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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三

    “佘百艳就是个荡妇。”何进第一次毫不客气的骂人,但这声音只限于脑海里,基本的素养他还是有的。他以为如他这般优雅的人,竟和一个老女人成了伉俪,果然是件恶心的事。何进头一次这般作想,越想越畅快。他跑去买醉,喝的烂醉如泥,迷迷糊糊的,只顾喊着要独自去青铜门报仇。

    酒馆的掌柜这会没有惯着他。眼看这个醉汉付不起酒钱了,他取过麻绳,叫三五个伙计一起动手,将他绑了,往青铜门便送,想着要拿他抵债。

    何进被一桶冷水扑醒,睁眼看时,手脚皆被绑着了。不消说,他这是落在了对手手里,后悔已经来不及了。

    “何进,你小子倒省事,如此我们只差佘百艳了。”一个熟悉的生音从身旁传来。何进一怔,斜脸看是,只见符梓通正在一旁得意地望着自己。除却他外,还有一个抚扇的长者,正是师叔白雁江。

    “师弟,师叔。你们如何在这里?”何进满腹疑惑,竟抵去了后悔与惊慌。

    “我记得醉酒时,那几个千杀才是要把我解送青铜门。如何到这里来了?这里究竟是何处……”

    白雁江与符梓通相视一笑。“这里不就是青铜门么?你若不信时,看身后是谁?”

    何进依言回顾身后,这才看见自己是被绑在一根立柱上,那立柱挑出三四根横条,远远连着另一桩柱子,窜糖葫芦般,绑住了七八人,竟都是青铜门的好手。何进一眼认出最近一个竟是青铜门的掌门铜狮。他早被打得皮开肉绽,一塌糊涂了,可见他也不是真正铜铸的。

    铜狮吃力地睁开眼睛,要确认回望他的是不是真的何进。见果然是何进,他叹一口气,苦笑连连。“何老弟,真个是你。我这里先恭喜你了,终于可以见到我死于非命。”

    何进此时已经反应过来了,自己有着极锐的内力,铜狮有着极刚的内力,如今都落到了白、符二人手里,对方的意图已然十分明显。他们再差个佘百艳便有机会练成长生不老。何进对这个如意算盘十分不屑,首先长生不老究竟是真是假自当另说,既使真有这一回事,受迫的三人又岂会乖乖交出性命,他以为这两人弃明投暗,终究会是竹篮打水。

    然而,对长生不老着了迷的人,如何理会得了这些浅道理?那白雁江出口便是不堪入耳的阴谋诡计:“何进世侄,等我们用你做诱饵,把佘百艳捉到手,再逼你们两个乖乖配合。我想你们大概无法拒绝吧?否则我把你们夫妇剥光了日夜游街,叫你们忍受屈辱饥寒而死,岂不有伤风化?”

    “你……”何进气得青筋暴起,这才明白,越来佘折磨屠亮的手段尚不是最无耻下流的。他开始庆幸佘百艳是个不忠的女人,这样至少不会为了自己落入这些人手中。

    愤怒中,何进死命挣扎。可惜他浑身束缚之物,已然换作了钢链,凭他再怎么闹腾,又如何挣开?

    这事符梓通忽地开口问白雁江:“世叔,你不是说过,朝廷自有办法,无需要何进等人配合,也能摆成永生阵。为何还要使这般手段呢?”

    白雁江露出恨铁不成钢的神色,教训他道:“你小子莫非傻了?我们投靠朝廷也无非是要借兵对付青铜门。岂能真把长生不老的机会献给皇帝老儿?”说到这里,他忽觉语失。原来符梓橦自知见识浅薄,必然无非争夺长生不老的机会,他这才与白雁江合作,甘心为他鞍前马后,为得是白雁江早投靠了朝廷。只要他们把永生阵献给皇上,不怕日后不能飞黄腾达。但如今白雁江说出这永生阵是不能献给朝廷的,岂非明白着说他是要独吞?那么符梓通一门心思的为他出谋划策,究竟又落什么好处?

    “符世侄,梓通老弟。”白雁江满脸堆笑,“天下可供永生阵使用的绝非何进等三人。岂不知蓝道澈那厮明日便要带押你师父过来,那时正是二约之期,佘百艳必然打上门来。我们趁机给蓝道澈来个临阵倒戈,先助佘百艳对付了他,再拿何进威胁佘百艳,如此一来,这佘百艳、蓝道澈、严厉明三人岂非都成了我们的阶下囚。到时候我们另想法子再凑一个内力极刚的,摆出两套永生阵又有何难?”

    言下之意,白雁江若得了长生不老,必然亏不了符梓通。符梓通点点头,脸上丝毫没有一丝不快。

    白雁江满意地摇了摇折扇,转过身来与何进讲话。他一捋胡须正要开口,忽觉胸口一颤。再要理会事况时,已经走不了道了。只见一截明晃晃的剑身已经穿过他的胸膛,符梓通对他的咒骂随即传入耳来:“你假仁假义,为老不尊的东西。哄骗我给你卖命,却只想着独善其身。”

    这一幕把此间所有囚禁者都看楞了。符梓通随即搅动剑身,把白雁江胸口捣得稀碎。可怜这个白衣秀才,实不该错入江湖门路。

    何进见他杀了白雁江,正不知他究竟何意,劝说道:“师弟,你既知长生不老是虚幻之谈,快放我一放。我们同心共力,日后好杀黄道清为你报仇。”

    符梓通冷笑道:“师兄多担待,不是我不愿放你。只是我的仇家并非黄道清,而是蓝道澈。他明日便要赶到,正值与你改约之期。只有留你在此,佘百艳才如约而来。到时他们两败俱伤,我方有机会手刃仇人。”

    何进高叫道:“糊涂,你若放了我,我们如何不能合力对付蓝道澈了?做什么便要束缚我再此。”

    符梓通满脸轻蔑,不在理会何进,自顾撇下他离去。何进呼叫再三,却哪里有人应他。他再要呼叫时,铜狮听得不耐烦了,骂道:“快闭上嘴吧。此处是我青铜门修炼金钟罩的密室,四周厚墙围绕,密不透风,他既出去了,你纵叫破了喉咙岂有人听见?”

    “你堂堂一派掌门,如何反被囚禁在自家密室中?真是最有应得报应不爽。”何进回敬道。

    铜狮本已经疲惫不堪,听何进这般奚落,用尽力气断断续续地笑出声来道:“我铜狮有今日下场,实属是谋算不足,低估了白雁江这一伙小人,这才被他设计偷袭,真可谓死得其所。痛快,痛快。”

    “你倒学做大丈夫腔调。”何进讽刺道,“也不知当初是何人偷袭的佘百艳,好没羞耻。”

    “哈,哈哈。”铜狮吃力地笑着,丝毫不为自己惭愧,脸上反流露出一丝兴奋。“这件事倒是便宜了你小子。那佘百艳冷艳绝伦,乃是江湖第一美人。若不是她武功实在太高,我岂舍得偷袭她。可惜我一时妇人之仁,没有当场取她性命,反被你轻易救下,要她做了你的媳妇又做了你的娘亲。”

    “呸。卑鄙小人,无耻奸徒。”何进挣扎着要撕打铜狮,把浑身锁链挣得当当作响。这一幕,竟惹恼了绑在横梁另一头的一个大汉,他高叫道:“好一个多情儿郎,不问父母之仇,专门在这里为蛇蝎女人打包不平。”

    何进寻声看去,认出这是当日拷打自己的青铜门打手,外号唤作铁秃鹫。他是出了名的心狠手辣,当初参与何家村灭门的便有他一个,这是他自己承认的。

    “铁贼,你休得意。若他们非逼我助他们长生不老,我首个条件便是活剐了你。你既然想看我如何为父母报仇,要满足你还不简单吗?”

    铁秃鹫道:“你一口一个为父母报仇。如何不去寻佘百艳报?杀你母亲之人是我铁某不错,杀你父亲的可是佘百艳这贱人。”

    “哈哈,死到临头尤想反咬一口。”何进满以为青铜门早就编纂好了谎话,哪里愿意听信,怕他们就此纠缠没完,何进干脆道:“纵使佘百艳真是我的仇人,她身怀纯柔的内力,是派得上用的人,横竖她都是要死。你们还是先关心自己吧。”

    铜狮听两人争嘴,颇不耐烦,埋怨铁秃鹰道:“你与他说这个做什么?这小子与他父亲赵贾是一般货色,自然是贪图佘百艳美色要紧,哪里真的想报复父仇?可笑佘百艳机关算尽,为了长生不老连四十年老姑娘的架子都放下了,到头来还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何进心中一愣,“莫非佘百艳嫁给我,真的是为长生不老?”不再开口辩驳了。

    青铜门几个见压住了他,也是见好便收。毕竟在这里绑了许久,他们早没气力与他争执。

    何进与十几个丑人共处一室,心中厌恶痛觉,但他秉性不张扬,既然没办法手刃这些人,也只好安安静静等待时机。无怪青铜门上下,反把他看做良心淡薄之辈。

    不知过了多久,忽地脚步声传来。却是符梓通板着脸入来。他径直走向了何进。未等何进反应,他张口便骂:“真是个畜生。我特地留你在此,好叫你问清何家村惨案经过,以免漏了一个仇人。可惜师兄你竟如此淡泊,枉我师门来为你报仇了。”

    何进一阵羞愧,“师弟,原来你……”

    “你不思报师姐之仇,我却不能不顾同门之意。”符梓通说着,为何进解开了锁链,“我可不是白雁江之辈,为了什么长生不老,荣华富贵竟做出伤天害理之事。”

    “好师弟,是我又误会你了。”何进几乎热泪盈眶。他既解开了束缚,就近捉一柄刀来,指着青铜门几人便骂,吓得他们面面相觑,哪里敢还嘴。

    何进骂够了,先把无关的几个青铜门门人剁了,却留着铁秃鹰和铜狮性命。那铁秃鹰虽是个嗜血的魔君,临到这时,竟怕得要命。若非浑身束缚着,险些便要磕头求饶。

    何进问他道:“当初你如何杀得我父亲?”问罢,他一刀削在秃鹰脸上,削了他半边面皮。

    铁秃鹰杀猪般怪叫起来,随即求饶道:“好汉,你休要错怪了。你父亲赵贾真个不是我杀的,我也没杀你母亲。都是佘百艳,不,都是铜狮所为…”他委屈巴巴,瞥向铜狮:“掌门,当日何家村灭村时,我起先也是劝阻过您的。你得为我作证,掌门。”

    “哈哈。”铜狮苦笑一声,骂道:“原来你竟是个软骨头。”他顿了一顿,看向何进,“何家小儿,我不瞒你。何家村覆灭那日,我们这位铁堂主确实劝过我,叫我不要浪费气力,滥杀无辜以免被武林通道耻笑……”

    “对对,正是这话。”铁秃鹫露出半边笑容,仿佛自己已然躲过了一劫。不料,铜狮又对何进道:“他还说,倘若真要做的神不知鬼不觉,需把住村口,不让进出,杀完人还要在村里搜索一夜,以免再有漏网之鱼。”

    “你……”铁秃鹫瞪大了眼,半张脸尽是惶恐。

    何进气得满脸胀红,接连数刀,将铁秃鹫的手脚卸下,最后一刀把他对劈了两半。

    何进杀得眼红,举刀又要砍铜狮,符梓通慌忙拦下他,道:“师兄,且留的铜狮性命。”

    “留他做什么?莫非你还想长生不老?”何进有些愤怒。

    “不,不,你误会了。”符梓通慌忙解释,“白世叔,不,白雁江,他是朝廷走狗。这一回我们偷袭青铜门,乃是调集了许多大内高手。他们就埋伏在青铜门总舵内。我方才杀了白雁江,必然会引起他们怀疑。唯有保全铜狮,再把杀白雁江的死推在你头上,我们才能自保。”

    何进有些心疑,问道:“如何大内高手也来了?”

    “师兄啊。朝廷觊觎长生不老术已经不是一日两日。白雁江正是利用了这一点,才骗来许多人手助阵。如今他死了,我一人如何阵得住那些刺头?只好先留着铜狮,以示事况无变。”

    何进点点头,无奈地撇下了刀。

    符梓通松下一口气,往密室外探看了一番,又回复何进道:“不瞒师兄说,哪些大内高手只是奉命行事,并不管白雁江死活。但白雁江还有三五个心腹,尚不知道他已经死了。稍后我赚他们入来,合力围杀了罢。只要他们一死,如何处置你和铜狮便是我说了算。你只有假装愿意效力朝廷,令大内高手放宽心,才能另寻机会逃离。”

    何进道:“白雁江我且不怕,杀他几个心腹着实不难。你只管放他们入来。”

    符梓通点点头,先往铜狮踹了几脚,这才又复出密室去。过了不久,他果然带来了三五个白雁江的心腹。那几人起初尤在抱怨如何符梓通竟敢对他们指手画脚,待到看见密室内满室死尸,他们才知不妙。可惜此时已经太晚。符梓通拔出剑,当先便把一人捅死。何进随即发作,几发气剑将余下的人射了对穿。顷刻间,密室内又多出许多尸体来,真个是出枯拉朽,干净利落。

    两人又在密室内窜好了说辞,只推何进与白雁江有仇隙,奋力挣脱了束缚这才杀了许多人。符梓通则佯装好容易稳住了何进,实是大功一件。那些大内高手与白雁江非亲非故,如此一来,还怀疑符梓通做什么?两人只顾大摇大摆,出来与众人相见。

    这里符梓通已然最大,只管叫人处理尸体不提。师兄弟两个只要不出青铜门总舵,在大内高手眼皮底下把酒言欢,也是理所当然。

    何进见青铜门已然覆灭,只差密室里铜狮还剩半条性命,如何不欢喜。父母,师姐的仇恐怕随时可报。他正欢心盘算着下步如何杀死铜狮再逃离,忽地听见一个熟悉而沉闷的声音,“白雁江,白雁江,老夫命大,没死,听说已经捉到了何进这小子,快与我看看。”

    符梓通一听这声音,蓦地慌张失措。“遭了,是乔不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