些我认识的字凑在一起,就变得不懂了!”

    说完将书放回原地,走向沈寂,“大人看周易,想是也信命运这个东西?”

    此书是儒门圣典,读书人不读才奇怪,所以她问——也。

    沈寂为她将一旁的圆椅拉开,“此前我将信将疑,但眼下,我信。”

    “为何?”

    “命运二字实则是禁锢世人的教条,在这两个字的压迫之下,世人将一切都交给天意,我虽不敢谓之弊俗,但始终相信命运在于自己。但遇见你之后,我有些动摇了。”

    他说的这话也很难不让人动容。

    诚然,两人的相遇,不是跋涉千里,也不是漂洋过海,而是越过数百年已经流逝了的光阴来到这里,是用一切科学都难以解释的穿越才遇见的他。唯一说得通的解释,只能是天意。

    千澜抿唇微笑,将白皙又纤细的手伸在碳火堆前,“我也信命,不为别的,只为有的时候提起一些自己无能为力的事情时,用命运搪塞自己的内心,好像能好受一些。”

    听她的话,似乎还在对今日宫中发生的事耿耿于怀。

    她在发愣,手上忽然多了一道力度,沈寂轻轻拉过她的手,下一瞬他大手一揽,已拥她入怀,“宫里的福祸与生死都只在一念之间,不必为此忧心。”

    千澜闻言轻笑,“大人原来知道我今日都经历了什么。”

    沈寂道:“入宫路上时,那个叫小六的内侍对我并未隐瞒。”

    听到这里,千澜从他怀里探出脑袋,莫名有些激动,“那他可跟你说过那宫女死前嘴中不断重复的话?她说谁是谁的女儿,别人都不知道,只有她知道,然后她就被宫正司的人勒死,所以她死是因为这则谁都不知晓的消息?”

    沈寂有些无奈,千澜是个好奇心很重的人,什么消息一旦引起她的兴趣,就会一头扎进去查,在杭州时办知雨案时是如此,在山东还自己跟凌云跑去将易全兄弟二人捉拿。但现在是在京城,又事涉皇城,她万不能再像从前一样四处打听。

    他表情严肃地扳正她的身子,使她正视自己,语气很认真,“千澜,此事你切莫再提起,就当你未曾碰见过此事。”

    千澜理解他的意思,却还是忍不住要再开口,“可是大人不觉得奇怪吗?在宫里那样的地方,谁能瞒着所有人诞下一个女儿?且不说现不现实,宫正司的人忙着要杀她,她的话无形之中就变得可信很多,大人……我觉得此事大概是宫里一件很大的辛秘。”

    “所以我不会那么蠢的四处讲起,就仅仅是你我二人在这里,在这个不被外人侵扰的屋子里,稍微的跟我透露一点就好。”

    沈寂盯着她不言语。

    千澜又道:“就一点点,我现在在想那宫女的话,却没头没尾的不知该往哪方面怀疑,大人不透露,我也忍不住胡思乱想,别到时候想的食不知味,夜不能寐,还不如早些告诉我。”

    知道她没办法做到不闻不问,沈寂只好道:“就一点,不可与外人言,念娘她们也都不能说。”

    千澜重重点头。

    “你可知那名宫女是什么人?”

    她是什么人,千澜当然不知道。

    沈寂又问:“还记得宫里曾发生的侍卫案?”

    原本在云霄宫供职的侍卫死在漪秀殿掌事房里,此案由锦衣卫经办,其实大老早便查出侍卫死于自尽,但他背上“恶有恶报”四个字却始终不知是谁人刻上的。

    直到前不久纪临才随便找了个倒霉蛋顶罪,将案子草草了结。

    千澜当然记得。

    “你在宫里遇见的宫女,就是漪秀殿的掌事,青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