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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失意还乡(上)

    窦太后话音刚落地,刘发便大大地松了一口气,心道毕竟是没有牢狱之灾,算是万幸了。朝中的事情,本就不能以常理来猜度。某个看似微不足道的罪名,若有人存心要治你,在一旁煽风点火,落井下石,或许最后能判个抄家灭族。而某些看似不得了的罪名,若是有人存心要保你,最后可能就杖责几下,停职反省。因此刘平的罪名,实在是可大可小,若今天不是在这样重要的场合案发,可能最终落个不予追究,可今天若是窦太后没拦这一把,可能父子都要入狱。现在能够落个罚俸夺爵的下场,已算得上不错了。

    窦太后这番处罚,用心不可谓不良苦,既要让人听着严厉,又不能落到实处去,如此平衡之法,也只有她这样老于政争一道的人能做得出来。窦太后的处罚听起来一连串,不可谓不严,且夺了刘平的爵位,只差没有贬为庶民,长沙王三年不能食租税,等于当三年义务王爷,听起来确实比较惨。可如果细细想一下,就会发现这些处罚都是雷声大,雨点小,听着不轻,受起来却不甚重。景帝末年的藩王虽然远没有汉初那些藩王那般富有,可是瘦死的骆驼也比马大,他们这些皇子皇孙,谁还能够指着一年到头的这点租税过日子?且不说以前的积蓄就足够吃好几辈子,就是平日里礼物利市也多得数不过来,因此那些俸禄算起来实在有些微不足道,那几万钱就更不算什么了。说起来,对他们父子的处罚只有夺爵这一项,着实有些厉害,不过窦太后也没绝了刘平的后路,还留着他的宗室名分,贵族身份,不能袭爵,将来自己若是出息了,封个爵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当然,窦太后也知道这种事情,不见点血腥是不能完事的,所以对待那几位下人的时候就猛下辣手,一斩数徙,终生不得赦。她这样做,乃是为了平衡,为免让人觉得处罚过轻,便挑不重要的人下了重手。当然在窦太后的眼里,这些奴婢的命不比一条狗的命金贵多少,为帝为后的要说在人情上,始终还是冷酷了些。

    刘发再也不敢求什么,叩头如鸡啄米,一连串地谢恩。刘平呆跪当地,此时已全没了当初的意气,心里乱如麻,前世今生走马灯似地在脑子里过,灰心道:“当初在地府,判官跟我说,无因便无果,没有善因便不得善果,因此才不让我投生到皇家,是我一再要挟,才勉强改了个藩王家。如今看来,我竟是连这个福分也没有。也不知道前几世作了什么孽,落得这么个下场。前世受冤,稀里糊涂死了,今生刚想有所作为,又遭小人忌恨,飞来横祸,一番雄心壮志都成了泡影,上青云日也正是下黄泉时,唉!”

    他毕竟年轻,大起大落之下,就不免信了宿命,由一极走向另外一极,想要恢复,怕是得要一些时日了。

    景帝见太后如此判,正合自己心意,当下谢过母后,朗声道:“今日太后既已判下此事,朕意也觉得处分得当,长沙王人等,待朕寿筵结束后,立即返回长沙封国,不得再在长安停留。尔等可听见了?”刘发等人又是一通拜谢。赵王也不敢再说什么,缩在席位上想自己的心思。

    赵王其人,虽阴险,却无智。他专好整治构陷别人,可是却很少瞻前顾后,他的阴险乃是本性使然的阴险,没有半点谋略,也没有什么大的目的,他就是要把得罪自己,妨碍自己的人想办法除掉,至于什么时候除掉,怎么除掉,自己如何全身而退,都没有好好思量过。但凡他有些谋略,也断然不会选择在这样的场合揭发出这样一桩事情来。若是他揭发的是件谋反要案也就罢了,既不丢人,也属得当。可偏偏他揭发的乃是一桩根本就上不了台面,且人人心里有数的丑闻,因此搞得景帝深感丢脸,又迫得景帝骑虎难下,若不是窦太后出面消解,这个寿筵可能就此便算完了。一旦皇子获罪,谁还有心思去吃什么美味佳肴,就是景帝自己,可能也马上就要拂袖而去了。因此,赵王此举,刚开始还自鸣得意,心想和自己作对的都没有好下场,及至后来被景帝言语敲打才醒过味来,至此已经吓了个不轻。坐在那里想了半天,几乎肠子都要悔青了,此举虽说明着是要陷刘平于不忠不孝,可顺带着却给了景帝老大一个难堪,给皇帝难堪的人,不用说,百分之百的不忠不孝。若是景帝再多疑些,可能还要怀疑他另有所图,想到这里,赵王又是一身冷汗,眼前的饭菜均索然无味,心里打起了小鼓。

    当然刘发父子三人的日子也不好过,经此变故,眼前的一切都似乎再和自己没有关系,只是茫然坐在席上。那边厢,群臣为了缓和气氛,讨好皇帝,已经想出了另外的法子,一个个地在那讲起逸闻趣事来了,为首的当然就是景帝的几个弄臣。皇帝太后本就不太把下面人的事情当回事,因此几个笑话趣闻过后,已经龙颜大悦,群臣又不停地凑趣,一时之间,刚才的肃杀气息一扫而空,又回到了寿筵该有的模样。刘发三人见众人笑,嘴角也都机械地跟着上扬,看着却比哭还要难看三分。

    好不容易挨到寿筵终了,皇帝太后回驾了,众王公大臣都松了口气,开始准备退席。却见胶东王首先站了起来,踱到赵王的跟前,说:“今天兄弟可是长了脸了,掀出这么大个案子来,却不知父皇该怎么封赏于你呢?”赵王一听正要动怒,又眼见这不是地方,只好隐忍下去,加上自己现在本就有点失魂落魄,哪里还有心思和人诡辩,当下站起身来,大袖一拂,也不待别人退席,径自出了前殿。众人随后也纷纷退了出去,刘发父子三人落在最后,默默然地也回了未央宫的歇息之所,刘发走时没敢看母妃的眼神,心下哀然。

    回到歇息的宫殿,却早已看见一群宫女太监在收拾他们的行装,想是下面的人奉了旨意,即刻就来轰他们三人走了。父子三人默然跪在榻上,也不说话,过了片刻,刘发领头,三人出了未央宫。宫外,太常寺早已把来时的车驾备下,还是那太常寺少卿李玄在那候着。李玄见他们三人失魂落魄地踏出宫门,赶忙迎了上去,一切还是如礼,并不因为他们三人现在失意就有所怠慢,刘发略带感激地看了李玄一眼,由太监扶着上了车驾,帘子垂下,便再也不出一声。刘庸刘平兄弟乘后面的车驾,帘子也是一放,二人对坐无言。

    车马萧萧,一行人等往长安南都城门行去。一路上,长安城的繁华景象依旧,摩肩接踵,络绎不绝,只是看景之人的心情已经大变,全然没了那些感慨。待出得南都城门,刘平卷帘回望,城门正中间斗大的“长安”二字,如箭芒一般刺在他的心上,来去的景遇如此不同,心气也有天地云泥之差,怎不让人感慨造化弄人。心里想着,唏嘘不已,一行清泪滑下,赶忙收了帘子,回到车内,复归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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