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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少爷命

    邢州城在信国的北部平原,西靠太行山脉东麓,一条白马河从城南穿过。建城数百年,这里已成为南来北往重要的交通要道。这里的人们生活平静而安宁,与世无争地过着自己的小日子,而这样悠闲的日子主要靠的是本城的父母官周茂春和他的妻子郑蓉蓉。郑蓉蓉乃是当朝郑国公的独生女,一身家传武艺练得出神入化,如果她不是女儿身,她早就如父亲一样领兵征战沙场去了。

    平日里城中居民常看到郑蓉蓉领着她亲自训练的娘子军四处游荡,有时上山打猎,有时替夫君捉拿盗寇,其手段之狠辣令十里八乡的匪类闻风丧胆,所以邢州的治安出奇的好。

    邢州知州周茂春是个不通拳脚的书生,至于他为什么能够得到郑国公的青睐,听说是因为周家祖先曾经救过郑国公,所以才许下这段姻缘。这夫妻二人素来恩爱,只不过周茂春有个妻管严的毛病,而衙门里的人都只知郑夫人,不知有周大人。

    周大人年近三十,体态宽腴,虽然与夫人恩爱多年,膝下却一直没有个一儿半女。前些年周大人的妹妹周宁洛和妹夫张天合来看望他们夫妇二人,看到刚满周岁的外甥张灵,夫妻两个格外羡慕。

    一日,妹妹周宁洛和妹夫张天合准备到太行山脚下白王寺还愿,由于孩子太小不便进庙,于是便将张灵托付于郑夫人照看。然而直至天黑也不见二人回返,于是郑夫人赶紧命人前去寻找。

    周大人得知妹妹、妹夫失踪,于是派捕快将白王寺里里外外搜了好几遍,然而却什么也没有发现。就这样二人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如同人间蒸发了一般。周大人只好发布了重金悬赏,然而至今也未能获得任何线索。从此,郑蓉蓉这个舅妈就担当起了妈妈的角色,照顾着张灵一天一天长大。

    自从张灵四岁时差点被“拍花子”的拐走之后,又过去了两年,谁也不知道,这个叫小张灵的身体里住着一个大张灵。那日被解救回来之后,新的张灵对身处的新世界一无所知,他只好假装头被打得失忆了,重新开始认识这个新世界和新的自己。

    深谙言多必失的张灵,起初绝少说话,靠着舅舅、舅妈和府中仆人丫鬟的只言片语来拼凑出对新世界的认识。经过与原来那个世界的对比,张灵发现现在这个大信王朝和前世的明朝颇为相似,京师也在北方,只是皇帝不姓朱。而自己附身的小孩也叫张灵,父母失踪后,只好跟着舅舅、舅妈长大。

    现在的张灵觉得起码这一世也还是个不错的少爷命了,至于为什么会重生来到这里他想不明白,他也懒得再想了,随遇而安吧。

    这一年的三月初十上午,天气渐渐暖和起来,树枝上已经有了许多嫩芽冒出来,春风缓缓吹拂着,七岁的张灵坐在周府院内的台阶上透过树影看着洒下来的阳光。他黑黑的眉毛,明亮的眼睛,小小的鼻子下面嘴里叼着一根树枝。明明稚气未脱的他,样子却十足十的老成,小手伸出两根手指夹下树枝,嘟囔了一句:“怎么还没生下来啊?”

    或许是老天爷看着郑夫人养育张灵的不易,让她终于怀了孩子,这几日周府上下为了即将降生的小少爷忙里忙外。

    “灵儿少爷,您怎么在这猫着呢?”一个小丫鬟跟张灵说道。

    “我不在这在哪?我也帮不上忙啊。”

    “您看这话说的,您马上要当哥哥了,开心吗?”小丫鬟假装孩童的口气说着。

    张灵讨厌被人当做小孩子一样的问话,白了她一眼,扔掉手里的树枝,拍拍屁股上的灰尘走开了。

    在周府待的这两年,舅妈郑蓉蓉对张灵绝对是视如己出,纵然之前有着过于严厉的管教,可是自从张灵被解救回来之后,郑蓉蓉对他的态度有了很大转变。张灵非常感恩舅舅和舅妈的照顾之情,但是作为一个附身于孩子身上的成人,最难受的莫过于大人们把他当小孩子一样来对待。自己按照成年人的话语说话交流,就会被说“哎呀,看这个孩子多像个小大人啊。”如果这个世界有朋友圈,张灵真想用一个黑人问号脸的表情来表达自己的心情。

    夜深人静的时候,小小的张灵脑海里不断闪过前一世的画面,多年好友为何会想要杀死自己?至亲爱人又为何会背叛自己?而自己明明应该是死了,又是怎么来到这个孩子身上?这些得不到答案的问题让他彻夜难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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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午的阳光炽热非常,空气的蕴含着一股压抑许久的气息,周府上下都好像憋着一口气似的。

    “哇”的一声婴儿啼哭打破了这层静谧,随着丫鬟们不断的报喜之声传来,一直在外堂踱步的周大人面上喜色渐渐展开。

    “男孩女孩?”周大人忙向丫鬟问道。

    “恭喜老爷喜得贵子!”报信的小丫鬟高兴地说道。

    “去领赏吧。”周大人抑制住自己的激动,让丫鬟去找账房领赏了,待丫鬟们走出去关上门房门的一刻,身躯肥硕的周大人居然做了个高难度动作——蹦了一下!虽然离地也就三公分,对于他来说这已经算是高难度了。

    回到自己院子中的张灵也听到了这个好消息,他也替舅舅、舅妈开心。一直寄人篱下的生活对于重生过一次的张灵来说,他并不在乎,再活一次对于他来说是如此奢侈的事了,无数个夜晚,他思考着如何重新过好这每一天。

    “你又借尿遁偷懒去了是不是?”正准备走进书房的张灵听到这句话立刻蹿了进去。

    身后说话的这位正是郑夫人从府学给张灵请来的李先生,这位李先生五十多岁的年纪,一把灰白胡子显得特别苍老。张灵一直有个疑问,不知道这位李先生会不会做牛肉面?

    经过一年多的学习,张灵发现这个世界也存在儒释道之分,读着有如前世一样的四书五经,而这里先贤大儒的名字也同样如雷贯耳。文字还是那些文字,可是李先生不知道年仅六岁的张灵对这些文字早已熟悉。虽说都是些繁体字,但是对于大学里就爱练书法的张灵来说并不困难,除了极个别的生僻字。

    “张灵,你字练得怎么样了?”李先生走进书房,此时的张灵正在装模作样的写字。

    “还行吧。”张灵微笑着说道。

    普通孩子需要学习的文字基础,张灵好像早就懂了,因此李先生教书的进展飞快。在李先生的心中既惊诧又欣慰于这个小孩的天资聪慧,只是有些时候张灵会写一些他也看不懂的文字,勾勾圈圈的,倒像是异国文字一般。虽然这孩子非常有灵气,但是调皮捣蛋的劲儿却也让他头疼不已。然而张灵也是非常头疼,以前写字非常好的他,变成小孩后,还不适应用这双白嫩的小手写毛笔字。

    张灵一边写着字,一边想着向这位李先生提问,问关于这个世界的一切,好能找到对自己有用的信息。可是那些问题既不能太幼稚,也不能太高深,张灵也怕吓到这位教书先生。可就算张灵如此小心翼翼,也让李先生心中大吃一惊,这个孩子的问题太多太广泛了,从衣食住行到社会人文,从时事历史到鬼怪传说,怕不是得有十万个为什么。

    终于一个小丫鬟前来召唤张灵,李先生感觉解脱了,缓缓吐出一口气,感觉自己倒像是学生来被考试一般。

    张灵一路小跑着向正院走去,身后小丫鬟也小跑着跟随,她已经见怪不怪了,这位大少爷的活力非同一般。一进正堂,舅舅正背着手站着,嘴里念念有词“叫这个...不好不好,叫周.....不好不好。”张灵看到舅舅正在为刚出生的弟弟想名字,就知道他又开始了选择困难症。这位周大人虽然平时办案有条不紊,可是遇到生活中的事却总是选择困难,幸亏有郑夫人帮忙做主,不然可就闹了很多笑话。

    “舅舅”张灵稚嫩的童声叫醒了钻研《姓名学》的周大人。

    “唉,灵儿你来了,快跟我一起去看看你舅妈和小弟弟吧。”周大人拉起张灵的小手就走。天色渐渐暗了,夕阳正在落山,余晖散在院中把西屋的影子越拉越长。他们走进卧房,张灵看到舅妈疲惫地躺在的床上,床尾坐着一个奶妈抱着小少爷。舅舅上前扶起她,轻声说道:“夫人,你怎么样了?”

    “好多了,你快去看看孩子吧。”

    周大人从奶妈手中接过孩子,笨拙地抱着,一脸的憨笑。张灵看着他们一家人这样其乐融融的画面,内心也是高兴的。

    “灵儿快来看看弟弟。”舅舅高兴的说着,张灵过去看了一眼,双眼黝黑,还隐隐有些胎脂的婴儿正在吸允着自己的手指。

    “夫人,你觉得咱儿子叫什么好?叫周世文好,还是叫周廷臣好。”

    “不如叫周杰伦吧?”张灵突然插嘴道。

    “周杰伦?也挺好。”

    “可惜舅妈不叫叶惠美。”

    “叶惠美是谁?”

    “没谁......”

    “这孩子又说胡话。”周大人也不知道该说张灵什么好,自从张灵被救回来总是说些莫名其妙的话,所有人都觉得这孩子可能是脑袋被打的后遗症。

    在经过多轮磋商后,由郑夫人拍板周家小少爷起名“周大仁”

    “周大仁?周大人?”张灵笑得前仰后合,舅妈简直是取名鬼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