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迷 » 武侠仙侠 » 永生阵 » 九

    何进昏迷倒地,陈凡与吴有为大惊,慌忙救起,捶胸按背,助他缓过。何进这才确信,眼前的是真兄弟,昨夜于他相伴的吴有为,却一般是奸人假扮的。饶何进一百个机灵,又怎么识得破这计中计?如今做出这般事情来,不容他不气晕。

    吴有为道:“师兄,你且见谅。若不是昨夜有人冒充你我,前来行刺师父。我们如何疑心?”

    何进哭丧着脸道:“我也是夜里被一伙假师门欺骗,只道你们也是假的。现下我伤了同门,一死一伤,如何是好?”

    陈凡乃问过何进昨夜所见,气得直跺脚,道:“这般手段,着实下贱。其实怨不得师兄,昨夜里,那假师兄来时,师父尚误伤了几个随进来的同门,有什么办法?”

    吴有为对何进道:“三师兄说的不差,今天的事,你只能瞒过,全推给假冒的人罢了。你若认了时,于你,于师门都不好。”

    何进哪里肯依,只要去师父面前认罪。吴有为又劝道:“对手既有这易容之术,日后我们免不了还要误伤自己人。若人人似你这般计较,只怕神剑门不用开张了。倘若有一日,有人悟杀了我吴有为,我也绝不怨恨……”

    何进全听不进去,一脸生无可恋,道:“若不是我想起,在方才客栈中看到了师姐的马车,我至今蒙在鼓里……罢了,罢了,犯下罪,总该承担,我不推与别人,自去师父那里认罪。”

    吴有为怕师父真个杀了他,苦苦相劝,何进只是不听。闹到急了,何进便欲一头撞死,与他看来,这也好过内心愧疚。他抢地起来,便要去撞树,却被陈凡背后一击,扑腾倒地,又昏睡过去了。

    “这个书呆子只是死脑筋。”陈凡道,“这件事若扬出去了,如何得了?好在这里没有别人听见,我们且把他带出去,等他冷静了再说。”

    此时,神剑门别的几个已经搜寻过来,形势十分严峻。陈、吴二人扛起何进便走,也不辨什么方向,只管远远躲开,唯恐叫门人认出他是真何进来。

    两人把何进搬入一处破庙,摇了他许久,才又把他唤醒。怕何进不免又要回去,陈凡骗他道:“方才众师弟找来,抬你去见了师父。他老人家气得呕血,叫你永世不要回去见他了。”

    吴有为应承道:“二师兄只劝师父按门规办你,要你死了谢罪,被众师弟驳回了。伤了手臂的兄弟也说不怪罪你。”

    昏迷之人哪里分得清时辰,被两人一说,何进信了七八分,道:“也是师父宽仁,这才只赶我出门。可我日后哪能再安心?”

    见何进信了,陈吴二人先松了口气。吴有为道:“若要安心时,师父也给了条明路。他承诺下只要能查出假扮师门得人究竟是谁,你的罪过便一笔勾销,但若不能查清,你便一日不得回去。”吴有为如此说只是想拖他些时日,等这件事冷了,没准何进也不复再提起。至于假冒师门的,八成乃是青铜门的人,何进又要冒险去闯青铜门,他却没有料到。

    何进真个要再闯青铜门,先要问他们一问,如何一个名门正派,做出这般行径。吴陈两个叫苦不迭,慌忙拦住他,不住得劝说。

    这头这在闹,忽庙外一人高声入内,“哪个这么有胆,敢上青铜门叫阵?”何进等循着声音望去,只见门口进来一个公子哥,衣着打扮颇为富贵,看得出也是江湖中里人。

    何进看他口气姿态,先有三分不喜,并不理会他,转身自顾与师弟们说话。

    公子哥大怒,道:“你们几个也敢小瞧我,须知道江湖上先要懂礼貌。”

    何进劈头骂道:“哪来的野鸟,快滚。”

    公子哥一怔,威胁何进道:“你还不知我手段,倘知道时,便不敢这般说话。我便是五毒帮第五代弟子柳若明,你们却是什么人?”

    何进三个哪听说过这个名号,但听他自称是五毒帮的,都惊了一惊,才知道原来邪派人士却是这般仪表堂堂的。看这公子哥傻里傻气的样子,八成是个初入江湖的雏,何进更不客气,起身便教训他,正是要拿他撒气。

    柳若明见何进不由分说攻将过来,起初颇轻蔑。原来他一路走来,在不少地界教训地痞流氓,不曾折了半点,自以为算得上一流人物了。哪曾想,何进不需动剑,只施了三两下拳脚,柳若明便招不住了。慌张中他挨了一踢,栽头便倒,直滚向墙角缩了。“好手段,不在武林盟主莫伯高之下。”他赞道。

    莫伯高是正派武林的盟主,当世顶尖高手。似他这般说话,本有轻视正派之嫌,但从他嘴里说来,又不是这么回事,浑然只是不知轻重而已。何进恨不过还有人比自己轻狂,又狠狠踢了他三五脚。柳若明反抗不得,卷起衣袖衣摆蜷缩一团,不敢正眼相看。

    吴有为瞧他可怜,寻隙问他话:“你这般没用,只身一人还敢说狠话,却不是自讨苦吃?”

    柳若明慌忙道:“不是我没用,是这哥哥也忒会拳脚了。我哪里敌得过?以往我在五毒帮时,掌门师叔专夸我是后辈里最长进的,可知这个哥哥比我还要长进。”

    何进不想再欺负他了,止住拳脚,喝他道:“识相的快滚。若五毒帮的后辈若都似你这般长进,也算是为江湖做一件好事了。”

    柳若明听出来何进是在讽刺他,虽然不敢不服,却也十分不解。“几位哥哥,想来你们都是一等一的高手。我大约比不上你们,却也容不得你们这般嘲讽。我自马头山下来,一路寻人到此,江湖上也打过不少架,向来都是赢的,只今日输了一阵。你们不信时,随我回去相问。”

    何进与吴有为都听懵了,半日做不得声,换陈凡骂他道:“哪里来得白痴,滚回去找你掌门师叔,别出来丢人现眼。”

    柳若明争辩道:“我便是找掌门师叔到此的,你如何还叫我回去找?你们不察人内情,却胡乱教训人。”

    “你掌门师叔莫不是在庙里做和尚,你找到这里来?不管你去哪里找,不要再叫我们看见你。”

    柳若明又道:“错了,错了。我掌门师叔是个美人,如何会做和尚。你们不许胡说。”他显然颇为师叔不平,不容别人粗鲁议论她。随即他又露出一股嫌弃别人没见过世面的神情,道:“你们不要以为做掌门的都是男人,单就我师叔来说,一百个男子也不及她才智。”

    见何进三人似乎并不关心他师叔是男是女,柳若明又补充道:“你们武功虽好,却必定赢不得我师叔。近来神剑门要与青铜门为难,青铜门的人便不远万里来请我师叔来助阵。”

    柳若明说完这话,发觉何进三人脸色霎时变了,他吃了一惊,慌张补充道:“不过你们别怕,我师叔早不过问江湖事,并未应邀。”

    何进一把揪住柳若明领,厉声道:“她若未曾应邀,你如何寻到这里来了?你最好从实招来,否则别怪我活剐了你。”吴有为与陈凡也围将上来,纷纷抻出宝剑,看架势,这一番不再同他客气了。

    柳若明吓得险些荒神,结巴道:“你,你们别急,容我细细说来……”

    何进三人将他提起,丢在了蒲团上,这才喝令他交代。柳柳若明叹到:“不曾想所谓的武林正派,远比我们五毒帮粗鲁。”

    原来柳若明的师叔确实不曾应青铜之邀。据他所言,青铜门的人碰壁走后,又有一个老道来寻师叔,却是藏头露尾,不走正门。那老道与他师叔秘商,称这一次神剑门出手,必是为了长生不老之事。还称所谓的“长生阵”,乃是需要同时具备三种内功方能修得。这三种内功分别为至柔、至锐、至刚的真气。若得三个人,分列在三个方位,尽全身内力施展极致的真气,令三股真气混做一团,便能充开全身的穴道。如此后,再修余常乐的其他法门,便能长生不老。而天下内功至刚者当属青铜门铜狮,至柔者便是五毒帮自身,至锐者本是月影教的蚀无常,但他投靠了海音会,哪个敢去请他?再要寻找至锐真气时,看来看去,只有神剑门的真气激射法颇有这番意味,八成够得上资格。这神剑门寻衅青铜门,不正好筹齐了至锐,至刚?若再加上他师叔,三种内功便都有了,实在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如此一说时,柳若明的师叔连夜便跟老道走了,她多年来潜心钻研长生术,早就顾不上帮中事务。掌门的位置,其实已经委任给了他人。如今听得所谓的长生阵是这么回事,自然顾不得交代任何人,直奔茂野而来。

    柳若明说完,得意洋洋,自恃了解得比三人要广。“要修炼长生术,须得三人同心协力。我师叔这番来,或是要给两派讲和。你们三个不正是神剑门门下的,无论说和成与不成,且不要伤了我们和气。”

    何进听得一头雾水,只知道柳若明师叔要来讲和,这哪能容她讲和,高声对柳若明道:“要我与青铜门讲和,除非太阳西边出来。你趁早赶紧自去寻你师叔,不要等我起火性把你毒打一顿。”

    柳若明道:“讲不讲和是我师叔的事,我也全无办法。你们几个哥哥方才说的话我都听见了,你们既然要去找青铜门算账,好赖算上我一个。人们都说正派青铜门,邪派五毒帮,我非要去看看,到底是他们更胜一筹,还是我们破绽上峰。你们便带上我吧。”

    何进不耐烦了,道:“以你的本事,赢不了他们看门的,我看还是算了,去了也是累赘。”

    陈凡也道:“自古正邪不两立,你即是邪派中人,不便参与我们正派的事。”他说着,便架住柳若明往外推,要把他赶出庙去。

    柳若明叫道:“你们不要小看人,我也是十分有本事的。倘若不信时,你们且运起看看,是不是肚中绞痛。”

    “什么意思?”陈凡问着,便试着运气,没等气聚丹田,果然小腹一阵痛楚,须臾气便散了。

    何进与吴有为大惊,也试着运起,都如陈凡一般,小腹疼痛不止。“你用了什么手段?”两人齐声问道。

    柳若明这回真个得意了,道:“我方才在你们身上施用了本门的凝气乱心散,你们中招了却也不知。但凡……”

    何进不等他说完,拔剑架住了柳若明脖子,“你小子最好给出解药,我们不用内功,杀你一样不费劲。”

    柳若明将眼一闭,道:“若要解药,需带我去找青铜门,若不带时,杀了我也不济事。”

    何进无奈,道:“原来这个浑人却不怕死。既如此,我们便带你去。”

    柳若明神采飞扬起来,“既要我去,我且说明了。我武功虽不似你们这般强,但用毒的功夫却是天下少有,跟你们做事,也不屈了你们。”

    何进道:“废话少说,要去便去。解药先行拿来,再若迟疑片刻,便叫你人头落地。”何进又要呈凶时,忽觉手脚也软了,正在惊疑,蓦地捉剑不住,掉在了地上。再看陈凡、吴有为两个,已然身软倒地了。

    何进动弹不得,心中发慌,嘴上不住叫骂,却见柳若明越发得意。渐渐地,何进连骂人力气也没有了,瘫倒地上,只能吃力说几句话。

    柳若明倒并不趁人之危,从庙外取一坛酒来,道:“几位哥哥,感觉如何?你们方才又中了我自行研制的奇药,我叫他手脚白长散。你们若是佩服时,便说一句五毒帮佘百艳是天下第一美女,如此,我便给你们解药。”

    何进三个听他没有歹意,已经阿弥陀佛了,那管这佘百艳竟是何人,纷纷照他说的念了一句。

    柳若明大喜,打开酒坛往三人嘴里各灌了小半坛。约摸过了半刻时辰,陈凡和吴有为果然爬将起来,手脚也恢复了劲力,运气也并无障碍,原来两种毒都解了。饶是如此,他们已经被灌得半醉,走路时东倒西歪。

    然而奇怪的是,单单何进还趴在地上不起,似乎没有解毒。柳若明把何进看了看,叫吴、陈两人稍安勿躁,他复奔到庙外,在马车上取回一坛子酒,都给何进灌了进去。他边灌便解释道,“这手脚白长散虽然厉害,可解凝气乱心散的毒;而这烈酒虽然醉人,可解手脚白长散的毒。”

    陈吴两个几时听说过还有用酒解毒的,这番算是开了眼见,霎时对柳若明起了三分敬意。

    不曾想,用酒解毒的办法在何进这里却偏偏不灵了。柳若明前后给何进灌了三坛烈酒,迟迟不见何进起来。他霎时慌了神,问吴有为道:“你师兄究竟多少酒量?”

    “你,你问这做什么?”

    “我这手脚白长散的解法,必然要叫受药人喝得半醉。若是碰上酒量好的人,不免就要多喝。可我已经给何进哥哥灌了三坛子了,他如何还不起来?”

    陈凡道:“这却不妙了。我,我这个师兄是口天生的酒缸。他从早上开始喝酒,整日不断,到了黄昏时,也只是个半醉。你若要这般解毒,起码得让他喝二十斤。而且喝得不能太慢,喝得慢了,三天也喝不醉。”

    柳若明大惊,“不好,不好。那我们赶紧找个酒店去。我这毒要是两时辰间解不了,发作起来,便烂手烂脚,直入肺腑。真到这一步时,中毒者必死无疑,神仙难救。”

    “什么?”吴、陈二人一惊非小,“这里荒山野地的,哪里找酒家去。”

    三人不敢耽搁,抬起何进装在马车上,一顿狠鞭,策马狂奔。然而,三人心中只是没底,这间破庙远在深山,半日之内能否找到酒家,能否将何进灌个半醉,只能听天由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