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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子

    呼...呼...呼张灵的呼吸声在空旷的山顶显得格外的粗犷,登山盔下满头的汗水沿着后脖颈流到了后背,幸亏登山衣较为吸汗干爽,要不这一身汗贴到身上岂不难受之极。双手杵着登山杖的张灵显得疲惫不堪,他看了看四周,找了一块较为平整的大石头坐了上去。掏出背包旁的水壶,一小口一小口的润了润嗓子,向着后面的几人喊道:“你们还行吗?快来这里休息一会。”

    几个同样步履蹒跚的登山客缓缓走了过来,其中一个人喘着气说道:“大灵你可真行,啥时候你都想冲第一,有这个必要吗?”张灵说道:“柳云龙你可别墨迹了,打赌输了就要认,嘿嘿,你又欠我一顿饭。”

    “得得,你赢了!行了吧。”柳云龙也登上大石头和张灵汇合了,几个人在这里修整了一会。

    柳云龙环顾四周,拍了拍张灵的肩膀说道:“那边是大瀑布了吧?”张灵点点头:“对啊,走,过去看看。”

    两人在大大小小的石头间蹦来蹦去,一条溪水出现在眼前,延伸到山边的豁口,耳边隐隐传来溪水在山谷中冲刷的轰鸣之声。

    “啊...啊...”柳云龙举起双手拢在嘴边大声喊了起来,山谷间的回声荡漾起来。张灵也往前一步跟着喊了起来:“啊...啊...”

    柳云龙:“怎么样?痛快了吗?”张灵点点头:“嗯,好多了。”

    “你和白洁的事怎么样了?”柳云龙蹲在溪水边,一只手插在水中,看着水流从手指间穿过。

    张灵低头叹了口气:“我不想分手,可是她太绝情了,总是用沉默应付我。”

    “是不是她出轨了?”柳云龙站起来甩了甩手上的水。张灵摇摇头:“我也不知道。”

    “啊....!”张灵转身向着山谷再次大喊了起来,突然他感受到后背一股大力推来,本已是站在山边的他失去重心一头栽了下去。耳边的风在嗖嗖的刮过,心里却冰凉冰凉的,这一瞬间他仿佛明白了什么,又好像什么都不明白了。

    强烈的失重感让张灵感觉天旋地转,一根崖边伸出的树枝阻挡了一下张灵下坠的趋势,然而骨头的折断声也在体内响起,内脏受到的强烈挤压让他发出了一声闷哼,紧接着他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画面在一黑一白之间,让张灵断断续续地回忆起了一些事,其实他早在白洁的邮箱里发现了一些未署名的暧昧邮件,可是白洁都已只是骚扰者来回答他,并强调自己并没有回复过。接下来就是那一套经典的争吵话术“你是不是不信任我?”

    树叶和泥土的气味混合着嘴里的血沫味,让他回到现实。不知过了多久,张灵睁不开眼睛,却感受到一轮明月似的光在脸前。耳边熟悉的人声响起。“他怎么还没死?”白洁往日温柔的声音,此时听来犹如猎狗带血的獠牙。柳云龙低声说道;“亲爱的,别着急,要不是有棵树挡着他早死了。你别着急,他也挺不了多长时间了。”

    张灵明白了,他和白洁结婚时间不久,为了让她放心,早将自己名下的传媒公司大部分股份和房产、汽车都划到了她的名下。不知什么时候白洁突然变了,变得像是另一个人,两个人的争吵也渐渐增多。张灵以为只是自己忙于事业,疏忽了家庭,却不知被好兄弟挖了墙角。

    此时张灵心中悲哀无比,对命运的不公和对那狗男女的仇恨,让他的胸口仿佛压了一块巨石。往日种种甜蜜的画面,此时都成了一把把插在他心口的尖刀。紧咬的牙关突然失去了支撑的力气,再也无法紧闭,就像撒了气的车胎。嘴中和鼻腔中的鲜血一起流了出来,张灵只觉得下巴和脖子上的血竟然还有一点温暖。

    “这命运真他妈的不..公...平.!”

    血液流啊流啊,张灵咽了一口嘴里的血,“真腥”这是他脑海里的第一想法。突然他转身吐了出来,他猛然发现自己能动了,睁开双眼,他发现四周黑漆漆的,难道眼睛瞎了?浑身的疼痛让他倒吸一口冷气。他摸了摸自己的脸,发现头上缠着一层布,赶紧扯了下来。

    张灵发现自己竟然躺在一个破茅屋里,难道狗男女把自己拉到荒郊野外抛尸了吗?挣扎着爬起来,推开木门,张灵发现外面月光明亮。借着月光他发现自己的手变得好小,这绝对不是一双成年人的手,趴在门槛处的张灵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突然,一双大手拎着张灵的后脖领子把他提了起来,扔到院子中的空地上,几个凶神恶煞般的黑衣大汉围了过来。一个手拿大刀的大汉踩着张灵说道:“老大,这小兔崽子还是不老实,还是剁了爪子给老四吧?”

    “嗯,赶紧着些,把西屋的女娃挑顺溜的让老五赶紧卖了,别让老六糟蹋了,卖不上好价钱。剩下的你自己看着弄就行。”这群黑衣人中的头领,嘴上说着轻松的话语,却干着最丑恶的买卖。

    这一番对话让张灵不明白自己到底到了什么地方,身上的疼痛实实在在,而自己还不能完全掌控这样弱小的身躯。如果是以前的自己,虽然生活过得富裕,却也时常健身的,怎么也会有反抗之力。而此时的自己就像小玩偶一样,别说还手之力,连坐起来都有些费劲。

    这是张灵死后附身于一个四岁孩童醒来的第一个夜晚,他再一次迎来了命运的安排,或是捉弄?此时,乃是大信国天正十五年。此地,乃是大信国中部邢州城。数日前,几个常常被大人们用来吓唬小孩子的“拍花子”人贩来到了邢州城外,他们寻得一个破道观,以此作为大本营将城中拐带的小孩关在这里,然后再根据需求处理。男孩或卖或弄残了当乞儿,女孩卖给妓院或者给人当童养媳去。

    传说,以前拐卖小孩儿的江湖人会一种绝活儿,用手一拍小孩儿的脑门儿,小孩儿就神魂颠倒了,眼睛就“花”了,眼前全是狮子、老虎或者山涧、悬崖,只有眼前这个人那有路,因此就只会跟着这个人走,于是就被拐走了。因为被一拍眼就花了,所以叫“拍花子”。

    而这个也叫张灵的孩子就是被“拍花子”的从城里拐来的,被困于此的他几次想要逃出去都被抓了回来,挨了不少毒打,一个四五岁的孩子哪里禁得住这些大汉的拳脚。本来已是凶多吉少的他,要不是异世的张灵穿越而来占据了这个身体,恐怕这几个黑衣大汉早已把他扔出去埋了。

    脚踩着张灵的汉子,把他拖进了一个充满血腥味的屋子,一张宽大的门板上点着忽明忽暗的油灯。那汉子把他手脚捆在门板的两边,不愿放弃挣扎的张灵喊了起来,他发现连声音都变成了稚嫩的呼喊。突然一块黑臭的破布塞到了嘴里,张灵心想:“完了完了,我这是遇见人贩子了,太他妈倒霉了吧。”

    哐啷一声,那汉子拿出块石头开始磨刀了,边磨边骂道:“小兔崽子,我不光把你爪子砍了,还把你脚砍了,看你以后怎么逃跑。”

    张灵心想:“完了,我还没怎么呢就要变残废了。”对即将到来的疼痛产生了无比巨大的恐惧,让他全身颤抖着,急促地呼吸着,眼睛也不受自主地流下了泪水,可是嘴被一块臭布塞着,口水早已沾湿了它。

    大汉看了看磨得锃光瓦亮的刀,端着一碗酒含在口中冲着刀口吐了出去。人恐惧到了极点就是愤怒,幼小的张灵开始拼命挣扎。“别他妈动了,小兔崽子!待会砍错了的地方,你死得更快!”大汉气急败坏道。

    忽然间,大汉高高举起的刀落下了,却砍在了张灵身边的门板上发出“嘟”的一声,冰冷的刀锋离张灵手腕只有一指的距离。张灵紧闭着双眼咬紧牙关等待着那一下剧痛,可是过了许久也没感觉到,他心想难道我又死了吗?

    慢慢睁开眼,张灵发现黑衣大汉像雕塑般一动不动了,咽喉间只有一指宽的口子在咕咕冒着热血。这时一个身穿黑衣手持长剑的男人无声无息地出现了,如此地突然,以至于张灵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黑衣人轻挥手中长剑,捆着张灵的绳子应声而断。

    “呸、呸、呸”张灵使劲拽出嘴里的臭布,在手背上蹭了蹭嘴。眼前这个留着两撇小胡子的黑衣人,脸上带着微微的笑意,却让人感受不到一丝温暖。

    “老三,你好了没有?”另一个大汉拉着一个孩子正往这屋走来。黑衣人竖起一根手指放在嘴边,张灵会意捂嘴躲在门板下。门外大汉看到老三只是站着,刀砍在门板上,孩子不见了,转身大喊“来人啊,水漫了(敌人来了)!”

    几个手持钢刀的黑衣大汉站满了这个不大的院子,围住了这个茅屋。刚才的头领说道:“屋里的朋友,报个号?”

    黑衣人右手持剑走了出来,冷冷说道:“你们还不配。”

    为首的大汉一声令下说:“并肩子上,给我插了他!”

    这些平时杀人如麻的禽兽,怎么也没想到这个黑衣人居然如此的强悍,看着刀刃好像要砍到他了,可是突然眼前一花,自己就已经倒地了,拿刀的手腕断的异常整齐。

    不一会,绝望的哀嚎声替代了喊杀声,黑衣人手中长剑的铮鸣之声在空中回荡,血迹遍地都是,可是他的黑衣上却不染一点血渍。

    突然院子外面人声鼎沸了起来,十几个捕快打扮的人撞开门冲了进来,他们有的拿着腰刀,有的拿着水火棍。他们分列两排,一个胖胖的中年人身穿官袍走了进来,说道:“大胆贼寇,竟敢在这里杀伤人命,拐卖儿童。”张灵心想这哪来的糊涂官,一上来不分青红皂白就要抓人。

    黑衣人微微皱眉,似乎很厌恶对方说的这句话,未再言语便跳出院墙不见了。

    一个捕头上前说道:“老爷怎么办?追不追?”

    “追个屁,赶紧把这儿收拾收拾。”那官说道。

    张灵看着黑衣人远去的身影,心里竟有一些不舍。

    一个胖胖的中年人挪动身躯走了过来,张灵两眼打量着他。这个中年人向张灵伸出双手,眼中竟然噙着泪光,火把的微光在胖子眼中闪动着,双手揽着张灵的腋下一下抱起了他,说道:“灵儿,你可遭罪了。”

    张灵有点茫然,难道这个小孩也叫张灵?难道这个胖子是他爸爸?我成了官二代?

    此时瘦小的张灵被胖子的臂弯搂着,眼珠一转,试探性地说道:“父...亲...?”

    “哎呀,你这孩子让这帮混蛋打傻了吗?我是你舅舅啊。”

    张灵心想,这,这,这天上掉下个亲娘舅咧。

    捕快们收拾了院子,把屋子里的其他孩子都解救了出来,地上这几个大汉,断手断脚地不断哀嚎。一个捕头上前说道:“老爷,丢失的孩子们都找到了,剩下这几个匪徒都还没死,我们如何处置?”

    “抓紧时间带回去再审,要不待会夫人来了就来不及了。”胖子吩咐道。

    “什么来不及了?”一声大喊,一个手拿厚背朴刀的女子快步走进院里,身后跟着一群娘子军。只见为首的这位女子一身亮银甲,两肩一副虎头护膊,胸前是锃亮的护心镜,腰上一副饕餮腰束,英姿飒爽的样子让张灵看呆了。

    “额,没什么,娘子,灵儿没事,那几个匪徒也已经被抓住了。”胖子放下张灵,闪身半步挡在张灵身前,手却挡着他。

    这女子环顾四周,捕快们束手而立,比胖子在的时候站的还要挺拔。女子杵刀在地,指着地上几个残废说道:“就这几个贼子吗?有逃走的吗?”

    “没有,全数在此,我们正准备带回去审问。”捕头厉声答道。

    “别麻烦了,全给我砍了。”“是”一群手持朴刀的女子,手起刀落,不带一丝犹豫,片刻间哀嚎声停了,一地死尸卸得是七零八落。鲜血染红了地面,也让张灵吓得一激灵,毕竟这是第一次看见杀人。

    女子看到胖子身后的张灵,目光瞪了起来“一天到晚就知道瞎跑,看你以后还跑不跑,回家。”她的声音冰冷的像是夜里的寒风,让张灵不仅起了鸡皮疙瘩。

    “这样我怎么交待啊?娘子”胖子为难道。

    “那是你的事情,自己想办法。”女子冷厉地回答,让胖子也不敢再有其他意见。

    “你过来”女子伸出白皙的手指,指向的正是张灵。张灵不敢违抗颤巍巍走了出来,胖子拉着他说道:“灵儿头被打伤了,他好像失忆了。”

    “失忆了?”女子皱了皱眉,手指指向另一个方向,一个壮壮的女子走过来俯身看了看张灵头上的伤口。“头上伤口是有些大,不过马上敷药,修养一段时间就差不多了。”那个健壮的女子貌似懂些医术,立刻拿出一瓶药粉倒在张灵伤口上面,重新拿干净的布包扎了一下。

    “好了,我们赶紧回家。”在这女子的带领下,一群凶神恶煞般的娘子军鱼贯而出。

    一阵沉默之后,胖胖的中年人摇摇头。

    捕快们终于松了一口气,继续收拾现场。这位身为邢州父母官的胖子,虽然手握一州之地的大权,却是个典型的妻管严。手段如此毒辣的女子,在捕快们眼中她的威严更胜一筹。

    在回家的路上,张灵竟然在那个健壮女子的怀中上昏睡过去了。穿越而来的疲惫,还有刚刚那紧张的气氛,肾上腺素狂飙之后,现在没有了性命之忧,突然的松懈让张灵彻底失去了意识。

    天蒙蒙亮的时候,邢州城东门外,官道上一队骑士缓缓而来,等待进城的百姓投去目光,发现这一行都是女骑士,单手持刀,英姿飒爽。队尾一名女骑士怀中坐着一个孩子,已经睡着,头歪在一旁。马蹄踏在官道的石头上发出缓慢而有节奏的声音,好像是哄孩子的催眠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