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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四

    莫非这间院子还有许多密道?”莫伯高猜想。他随即下令,叫一半手下在方圆一里地外巡逻,谨防佘百艳逃离,又差剩余手下,在别苑内寻觅洞口,即使挖地三尺,也要找出人来。安排即定,他又唤白雁江及左右二使,带着四五十人,一起去探佘百艳房内的密道。那左右两个使唤,也是一等一的高手,方才与裘九章鏖战时,以二敌一,全然不落下风。

    马左使擅长使一面圆盾,人称铁壁飞侠马步云,防御的本事天下无双,故而探密道自然由他当先。那丁右使,不但武艺高强,还擅长解毒疗伤,人称阎王见愁丁桂芳,当初刘晓森夸口能解七日焚心散,仰仗的全是这人。与五毒帮为敌,岂能少他助阵?莫伯高要他从后,随时好有个照应。

    数十人人执着火把,探入地道来,免不了步步为营,如履薄冰。

    何进等在地下听得脚步,知道有人探入地道来了,乃依计放出了蛇蝎、蜈蚣等毒物。裘九章、祁隆回、陈凡等,带着各自手下,早由另一侧入口进入,埋伏在了地室之中。

    却说涂道亮在哪里呢?原来佘百艳要他助阵,却信他不过,思来想去,只好提前饿了他三日,趁他虚弱,冒险下到地穴里,又复将他锁了起来,只等莫伯高追至地下,她才见机将他放出。

    这地穴里空间有限,杀机四伏,正是佘百艳设计对付莫伯高的好去处。唯一可惜的是,她那师侄柳若明竟迟迟未归,否则凭一把手脚白长散,定能叫对手有来无回。

    莫伯高岂省得佘百艳设计了许多时,忧心的只是她由地道逃出升天了。故而仗着人多势众、武艺高强,他竟下到了地道里来。他们没走出多远,便听得丝丝的声响,心中不禁有些发毛。

    “盟主,去不得了。”白雁江道,“想必这些地道是互通的,我们若就此闯入,只怕他们以多敌少。”

    “这个你便放心。”莫伯高道,“这般地道,如此狭窄,纵有一万人也全无用武之地。我们小心谨慎,不要中了机关便好。”

    白雁江无奈,正要催后边人跟上,忽地前方一阵躁动,有人高叫“有蛇,有蛇。”随即一声惨叫,有人被蛇咬伤了。霎时间,成百的毒蛇纷至达来,都丝丝吐着信子,见人便扑,这场景谓实可怖。

    马步云顶在前头,险些把盾牌当做了扇子,一阵阵得拍蛇,将自己防地密不透风。但其余的人没有这般本事,手脚快的尚能躲过一二,手脚慢的,不免身中七八啄,一时鬼哭狼嚎,好不凄惨。直到损了十七八人,群蛇才被他们斩尽杀绝。这蛇毒来得及快,中毒者须臾倒地,胡乱打滚,全无可救。丁右使医术再高,也不至于带得许多药,只好捉起刀,把中毒者一一搠死,以便减轻苦楚。

    莫伯高却道:“想是前头并无埋伏,他们只好用蛇阻道。我们小心在意,以刀剑开路,并无可怖。”

    如此,余人穿过七零八落的尸体,又继续向前。没出几步远,却见满地毒蝎如潮水漫来,密密麻麻,一望无边。

    前头几个喽啰一见这架势,望后便走,与后排挤在了一处。莫伯高大怒,连斥手下莫慌,可蝎毯却压了过来,一连蜇伤了七八人。还是白雁江想出主意,叫众人把火把贴了地,这才炙烤得毒蝎连连后退。可那被蜇的数人,却已经救不得了,疼的死去活来,以头抢地,不忍直视。莫伯高只好一掌一个,尽数将他们劈死。

    还未见到佘百艳,入洞的人手已经折了一半,不由青云寨不打退堂鼓。然而,进地道容易,出去却未必方便。他们正要调转,只见一条条黑色的物件,三三五五的打头顶落下,触及皮肤时,活辣辣疼,落入衣领时,往深处便专。莫伯高方知不妙时,已有人痛苦哀嚎,“蜈蚣,这都是蜈蚣,好疼,好疼……”

    白雁江急忙举起火把照顶,只见地道上沿早已经爬忙了半尺长的蜈蚣,当时吓得惊魂失魄。

    “翘鼻蛇、溶血蝎、蚀骨蜈蚣。”丁桂芳一一说出毒物名字后,大叫道:“切不可再举起火把,切不可举起火把。”

    原来这些蜈蚣本不爱攻击人类,但被烟火一熏,它们在洞顶便挂不住身了。及熏落到人身上时,蜈蚣也要保命,惊恐下只好叮咬人身反击。论毒性,这类蜈蚣却最是可怕。被咬中者身子一抖,毒血便溶进骨头里去了,只片刻便叫人血败骨裂,酥死在地。

    丁桂芳说破其中厉害,慌得众人赶紧扔了火把,奋力把身上的蜈蚣甩将出去。然而洞内人人相挨,这人甩开的,不免落到那人身上,一时间蜈蚣横飞,乱做一团,就连莫伯高也被身后的手下甩上了一条。他勃然便怒,一掌又震死了此人。及他收掌自救时,那蜈蚣已经钻入后背,一口咬在了肌肉上。

    莫伯高感觉身后一辣,随即寒气四散开来,料知必是毒性正极速扩散。他不敢耽搁,急闭一口气护住经脉,继而内力一作,将毒液又从创口逼出。丁桂芳见他有异,知他是被蜈蚣咬了,赶紧推开喽啰,赶去为他敷上良药,助他解毒。如此折腾一番,莫伯高总算不曾有碍,只可怜其余中毒者,功力浅薄,身份低微,倒毙在地了还只是丁右使施救莫伯高的阻碍。

    眼见一同入洞的手下不剩几人了,莫伯高怒得咬牙切齿。他斩钉截铁道:“都别撤了,我们只管再进地道深处去,否则有何颜面重见天日?”

    众人虽吓破了胆,却也不敢违拗他,只好提着心胆,继续跟他入去。

    佘百艳、何进等闻见惨叫声,早做好了准备。耳听得脚步渐近,何进蓄起真气,随时待击。

    未过多久,果见一人提着圆盾由地道探入地室里来。他见眼前忽地开阔,把那面盾掩得更紧了。何进冒冒失失,“噗”的一发真气射去,敲锣般击在了圆盾正新。只听“当”的一向,原来竟是面醒锣。地道内的人当即知道有了敌情,都摆起架势,纷纷跃了出来。

    佘百艳与何进见他人多,往水潭便撤。莫伯高与白雁江更不搭话,翻身一跃,落在了水潭边上,堵住二人去路。马、丁二使,领着三五个残兵,紧跟上来,把二人后路一切,算是将他们包围了起来。

    “莫盟主。”佘百艳开口道,“不知小妹何处开罪,劳你御驾亲征,一路损兵折将,颇为辛苦。”

    不等莫伯高回答,白雁江率先喝斥道:“少废话。自古正邪不可两立,你们邪派暗中运筹,谋求长生,岂不是要遗毒万年?我们正派自然不能容忍邪魔长存。”

    “哦,这等说辞倒是新颖。”佘百艳道,“原来你们竟不是为抢永生阵而来,看来毕竟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长生不老,一阵难求。有这等利好,自然是有德者居之。”莫伯高坦言道,“我们若长生,总比你们长生更利苍生,故而要说来抢,也是光明正大,无可厚非。”

    抢劫还无可厚非,这确实言之有理。殊不知国家抽税,也是明抢的,逃税漏税,反而为人不耻。说清这些道理,也便明白武林正道为何向来脸皮更厚了。

    白雁江显然觉得何进尚不懂这个道理,见他站在佘百艳一边,不免要教导一番。他语重心长,问何进道:“何贤侄,你为何要与佘百艳为伍啊?趁我们还未动手,你弃暗投明,尤来得及。”

    何进已然知道白雁江杀害了神剑们不少弟子,再也不似先前般敬重他,抢白道:“侄儿站在这一侧,也是尊了世叔命令,你如何忘了?当初要我与佘百艳拜堂的,可是你白雁江。”

    “可你毕竟娶了媳妇忘了娘。”莫伯高道,“佘百艳与蓝道澈狼狈为奸,将你师父严厉明不知绑何处去了,你可知晓?身为徒儿,你何如能不思相救?你若是个有良知的,快替我们绑了佘百艳,老夫向你保证,长生不老也有你一份。”

    “哦,原来盟主这般大方?”何进讥讽道,“我只当你们青云寨要独霸长生不老术,这才不惜武力来夺。如若竟愿广为施舍,使更多人长生不老,莫盟主只需与我等合作便行了,何必妄用刀枪,非要来抢呢?”

    何进这话是明知顾问,他根本不信莫伯高不知摆永生阵的人只能使用一次。他也坚信,白雁江等爪牙肯卖命,必也是被许诺下了长生不老的好处。故而他这番话,自是为难莫伯高的意思,但却也不敢直接把真相挑明了。

    莫伯高却不知何进知道真相,总以为佘百艳只是利用他,一再劝何进道:“只要你浪子回头,弃暗投明,我们便既往不咎,也能让你长生不老。但佘百艳则除外,此等妖女一旦得道,必然危害武林。”

    莫伯高“正气凛然“,不容商榷,真好似谁能长生,谁将即死,都只在他的念想间。

    佘百艳冷笑一声,道:“莫盟主恐怕也知道要摆永生阵,其实少我这个妖女不得。我若誓死不从,你又该如何?”

    “量你一个弱女子,又有什么难办?”白雁江抚着扇,说出一句没羞耻的话来,“你若不从时,我们自有许多对付女人的办法。”

    对付女人有什么办法,自不消说。如此斯文一人,竟说的这般露骨,连青云寨的手下也不禁鄙夷他。但大概万事从权,他们只是鄙夷,却不出言反驳。

    何进几时受过这等羞辱,恨透了这个伪君子,他大叫一声,起手便是气击,往白雁江胸口便射。眼看双方便要厮杀,佘百艳急拿住何进,把那股气剑偏转开去了,“噔”的一声响,射在了室顶上。

    “好内功。”除捡回性命的白雁江外,青云寨这边的人都一声赞叹,这才知道所谓纯锐的内功,竟是何等稀奇。

    佘百艳不及解释为何拦下何进,便对莫伯高道:“莫盟主,今番小女子怕难逃你掌心。你若逼得太甚,我唯有死战。但死前,我倒想问你些事情,也好做个明白鬼。”

    莫伯高听她肯死,心中乐极,道:“我只怕你不肯便死。看来你还是想明白了,有时活着未必比死了好。你有何要求,尽管提来。”

    两人的对话,其实叫旁人摸不着头脑。他们只道佘百艳不能死,否则便摆不成永生阵了,又知在莫伯高看来,佘百艳已然死定了,只有她不怕死,自己才有机会与她谈条件。如今佘百艳说出“死战”来,至少说明她有赴死的觉悟。

    “我只想问,你与我师伯涂道亮,究竟武功谁高谁低?”

    莫伯高未料到她竟会作此一问,答到:“涂兄武功自不在我,下,但也绝计赢不得我。如今涂兄久不知所踪了,你还提这些陈年往事做什么?”

    “赢不得你?”佘百艳装作十分诧异,“恐怕你未说实话。当初你们在戈壁被擒,可只有他逃出了营违。”

    “那是他说动了军官,决心拉他叛国而已。”莫伯高道,“当时有十万士卒在侧,披坚执锐,又有强弓劲弩,哪里是寻常能逃脱的?”

    佘百艳暗中欣喜,却摆出不以为意的模样,继续道:“强词夺理,我师伯走上造反的路,难道还不是你拾掇的?你到京城诬告了彭将军一本,又把我师伯赖作唆使犯,我看皆是你怕我师伯武功太高,要借朝廷除他……”

    “胡说。”莫伯高打断佘百艳,他隐约意识到,莫非佘百艳要翻他黑史?但这么做又究竟有何意义呢?

    “我胡说?”佘百艳不服,继续抖料,“你何止怕他,当初你到五毒帮总坛,慌称我师伯已然客死他乡,伪造他的遗愿,托付我爹接任新帮主并照顾他的遗孀,难道还不是为了绝他后路,逼他与彭将军共同举事?”

    莫伯高一惊非小,怎么自己如此隐秘行的事,竟能被对方了如指掌?他知道再也不能容佘百艳说下去了,否则也难保身边几人不会将这事传出去。他度好劲力,忽地便击出一掌,好歹要制服了佘百艳。这一掌果然惊艳,轻飘飘的便去,不舍得多一分气力,却叫人难以防备。大约是不知如何接招,佘百艳眼睁睁看着掌来,迟迟不敢动弹。眼看掌要及身,忽地一声闷响,水潭中炸起一阵巨浪。没等水花落地,只见一个黑影,破浪而出,倏忽窜到了佘百艳身前,轻轻一推,把莫伯高的一掌击了回去。

    待到浪花落定,余众才反应过来。再看那黑影时,只见他披头散发,衣衫破烂,一根铁链拴着胳膊,委实狼狈不堪。凭他能接莫盟主一掌,真个屈杀练武人了。

    莫伯高错愕之余,也是费了半天才认出老朋友。他且无心情去问,涂道亮究竟因何到了这步光景,只知道方才余佘百艳的对话,必然被他听去了。

    “原来都是你害得我?”涂道亮怒目圆睁,挣着铁链便要厮打。

    莫伯高轻轻跳出圈外道:“方才佘百艳这小丫头问你我谁高谁低,原来真有机会揭晓。不如你解开铁链,我们比试一次如何?”

    正是恶龙相会,仇家路寨。这一个位重武林称至尊,那一个身陷囹圄负重罪。彼一时,结义西行意气盛;到此间恩断苦深,敌慨浓。一正一邪,一直一奸,原来是自古水火不相容,待且看生死存亡折哪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