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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客从他乡来 主却流落外

    城主府后院。

    一位身材魁梧的男子在院子里围绕主屋的地上院墙刻画着什么,见到袁稷和王应墨,起身拱手道:“见过袁先生,少主。”

    “还需要多久?”袁稷问道。

    “约莫半个时辰。”

    袁稷回头道:“你这段时间就住在这边,你虽然刚开始修行,但这些年一直跟在家主身边,应该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切记缚灵阵完成前不要汲取天地灵气。”

    “知道啦知道啦,袁啰嗦你赶紧忙你的去吧。”王应墨说完径直向院里走去。

    魁梧男子是一名阵师,之前从没见过,王应墨记性极好,见过一面的人即便不知姓名也会留有印象,既然完全不记得此人,想必便是常年在外,不曾返回主家。

    王应墨蹲在地上触摸刻痕细细感受在刻痕间流转的灵力,此前在王家便见过多次,只是当时不曾拓脉无法感受其中奥妙,此刻感受到刻痕中的精纯灵力,眉心金光泛起竟是不自主的便想汲取灵气化为己用,却又被眉心金光拒之门外。

    旁边忙碌的魁梧汉子脸色一变沉声道:“少主!”

    王应墨刹那间收手起身笑道:“先生怎么称呼。”

    当今天下阵师比药师还稀罕,自然当得起王应墨一声先生。

    魁梧汉子在王应墨发生异变时便停下了手中活计,来到王应墨声旁,此刻紧紧望向王应墨眉心,听到王应墨问话这才回到:“属下管宁,公子叫我一声老管就好。”

    王应墨一愣,再次打量了一下管宁一身衣服都遮不住的肌肉,委实难以想象这名字的主人是个如此壮硕之人,王应墨强忍笑意只得说道:“闻名不如见面。”其实哪里听说过管宁。

    管宁有些无奈,早就听说过主家少主是个性子跳脱的混世魔王,但也不曾想他会见面就拿自己名字开刷。

    王应墨留意到先前管宁紧盯自己眉心,于是奇道:“管先生认识此术?”,这些年王之涣以此术压制他天生吸引灵气的天赋,他自然知道此术之不凡。

    管宁沉吟道:“敢问此术可是家主......?”

    “是我父亲的手段。”

    “少主可知此术其实并非术法,而是阵法,不曾想家主在阵法上的造诣竟已至如此境界。”

    王应墨疑惑道:“阵法还能用作人身?”

    管宁道:“可以但是能作此用的无疑都是在阵法一道上的宗师中的宗师,我能识得此......此术不过是因为恰巧知道阵法跟脚,此阵名惊神,阵法一但开启除却布阵之人可以凭借阵眼以及阵中几处关键位置汲取天地灵气外,大阵会强行驱散天地灵气,更有甚者还可剥离人体内的灵气。”至于此阵为何施展在王应墨身上,管宁是百思不得其解,若非得知此术源自家主,管宁都要以为自家少主被奸人所害了。

    王之涣之所以对王应墨施展此术,是因为王应墨天赋异禀能够自行吸引天地灵气,相当于王应墨自身就在以一种较为缓慢的速度修行,当初王应墨尚未拓脉自然无法控制。修行一道根基之重要相比天赋不遑多让,王之涣施展此术其一是为了延迟王应墨拓脉的时间,其二是便是要抑制他修行速度,欲速则不达天下不是没有急于求成的天纵之才最终卡在某个门槛上致死也无法突破,只能惶惶终老。

    管宁又道:“惊神阵与缚灵阵是两个极端,公子既然身负惊神术,那便尽量不要触及缚灵阵,否则阵法相冲极易反噬伤及自身,当然,置身缚灵阵中只要不触及阵法道纹则并无大碍。”

    王应墨点头笑道:“我知道轻重了,管先生先去忙吧。”随后进屋取出一个蒲团盘膝坐下,开始细细感受体内灵力流转。

    修行第一境,蜕凡,拓开人体五脉蜕去凡胎,五脉皆通,体内灵气流转自如之时便可开始再体内凝聚灵胎。蜕凡第一层龙脉也是为五脉中最为关键的一脉,由头颅天庭穴贯通脊柱直达丹田位置,常人只有此穴一开,才能接应灵力入体开始修行,王应墨这种天生便能引动灵气自行入体的怪物自然例外。

    人体五脉丹田皆可存储灵气以为己用,但五脉之内具有杂质充填,如那些无法修行的凡人便是五脉堵塞,即便借以灵药丹丸也无法拓开,强行托脉则会导致脉道破裂,非死即残。修行者修行便是纳灵气入体强化肉身,洗涤精神,故而五脉能蕴含越多越精纯的灵气越是裨益于修行一道,那么剔除五脉内杂质,拓宽脉道便是修行一道重中之重。

    王应墨刚刚拓脉处在蜕凡境第一层,蜕凡境尚不能自视五脉观想人身小天地,但也能清晰感受到龙脉内的灵力,此刻灵气稀少大多是拓脉时的灵药丹丸残余,灵气不仅仅存于龙脉內,修行者除却刻意吸纳灵气锻炼肉身外,体内灵气还会自行滋养五脏六腑,且即便此时王应墨余下四脉尚未贯通,灵气也能调动充斥四肢,强化体魄。

    “少主,阵法已准备完毕。”屋外传来管宁的声音。

    “管先生幸苦了。”王应墨起身开门道。

    管宁微微躬身道:“属下分内之事。”随后取出一块玉牌又道:“此令牌为缚灵阵阵眼,阵中灵玉充足时可通过令牌开启阵法激发灵玉。”灵玉乃是灵气充盈若水之地能形成的灵气精华,唯有灵脉中才能产出,天下灵脉多不胜数,但并非所有灵脉都能保证产出足够数量又纯净能供予修行的灵玉,所以当下灵脉往往都掌握在各大势力手中,这些势力也向来依附灵脉而建,因为对于大多数修行者尤其是修为低下者而言,天地间的灵气不但太过稀少而且斑驳不堪,故而灵玉成为了修行者之间的硬通货。

    绝大多数散修只能以来灵玉中的灵气来修行,而且多是直接从灵玉中汲取,这样方式难免导致灵气逸散,无形中便是一种极大的消耗,所以诸如缚灵阵这样可以将灵玉中激发出来的灵气束缚在一定地界之内形成类似于灵脉的充满纯净灵气的法阵,对修行者而言就显得极为重要了,只是阵师比之药师还要稀缺,所以大多散修还是只能依赖灵玉以一种极为浪费的方式修行。

    王应墨接过令牌细细打量,管宁则是一拱手后不在打扰告退而去。

    屋内,王应墨再度盘膝坐下,先是运转王家功法应帝诀控制龙脉内灵气游走数轮,而后调动灵气激发令牌,屋外阵法道纹开始有细细的金光流转,而处于阵法关键点的灵玉则是泛起白光。王应墨此时修为尚浅无法以神识直观查看阵中灵气,却能感受到阵中灵气逐渐浓郁,于是开始专心运转应帝诀,吐纳灵气。

    瀛洲岛中央,一座道观矗立于茅山之巅,这是瀛洲道人常年修行之地,见道观。

    此时道观外,一道身影盘膝而坐,不是瀛洲道人又是谁?

    老道人环顾四周,茅山周围人影绰绰,老人一一望去眼神却慢慢黯淡。

    许久,老人一声叹息:“失败了么。”

    王之涣、余凤山与后赶来的李董书已然会和。余凤山此刻紧紧盯着道观前那道身影,若不是王之涣多次劝说,余凤山便要忍不住直接上前询问恩师所在了。

    当下这座千年前便名扬天下的茅山恐怕又要再次被无数人提起,因为此时此刻,只在茅山周围,聚集了太多太多的大人物,单论东海州,九华山、神火山两位山主,望气谷谷主,东海阁阁主,再加上王之涣,东海州五大巨头齐至,而几州同样来人极多,更遑论自古便与瀛洲同气连枝的蓬莱、仙杖两岛,寻道宗宗主刚刚抵达,想必归墟宗宗主一定也在赶来的路上。

    王之涣环顾四周,轻声道:“看来早先不只有你感觉到了瀛洲前辈剑意,不然各宗何至于来的如此之快。”

    李董书道:“瀛洲道人回归时未曾刻意隐瞒,我只是离得近提前感受到,其他人即便慢一些也慢不到哪里去。”

    “墨儿拓脉如何了?”

    李董书露出一丝笑意:“极为顺利,龙脉极宽极广,但那个老生长谈的问题就还是那以避免,所以我未曾撤去惊神阵,墨儿性子还是不够稳重,万一急于求成只会影响日后修行。”

    王之涣正要说什么,突然发现一旁余凤山脸色巨变,顺着余凤山目光望去,只见瀛洲道人身后见道观中数道身影走出,而余凤山则是死死盯住其中一名幼童。

    那数道人影向瀛洲道人拱手,瀛洲道人竟是起身对着数人还礼,随后数道人影飞向各方,有人直接离去也有人进入各方阵营。

    那名幼童,直奔王之涣一行人而来。

    余凤山拜倒在地颤抖道:“恩师.......”

    幼童开口却是极为老气横秋:“凤山,说过多少次了,别一见我就拜。”

    余凤山起身欲言又止,幼童摆摆手对王之涣笑道:“你是当代家主?不错不错,后继有人。”

    王之涣震撼之余拱手道:“王之涣见过老祖。”

    李董书同样见礼:“李董书见过前辈。”

    这幼童竟是王家那位六岁及冠的老祖王纯!

    不只是余凤山,王之涣李董书二人此刻同样有无数问题。

    却见王纯再度开口:“先回去吧此岛不必再待了。”

    此时王之涣已发现,随着王纯等数人走出,已有数方人马已然离去,而其中又有几家看到如此场景再也无法淡定,因为他们当年同样有先祖留在岛上,此刻却不见踪迹。

    王之涣点头却没有动身,而是开口道:“老爷子可否先护送老祖回去,我对瀛洲前辈实在闻名已久想要拜访一番。”李董书同样望向道观,瀛洲道人此时似乎有伤在身不便讨教,但拜访一番想必无碍。

    王纯叹了口气道:“瀛洲前辈受伤极重,马上便要封山,此时不是拜访的时机,日后有机会我会为你们引荐,我体内暗伤也要压制不住了”话音未落竟是嘴角鲜血溢出。

    王之涣面色微变情急之下直接将手搭至王纯肩头,随即脸色大变,急道:“小书你去东海阁向徐先生取那颗九转丹,老爷子你去洵山取神泉越多越好,我先带老祖回去,墨儿先留在临州城,先让袁稷.....”随后竟是话都未说完便直接背起王纯以一种极快的速度飞掠而去,李董书与余凤山同时动身,能让王之涣如此紧张,王纯伤势必然是危及生命了。

    王之涣返回王家不必途径临州城,而李董书前往东海阁临州城则是必经之地,但李董书知晓轻重缓急,并未在临州城停留,只是飞掠过临州城时向袁稷传音交代王应墨一事。袁稷一惊,能让主母李董书以其佩剑神宗赶路还来不及带上王应墨甚至只是留下一段传音,必是有大事,袁稷立身青神山颠望着李董书瞬息远去留下的残影,神色阴晴不定。

    李董书不久前刚刚离开临州城赶往瀛洲岛此刻又匆匆而过事情必然与瀛洲有关,袁稷有心前往瀛洲岛查看却又不放心王应墨留在城中,这些年王家上下虽然刻意隐瞒王应墨天资但王家如此传承悠久的世家毕竟不是铁板一块,所以在东海乃至五洲高层皆知王应墨龙虎之资,在王家里外刺杀也不下十余起,虽然大多数甚至王应墨都不知有此一事便被化解,但也有数次,有几分惊险,处在王家尚且如此更何况此刻在瀛洲城。可若是带上王应墨,瀛洲岛什么地方,袁稷段段不敢拿王应墨犯险,既担忧家主又无法脱身,原本脾气便不好的袁稷此刻难免心烦意乱。

    下一瞬,袁稷骤然出现在临州城西北角一座酒楼前,酒楼名叫醉贤楼,此时只有少许客人在内几乎都是散修,酒楼掌柜原本正笑眯眯迎接一伙客人,却突然脸色一白猛然破窗而去,数名忙前忙后的伙计同样夺路而逃。

    楼外袁稷毫不掩饰脚不沾地立酒楼门口,不见有丝毫动作,却有几缕魔焰从背负身后的右手中漂浮而出旋即霎那间不见踪影,再出现却已经是在那数名酒楼伙计和掌柜的身上,魔焰围绕几人游曳似在欢呼雀跃一般,掌柜几人确实如遭雷击纷纷从半空坠落而下,除却掌柜昏厥,其余数名伙计在半空中便已被魔焰燃烧殆尽,不留丝毫痕迹,足可见其霸道。

    此酒楼是九华山在临州城中的暗线所在,原本不欲今日动手,但袁稷在入王家之前便是杀人如麻的实打实魔修一个,再加上王之涣将城主之位交予袁稷时便说过城中大小事宜皆有袁稷做主,王家其余人等皆不可干预,有这一道家主御令,袁稷自然可在城中肆无忌惮。而此处在袁稷预料之中多半也只是九华山用来打掩护的几条暗线之一,所以打杀了也就打杀了加上此刻楼中恰好有一尾鱼儿,说不定还能有些许收获。

    此时只余下一个掌柜的在魔焰的缠绕下飞向袁稷。

    酒楼大多修行者对这个可以说的嗜杀成性的城主大人都不陌生,毕竟那日在城主府门口随手便打死的人对这些散修来说也算是大人物了。散修都不笨,相反大多散修能在没有宗门背景的支持下修行都有其独到之处,先前酒楼掌柜和数名伙计在见到袁稷的瞬间拔地而逃,多半都是哪个大势力的暗线或者便是心存不轨之人,此刻众人惊魂未定,却不敢擅自逃离,生怕袁稷将众人当作同党一并击杀。

    袁稷嗜杀却不滥杀,当下将彻底昏厥的掌柜丢在门外,走入酒楼望向坐在窗前的一名少年,笑道:“你是强作镇定还是有恃无恐?”

    少年脸色瞬间变白惊道:“城主大人何出此言?”

    袁稷先前因瀛洲岛之变心情极差却不会在外人面前表现出来,冷笑一指点向少年眉心,少年再不复先前惊恐,面前浮现一快小碑,挡住了袁稷那一指,正欲开口,却已经不见见袁稷踪影,甚至连门外掌柜都不顾。

    少年狂笑:“王应墨今日必死哈哈哈哈哈哈哈。”

    袁稷人已经远去却有一柄短剑缭绕黑色火焰呼啸而来,楼内一众散修见到袁稷离开便都如蒙大赦,从正欲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免得被这些高高在上的大人物殃及池鱼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当下见到少年再度挑衅,短剑疾斩而来,更是吓得亡魂皆冒,仓皇而逃。

    少年倒是颇为镇静,一把抓住面前石碑,可短剑速度显然超乎他的预料,石碑光华大绽护住少年同时与短剑撞到一起,飞至酒楼外,酒楼轰然倒塌。两兵器在空中大战,却无人留意到,一缕魔焰从酒楼废墟中悠然而出,随后扑向上空,少年还未曾感受到魔焰袭来,石碑已神华流转自行阻击,可于此同时前方短剑同样铮铮作响凶焰越发狂躁,石碑无碍,但一缕极其细微的魔焰还是穿越神华击中少年眉心,石碑一顿而后神华内敛压向少年眉心,同时石碑内一道符纸落出,一人一碑转瞬不见。

    城主府。王应墨依旧在缚灵阵潜心修行,细致感受吸纳灵气带来的好处,突然间汗毛立起,暮然惊悚,站起身来,一道身影瞬间破门而入立于王应墨身旁,竟是管宁,王应墨一惊,管宁见王应墨反应如此迅速,也是一愣,旋即抱拳道:“少主,袁先生不在府中,有人进来了是冲你来的,得罪了。”随后直接抓向王应墨,王应墨根本来不及躲闪便被管宁直接抓住肩膀冲向府邸深处。

    王应墨一听到此消息便知道府中必定有人里应外合,而第一时间赶到的管宁便是王应墨最怀疑的对象,故而一件法器在见到管宁的瞬间便已落入手中,掌中雷,是王之涣好友赠予王应墨的“小玩意”,不过一个号称雷罚天尊的人的小玩意想必也不是什么人都能吃得消的吧。但是管宁抓起王应墨后并未向王应墨察觉到动静的方向而去也没有封住王应墨灵力,这让王应墨长舒了一口气,只要还没落入对方手里事情就还有回转的余地。

    城主府占地极大但对一个管宁这样的修士来说穿过城主府也只是瞬间的事,同样的后方来人速度更快,若不是途中需要出手破去几个阵法想必早已追上二人,管宁带着王应墨来到城主府最深处一个洞府,此洞府残破不堪,却有道道符文蔓延向洞中一座祭坛,王应墨瞳孔一缩,此阵再破王应墨也能一眼认出,这是个传送阵。管宁直接将王应墨推向传送阵中央,而后甩出大量灵石填往阵中各处,同时以极快的语速说道:“少主莫要说话,此阵为一传送阵,但已经破损,我钻研此阵已经有许多时日,近日才有突破,此阵尚可一用,但传送位置只有我知晓,稍后我将少主送走,必然要破此阵以绝后患,若我能侥幸不死,家族自会在至多三日内找到少主,但若我身死,则再无人能知少主所在,少主切记若三日内无人援救,接下来的一切就只能靠少……”话未说完,管宁突然一声爆喝,灵力注入阵中。

    阵法中央,王应墨当真是说一句话的时间都没有,就被传送阵强行送走,从发现端倪到管宁出现再到此刻被传送离去,时间极短,别说说话,王应墨此刻连思考都来不及,在传送阵金光闪烁间只能看到管宁迎向阵外来敌,同时一道雷光轰然落向传送阵,而后王应墨眼前一黑再不见一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