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三：广陵起（下）
海滨的杀戮逐渐结束，琴声也渐渐落入尾声之中。
琴声一停，那小舟便靠在了岸边，撑着舟的谢衡和弹琴的虞素都走下船来，谢衡便习惯性地又打开了手上的折扇，命令道：“留一个活口，好好问问他们干了什么。”
黑衣死士领命而去，谢衡和虞素都低身向赵瑗行礼。赵瑗虽然和颜悦色地免了他们的行礼，心中还是觉得颇为疑惑，他是受正统教育的人，自然觉得，为人臣子者，按理说是不该有私人军队的，而他又实在不知道这到底是不是江湖上的规矩。
更让他疑惑的是，谢衡这个看上去文质彬彬的翩翩君子，竟然会统领着这样一支，近乎于军队的组织？他们到底是什么人？杀手？还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人物？
他的内心充满疑惑，可不幸的是，不论是虞素还是谢衡，都不是喜欢向别人解释的人。
虞素向他行礼起身之后，便又坐下身来，对功力运转的苏瑞道：“小瑞，你且抱元守一，不要轻易放松，否则，你刚刚吹出的笛声会反噬于你。”
苏瑞正在纠结信与不信的当口，自然对她不曾那么言听计从，只看着她，并没有力气说话。
虞素是何等厉害人物，几乎是那一瞬间，她就明白了苏瑞的迷惑，不得不叹了口气，道：“你总该相信一条，若是我想杀你，你早就死了。何必等到今日。”
她总是一副无悲无喜的平淡模样，似乎很少有事情能够打动她。自然也很少做这般动情姿态，即使是苏瑞，也不禁被她打动——一路行来，他们遇到了多少困苦，过水火，怪力乱神的种种乱局，都在最后被厘清楚，若是虞素想要杀她，必不能留到此时。
然而另一个声音立马响起，你知道她是谁，她想要的是什么吗？你有没有想过，如果这一切都是一个更大的局呢？
“我……我不知道，虞真人，你让我活着，是不是只是因为，我对你有用？”苏瑞叹气道，她并不准备依照虞素的话做，就强作镇定，让自己站起身来。
可她几乎在直起双腿的瞬间，就觉得顿时觉得一阵恍惚，头晕目眩，几乎不能站立。
虞素伸手想要扶她，却把手停在了半空，素来自信的虞真人，竟然也对自己产生了不确定。不过想了想之后，她还是伸出手来，扶住了苏瑞的手臂。
苏瑞没有挥开她，也没有力气挥开她，从前的挚友之间只剩下了令人尴尬的沉默。
虞素轻轻地叹息了一声，似乎是对此表示遗憾。
苏瑞有那么一瞬间觉得非常愤怒，她还是觉得，这一切都是由于虞素的隐瞒造成的，可她又想起了折知琅的话——不是虞素不信她，而是她不信虞素。一腔怒火虽然平息了，却免不了依旧尴尬。
赵瑗有一点到底说的没错，友谊这种事情，是勉强不来的。她不愿放下身段去相信虞素，虞素也不愿意开口和盘托出，那……这局势，只能停滞在这里。
谢衡难得看到他老师在人情上发生什么为难的情况，他虽然年少，却已经陪伴在虞素身边不少时光，知道虞素之所以不能从容地处理这件事情，是因为，她是当真想要这份友谊。
唯有人心不可计算，不可生硬地扭转。这是他的老师一直说的。
故而面对自己的真心要交的好友，虞素也就没有什么腾挪施展自己手腕的机会，她不会用这些东西来玷污真情意。
谢衡想了想，还是上前去解他老师的困厄：“君上，苏女侠，这里这般模样，要怎么处置？”
这横在这里的一具具尸体，早已血染了这片海滨，总不能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便等知琅和庆元知府一起来处理吧。”虞素道。
苏瑞勉强压下自己的内力，抚平心中种种思绪，来处理起这桩事情来：“这是江湖厮杀，我们又是出于自卫，就是庆元知府来了，也不能如何。”
没多久，那庆元知府果然和折知琅一起到了现场，折知琅看到虞素谢衡都在，便料到此事必然非同寻常，又对庆元知府提了个醒：“这里的，都是在下的朋友，还请大人谨慎断案。”
他这话已然隐隐有几分用官威压迫的意思，可那庆元知府却不接他的暗示，一看到这一具具尸首，就几乎歇斯底里地吼起来：“这些人来我国贸易，却横遭如此大祸！折将军，我们要如何向陛下解释！”
赵瑗平心静气地道：“知府大人，请听我一言，这些人都是腰佩利剑的武士，而且训练有素，都可以看出，他们不是第一次做此劫匪勾当，大人若要细查，必然能查出他们不是什么良好的商人，而是一群暴徒，这解释……又有何难？”
庆元知府被他说的说不出一个字，也是在这时，他似乎才注意到这个身上染血的文人一般的公子：“你看上去像个读书人，不会也参与其中了吧？”
赵瑗性格坦诚，干脆地点头承认：“我是出于自卫，杀了一个人。”
“我看你如此温文尔雅文质彬彬，竟然做出如此勾当。”庆元知府皱了眉，“来啊，把这些犯人都给我带到大牢之中，我要一一地细细审问。这其中，说不定有一桩大案呢！”
折知琅看他要抓赵瑗，为人臣子者，自然不能让君主受此屈辱，何况这其中还有他的知己谢衡，他一把抓住了庆元知府的手腕：“大人，请小心！”
“折小将军！”庆元知府却分外硬气，“你虽然‘代天巡狩’，可包庇罪犯的事情，不是陛下希望你做的吧。”
折知琅被他噎得难受：“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是已经定罪了么？”
庆元知府不耐烦地道：“折小将军，你的朋友衣服上沾着血，而且已经承认自己是杀人凶手，本官要询问他，有何不可？”
苏瑞也觉得十分奇怪，开口解释道：“这……这是江湖厮杀，大人为何……”
“好了！最烦你们这些以武犯禁的江湖人，我今日就要为天下做个表率！”庆元知府一脸正气地道，他命令一出，便有那衙役上来要带人走。
虞素叹了口气道：“那我们就走吧，看样子这牢狱之灾，是免不过了。”她话语一出，谢衡也点了点头。其他人自然不好再坚持，便只好去走一遭。
琴声一停，那小舟便靠在了岸边，撑着舟的谢衡和弹琴的虞素都走下船来，谢衡便习惯性地又打开了手上的折扇，命令道：“留一个活口，好好问问他们干了什么。”
黑衣死士领命而去，谢衡和虞素都低身向赵瑗行礼。赵瑗虽然和颜悦色地免了他们的行礼，心中还是觉得颇为疑惑，他是受正统教育的人，自然觉得，为人臣子者，按理说是不该有私人军队的，而他又实在不知道这到底是不是江湖上的规矩。
更让他疑惑的是，谢衡这个看上去文质彬彬的翩翩君子，竟然会统领着这样一支，近乎于军队的组织？他们到底是什么人？杀手？还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人物？
他的内心充满疑惑，可不幸的是，不论是虞素还是谢衡，都不是喜欢向别人解释的人。
虞素向他行礼起身之后，便又坐下身来，对功力运转的苏瑞道：“小瑞，你且抱元守一，不要轻易放松，否则，你刚刚吹出的笛声会反噬于你。”
苏瑞正在纠结信与不信的当口，自然对她不曾那么言听计从，只看着她，并没有力气说话。
虞素是何等厉害人物，几乎是那一瞬间，她就明白了苏瑞的迷惑，不得不叹了口气，道：“你总该相信一条，若是我想杀你，你早就死了。何必等到今日。”
她总是一副无悲无喜的平淡模样，似乎很少有事情能够打动她。自然也很少做这般动情姿态，即使是苏瑞，也不禁被她打动——一路行来，他们遇到了多少困苦，过水火，怪力乱神的种种乱局，都在最后被厘清楚，若是虞素想要杀她，必不能留到此时。
然而另一个声音立马响起，你知道她是谁，她想要的是什么吗？你有没有想过，如果这一切都是一个更大的局呢？
“我……我不知道，虞真人，你让我活着，是不是只是因为，我对你有用？”苏瑞叹气道，她并不准备依照虞素的话做，就强作镇定，让自己站起身来。
可她几乎在直起双腿的瞬间，就觉得顿时觉得一阵恍惚，头晕目眩，几乎不能站立。
虞素伸手想要扶她，却把手停在了半空，素来自信的虞真人，竟然也对自己产生了不确定。不过想了想之后，她还是伸出手来，扶住了苏瑞的手臂。
苏瑞没有挥开她，也没有力气挥开她，从前的挚友之间只剩下了令人尴尬的沉默。
虞素轻轻地叹息了一声，似乎是对此表示遗憾。
苏瑞有那么一瞬间觉得非常愤怒，她还是觉得，这一切都是由于虞素的隐瞒造成的，可她又想起了折知琅的话——不是虞素不信她，而是她不信虞素。一腔怒火虽然平息了，却免不了依旧尴尬。
赵瑗有一点到底说的没错，友谊这种事情，是勉强不来的。她不愿放下身段去相信虞素，虞素也不愿意开口和盘托出，那……这局势，只能停滞在这里。
谢衡难得看到他老师在人情上发生什么为难的情况，他虽然年少，却已经陪伴在虞素身边不少时光，知道虞素之所以不能从容地处理这件事情，是因为，她是当真想要这份友谊。
唯有人心不可计算，不可生硬地扭转。这是他的老师一直说的。
故而面对自己的真心要交的好友，虞素也就没有什么腾挪施展自己手腕的机会，她不会用这些东西来玷污真情意。
谢衡想了想，还是上前去解他老师的困厄：“君上，苏女侠，这里这般模样，要怎么处置？”
这横在这里的一具具尸体，早已血染了这片海滨，总不能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便等知琅和庆元知府一起来处理吧。”虞素道。
苏瑞勉强压下自己的内力，抚平心中种种思绪，来处理起这桩事情来：“这是江湖厮杀，我们又是出于自卫，就是庆元知府来了，也不能如何。”
没多久，那庆元知府果然和折知琅一起到了现场，折知琅看到虞素谢衡都在，便料到此事必然非同寻常，又对庆元知府提了个醒：“这里的，都是在下的朋友，还请大人谨慎断案。”
他这话已然隐隐有几分用官威压迫的意思，可那庆元知府却不接他的暗示，一看到这一具具尸首，就几乎歇斯底里地吼起来：“这些人来我国贸易，却横遭如此大祸！折将军，我们要如何向陛下解释！”
赵瑗平心静气地道：“知府大人，请听我一言，这些人都是腰佩利剑的武士，而且训练有素，都可以看出，他们不是第一次做此劫匪勾当，大人若要细查，必然能查出他们不是什么良好的商人，而是一群暴徒，这解释……又有何难？”
庆元知府被他说的说不出一个字，也是在这时，他似乎才注意到这个身上染血的文人一般的公子：“你看上去像个读书人，不会也参与其中了吧？”
赵瑗性格坦诚，干脆地点头承认：“我是出于自卫，杀了一个人。”
“我看你如此温文尔雅文质彬彬，竟然做出如此勾当。”庆元知府皱了眉，“来啊，把这些犯人都给我带到大牢之中，我要一一地细细审问。这其中，说不定有一桩大案呢！”
折知琅看他要抓赵瑗，为人臣子者，自然不能让君主受此屈辱，何况这其中还有他的知己谢衡，他一把抓住了庆元知府的手腕：“大人，请小心！”
“折小将军！”庆元知府却分外硬气，“你虽然‘代天巡狩’，可包庇罪犯的事情，不是陛下希望你做的吧。”
折知琅被他噎得难受：“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是已经定罪了么？”
庆元知府不耐烦地道：“折小将军，你的朋友衣服上沾着血，而且已经承认自己是杀人凶手，本官要询问他，有何不可？”
苏瑞也觉得十分奇怪，开口解释道：“这……这是江湖厮杀，大人为何……”
“好了！最烦你们这些以武犯禁的江湖人，我今日就要为天下做个表率！”庆元知府一脸正气地道，他命令一出，便有那衙役上来要带人走。
虞素叹了口气道：“那我们就走吧，看样子这牢狱之灾，是免不过了。”她话语一出，谢衡也点了点头。其他人自然不好再坚持，便只好去走一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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