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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三十一:诉困难

    面对他们的疑问,荀懿不过嫣然一笑:“阿衡守了我一夜,我便让他休息去了。”

    她素来是个心疼学生的老师,甚至心疼谢衡更甚于自己。更何况,她做出的决定,就少有能更改的,哪怕那人是她的爱徒也不行。

    她又对程君溪、苏瑞各道一礼:“昨夜因了我身子不济,让小瑞,程大官人劳烦了。”

    苏瑞快人快语:“阿素怎的如此客气!而且胡大人说的是,你当再休息休息才是,怎么就起来了?”她可对荀懿那弱不禁风的表现记忆犹新。

    荀懿轻轻叹口气道:“休息固然好,可我们是耽搁不得了。此间事毕,便要去临安,准备正旦的事情。”

    苏瑞知道她事多,尤其这正旦的大朝会,历来是外地的国度,藩属前来贺岁的时间,也正是在这一日,安西都护府要向整个大宋,展现出它的力量。既然如此重大,此事自然马虎不得。

    苏瑞只得拍拍她肩:“若是我有什么能帮得上的,阿素尽管开口。”

    荀懿只一笑,也不再说话。

    胡铨为官多年,于这般气氛之中自然知道荀懿是要开口谈些正事了,他无意多了解些安西都护府的机密,就善解人意地开口道:

    “昨夜那梅花山风景不错,只可惜已是夜幕不曾好好欣赏,苏女侠陪我一趟可好?”

    苏瑞笑道:“那可是求之不得的呢。”

    程君溪也一笑,免不得派了个得用的小厮前方带路,又交代了若有事宜定要向他禀报的话来,罢了,才起身道:“荀懿若要找我谈事情,不妨移步到书房去?”说着便伸出手来。

    荀懿还未适应这被蒙了眼的眼前的情况,又对此地不太熟悉,便从善如流地伸手来搭在他手臂上,道了句:“有劳程大官人。”

    程君溪看着她搭在自己手臂上那只冰砌玉雕的纤纤玉手早是心花怒放,只道是荀懿信他,便也不在意她诸多礼节了,便扶着她穿过几个院落,心下恨不能这书房越远越好,只盼着这路途再不走完。

    可惜,天不遂人愿,他还未说个几句,便到了。

    他那书房是精心陈设过的,墙上挂了一把唐末雷家的琴,四下悬着吴道子的人物,阎立本的书法,博望炉里幽幽吐出的也是那寿阳公主梅花香,清新淡雅,倒与远处的花山相得益彰。

    程君溪扶她坐下来,又亲自给她倒了茶水,献宝一般地道:“这是黄山的泉水配黄山的茶,荀懿尝尝看?”

    那陆羽的《茶经》中道:“煮茶之水,用山水者上等,用江水者中等,井水者下等。”

    这黄山的泉水自然是上等中的上等,荀懿只呷了一口,便笑起来,道:“原是靠了黄山才有的福气呢。”

    程君溪大为感怀,又起身准备要把那些文物器玩都在她面前一一献过,荀懿却笑道:“程大官人且停停罢。我们到底把正事谈过了,再玩弄这些风月不迟。”

    程君溪便把那茶盏子放了,道:“难道荀懿有什么事情要我效劳的么?”

    “也不是什么效劳,原是个生意。你也听着到了,安西都护府控制着东到黑水城,西到条支海的广袤疆域,总有些东西值得贸易到中原来的。若是程大官人愿意做这生意,我自然乐意牵线搭桥。”她放下茶盏,说的一脸风轻云淡。

    程君溪依旧一笑:“荀懿知我,何必故弄玄虚。这安西都护府的东西早卖遍了全大宋,哪里轮得到我来分一杯羹。”他忽而凑近了荀懿,言语也诚恳起来,“我对你之心,你尚且信不过我么?”

    荀懿一笑,并不说话。

    程君溪一时有些愤怒,他骤然起身,却说不出话来。他不知道该如何打动前面的女人,这个女人如同九天谪仙,也清冷不可接近。

    他在屋内来回踱步,约莫小半刻功夫,那博望炉的香烧完了,他似乎才在自己的思绪之中醒来,才出一声喟叹。

    “那我就和荀懿你,说点掏心窝子的话。你必然知道淮上义军幕后有我的支持了?”

    他这话虽然是问句,但依旧带着肯定的语气。荀懿也颔首,并未透露出更多的信息。

    “家父经历宋金变局,打下这偌大基业,我看着岳飞来了又被杀,心知这朝堂是靠不住的了。所以才把自己的砝码都压在了义军身上。”

    说到这里,程君溪轻轻一笑:“或许对于‘绝塞明月’是无法想象的事情,敌人身在咫尺,只要他们想要进攻,边防就无人能挡……可惜呀,这便是大宋!这便是江淮两岸的百姓面对的现状!”

    他忽而激动起来,甚至站起了身:“这些年,我外头光鲜,人人皆敬我一声徽商魁首,可谁人知道,我这绝大的家业,大部分都投入了义军之中?可便是如此,义军依旧是节衣缩食……”

    他说到这里,已然近乎潸然泪下,荀懿上前一步,拍了拍他的背,算作一个安慰:“朝廷每年搜刮细民的赋税,泰半都砸在军务之上,你一人之力,如何能对抗得了朝廷的能量?更何况,你的敌人,也是整肃浑身之力要剿灭他们呢。”

    程君溪惨然笑道:“所以我什么也不能做,我只能让这一切发生,我……我不过是这天下之中的一个无可足道之人!”

    荀懿似乎觉得他过于激动了些,抬手按住了他的肩,低声道:“不,你不是。”

    她声音原本温润,压低了就有种温柔的蛊惑感,像是能让人醉死的醇香的美酒,程君溪抬起头来问她:“是么?”

    “我知道你的账目为了义军早已是举步维艰,人之所谓毁家纾难也不过如此。”荀懿平和地道,“所以,我可以帮你。”

    程君溪抬起头来,目光灼灼地盯着她,好像要烧穿那灰色的发带,直指她的内心:“是荀懿愿意帮我,还是安西都护府愿意帮我?”

    这其中自然别有门道,若是荀懿,便是以她个人名义的支持,那自然是杯水车薪。而安西都护府是个全然的庞然大物,这样的庞然大物若是想调动,自然少不得要付出代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