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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五

    佘百艳见两人要单练,心生一计,故意质疑道:“一对一,自然是武林该有风范。然而你们人多势众,一但见情形不利,忽地出手干涉,我师伯岂不是要吃亏?”

    白雁江大怒:“真是小人之心夺君子之腹。你且管好自己便行了,你那头的何进,岂不是最会放暗箭?”

    双方既都不放心,佘百艳提议两边人站在一处,以便相互看着。这其实是她一条计较,轻轻松松把对手赚将近来,防止他们稍后可能往地道口退去。

    莫伯高与涂道亮见再没有了顾忌,搭手便互拆起了招。两人一来一往,耍得只是平凡招式,不见一点高深之意,颇令何进失望。

    佘百艳点拨他道:“俗话说下医治末病,乃是非要等到不得不救了,才知医治,这与武功高低其实是一个道理。你看着两人招式平平,似乎都是庸手,但实际上,两人较劲颇深,聊无机会施展凶狠的手段了。”

    何进将信将疑,试着代入二人角色去琢磨招式进展。起初他看得不很适应,恨不得要教涂道亮几招。然而,等看过了五十合,他忽地发现,自己思路却是错的,一时嗟叹不已。

    又看了一阵的,何进缓缓跟上了两人路数,才知道这些平凡的招式,竟是暗藏玄机的。眼看着莫伯高使一手黑虎掏心,于常人看来,总该轻轻招架,亦或引他入来以便还击,但涂道亮却只是一个劲的牵制,便如不懂破招的初练者一般。这其实便是走一步看三步的博弈。需知黑虎掏心虽然好破,但破黑虎掏心的招式就更加好破了。两大高手对决,关键在于不漏破绽,故而招招谨慎,倘若再要以常理应对,只两三招间,便可打得精彩绝伦,却不免使先发者落入劣势。

    何进何等聪明,领悟出其中奥妙,惊得半身是汗,“原来我之前的见识,真当浅薄。”他由衷感叹。

    白雁江听得何进感慨,不屑道:“你懂得什么?他两人招招精妙,旁人绝看不出来而已。”他这一句,是在鼓弄玄虚,却不经意露出俗人见识。佘百艳嘲笑他道:“不亏是读过书的,于武功也别有深见。”

    莫伯高与涂道亮对到百招开外,渐渐看不懂对手意图了。“难道我依旧比不过他?”他心中暗叹,却不敢相信事实,忍不住便要勉强用险。只见手腕一抖,莫伯高的真气凝聚起来,招式陡然变了。涂道亮随即察觉,按部就班地拿出深本事来应对。两人手掌再触,已然是平步惊天掌之类的绝世武学,再也见不得一点朴素。双方旁观者看得出了神,仿佛才知道什么是高深武功。白雁江傲然道:“还是本人说的不错,这不露出真章了么!需知方才两人只是打探、热身……”

    莫伯高倒真希望方才只是热身,但他既然沉不住气,已然居于劣势了,后悔又怎么来得及。眼见涂道亮步步紧逼,招式越发惊险,却每每险得都是自己,惊得他险些拱手认输。好在他那足以自傲的平步惊天掌确实巧极,关键时刻居然硬是抗住了涂道亮三次压迫,丝毫没有道理可讲,这才使他得了间隙,逐步将劣势挽回。两人又拆了一百余合,直到把众人看累了,莫伯高终于相信,他的对手也已然到了极点,再也不能发威突破自己了。寻着一个腾挪的契机,莫伯高反守为攻,把惊天掌最后、最险的一式——平步绰星使将出来,并且全力而为,不留余地。孤注一掷,往往是反败为胜的必要气魄,但成与不成,还要看判断是否精准。这一掌平步绰星,赌得便是涂道亮难以招架,至于真被招架住是什么后果,已然无需考虑了。

    只因这一掌过于刁钻,涂道亮竟也知自己招架不住了。招式拆到这个地步,是他始料未及的。若换作一个月前,涂道亮非得败在莫伯高手上不可,但如今遇才到这般局面,却只能令他一时庆幸。眼看对手飘忽一掌击来,涂道亮把门户一撤,将身便迎。未等莫伯高察觉到反常,涂道亮使出了新悟的一招百川归海来。只见气浪一掀,莫伯高便不受自控地贴向涂道亮飞去,好似坠入了泥潭,掌力消失得无影无踪的同时,他发觉身子也不听使唤了,被涂道亮一把吸住,任由内力洪水般外泄。“陈正笙,陈正笙的绝技……”莫伯高失声吼叫,惊恐不已。

    再是糊涂地人,也该看出莫伯高打输了,且他正被吸去内力,形势异常严峻。青云寨左右二使,再也顾不得江湖规矩,跃身便要去助掌门一臂之力。两人还未施展开来,早被佘百艳使粉练缠住一个,又被何进奋力射气,封住了一个。白雁江见无人牵制自己,只好冒险去救莫伯高。他料正面敌不得涂道亮,绕到背后使尽气力把那折扇劈去。才劈了一下,折扇便粘在了涂道亮背上,再也拽曳不下来了,他只好硬着头皮,施展内力与涂道亮抗衡,想要合两人之力,共同压制住百川归海。

    “果真卑鄙。”何进大怒,喝骂一声,撇了马左使,使气剑望白雁江便射,却不料被马步云偷袭,不但一剑射歪了,自己也被他用盾牌抵着推到了白雁江身上。两人既触,那股沾力又转到何进身上,把他连马左使一同吸附住了。四个人被吸作一团,内力源源不断往涂道亮身体便流。

    “大家收住力,大家收住力。”涂道亮恐伤了何进性命,不断得喊,原来他想撤去这股吸劲也是极其难办的。

    “醉蝎子,你只顾吸我们,叫我们如何收得住?”莫伯高用尽力气,喊到。

    “你当我还想吸?你的内力已然够强,若再加上他们三个,我非撑炸不可。”涂道亮也是竭力才说出话来,“若你们撤不得力,便数一二三,将内力一同吐出,使我来不及转化,兴许便能斥开。”

    兴许两个字,叫四人如何放心?倘若他们内力一吐,涂道亮却尽数吃去了,岂不是亏煞自己?

    然而不这么做,内力也是在外流的,三人只好答应一试。但是此时,涂道亮的吸力却更盛了,累得五人都说不出话来,也便数不得数了。

    见得五人如此怪状,难道真要伤及何进?佘百艳十分着急。她一声招呼,把埋伏在地室的都唤了出来,要他们也想想办法。

    众人一现身,并未管涂道亮何进五个,先把住了地室出口,不叫青云寨的人逃去。裘九章这才对佘百艳道:“此乃陈正笙的百川归海大法,寻常不可便破。如此下去,莫伯高等四个必然被会抽尽内力而亡。若要救他们,除非再搭上你我,只有一时力大,将涂道亮气海撑破了,方能救得。但此法极险,需看内力如何冲撞,若冲得不好,怕是七败具伤。”

    佘百艳领悟,原来要撑死涂道亮方内救得何进。但涂道亮气海能承受几人内力,谁说得清楚?她当即一掌把丁桂芳推向了五人,且要看看多一人将是什么效果。

    只听丁桂芳一声惨叫,也被涂道亮吸附住了。先前五人的脸色霎时大变,好似又多了一成负担。

    “不要犹豫,正是现在。”裘九章一声喊,拉着佘百艳一同闯入六人大阵,这一下,地室内武功最强的八人都汇聚在了一起,七股内力往涂道亮一人身上直逼。只一瞬,涂道亮便招架不住了。眼看气海便要涨破,他咬咬牙,冒着全身涨裂得风险,把吸来的内力往外便散。

    转瞬间,那股吸力不再有了,反变作一股斥力,将身旁七人如数推了出去。这股斥力乃是借七人内劲而成,又有涂道亮助力发散,威力何其之大。七人好似天女散花,撞在了四壁上,头破血流且不比说,气海稍浅得,只怕还要经脉具碎。

    涂道亮见自己不曾损伤,十分庆幸,忽一阵眩晕,当即倒地不起了。

    再来看另外七个,那莫伯高功力最厚,气海最深,涂道亮的斥力其实推不太动他,反是他压过了斥力,直到与旁边六人之力对撞,这才被击退出去。他当即试运内功,惊然发觉功力浅去了三四成,才知已然被人夺去,心下一片惨然。

    白雁江武功其实不浅,但绝计没有莫伯高般深厚,被斥力一推,他深觉不妙,竟来得及使一个转嫁的法门,把一股冲劲都转去别人身上了,故而他只撞了个皮外伤,摇着扇子,悠然自得。但要说他安好如初,却也荒谬,一番角力终使他精疲力竭,一时再也运不起内功了。可知他转嫁斥力,并非没有代价。

    丁桂芳功、马步云功力其实与白雁江相差不多,但十足没有他这般多智。两人硬生生吃下了斥力,刹那间气海翻滚,经脉膨胀,不慎便要丢命。还是丁桂芳被吸住得迟,推向他的斥力也便小了些,这才终于容他存活了下来。马步云却无这般好运,最强的斥力约是奔他而去的,只见他那么盾牌散作了三瓣,身体一下撞在石壁上,血肉模糊,竟把性命丢在了此地。那方盾残片嵌入石壁足足有一尺之深。

    何进虽说内力不浅,毕竟经验有限。斥力来时他全无准备,直挺挺击飞出去,好在佘百艳救得及时,一把接住了他。佘百艳柔劲最纯,本就不怕外力冲击,她接住何进,尚有空探他内息。一触何进手腕,佘百艳又惊又喜,原来经此一劫,何进不但没有损伤,内力反而曾加了五六成。想来这是百川归海的功效,但缘何偏偏利于何进,她却不甚明了,疑惑之下,猜到莫非是裘九章暗中帮了一把忙?她心怀感激,察看裘九章时,却见他身负重伤,已然倒地不起了。

    “妙,妙绝。”白雁江露出得意笑容,“多谢裘老爷子替我接住了内力,小生我感激不尽。”原来关键时刻,白雁江怒把斥力转向了裘九章。这等作为极不负责,随时便可能伤及无辜,若人人似他这般,八个人恐怕没有一个能活下来。如今造成一死多伤的局面,恐怕多半源于他的一转。

    佘百艳气得骂他无耻,但一动怒气,才发现自己伤得其实不浅,原来她接住何进,不免受了累赘,一时倒在何进怀中,再也逞强不得了。神剑门众人见此,慌忙围上来守护,其余的各派人手也纷纷将莫伯高、白雁江两人围得水泄不通。

    莫伯高情知上当,后悔不已。好在裘九章已然重伤,他仗着剩余功力,大约还有一战之力。等拖到白雁江体力恢复,两人杀出地道去,也将不是难题。正当双方尤在打量之际,神剑门中一个弟子忽然奔出,连施两掌,击倒了陈凡与符梓通,其掌法之快,真个罕见,竟把何进也看呆了。

    “郎师弟,你做什么?”何进当即出手阻止他,不曾想,这个郎师弟回身便是一掌,击在何进腹部。这一掌威力真个不小,连何进后背的衣服都被震破。可令人惊讶的是,何进依旧站在那里,不曾受伤。那个郎师弟一阵错愕,何进却道:“你不是郎师弟?”

    “快脱开,你个书呆子。”佘百艳在后边叫道,“他是蓝道澈。”

    “哈哈,好眼力。”那郎师弟当真发出道澈的声响,何进急要躲开时,被他双手一阵胡缠,折膀子拿了起来。

    众人一声喊,要去杀蓝道澈时,只见地道口箭矢雨下,射得群雄胡乱躲避,但有身慢的,当即成了蜂窝。

    蓝道澈始觉拿不住何进了,一抬手,将他击晕,惊叹道:“这小子功力果然进步飞快,可惜莫伯高与涂道亮皆已两败俱伤,你们如何当得住我的千军万马?还是把佘百艳一发交与我吧。”

    蓝道澈说完,只听地道里铮铮做想,没一会儿竟开进一只铁甲军来。那领军的将军害怕武林高手,战在地室入口不敢轻进,只叫道:“里面诸人听着,征南将军有令,捉拿五毒帮佘百艳、何进夫妇,其余胁从概将不问,可尽快散去。”

    莫伯高瞥了一眼蓝道澈,讽刺道:“原来是征南将军的千军万马,不是你蓝道澈的。你倒聪明至极,见争不过我们便见风使舵。”他自思是朝廷封的武林盟主,也算半个官道上的人,乃劝说领军道:“将军,老夫便是陛下亲封的武林盟主,这佘百艳、何进二人,事关重大,还望准许老夫解送他们到京师如何?”

    领军脸一板,骂到:“你个下九流的东西,哪是给陛下分忧?分明是自己想长生不老。说出来你休吃惊,你那好师弟刘晓森已经背叛你了。他想把铜狮献给陛下,好在半路被我们将军截得。如今你是有家难回,有国难投。”

    莫伯高脸色一白,惊问道:“当真如此?那我九旬的老母何在?”

    领军道:“你师弟告你乃是既谋反的罪,你全家早被屠戮逮尽了。我劝你还是束手就擒,也好及早赶去相会。”

    莫伯高大怒,狂啸一声,隔空一掌把那领军劈得透胸而死。重怒之下,他呼吸难畅,随即竟也凭空栽倒,不醒人事了。

    佘百艳见此大变,振作起来高声道:“青云寨的兄弟,也同是武林中人。我们快快罢斗,将官军堵在地道口,不可再让进来。”

    众好汉这才反应过来,这地室宽大,但地道狭窄,不把官兵堵在地道里,后患无穷。何进当先施展御气短剑,把冒头的几个官兵刺得对穿。史洛克,祁隆回等拾起官兵掉落的盾牌,把他们往地道便挤。剩余人手慌忙救起涂道亮、裘九章、莫伯高等,自去疗伤不提。

    见蓝道澈站着不动,佘百艳问他道:“你究竟作何打算?莫非真要为征南将军卖命?我怕你终究落得莫伯高的下场。”

    蓝道澈颇犹豫,但一来敌众我寡,二来也不甘心佘百艳等落入他人之手,三来尚不知自己野心早已暴露,乃道:“若非青云寨人强马壮,我岂能引狼入室。如今形势危急,我也不愿你们被狗皇帝擒去,我们还是勠力同心,先且对付朝廷爪牙吧。”

    商量既定,地室内众人群情激奋,且把各种江湖恩怨抛下,要借此狭窄地势,与洞外军士见个你死我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