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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七:天昏昏

    苏瑞与虞素一向交好,自然知晓她的房间在何处,眼看虞素并未关窗,就自窗外一跃而入。

    可就在落地的刹那,苏瑞意识到,这是休息的时间,为了怕惊动休息的虞素,她用自己毕生的功夫,以最轻的方式落在了地上,几乎没有发出一点儿声音。

    可她想错了,她的到来并未让虞素被惊动,虞素甚至没有在床上休息。

    她披着一件厚重的披风,坐在桌边,手中拿着一叠信纸,双手在信纸上仔细地抚过,像是在感知什么内容。

    苏瑞知道,虞素向来感知敏锐,若是她不曾睡着,那么几乎是她一落地,虞素就知道了。而今晚的虞素却好像什么都不知道似的,还在不停地摸着那信纸,直到她走到虞素身边,发出一点声响来。

    虞素自自己的思路之中被惊醒,也不恼怒,不过是淡淡的一句:“小瑞啊,你还没睡么?”

    苏瑞看她模样,强打精神笑了一句:“你不是也没睡么?”她说着要上前,看虞素手中的信纸,她太想知道,虞素到底在玩什么花招了。

    虞素忽然轻轻一笑,在这寂静的时刻分外分明,她似乎已经知道了苏瑞心中所想,只扬了扬手上的信纸,那信纸上的洒金昙花徽记反射出光芒来,让人不想注意都难:“如你所见,我在看昙华给我的情报。”

    苏瑞一下子,停住了脚步:“你……你已经……”

    “两个大活人,站在院子里站了小半宿功夫,还不停地提到我关心的人的名字。”虞素道,“你可别忘了,我本来就看不见,听力自然比你们好上许多,所以,你们说的话。我想不知道,也难啊。”

    她似乎并没有把这当成什么重要的事情,只是起身,把手中的那张信纸递给苏瑞,“小瑞,你应该看看这个,明州的税银与泉州的税银案几乎是同时发生,我总觉得,这应当是有所关联。”

    苏瑞接过那信纸,哪有心思看那张纸上写的到底是什么,只不过再确认了一下,纸上右下角昙花的徽记与谢衡扇子上的徽记的确一模一样而已。

    她疑惑地看着举止若定的虞素:“你……你既然已经知道,就不打算辩解什么吗?”

    虞素叹了口气,一张面容却分外温煦起来,不再是那无悲无喜的美人画模样:“我要辩解什么呢,小瑞?

    辩解我并非有意隐瞒谢衡昙华公子的身份?

    辩解我并非有心不说海上楼是昙华的产业?

    辩解我不是故意追随你们来到明州?

    辩解你我的相遇与相知,都不是我所设下的阴谋?”

    她语气平淡,说的很是轻巧,可这一句句都如同宝剑一样戳在苏瑞的心上,让她的眼泪,忍不住滚落下来:

    “既然你都知道,为什么你从来不说……你,你至少,应该给我们个暗示吧?看我们被你玩弄在股掌之间很开心么?我们对你而言,到底是什么啊?是棋子?还是木偶?”

    她的声音激动到几乎哽咽,而虞素笑得更加温柔起来,她坚定地说:“不是,你们是我的朋友。”

    “既然是朋友就应该互相信任不是么!”苏瑞几乎是恼怒地打断了她的话,“如果彼此信任的话,你至少应该告诉我,你到底是谁,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来中原,又为什么要结识我?”

    她说着更加激动起来:“告诉我,为什么要一次次救我,为什么给我那些灵丹妙药,为什么要一次次地点拨我,为什么要解决那些案子,为什么要插手在这一池浑水的天下乱局中……”

    她激动的语调突然停住了,因为虞素上前,扶住了她的肩。

    “小瑞,如果你已经在心里将我定了罪,我就连开口的机会都没有了。”

    虞素轻轻道。

    虞素的声音清越温和,素来具有安抚人心的力量,可如今的苏瑞,哪里是她一句话就能安抚得下来的,只不过在她的要求下暂停了开口,可脸上的泪痕和不停起伏的胸口,已经证明了苏瑞此刻的杂乱心绪。

    苏瑞握着拳,努力使自己平和下来:“你说吧,把这一切事情,都原原本本地说出来!”

    虞素温言道:“我只能告诉你,我和你的相逢,是萍水之间的偶然,我愿意帮你,救你,是因为,我认为,你是我的朋友。至于其他,恕我暂时,不能告诉你。”

    似乎是感知到苏瑞又要发作,虞素干脆按住了她的双肩,依旧是温言道:“我可以向你保证,很快,等到此案结束,我们前往紫陌宫之后,你的一切疑惑,都将在那里解开,我会坦诚地告诉你,我是谁,我来中原做什么。”

    她这话无疑是承认了自己的确有所隐瞒,单这一点,就让苏瑞觉得有些愤怒,她冷笑一声:“你觉得,我是你的朋友?”

    “难道不是么?”虞素平和地道。

    “你真的是这么想的么?可我并不觉得,朋友之间是需要互相信任的,我信你,你却不信我!”

    一开始,苏瑞还能平和地说话,可到最后,又免不了变成语调激动的指责,她着实无法克制自己的情感。

    虞素叹了口气,又变成了苏瑞所熟悉的那副无悲无喜的面容,语调也冷静到几近冷酷:“小瑞……你说错了,是你不信我。”

    苏瑞听了这几近是混淆黑白的话,愈加愤怒起来,她站起身,刚要开口说什么,却被敲门声打断了。

    虞素似乎已经预知了外面来的人是谁,开口道:“知琅,进来吧。”

    应声推门而入的,的确是她们熟悉的那位折小将军,此刻他已经换了身暗红色的圆领袍,重新束了发,显得愈加英气勃**来。

    他本来是带着满面笑容进来的,可一看这屋子里的氛围——虞素一副惯常的无悲无喜面容站在一边。苏瑞握着拳,似乎在克制什么情绪,脸上还有泪痕。

    他顿时就觉得一阵儿不对劲,本能地敛了笑容,开口问道:“素姊,瑞姊,你们怎么啦?闹别扭了么?”

    苏瑞冷声道了一句:“没有。”

    折知琅顿时心头一冷,他是很少看见素来为人风趣,善于和人打交道的苏瑞露出这么样一副形容。他几乎不记得苏瑞这样过,可她都这个样子了,肯定是出了什么大事情。

    他有心询问,可又想起自己手上还有谢衡交给他的一件事要办,那事情被谢衡反复叮嘱过,十分重要。

    故而即使顶着苏瑞的怒气,他也得开口:“啊,素姊,谢衡请你去海上楼,他找你有事情商议。来接你的人,已经等在外面了。”

    虞素轻轻颔首,就轻移莲步,走了出去,留下折知琅和苏瑞在房中大眼瞪小眼。

    苏瑞看了一眼不像有什么事情,更像容光焕发了的折知琅,奇怪地问道:“你难道还不知道?”

    折知琅疑惑道:“不知道什么?”

    “谢衡是昙华的主人,昙华不仅是个庞大的江湖组织,更插手商贸,海上楼,也是昙华的资产。”苏瑞一股脑儿地倒出了自己要说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