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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五十三:扯闲篇

    因了秦桧又突然发难搜寻王伦,让赵构感到极大的不安全感,他亲自下了个手诏条子,要洪皓尽快给出名单,他实在是害怕这种周围生活都被监视的感觉,他要换一些新的人进入自己的身边,来到他的朝堂上。

    可惜,洪皓本就不是像赵鼎那样沉迷于选拔人才的人,手上也不过听闻多少名士,所以这样被赵构这样三番五次地催促更是莫名其妙。

    何况!已经是十二月中了,待到正旦大朝会之后,再借了新年大赦也不急啊?也能展现给全天下大宋的新年气象不是?

    他还未思忖多久,听到外头有人敲门,速度和缓,倒是像个风度翩翩的儒士。

    不过,此时已经靠近夜晚,按理在乡镇之中应当是无人出门的,尤其是这主动叩门的儒士。

    不过他转了转,也能理得出来,他要回朝的消息这几日已经传得沸沸扬扬,故而人人都来拉他的关系,要和他共富贵。便是那些写诗写文的要投行卷的,也不少,他也见过了。

    这么晚到,难道是得了新作品要来投?

    不料他身边的童子去开了门,却引进来一个戴着斗笠的男人,见了洪皓,才把那斗笠一揭,放到桌上——正是那几日在被搜捕,画像还在通缉令上的王伦。

    洪皓不禁问道:“你……你到底活着……”他不想问王伦如何逃出,也不想问王伦为何不正大光明地进京,更不想问为什么能做到“朝登天子堂,暮受贬谪刑。”

    洪皓到底在朝政中稍微处理过了些事儿,所以知道,这句话,并不是一见面就能说得出的,因为背后有无数的辛酸。

    王伦颇多感慨地颔首:“是啊,我还活着。我自己都没想到,更别说洪尚书了。”

    他们俩旧友见面,自然有无数的话要说,如今我们依旧不表,但到下一章再聊聊。

    现在,我们再回到那在遥远的长安里中。在一片大雪的窗外,胡铨和荀懿也就这洪皓起复的事情谈论起来。

    胡铨问道:“君上,你可曾想过官家第一个委以重任的,竟然是洪尚书?”

    “洪皓毕竟曾是尚书。”荀懿道,“能做到这等官职,已不容易了。也曾是皇帝的亲近臣子,又是大赦正正当当回的朝,不比王伦。而且这次给的吏部尚书之职务,看似是平调,实际上,凑活从礼部这样的清闲部门转去了六部之首的天官吏部,对他而言已经是飞跃了。”

    “那……君上从未考虑过保他为相么?”胡铨犹豫再三,还是以一种半开玩笑半认真的态度问了这个问题,他很想知道,荀懿到底是以一种什么样的标准来选择的那些她结交的人选的。

    “洪尚书也不是不好,他在金国的时候,也受过安西都护府的恩典。就是年龄大了些,自然很多时候反应没有那么快,可惜,我还是想要一个在最近的乱局里反应够快的人”荀懿道。

    胡铨观察到她脸上一模极为浅淡的笑意,知道是她有许多话没有说出口,他故意继续问道:“哦?年龄上还有讲究?”

    荀懿笑道:“这个自然,执政之人,往往在三年到五年之中考虑自己的接班人问题,可洪尚书的年纪,我担心他无处去寻应得之人。”

    她这话倒不假,今年六十岁的洪皓已经显得疲惫了,只是,但凡像洪皓这样初次执掌权位之人,是很少有机会考虑什么接班人的问题的。因为光和秦桧的斗争,就能够耗光他身上所有的能量。

    “而这样以来,虽然洪尚书又到了年纪了,但他到底还是一个有抱负的人,必然是要大展一番手脚,而这番手脚,只怕又要他花不少力气去做。”荀懿道。

    她知道,这种“报复”的心态,作为当年一个小小的国史馆编修,就敢正面怼秦桧的男人,最终如同杀鸡儆猴一般被贬谪到遥远地方的胡铨,必然是能理解的。

    一旦作党羽之争,便是互相抱团,不死不休,胡铨叹了口气:“君上说的有理。”

    “党争的游戏。”荀懿摇了摇头,“可不是什么好事。再说,太强势也容易把身后的人都压住了。导致最后他一命了结之后,官家身边再无人可用。比如之前的神宗与王介甫,便是因为之前的宰相韩琦太强势。导致了个本来只能做的一州府长官的王安石入了朝。”

    王安石是否是个奸臣,在大宋一向是争论不休的命题,胡铨看到荀懿说的这么轻易,不由得笑着猜了一句道:“君上这般贬低王介甫,那你必然喜欢司马君实了?”

    司马君实,便是司马光,他属于旧党,而王安石属于新党,两个人在朝堂上曾因他们的党争而处处针锋相对。

    当时的党争已经到达了这样的地步,大宋上下一并共沉沦,所有人不是新党就是旧党,彼此争先,看人不看外貌能力,先看他出自何党。

    这样非黑即白的状态下争斗了数十年,其中无数名臣折戟沉沙,被发配到乌烟瘴气的岭南,这么多人之后也全部结束,这自然是也为大宋的靖康耻预埋了个不幸的伏笔。

    所以,正因为当时党争的非黑即白,胡铨才有此一问。

    荀懿倒认真起来,放下笔,仔细想了想,笑道:“胡大人误会,若说王介甫尚且还有个一州一府的执政能力,司马君实却是个搞学问的人,著书论述,当代无出其右,但执政,却是迂腐得过分......先说那交还领土的主张,已经是离谱的过分了。”

    交还领土也是指之前司马光干的亏心事儿,道是“域民在德不在疆”。而把自家的国土拱手送给了西夏了。

    这种话对于荀懿来说是一种笑话,对胡铨来说便是变成了一种讽刺:

    可胡铨也没有办法,他无法改变自己身边的大臣们的。他如今不过是个无官无职之人。

    他看着荀懿又低头写起来,内心突生敬佩:荀懿的生活对于太多人来说,都太过于勤奋和刻苦了。

    他这些日子见了荀懿的工作模式,几乎是写着一份说着一份听着一份,三个思路从不打架,哪里是正常人所能及的,便是如他,也不得不感慨,便是在执政上,荀懿绝对是个无以伦比的好辅佐了,她这样贬低司马光和王安石,也不得不说是有几分自己的道理。