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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废帝(丁)

    刘彻眉头紧皱,隐忍着不发作,阴沉着脸问到:“丞相何意阿?”

    窦婴抗声道:“臣以为赵绾所言乃是意在挑拨皇上与太皇太后之间的关系,非但不能稳固江山社稷,发而将置大汉于内乱虚耗。此等妄议,臣请陛下,立即降罪责罚倡议之人,以昭示陛下的英明与仁孝。”

    刘彻仍是沉声问道:“哦?窦丞相这么看?”

    窦婴道:“臣乃是以江山社稷为体念,还请陛下恕臣言语不敬之罪。”

    刘彻闻言猛一拍漆案,道:“窦婴!朝堂之上,你竟公然口出虚伪之言。你以江山社稷为体念?!朕看你是以私人的利益为体念。朕乃天子,临朝亲政乃是天经地义之道,你却说这会将大汉陷于内乱和虚耗之中?如此放肆,妄言议君,僭越犯上,你还敢以忠臣自居?!”

    窦婴仍是不惧,形势到了眼前,他也没有多少退路,如果拦不住,将来一样是没有好下场。因此当下抗声道:“臣惶恐,臣万万不敢怀疑陛下的英明,也不敢妄言议君。只是伏请圣上以天下苍生为体念,不要听信迂腐儒生的挑拨之言,如此则万民幸甚,宗庙幸甚。”

    说着,窦婴拜伏在地。随后太常窦彭祖,中尉程不识,武强侯庄青翟,以及其余数臣,纷纷出班,拜伏在地,道:“臣伏请陛下三思。”

    刘彻已经气得脸色有些铁青,当下也不再与他们纠缠,直接对内侍道:“宣谕。”

    窦婴闻言,浑身一颤,脊背冒汗,抬头望向刘彻,而刘彻却不看他,眼往前看,杀机尽现。

    赵绾王臧二人当即面露喜色,大功告成即在眼前。

    内侍展开绢帛,朗声宣道:“上谕~,先帝驾崩,朕以渺身,承继大统。御宇三载,赖太皇太后襄助,抚育天下,教化万民,四夷来朝,不堕皇威,然则,。。。。。”

    众臣各怀心思,听着内侍的这道看似平淡,充满祖孙温情,实则诡谲难测的上谕,或惊或喜。而听在窦婴心头,字字如惊雷,震得他心神几裂。

    “今,太皇太后春秋已高,朕实不忍再见政务劳烦,日日催折凤体,庶事繁多,夜夜忧累东宫。太皇太后,本当以天下养,朕若不能颐养奉安,反以朝务相累,此其何以为尽孝,此其何以为典范。朕心何忍,朕意何安。故,诏曰,即日起。。。”

    众臣的心此时也都提调到了嗓子眼上,却忽听一人朗声道:“且慢。”刘彻闻言错愕不已,而宣谕的内侍也住了嘴,一众人都望向殿外。却见刘平身着甲胄,披挂站立殿外,身后的宫卫也纷纷手握长兵,全神戒备。显然,刘平已将未央宫卫悄无声息地节制住了,而这一切还要得益于他的卫尉身份。

    窦婴一见刘平,紧绷的神经陡然一松,脑中立时一阵晕眩,朝服里,已是汗透了全身。

    刘彻顿时起身喝道:“刘平,你竟胆敢造反!”

    刘平闻言躬身道:“陛下,臣万万不敢,臣乃是奉太皇太后旨意,护卫未央宫,以防有乱臣贼子不利于陛下。”

    刘彻怒喝道:“你速速退走,不经传召,私带甲兵入殿,就不怕朕抄斩你满门吗。”刘平闻言仍是一躬身道:“请陛下恕臣冒犯之罪,此乃太皇太后懿旨,臣不敢不从,还请陛下少安毋躁,待太皇太后鸾驾回京,臣自当负荆请罪于陛下驾前,听凭陛下发落。”

    刘彻又惊又怒,喝道:“你!。。”。当下跌坐榻上。他惊的是,甘泉宫怎么会这么快就得到消息?究竟是谁走漏了风声?怒的是,刘平虽然满口谢罪不敢,态度却是丝毫也不退让,而他竟然没有办法能够制得住刘平。

    刘彻满眼杀机扫过殿下众臣,众人皆垂首,不敢与他对视。

    赵绾,王臧此时已然立起身来,对殿外喝道:“左右,将大不敬之人刘平速速拿下。”兵士们恍若不闻,赵绾趋前再喝道:“将谋逆之人刘平拿下,封侯赏万金。”兵士们仍是岿然不动。

    赵绾此举也属不自量力,他一个廷尉怎能指示未央宫卫抓他们的顶头上司,何况刘平还有虎符在身。而且刘平此时若是不将平日最信任的卫士带在身后,他也未免太笨了些。刘平昂然道:“赵大人还请少安毋躁,静候鸾驾回京。”

    赵绾气得浑身乱颤,无奈之下,长叹一声,折回殿内,颓然跪倒在地。

    殿内刚才还附议赵绾王臧二人的大臣,此时都惊惧不安,伏在地上簌簌发抖,偌大的一个前殿,百官众军,都无一人说话,死寂一片。

    刘彻瞪目愣坐于榻上,已是有些乱了方寸。

    过不多时,殿外士卒传道:“太皇太后驾到!”,眼见着一驾宽大的马车由四匹周身泥泞的御马拉着由未央宫门奔入殿前广场。

    驾车之人一声喝,四马驻立,刘平降阶而迎。马车帘子一卷,神色疲惫之极的窦太后由侍女搀扶着从车内颤巍巍走了出来,兵士们见了纷纷拜倒在地,口呼:“太皇太后圣安。”

    窦太后也不开口,由侍女搀着,手柱玄黑的螭首长杖,稳步迈上台阶。

    等窦太后到了前殿大门处,众臣也皆拜伏请安,赵绾王臧面如死灰,也只得颤声请安。刘彻面无表情,离开御榻,上前道:“孙儿请皇祖母安。”

    窦太后轻声道:“都起来吧。”说罢继续往殿上走去,缓缓坐定之后。窦太后问:“皇帝,哀家来迟了没有?”刘彻默然不语,半晌道:“没有。”

    窦太后道:“哦,好,那刚才说到哪了,接着说吧。”刘彻道:“请皇祖母恕罪。”窦太后道:“恕什么罪,接着议事吧,刚才说到哪了。”刘彻面色阴沉,颓然坐于榻上,半晌道:“接着念吧。”

    内侍满手是汗,颤抖着再展开绢帛,舔了舔苍白的嘴唇,念道:“自,自即日,即日起。朝政大事均由朕一体决断,太皇太后,太皇太后不再临朝,退居长乐宫,以奉养,奉养天年,以享天伦,天伦之,之乐。特此,昭告天下四方,万民。”

    念罢,内侍几乎已经要尿在裤裆内,满脸青灰绝望看向刘彻和窦太后。

    窦太后道:“念完了?”内侍道:“喏,念,念完了。”窦太后半晌不语,殿内又回复死寂一片。

    窦太后叹了口气,开口说道:“哀家要感谢皇帝阿。”刘彻面无表情道:“孙儿不敢。”窦太后道:“你毕竟还体念哀家是你的祖母,没有要把哀家赶出长乐宫去,这一点,哀家还是要领你的情。”

    转而,窦太后沉声道:“赵绾,王臧二人,假托清名,蛊惑皇帝,实则私下大肆收受外官贿赂,结党营私,妄议朝政,图谋不轨。将二人带下去,交由丞相窦婴审理,从严发落。”

    赵,王二人去冠,颤声拜伏道:“谢太皇太后。”,随即便被兵士架了出去,而刘彻也只能拿眼望着。

    等二人出了殿,窦太后道:“都散了吧。”说罢起身,由侍女搀着往殿外走去,又道:“彻儿,随哀家到长乐宫去。”

    众臣或惊或喜,皆都拜道:“臣恭送太皇太后,皇上。”

    长乐宫,长秋殿内

    窦太后斜坐榻上,刘彻跪坐在对面。

    窦太后先叹了口气,道:“人老了,真是没用了。这么一夜的折腾,路上差点就背过气去。”刘彻道:“孙儿不孝。”

    窦太后道:“有人不想让哀家回来,不知道是不是皇帝的主意?”刘彻道:“不是。”

    窦太后点点头道:“哀家也觉得不是,你虽说性格强硬,却并不歹毒。还不至于派人挡了哀家的路,又派兵来夜袭哀家的车仗。若不是刘平把大部分的宫卫都留给哀家,又有李广将军在侧保护,加上窦彭祖派来的接应人马,哀家恐怕就已回不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