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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纾困解难(下)

    春三月癸丑,长乐之围的后日,春和日暖,天地清明

    长乐宫长秋殿

    窦太后端坐榻席之上,略往下,左右首分跪刘平和窦婴。再往下,殿中跪坐着一溜的文武大臣。

    内侍正在一旁读着一堆奏表,“臣某某惶恐,。。。。”

    窦太后脸色平静听着这些大臣们的奏表。底下众臣如果念到了自己名字,就叩首一拜,脸露慷慨之色。

    内侍最后一个字落音之后,窦太后道:“都念完了?”内侍道:“回太皇太后,一共四十三道奏表,全都念完了。”

    窦太后道:“好,哀家知道了,都退了吧。”众臣闻言一惊,道:“这。。。”,当先一人拜下道:“太皇太后,臣等的意思,还请太皇太后圣裁。”

    窦太后道:“哀家自然会给你们答复,先都退了吧。”众臣也不好再多纠缠,纷纷退了出去。

    窦太后对内侍道:“你们也都下去吧。”内侍闻言也皆都徐徐退了出去。

    良久,窦太后问道:“大臣们的奏表,二位都听见了,说说你们的想法吧。”

    窦婴道:“臣惶恐,臣不议君,臣不敢妄言。”

    窦太后道:“哀家恕你无罪,讲。”

    窦婴一躬身道:“臣以为上这些奏表的人,太皇太后应传令训斥,罚俸一年。”窦太后道:“哦?怎么讲?”

    窦婴又是一躬身,问道:“姑母自认与高祖比,何如?”

    窦太后闻言笑道:“你想学曹参?好,哀家依着你。”顿了顿,道:“高皇帝斩白蛇而得天下,除暴秦而兴皇汉,哀家断断不如。”

    窦婴躬身道:“姑母圣明。臣再问,姑母自认比吕太后,何如?”窦太后默想了片刻道:“吕太后乱世辅高祖,治世佐孝惠,以女子之身,临朝称制八年。哀家不如。”

    窦婴道:“姑母圣明。臣三问,窦氏比吕氏,何如?”窦太后仍是微笑,道:“吕氏四王六侯,拜相为将,节制南北二军,号令百万;窦氏三人为侯,最出息的就是你窦婴,手上也只有几百家丁,你说说哀家认为如何?”

    窦婴拜道:“圣明无过姑母。有此三不如,那些上奏表之人,姑母难道不应该传令训斥,罚俸一年吗?”窦太后笑道:“好,还是魏其想得通透。”

    这些大臣上的四十三道奏表所为不是他事,正是劝窦太后临朝称制。

    窦太后又对刘平道:“长沙王子怎么想?你是刘家的人,想必更是反对吧?”刘平躬身道:“回太皇太后,臣反对,但是臣并非以刘姓皇族的私利来考虑,而是以刘氏,窦氏,以及天下的利益来考虑。”

    窦太后道:“讲讲看。”刘平道:“窦大人说的三不如。臣深以为是。请太皇太后恕臣直言之罪。”窦太后道:“讲吧。”

    刘平道:“当年,高皇帝意属赵王如意,思忖良久,几废太子。然而,及见到商山四皓站在太子身后,便打消了这个主意,至驾崩不再言废立之事。这是因为高皇帝已经看到了太子背后的实力,知道太子羽翼丰满,若是冒行废立,恐将动摇社稷。”

    “吕太后称制,乃是因为孝惠无后(无嫡子),江山无主,新君幼弱。然而,因为王诸吕,贬诸刘,违逆天下人的心意,致使吕氏一门虽四人为王,六人为侯,权倾天下,终不免满门覆灭。若非诸功勋故旧尚在,天下已大乱。”

    “前事不忘,后事之师,还请太皇太后明鉴。”

    窦太后闻言不禁点头。

    刘平以孝惠喻刘彻,指出刘彻此时非但已是太子,而且已登大位,九五之尊,天下民心所向,羽翼早已非丰满可以形容。即便是功高盖世的高祖面对羽翼丰满的太子,也不得不审时度势,割舍爱姬爱子,成全江山社稷,至死不再提废立之事。

    又以吕太后喻窦太后,指出即便吕太后称制也只是在孝惠无后这样的情况下才提出来。而当今皇上非但不年幼,而且也不暗弱,并没有太后称制的条件。若勉力而为,只怕要招来天下人的反对。

    最后以吕氏覆灭的旧事,指出即便像吕氏这样,看起来已经如此不可一世,最终仍是不免灭族之祸。而且若非当时还有一群能够安天下的老臣在,天下可能已经大乱。

    这三点,自然就是告诉窦太后,既然窦太后知道有前面的三不如,那么高祖和吕后以及吕氏都办不到的事情,窦太后和窦氏也绝对办不到。如果勉力去做,只怕诸窦的下场会和诸吕一样,恐怕还要更糟。而且因为此时已经没有那些安天下的老臣在,天下可能在窦太后死后就要陷于大乱。

    窦太后点头道:“你们说的好。”

    窦太后又道:“今后再有人劝哀家称制,即是陷哀家于不义,一律免官。”

    窦婴和刘平皆都拜道:“太皇太后圣明。”

    窦太后笑道:“平王子此次协助魏其侯,冒险入北军大营,解了长乐之围,平定大乱,功劳卓著。又难得地能够居功不傲,事事以天下为考虑。此前奏请推封阿武子嗣的事情,哀家还没有特地谢你,这次又立下平乱的功劳,可让哀家怎生赏赐你阿?”

    刘平闻言,自然是要推辞一番。

    窦太后道:“唉,赏功罚过,这才是治理天下最基本的原则。有过的哀家严罚,有功的哀家也要重赏。如此才能扬善弃恶,引领风气。”

    窦太后想了想,道:“你啊,也别回你那个长沙国了,留在长安,做个朝廷的大臣。也好过你担个王子的虚名,没有正经事做。”

    刘平本想说自己还在临湘有一摊子事情做,可又不太好将这些事情都告诉窦太后,况且这也算是个绝好的机会。经过平乱一事,刘平的所谋也已更进了一层。

    窦太后对窦婴道:“魏其侯看,朝中有什么职司,可让平王子做的?”

    窦婴想了想,道:“经此平乱一事,臣见平王子颇有谋略胆识,做文臣恐怕有些屈才,既然程不识将军已任中尉,臣看,不妨就让平王子接掌东宫卫尉。卫尉位列九卿,也对得齐平王子的身份。”

    窦太后想了想,道:“好,哀家也需要个信得过的人在身边。程不识将军调走了,哀家正发愁。如此甚好。平王子觉得如何啊?”

    刘平拜道:“臣谢太皇太后。”窦太后道:“明日朝议宣旨。”

    刘发寝宫内,刘发捻须沉思,半晌道:“平儿,寡人仍是不放心你留在此地,寡人还是去请太皇太后收回成命,你随寡人回临湘去。朝中之事,太过诡谲,寡人不放心。”刘平道:“父王体恤儿臣,儿臣自然是感激莫名。不过,儿臣认为,此事未必不是个好的机缘,毕竟儿臣也不愿意一世坐吃享乐。”

    刘发道:“有寡人在,你坐吃享乐又怎么。别人想过这样的日子还过不了,你却嫌弃。”刘平躬身道:“还请父王成全。”

    刘发愣了愣,良久道:“好,寡人先依了你。你也大了,寡人也不好再天天看着你。不过,你以后还是要常常回临湘去看看你的母亲。寡人不想让你母亲和你祖母一样,日日受思念之苦。”

    刘平听到母亲,心下不禁黯然,道:“这是自然,儿臣必不会有亏于孝道。”

    刘发又压低嗓子道:“若是有事,立即通知我们在长安的线报,寡人到时必不会袖手旁观。切记。”刘平闻言,心下感动,点头谢过刘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