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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二

    吴有为可算是何进最信赖的人,但他此番挑说何进实在斧迹明显,叫何进如何相信。思来想去,何进认定是佘百艳杀气太盛,吴有为不愿与他为伍了,这才借故劝说他悬崖勒马。

    抛妻弃子的是何进自不愿意做,即使要劝佘百艳改邪归正,也该等到报仇之后。何进心中有些愤闷,提了剑自四下去闲逛散心。此时天气阴沉,欲雨不下,风却冷得撩人。何进能哪里去,想到青铜门随时可能偷袭,怕梅竹菊三个丫头盯哨不住,他便打算查一番岗。

    跺到客栈西头时,不见了梅丫头。这个姑娘年纪与何进相仿,却依旧贪玩,着她充做暗哨怕是靠不住的。何进无奈,又跺到了南边去查菊丫头的岗。菊丫头年纪最小,料是不会放哨的。果不其然,何进到时,她正在一处高丘上舞剑撒欢,好似一只翩翩起舞的蝴蝶。若不是哨位偏僻,只怕她吸来围观的人,不比苗家兄妹少。更可气的是,本该在西头的梅丫头,这会儿却在这里指点她剑法,偶然竟也与她执剑共舞。

    之前正是因为哨位缺失,神剑门才遭黑衣人频频刺探,最终酿成了严师姐被害的惨剧。何进如何不吸取教训,他欲上前与二人理论,却想到自己是仗着妻子的势,没有脸皮管束她的人,便止步了。见两个丫鬟聊地甚是火热,他起了好奇之心,乃运起轻功悄悄飘落至旁近,且听听她们说的是什么。

    也不知接的什么话茬,梅丫头忽地收住剑对竹菊丫头正色道:“这件事你往后不可再提了,当心隔墙有耳。”

    菊丫头嬉皮笑脸道:“姐姐休要疑神疑鬼,那何进又不是顺风耳,怎么听得去?他自以为是个明白人,却不知道帮主瞒了他许多。若不是帮主怜惜他,何必设这么多机关来隐瞒。”

    梅丫头眉头一皱训斥她道:“叫你不要再提了你如何不听,若被帮主知了去,小心你的性命。

    见菊丫头被吓住了,梅丫头又补充道:“咱们做下人的不要议论主人家的事,也不要理会它做的丑不丑。否则……”

    说到这里,她声音戛然而止,仿佛是听见了什么动静,当即警觉了起来。“谁?”她一声清喝随即把住了剑柄,预备御敌。

    何进听到这里,心里如何不惊?“原来吴师弟说的都是真的,我却糊涂,尚信不过他。”何进正要起身质问,只听“哈哈哈”三声大笑从坡下传来,未等何进现身,一个半百老者摇一柄折扇,已然从树后出现。方才梅丫头喝的正是此人。

    “厉害,果然厉害。老夫只是轻轻呻吟一声,竟被二位听去了。”那老者一手摞着胡须,一手摇着扇,好似今日还不够凉爽也似的。他的双眼往两个丫头身上只顾打量,嘴不由地咧了开来。

    菊丫头觉得这老人好玩,拱手作揖动问起他的身份。梅丫头恼了,怒喝她到:“此人是个老登徒子,你问他做什么?”随即,她拔起佩剑对着那人道:“你这老东西,鬼鬼祟祟在这里做什么?是不是青铜门派你来的?”

    那人抖了抖臃肿的身躯,正了正衣摆道:“老夫便是远近闻名的断尾狼乔不正,怎么会听从青铜门指示?我只是恰好听说佘百艳年近半百却貌若双八,这才要赶来看一看。想不到她着你们两个娃娃在这里放哨,是不是做着什么好事怕人撞见?”

    “做好事哪有怕被人撞见的?”菊丫头反去问他。这把梅丫头气得双眼翻白,喝她道:“菊妹,你不要再搭了。这老东西不是好人,你我联手捅他一百七十八个透明窟窿吧。”

    菊丫头尤在想为什么不是一百七十九个,梅丫头已然动手了。她最恨乔不正那对贼溜溜的招子,冲他双眼中心先递出一剑,要叫他做个瞎眼狼。剑到时,乔不正侧身一闪,就势上步,一把搂住了梅丫头的腰,将她夹挟下。“女娃子,方才你们说佘百艳瞒着何进做了些什么?我们也来学学如何?”

    眼见的梅姐姐挣扎不开,菊丫头大惊,心想佘帮主可能是杀了何进父母。这个叫乔不正的要是也杀了梅姐姐父母如何使得?她当即挺剑相助,数着数字往乔不正只顾刺。“一,一,一……”她边刺边叫着。

    那乔正力气真个大,若不是太好色怎么着也得不了“断尾狼”的绰号,他只该叫“断尾熊”。拎着梅丫头,他只顾舞弄,把她当做了挡剑牌。饶是菊丫头剑法飞快,恁是投鼠忌器,下不去手。梅丫头又羞又怒,骂道:“菊妹,你只顾喊一做什么?”

    菊丫头收了剑,焦急道:“我数着要刺他窟窿,可惜一剑也刺不着。”

    听了这话,乔不正笑出猪叫声来。“哈哈哈,好一个幽默的嫩丫头,这般天真无邪正合我胃口。我却不信佘百艳她本尊竟比你们两个尤物更惹人爱……”

    菊丫头一怔,挺剑又要刺,早被乔不正腾出左手来,一把夹在了另一处咯吱窝下。他虽身形肥胖,端的是灵活多变,一眨眼功夫,赤手空拳地便夹了两个持剑丫鬟,叫何进也看得吃惊不已。

    乔不正显然不曾主意到何进埋伏在近旁,他左拥右抱之态,哪里还能御敌。何进抓住机会,忽的跳出现身,不由分说便是一击御气短剑射出。那乔不正被两丫鬟的裙摆遮了眼睛,全然不知道端细,略感胸口一胀,热乎乎的东西便沿肚皮流下来。

    “不好有埋伏。”他这才知道疼痛,慌忙把两个丫头抛开。定睛看时,何进飞身一剑,已经递将过来。说时迟那是快,乔不正见躲不过了,索性一把捏住了剑刃,竟生生将其卡住了。他的双掌血流不止,但毕竟保住了性命。

    何进见偷袭不成,撇了剑运起鬼影掌法来,劈头盖脸往对方身上招呼。起初乔不正不知这掌法的玄妙,又是仓促应战,着实吃了点亏,两臂被何进锐气所削,掉了一层皮肉。但随后,他立住了脚跟,又掌握了鬼影掌规律,噗地反击一拳,打在了何进前胸。这一拳真个厉害,好似一头蛮牛装在胸上,何进当即被打飞出去,倒在树旁口迸鲜血。

    “好小子,拿命来。”乔不正大叫一声,又奔何进去。奈何他胸口着了气剑,损伤非小。运功上前时,他身子忽的一晃,竟有些支持不住。乔不正这才想到先要止住血,慌忙盘坐下来,在胸口胡乱戳点,也不知道用的什么法子,须臾血便不流了。

    何进趁这当儿爬起来,一剑又朝乔不正刺去。盖是对方轻敌,这一剑特别顺当,不偏不倚,走旧伤口而过,给乔不正来了个对穿。他要搅动剑刃时,乔不正双手又搭了过来,捂住剑身不让动。他力气着实是大,忍着剧痛与何进拼气力竟不落下风,把何进看得目瞪口呆。两人争到激烈处,乔不正一腿蹬向何进,将他踹飞出去,那柄剑顺势便落在他的手里了。他也顾不得何进是死是活,抚着剑,一时不知该如何拔将出来。

    然而,他大约太过分心了。“噗”的又一声,他左胁又中了一剑。那剑身从左到右,又是一记对穿。两柄剑在他身上交了一个十字,惨烈之状可想而知。

    菊丫头正要抽剑,不曾想那乔不正竟还不认死,他大叫一声,转身劈出一掌,又把菊丫头逼退。如此身中两剑,他依旧施展得武功,普天之大,果有奇人。

    何进与两个丫头只好联起手来,把一个伤痕累累地断尾狼围在中心。三人你一掌我一剑,转灯儿似的厮杀,一时却又斗他不下来了。还得是乔不正识时务,眼看渐渐不支,求饶道:“不打了,不打了。你们有要问我的,我便交代。只求留得性命一条。”

    三人于是收住了手,却依旧围着他,怕他带剑逃去。何进当先问道:“你鬼鬼祟祟来此,究竟目的何在?背后真不是青铜门指使?”

    乔不正气得跳脚,“青铜门,青铜门,你们如何只知青铜门?我来此,纯粹是要见识见识江湖冷艳佳人佘百艳的美貌。你们如何信不过?”

    只为一睹芳颜,却遭长剑穿胸,实在有些冤枉。不过他半道对两个女子无礼,也该有这般下场。何进知这是一个极无聊的高手,确实问不出什么花样了,有心放他回去。可转念一想,这人武功高强,满心惦记着自己妻子,又挨了他们两剑,必然不会善罢甘休,还是杀了干净。他冲梅丫头使了一个眼神,后者会意,背后一剑,三次将乔不正透穿。这一剑本瞄的是心脏,奈何他肉多,一挪时,又不知偏在何处了。

    乔不正大怒,一扭身挣脱了梅丫头,急飞一脚把她点翻。何进等尤在瞠目,他脚一点地,噗地窜出飞去了。那三把剑都带在他身上,洒了一地的血,委实光怪可笑。

    梅丫头与菊丫头见他跑了,便要去追。何进抢先拦住二人,道:“不要追了。此人身中三剑,虽然不是要害处,也断然活不下来。”

    菊丫头道:“主人说的是。但被他听去了许多秘密,难保他死前不说将出来。”

    “秘密?”何进脸色渐变,眼里孕出泪意来,“这秘密怕只合不该让我知道。如今我也听了这秘密,你们杀他又有何用?还不如将我杀了。”

    “你……”两个丫头听他这般说,才知道他出手相助并非赶巧,心中噗噔一下,冷汗顺着脖颈便流了下来。梅丫头脸色煞白,菊丫头急得要哭。两人脑瓜飞转,回想着自己方才的对话,想要看看那秘密究竟泄露的多不多。可惜着急之下,人的脑子里竟是空白一片,除了想到佘帮主冷峻的面容,再也不记得方才说了什么了。

    看两人这副表现,何进愈发心疑。他们在这里缠斗许久,怎么佘百艳竟听不到动静?除非她心思贯注于别的事情,这才无暇顾及。何进越想越远,随即要折返质问佘百艳。两个丫鬟眼泪噗嗤便落,梅丫头一把抱住何进的腿,说什么也不容他去找佘百艳。

    “主人可怜则个。若帮主知道是我们透露的消息,哪里还有我们活处?”

    何进心头最软,一时被两人可怜楚楚地给劝住了。“你们两个听好,若要我不去找佘百艳,不把你们供出来。你们就把所知道的细节,一五一十说与我听。”

    梅丫头道:“反正你也听去了,再说一次无妨。只是帮主如此做,也是无心之过。主人得知真相后,万万不可与她闹将起来,否则我们性命不保不说,把她逼到墙角了,也可能威胁到主人自身。”

    安说以佘百艳的性格,真逼到墙角了还有什么事做不出?但是说她这般做是无心之过,未免荒唐可笑了。

    “与师侄暧昧不清,成婚了也是藕断丝连算什么无心之过?”何进怒气冲天,“需知当日她是骗我成婚的。一个月前吴师弟尚在问我这七日焚心散的毒可曾帮他解了。佘百艳既然这般水性杨花,非要拉我下水做什么?你们五毒帮阿猫阿狗难道少吗,谁不能娶她……”

    何进一顿话实属出人意料,原来他只是怀疑妻子不忠。梅菊两个丫头好久才反应过来,顿时哭笑不得。佘百艳的秘密她们算是守住了,这一番再也没有性命之忧,梅丫头一思量,这件事她不能插足,只顾装疯卖傻的与何进虚与委蛇起来,以求置身事外。

    何进大怒,撇下两人只顾回去找佘百艳。临到门口时,柳若明正从佘百艳房中出来,一下便瞥见了何进,他顿时有些慌张失措,好似有什么事瞒着何进一般。

    何进嘴角微微一笑,站在哪里不动了。佘百艳闻声也慌忙出房来,询问他道:“何郎方才哪里去了?”看她的神色,竟比柳若明更为慌乱,这一节自他认识佘百艳便不曾有过。

    一男一女相继从房中出来,又如此神色,怎叫何进不浮想联翩?但坏便坏在他们已经出来了,再要盘问他们什么,他们岂能乖乖坦诚?

    “罢了,罢了。”何进回道,“你既是秉性不改,我只顾戳穿你又有何用?我们之后还是各走各路,不要再纠缠不清。”

    说吧,何进一转身,头也不回一步一步只顾离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