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互助的提议
拉斯特走进伊里斯学城时，感到发自内心的放松。
事实上，即使这座城市的角落中也隐藏着数不清的阴影与污垢，就像那个刚刚他走过的路旁乞讨着饭食的他也觉得这里的空气令人感到清新与舒适。
特别是这里陈腐发霉的旧书卷气味。
不光过去时代的知识财富在这里埋藏腐烂，即使是今人发表的发现见解也大多无人问津。
少数真正主动投身于求知之路而非借此沽名钓誉的真正学者，也难以从零开始整理这些被世人、被如今的人类文明忘却的遗物。
从结果上来说，蒙诺林庇佑的学识之城的成立相当程度上保护了来自精灵治世时代的文化遗产，但建立它的三大家族做得实在是太晚了——他们在王国建立后数十年才开始抢救这些宝贵的知识；在那之前，继伟大战争中各族联军与精灵间的残酷绞肉机造成的战乱破坏，人类五大王国的那些刚刚开化的野蛮人酋长们也已经在精灵们精致华丽的城市以及任何可能的留存痕迹中烧杀抢掠了上百年。
——以上论述可能带有着拉斯特的主观情绪，但大体上来说就是这样。
他不可能去指责伟大战争的正义，毕竟如果精灵没有被推翻，也许现在自己依旧是被迫在土地里日夜无休、只求能补齐上贡粮食的奴隶；更有可能自己的先祖在那些精灵祭司贵族们某次屠戮“低等生物”取乐的围猎中，整个部族都被屠杀殆尽，自己根本不会出生。
所以他便只能将怒火与怨言发泄到王国建国时期前后的先贤们身上了。
拉斯特摇摇头，把这些思绪抛之脑后。
现在最重要的是，先去普尔教会……自己来这里，除了由于那个针对自己兄长的阴谋之外，还是出于另一个重要的目的。
在游学的五年间，他精心写作了针对《全书残卷》的补遗；在回到东境后又得到格米尼大学方面的帮助，对补遗进行了重新修正。
《全书残卷》是指学城从焦土核心区边缘的一处遗迹里出土的、精灵们在天空圣城的水晶图书馆中编纂，用以概括精灵社会中几乎所有方面知识的综合性论述书籍《全书》……所残存下来的只言片语。但对于初入学者之途的人来说，这只言片语也毫无疑问有难以想象的价值。
学城曾经多次试图组织学者共同修订出新的“人类全书”，也多有成果，但终究未尽全功。毕竟这是个重视武功而非人治的时代。
拉斯特原本打算一抵达学城就将补遗原稿提交给知识教会，只希望能够在未来寿尽身死之后，能够为自己带来“博学者”的名号，也许能让普尔信徒们在对自己的称呼之前加上“圣”。但现在，他从那自称为“兰多”的不明存在的思绪碎片中又看到了更多。之前的信件中已经向自己相熟的学者提到了想要发表全书补遗的意向，现在应该先去找到教会申报一下。自己需要查阅更多的遗迹资料以证明在兰多思绪中窥见的信息碎片。然后，自己可能应该在补遗之外再另外多记述一部分密辛了……
虽然这些事情在旅途中已经给教会方面写过信了，但终究
虽然伊里斯的学城分支肯定没有在焦土三一城中的学城总部即大学城所积累的文献丰富，但大学城总归会将一部分资料定期备份送往五大王国的支部保存。
而且自己非常有把握能够获取随意查阅这些资料的权限。虽然并不是很想去见那个有些讨厌的家伙……
正想着，他看到一个金灰色头发、面容苍老，但灰蓝色的眼瞳依旧清亮的老人，穿着灰色的学者长袍，正静静地站在城门道路的不远处，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拉斯特有些无奈的撇了撇嘴，但也只得泛起笑容迎了上去，“您为什么在这里呢，勒纳尔主教。”他并不想这么早的就遇到此人。
“当然是为了迎接您，希尔德子爵。”他和拉斯特都没有向彼此行礼，使得场面有些怪异，但二人却似乎也都不怎么在意，“顺便，您现在应当称呼我为‘大主教’了。”
“哦。您现在已经掌管大主教区了？”拉斯特闻言有些惊讶，“您的上升之路不慢呀。”
“承蒙庇佑罢了。”被称为勒纳尔主教的老人说道，“很荣幸之前牧首在前往神国之时还记得我这个小人物，擢升了我的品阶。”
“唉，您怎么会是小人物？现在作为大主教也已经可以参与选举普尔牧首了吧。”拉斯特说着，“对了，新的教派牧首还是没选出来？”
“还是一如既往，那些长老们依旧争执不休……啊，我都差点忘了我现在也是这些长老的一员了。”老人摇摇头，与拉斯特一同往教会驻地走去，“没有任何人能够得到超过一半的支持，没什么办法。”
“说起来，你是要在这次来访中想办法取得知识教会的认可与荣誉……是这样吗？”老人忽地问道。
“这倒不是主要目的，能不能达成其实无所谓啦。”拉斯特耸耸肩。
“但是，如果可以成功的话，会对你异常有利，不是吗？”老人冷静地说道。
“确实如此，名望传天下而垂青史，谁能说不是得利呢？指不定我到时候还能凭此混进王室当个宫廷教师、王家顾问之类的呢……大概还可以逮着某个未来的国王将其教导成人呢。”拉斯特语气轻松地说道。
“你真的很喜欢为人老师、教导他人啊，子爵。”老人有些感慨。
“当然。看着蠢人逐渐从愚昧中走出，这是我感到活着时为数不多的乐趣了。”拉斯特毫不犹豫地说道。
“听起来有些悲观的意味。”
“没有的事，大主教。”
略微停顿后，老人开口道：“那么，我有一个想法。为什么我们不能在这件事上合作一下呢？”
“怎么合作？”拉斯特看着对方，微微皱眉。自己确实不喜欢这个人。
“我会帮助您的加封提议在教会内部通过；而您……帮我在博学士会议中施加影响。”他微笑着说道。
博学士会议是学识之城选出的在各个方面最为顶尖的学者，即“博学士”们组成的议事会，名义上有学识之城的最高权力——是的，名义上，学识之城甚至不属于知识教会，即使它是基于知识教会而建立的。
“呵，能在博学士会议中施加影响，这可不是一般的名誉可以做到啊。”拉斯特神情冷淡，“您对我可真有信心。”
“我对您当然有信心。”老人微微欠身，竟像是在对拉斯特行礼，“对您的家族影响力也有信心。”
“哼。”拉斯特说道，“然而，我来这里的主要目的就是，我要加入知识教会。”他看了看吃惊的老人，说道，“宣誓成为修士。”
“您……您是说……这怎么可以呢？”老人有些断断续续地说道。
“为什么不可以呢？”
“因为……就像我已经会被称为大主教；您难道不是马上，就可以被称呼为‘希尔德伯爵’了才对吗？”
——
在告别北境后，拉斯特一路疾行抵达学城，中途不曾有丝毫停留；他将在这里第一次真正的名扬五国。
——《第二帝国史》，威斯曼·诺里吉
事实上，即使这座城市的角落中也隐藏着数不清的阴影与污垢，就像那个刚刚他走过的路旁乞讨着饭食的他也觉得这里的空气令人感到清新与舒适。
特别是这里陈腐发霉的旧书卷气味。
不光过去时代的知识财富在这里埋藏腐烂，即使是今人发表的发现见解也大多无人问津。
少数真正主动投身于求知之路而非借此沽名钓誉的真正学者，也难以从零开始整理这些被世人、被如今的人类文明忘却的遗物。
从结果上来说，蒙诺林庇佑的学识之城的成立相当程度上保护了来自精灵治世时代的文化遗产，但建立它的三大家族做得实在是太晚了——他们在王国建立后数十年才开始抢救这些宝贵的知识；在那之前，继伟大战争中各族联军与精灵间的残酷绞肉机造成的战乱破坏，人类五大王国的那些刚刚开化的野蛮人酋长们也已经在精灵们精致华丽的城市以及任何可能的留存痕迹中烧杀抢掠了上百年。
——以上论述可能带有着拉斯特的主观情绪，但大体上来说就是这样。
他不可能去指责伟大战争的正义，毕竟如果精灵没有被推翻，也许现在自己依旧是被迫在土地里日夜无休、只求能补齐上贡粮食的奴隶；更有可能自己的先祖在那些精灵祭司贵族们某次屠戮“低等生物”取乐的围猎中，整个部族都被屠杀殆尽，自己根本不会出生。
所以他便只能将怒火与怨言发泄到王国建国时期前后的先贤们身上了。
拉斯特摇摇头，把这些思绪抛之脑后。
现在最重要的是，先去普尔教会……自己来这里，除了由于那个针对自己兄长的阴谋之外，还是出于另一个重要的目的。
在游学的五年间，他精心写作了针对《全书残卷》的补遗；在回到东境后又得到格米尼大学方面的帮助，对补遗进行了重新修正。
《全书残卷》是指学城从焦土核心区边缘的一处遗迹里出土的、精灵们在天空圣城的水晶图书馆中编纂，用以概括精灵社会中几乎所有方面知识的综合性论述书籍《全书》……所残存下来的只言片语。但对于初入学者之途的人来说，这只言片语也毫无疑问有难以想象的价值。
学城曾经多次试图组织学者共同修订出新的“人类全书”，也多有成果，但终究未尽全功。毕竟这是个重视武功而非人治的时代。
拉斯特原本打算一抵达学城就将补遗原稿提交给知识教会，只希望能够在未来寿尽身死之后，能够为自己带来“博学者”的名号，也许能让普尔信徒们在对自己的称呼之前加上“圣”。但现在，他从那自称为“兰多”的不明存在的思绪碎片中又看到了更多。之前的信件中已经向自己相熟的学者提到了想要发表全书补遗的意向，现在应该先去找到教会申报一下。自己需要查阅更多的遗迹资料以证明在兰多思绪中窥见的信息碎片。然后，自己可能应该在补遗之外再另外多记述一部分密辛了……
虽然这些事情在旅途中已经给教会方面写过信了，但终究
虽然伊里斯的学城分支肯定没有在焦土三一城中的学城总部即大学城所积累的文献丰富，但大学城总归会将一部分资料定期备份送往五大王国的支部保存。
而且自己非常有把握能够获取随意查阅这些资料的权限。虽然并不是很想去见那个有些讨厌的家伙……
正想着，他看到一个金灰色头发、面容苍老，但灰蓝色的眼瞳依旧清亮的老人，穿着灰色的学者长袍，正静静地站在城门道路的不远处，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拉斯特有些无奈的撇了撇嘴，但也只得泛起笑容迎了上去，“您为什么在这里呢，勒纳尔主教。”他并不想这么早的就遇到此人。
“当然是为了迎接您，希尔德子爵。”他和拉斯特都没有向彼此行礼，使得场面有些怪异，但二人却似乎也都不怎么在意，“顺便，您现在应当称呼我为‘大主教’了。”
“哦。您现在已经掌管大主教区了？”拉斯特闻言有些惊讶，“您的上升之路不慢呀。”
“承蒙庇佑罢了。”被称为勒纳尔主教的老人说道，“很荣幸之前牧首在前往神国之时还记得我这个小人物，擢升了我的品阶。”
“唉，您怎么会是小人物？现在作为大主教也已经可以参与选举普尔牧首了吧。”拉斯特说着，“对了，新的教派牧首还是没选出来？”
“还是一如既往，那些长老们依旧争执不休……啊，我都差点忘了我现在也是这些长老的一员了。”老人摇摇头，与拉斯特一同往教会驻地走去，“没有任何人能够得到超过一半的支持，没什么办法。”
“说起来，你是要在这次来访中想办法取得知识教会的认可与荣誉……是这样吗？”老人忽地问道。
“这倒不是主要目的，能不能达成其实无所谓啦。”拉斯特耸耸肩。
“但是，如果可以成功的话，会对你异常有利，不是吗？”老人冷静地说道。
“确实如此，名望传天下而垂青史，谁能说不是得利呢？指不定我到时候还能凭此混进王室当个宫廷教师、王家顾问之类的呢……大概还可以逮着某个未来的国王将其教导成人呢。”拉斯特语气轻松地说道。
“你真的很喜欢为人老师、教导他人啊，子爵。”老人有些感慨。
“当然。看着蠢人逐渐从愚昧中走出，这是我感到活着时为数不多的乐趣了。”拉斯特毫不犹豫地说道。
“听起来有些悲观的意味。”
“没有的事，大主教。”
略微停顿后，老人开口道：“那么，我有一个想法。为什么我们不能在这件事上合作一下呢？”
“怎么合作？”拉斯特看着对方，微微皱眉。自己确实不喜欢这个人。
“我会帮助您的加封提议在教会内部通过；而您……帮我在博学士会议中施加影响。”他微笑着说道。
博学士会议是学识之城选出的在各个方面最为顶尖的学者，即“博学士”们组成的议事会，名义上有学识之城的最高权力——是的，名义上，学识之城甚至不属于知识教会，即使它是基于知识教会而建立的。
“呵，能在博学士会议中施加影响，这可不是一般的名誉可以做到啊。”拉斯特神情冷淡，“您对我可真有信心。”
“我对您当然有信心。”老人微微欠身，竟像是在对拉斯特行礼，“对您的家族影响力也有信心。”
“哼。”拉斯特说道，“然而，我来这里的主要目的就是，我要加入知识教会。”他看了看吃惊的老人，说道，“宣誓成为修士。”
“您……您是说……这怎么可以呢？”老人有些断断续续地说道。
“为什么不可以呢？”
“因为……就像我已经会被称为大主教；您难道不是马上，就可以被称呼为‘希尔德伯爵’了才对吗？”
——
在告别北境后，拉斯特一路疾行抵达学城，中途不曾有丝毫停留；他将在这里第一次真正的名扬五国。
——《第二帝国史》，威斯曼·诺里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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