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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二十八:旧病发

    荀懿是个知情识趣的人,自然也笑了一句:“那还是都以名字相称呼好了。”她言笑晏晏,在灯影冷香映衬之下,倒是显得好接近了许多。

    未等那程君溪再接上什么话,荀懿忽而身形一晃,苏瑞眼疾手快,起身扶住她,谢衡极快,一个身法来到她身侧,按了按她脉搏:“君上的脉象气血紊乱,苏女侠,还请你护住她心脉!”

    他说的紧急,胡铨和程君溪纷纷色变,程君溪已经在大惊之下,连手中杯子掉了都不知道:“怎么样,荀懿可有事?”

    “不知道。”谢衡也不和他做那些虚礼了,“还请大官人找个不远的房间安置君上。只怕君上是旧病复发了。”他话音未落,荀懿咳嗽一声,吐出些鲜血来,更把众人吓得不轻。

    谢衡不如他老师那么精通医道,现在更是着急,竟是在寒夜里冒出满头大汗来。

    胡铨见程君溪站着,一副手足无措的模样,开口吼道:“程大官人!去请朗中啊!愣着干什么!”他声色俱厉,竟不复那副从容文士的模样了。

    程君溪似乎是从未想到这副场景,一时愣住了,被胡铨一声怒吼,才反应过来,一叠声地叫人快去请郎中,又叫来几个家仆,找了张大被子做了担架,抬到这梅园中靠近山的一个书斋里去安置了。

    那书斋平日没什么人去,布置不甚精致,好在床铺都是现成的,也是日日有人打扫,就把荀懿放了下来。那郎中原是程君溪府上的,似乎也会些武功,急急地赶过来,已经等在一旁。苏瑞就把功力撤了,让他给荀懿把脉。

    谢衡依旧按着荀懿手腕,不敢松动。苏瑞则折身把那银钩钩着的床帘放了下来。胡铨便拉了程君溪退了出去,到了这种程度,他们两个外男,实在不应该站在里面了。

    程君溪急得跺脚:“我想看看荀懿怎么样了。”

    “住口!”胡铨是儒家君子,此刻被他的不知礼数搞得火大,开口是如同训斥学生一般的严厉:“大官人是想如何?这般场景还站在里面,日后传扬出去荀君上还要做人么!你若是不知廉耻,不要连累了荀懿!”

    这话已经极重了,胡铨是把虞素当做自家人来看的,便是知道了她身份贵重,也不改初衷,只道是她明明身份贵重,却千里跋涉,孤身而来,体验大宋民情,是个难得的,更加喜欢。

    此刻她在屋内生死未卜,这里却有个人做出种种逾越礼法的情节来,他的怒气再也按耐不住,顾不得什么君子不君子了。

    程君溪被他一训,呆了一呆,竟流出泪来:“胡大人好生误会,我不过是关切忘了形。难道大人觉得我不在意荀懿的么?”

    他这么一说,胡铨也觉得自己的话说重了,又想着程君溪今日多饮了些酒,忘情也是理解,但他自然还是不肯让他进去:“是,老夫的话说重了,大官人莫怪,如今这个时候了,大官人还是休息去吧。”

    程君溪苦笑道:“胡大人不必说了,我虽然是个商贾,但是也读过些书的。但也好歹让那郎中出来了,和我一道走吧?这煎药的事情,还得我安排呢。”

    他这已经有些委屈了,胡铨也有些愧疚,但他架子已经端在了这里,更何况他还是觉得程君溪不知礼数,只嘴上淡淡地道:“那就有劳程大官人了。”也不与他多说。

    一会儿那郎中走了出来,也是愁眉苦脸的模样:“东家,这女子的脉象着实奇怪啊,她脉象本就细弱,这气血紊乱搅动之下,我实在是什么也看不出啊。如今的法子,只有开两副平和气血的药,连温补的药都不能轻易用。”

    程君溪道:“只要能缓过来就好,走,我去开内库,你要什么药材,就给你什么。”

    程君溪是徽商之中鼎鼎有名的一个,手上自然有不少的好东西,那郎中也是知道的,此刻却摆了摆手:“如今还用不上那些,只是些寻常药物就好,若是药材药性过度,反倒害了那位姑娘。”他又摇了摇头,不知是在问人还是在问自己,“奇怪,我也是头一回看到,这么虚弱的脉象,还能撑到今日的。”

    程君溪听他这么一说,不禁皱起眉来,他不知道荀懿身体不好到如此地步,只问道:“这……这脉象是怎么回事?”

    那郎中道:“倒像是长期呕心沥血的缘故,可她一个姑娘家,哪里需要那许多东西操劳?”程君溪听到这话,便知道这毛病是一时半会儿治不得的了,只得叹了口气,道:“那还是先煎了药来,也让荀懿缓一缓罢。”说罢便向胡铨告退,带着那郎中走了。

    苏瑞放了手,谢衡却不敢放,只分出一些内力来,借了经脉往她身内游走,约莫一个周天,觉得荀懿呼吸平稳下来,才敢放手,却不免还是心急,问苏瑞道:“苏女侠,不如我们还是修书一封,请都护大人来吧。君上这副模样,到底要告诉荀墨大人一声的。”

    与谢衡相见的第一刻,荀懿便已经是优雅从容,风轻云淡的荀君上。荀懿素来冷静自持,连情感都甚少表露,更不要说是这样狼狈的模样了。谢衡又是个十六岁的少年,这会子难得有些惊慌。

    苏瑞也不免有些惊乱,她也不知道原来看似强大无所不能的荀懿是如此容易倒下的,但她到底还是多想了几分,她记得荀墨对荀懿何其重视,只怕听到这个消息,星夜兼程不说,到时候毫无顾忌起来,弄得天下皆知,才是个大问题。

    但这理由她也不便对谢衡说,只说道:“便是今晚写了信,星夜兼程送去,也该是明后天才能到,等都护大人赶过来,又不知道要费多少工夫,还是静观其变的好。”

    说话之间,那郎中已经亲自煎了药过来了。苏瑞把荀懿扶将起来,谢衡且喂了。郎中看着甚是欣喜:“这药能喝下去,到底还有些希望。”

    又过了一会儿,外头听见打更的家人声音了,谢衡又按了一下荀懿脉搏,觉得似乎好转了,才露出一点喜色来:“辛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